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合48章 放榜与杖刑(二合一))

    节后, 魏停云和梁若琼就要返回府城,开铺子、做生意不能长时间关着。

    梁若琼提出,府城外她陪嫁的一百亩地, 有一半种得粮食, 另一半种得都是果树,马上就要开始采摘售卖。

    她两边忙不过来,爹娘能不能帮忙帮手一下。

    尹惜萍昨晚上还跟婆婆说起, 想去府城照顾儿媳妇, 帮手一下夫妇两个。

    魏爷和魏奶没异议, 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但魏珏年纪还小, 离不开娘, 另一方面魏珏和宏志每天在一起玩, 好得像一个人一般, 也分不开。

    这样魏二风、尹惜萍、魏珏、宏志就跟着他们一起回府城。

    宏志不舍得娘,但刘雪芝坚持让儿子跟着一起,母子连心, 她虽然心里也是割肉一般, 但她深知,孩子在魏家、魏观林身边,和去府城、跟着魏停云和梁若琼,是不一样的。

    府城的私塾也不是乡间的义塾能比的。

    “宏志,听娘说, 你到了府城要好好读书,要听二爷、二奶、三叔叔和三婶娘的话,要护着小姑姑,不要让别的小孩子欺负她, 娘得空了就会去看你,好吗?”

    刘雪芝努力忍着泪水。

    宏志听话的点头:“孩儿记住了,娘亲也要保护自己。”

    “好。”

    魏奶把之前梁若琼给得让两个孩子读书的钱,交还给她,一下子家里的两个活宝都要离开,她也是不舍得的直抹泪。

    临回府城前,梁若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魏停云问过后才知道,这次回家,她发现父亲梁万里的身体大不如之前了,她不能在跟前尽孝,觉得又担心又愧疚。

    魏停云提议让老丈人也跟着一起。

    但梁家田地、铺子、作坊这一大摊子,根本离不开他。

    ※

    院试过后,府试的考勤也就不严格了,魏停云经常早上去报个到就回来。

    爹娘他们来了以后,小院瞬间热闹了不少,也更有烟火气。

    城郊的果子,陆续采摘下来,一部分卖给城里的果贩和铺子,另一部分装船运到外地。

    苹果、梨子,脆的脆、甜的甜,魏停云每次都是边记账、边吃。

    魏二风作为老板公,更是丝毫不惜力,和雇工们一起扛货,干得热火朝天。

    尹惜萍除了给他们做饭、送饭外,还要时常到果园、码头盯着,不让人偷运了去。

    东市就有一家大私塾,穿过半条街就能到,古代车马又少,靠近府衙,拍花子的也不敢明目张胆到这里来拐小孩子;

    所以魏珏和宏志也不用接送,都是两个人手牵手,蹦蹦跳跳来来回回。

    魏停云有时候会在半路堵他们,然后三个人一起去吃大鸡腿、烤鱼、臭豆腐。

    有一次还把宏志吃得拉肚子了,尹惜萍把魏停云好一顿骂,说要是把孩子吃坏了,怎么跟你雪芝嫂子交代!

    宏志还给魏停云开脱,说一定是自己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肚肚着凉了,要不然三叔和小姑姑吃了都没事呢……

    “他们两个狗肚子来得!”

    尹惜萍笑道,儿子成家有媳妇儿了,而且马上也要做爹了,她也不好管骂了,宏志给了台阶,当然就下了。

    尹惜萍每天做饭都会额外给儿媳炖各种补汤,每次给梁若琼盛一大碗,而后给两个孩子,每人再舀一碗,最后剩了渣渣才会倒给魏二风和魏停云。

    魏停云一口就喝光了:“娘!一瓢水的事情,你能不能多弄一点,而且小孩子不能大补,六儿,你等着流鼻血你!”

    “那能一样吗?食材就那些,兑水多了效果就小了,你怎么连妹妹都咒?!”

    尹惜萍作势要打他缺德嘴巴,但哪里真得舍得下手,尤其还当着儿媳的面。

    梁若琼让相公喝她碗里的,魏停云摆摆手表示自己是有原则的,不会和肚子里的孩儿们争吃的。

    魏二风呵呵傻笑着:“吃啥都一样,吃饱就行。”

    咕咚咚喝完菜汤,就又奔去码头了。

    魏停云觉得父亲就是勤劳致富的典范!但经常跟在他后面,让他劳逸结合,出力出过了也不好,但魏二风哪里肯听。

    梁若琼在码头租了一个铺子,方便转货,魏二风这些日子基本吃住在那里,只偶尔才回来一次,换洗一下。

    半个月后,果子陆续要采卖完了,魏二风回到家里的时候,颇有一些舍不得的样子。

    梁若琼说要不那个铺子就长租下来,给爹娘做点小生意,赚不赚钱无所谓,主要待在府城不会觉得无聊。

    尹惜萍担心租金贵不贵,魏二风一听说贵,直说还是不要租了,他去码头随便找点活儿干就行。

    梁若琼只说不贵,并没说多少钱。

    尹惜萍心里清楚,码头那什么地段,人来客往的,便宜不了!

