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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玫参加毕业典礼只请了一天的假。
次日, 她又成了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准时准点上班打卡,打开电脑, 打开绘图软件, 简称“三打”。
入职至今有一个多月余, 司玫已经基本上习惯了事务所的工作日常和节奏。
她最近在辅助主创做一个商业中心的收尾,忙完这阵子,稍歇几天,大概率可以接触更多类型的公建设计。
忙活了半个小时后,陆予诗奉行朝九晚五的准侧,才姗姗来迟,她将包往工位上一压, 笑盈盈地凑过来,拦住她的胳膊,“黏黏,你昨天毕业典礼上的事儿,不给我细讲讲吗?他给你拨穗了,然后呢?”
司玫脸颊一热。
摇头, 没有……就没有然后了啊。
陆予诗笑着啧啧两声, 也打开电脑,不复追问。
两个女孩性格大相径庭,但不爱窥探旁人隐私、穷追不舍,维系恰到好处的社交界限这点,倒是很相似。
一上午过去,临近中午,事务所主创把设计一、二组的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会,简要汇报各项目进展。
乙方讲问题向来单刀直入, 不像甲方那般蜿蜒迂回,不到半个小时便汇报完毕,散会,没占用一点儿午休时间。
“司玫,”王恪欣在会议桌的端头,收拢手中的稿纸,“你留一下。”
“……嗯,好。”
司玫飞速地陆予诗了发微信,说午餐不用等自己,又快步转头回去,“恪欣姐,什么事?”
王恪欣递过来一沓资料:“这个,等你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看,到时候需要你辅助龚工他们,做一套投标方案,下去可以拉个群了。”
她认真点头:“嗯,好的。”
“那就没事了,吃饭去。”
“好的,恪欣姐再见!”
刚走出去,陆予诗正端两捧精致的木质餐盒进来,原来她今天自己点了某家高级餐厅的私房。
“司玫,我今天请你吃好的呀!”
司玫愣了一下,也不好回绝:“……那就谢谢了,你下回别再点。”
“哎,那有什么?都是朋友嘛。”陆予诗笑笑,“吃饭时间了,你在看什么?”
“嗯?”司玫愣了一下,把资料理整齐放到一边,“恪欣姐发了一个北方的项目任务书下来了,我在看一些同类型的案例。”
“你后面要做方案了?”
“……嗯。”
“不错不错,恭喜!”
但是当下,更紧要的事,是不是干饭嘛?
陆予诗催促她快尝尝,顺道问她口味怎样。
“好吃。”
司玫尝了一口虾仁,很庆幸……在忙忙碌碌、疏于人际交往的大学末尾,抓到了友谊的尾巴。
但心里又忍不住燃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心情。
终于呀,她入职之后将要正式接触一套完整的项目方案了。
不过,吃完饭,她还有当下要紧的事——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
午休时间,司玫没有去休息室小憩,也没趴桌子上休息,对着电脑努力赶进度。
下午两点半,办公室恢复正常的运作,清脆的键盘敲击声起起落落,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噪音,模型桌那边不时传来几声关于方案的急躁争辩。
不知不觉,日光斗转,渐渐隐没落入西山,团成一线暖橘的光。
司玫从座位上起来,站在床边伸了伸僵硬的脖子,鸟瞰着随东而逝的江水,而江面上的那渚沙洲静静地伫立,也染上了一层暖色的调子,江风吹动芦苇,摇摇晃晃。
……发呆的片刻,精神和注意力恢复了点。
她无端抿平了唇,趁没人在意,悄悄把手机摄像头贴到通透的玻璃幕墙上,镜头虚晃,对了半天才聚焦。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司玫,下班了,你不走吗?”
“啊?”司玫慌张地点下拍摄,迅速转身,“……我手头的商业中心,后天就要交稿了,今天还是得加班。”
“啊,这么辛苦!”陆予诗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那好,我就先走了啊。”
司玫轻轻嗯了声,笑着挥手拜拜。
舒展好僵直的腰身,司玫舒了口气,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点份外卖,以勉励自己继续出图。
但是这会儿,留在办公室的都是今晚要加班、甚至通宵的同事,他们都不急于这一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出着图纸,更多人抬起头来讲话聊天。
司玫想起来什么,重新打开相机。
令人无限惊喜的是,刚才拍的那张照片居然没糊,构图比她原先卡的位置还要好些。
江水金光粼粼,沙洲漂浮于水中,日光烘托出温柔的橘子汽水色调。
少女私心荡漾……司玫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朋友圈,将这张照片搭了句极矫情的文案发出去。
然后,她捧着手机,劝自己冷静,不要总刷新……所以隔三分钟刷新一次。
她忽然能够理解追星女孩发博艾特爱豆,被爱豆翻牌的心情了。
然而过了十个刷新的周期,外卖到了。
点赞和评论的,只有寥寥几个同学……
外卖送足以慰藉患得患失的少女。
司玫舒了口气,放宽心,吃完晚餐后,破釜沉舟般地把手机一丢,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出方案图。
一忙就到晚上九点多,天已经黑透,几小时前的落日早已不知所踪。
司玫想到今明两天还有时间,并不想在公司熬夜到太晚,堪堪关了电脑,提着托特包赶地铁回去。
乘上车,她又翻了一遍朋友圈。
忙了一整天,只剩倦怠与瞌睡,即便是站着,司玫也倾身靠在扶杆上,头昏沉沉地低下去,将睡将醒的。
就在这时她握在掌心的手机一震响起声提示音,猛得将她弄清醒。
司玫心跳猛得回缩,无比期待地拿起来一看,无比失望的垃圾短信:
……您有新的快递送到xx驿站,请注意签收。
-
客厅无灯,只有卧室的门缝里,漏出一点点的灯光。
司玫快十点才到家,在玄关换鞋,岑露推开房门,正端着只马克杯出来,惊讶地看过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
“社畜啊,有什么办法?”司玫笑笑,“你还在学习?”
“我倒杯水温水就睡了。”
司玫笑着嗯了一声,“好的,那我马上洗澡!”
岑露睡眠很轻,又在忙着备考,司玫自然而然想着,多迁就些她的作息时间。
岑露也笑了笑,捧着杯子回去,“那晚安了。”
司玫冲澡飞得很快。
怕电吹风吹头发的声音扰民,又怕如果不吹头发会头痛,司玫索性没有洗头,想着明天早上起来再洗不迟。
她在浴室洗漱、护肤,十一点钟,便轻手轻脚地出来,返回自己的房间,也准备休息。
这时,她搁在电脑桌上充电的手机忽然响铃。
而她又刚走到房间门口,加快步子小跑过去,老房子的瓷砖起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夜里不安分的老鼠。
司玫赶紧去拔了电源,压低声音接电话。
牙缝里,还裹着口冷气,大晚上的,不知道岑露睡了没,又是手机振铃、又是底板声的……
“请问是司玫?”
她沿着唇,“……我是,有事吗?”
“这两天电商购物节,速递箱本来就不够用,你快递都在驿站的箱子里放一天了,还来不来拿啊?”
“啊,我……我快递?”
还以为那个下午那个短信是发错了。
她最近本没买任何东西的。但驿站方不听解释啊,她赶忙压低声音道歉,问他明天早上六点五十去取行不行。
“你六点五十上班?八点半开门啊。”
“可是我……”
“你现在就下来,今天取货的人多,现在还没关。”
“……那好,麻烦您了。”
司玫头皮发麻,无可奈何地披了件薄衫。
为了一个根本不是她的邮件,还得出门一趟,保不齐又要搞出一阵响动。
还好快递驿站离她住的单元不远,下楼走了百十米,就到了。
驿站的卷帘门降了一半,白炽灯还没关,门口站着位大叔。她忙去拿身份码取货,又给人道歉,解释自己下班太晚实在没空,给他们添了麻烦。
这大叔只是脾气躁,心却善,没再说什么,反催她天色太晚了,赶紧回去。
如此折腾一通,终于到家。
瓦楞纸箱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司玫捧着箱子从电梯厅走回来,竟还觉得有点手酸。
真的是她的快递吗?谁会给她寄这么重的东西。
就着台灯的微光,给纸箱掀了个个儿。
司玫找到封条,大脑明明白白地嗡了一声。
收件人:司玫
寄件人:顾连洲
-
也不顾仓促得弄出响动,司玫抓过手机点开微信。
朋友圈上方有个极勾人的红点,她迟了一下,没冲动地点开与他的对话框,还是到了朋友圈里去——
四小时前。
司玫:【落日与沙洲陪我。[图片]】
一分钟前。
顾连洲:【太阳落山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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