    和丈夫合计着,既然租了就要好好做,往后挣了钱,把租金还给儿媳妇。

    他们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之前炸鸡还算炸的不错,但只卖这一种肯定不行。

    码头的主要顾客,有来往客船停靠的船员、客人,在码头等待搭船和下船的客人,码头上扛活儿的壮汉们……

    让壮汉们吃炸鸡,一天的辛苦钱都抵上也不一定能吃饱。

    所以,魏二风和尹惜萍打算主要卖面。

    两口子跑了一整天,在府城找到了合适的,肉、蛋、面的供货源,依然挂的‘魏记’的牌子。

    魏二风以前在酒楼当过帮工,会炒卤子。

    他们的招牌——鸡蛋肉丝炒刀削面,每天多得时候可以卖到上百碗,码头的大力士们,舍不得加肉,最多加个蛋。

    魏记不像别的食铺那样,鸡蛋磕在碗里搅一起,十个鸡蛋能炒二十碗,而是一个鸡蛋一份,有时候遇到熟客,还会额外给加一把肉沫。

    码头的吃食铺子多,竞争压力也大,但凭着实惠、量大、味道好、老板人也好,魏记很快站住了脚。

    而且他们求的也不多,现在刚刚起步够付租金外,如果能额外赚一些,能帮衬到儿子,那就更好了。

    大概因为过中秋节的缘故,九月初十,院试的榜终于姗姗来迟。

    魏停云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他就是十分想要考上秀才!

    放榜那天,魏停云坚持不让爹娘和夫人一起,半夜悄悄带着魏珏和宏志去了。

    院试是各县高手齐聚的斗兽场,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榜上有名,但估计每个人都在内心幻想过,若是自己是院试案首的情形。

    魏停云不只是幻想,他实现了!

    登县三河村魏停云,青阳府全府榜第一名、律学榜第一名。

    “哈哈哈,六儿,你快掐哥一下。”

    魏停云招呼她。

    魏珏纵身起跳!然后落在了魏停云脚丫子上!

    “啊!!!我让你掐我,没让我踩我!”魏停云扳着脚疼的直叫,“是真的,妹妹是真的,榜肯定也是真的。”

    天一亮,喜报就会直达登县县衙、登县提学署、登县县学、五原镇乡正、魏氏族老、三河村里正处;

    之后县衙户房和礼房就会敲锣打鼓,为魏家大门,砌钉荣光木;

    他会登上乡志,魏氏的族谱也会记载一笔,并附上准确的日期;

    接下来,河东省礼院会记载上他的功名,登县县衙会为他制作新的照身帖,并上报青阳府衙、河东省户院。

    “我家相公,真厉害。”

    梁若琼直夸。

    “全倚仗夫人从旁支持,没有夫人,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会为你一路赢下去的。”

    魏停云发自肺腑,也是实事求是的说。

    “都是相公自己努力。”

    但梁若琼还是十分开心,丈夫对自己付出的认为。

    这次梁登库和曹宾都没上榜,虞皎上了。

    曹宾没上榜让大家都有些意外,或许上次府试排名靠后已经有了苗头。

    魏停云想:人是不是一旦精心于仕途钻营,就无法真正沉下心来做学问了。

    他不禁后怕,如果不是有梁若琼“镇”着他,他说不定也会流连于吹牛皮的人情社交场而不自知,读书苦太久了,很容易沉沦在这种轻松、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的醉人乡。

    所以,怕老婆有怕老婆的好。

    罗伯玉再次升官,补了青阳府的提学官的缺,而之前的知府大人,也因为府试舞弊案受到牵连,被贬官走了,这几个月一直都是同知大人暂时代理掌管青阳知府事。

    青阳府是富庶的大府,而且处于京城和江南的中转要塞,所以各路有关系的人都争破了头,搞得内阁和吏部都特别为难,谁也不好得罪。

    最后就近提溜了登县的老县令出来缓和局面。

    他年纪大了即将致仕,不至于堵死别人的路;

    而且他有资历,又是二甲进士出身,这些年在登县也没有犯过什么错,每三年考课也都良好;

    而且今年院试,登县学子们大放异彩,还出了魏停云这个案首,又证明了他劝学有方;

    所以,虽然一下从七品跳到四品,但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魏停云成为院试案首后,还有一件大好事,就是府学聘他为助教了!

    如果是挂名,每个月有四贯钱,而如果到府学给律学生们上课,则每个月有十贯钱。

    为什么不去?

    虽然自己的同窗,成为了自己的学生,一下子会有点不适应,但钱啊!

    他也要成为大昭月入过万的群体一员了!

    【图图:宿主,好久不见,恭喜院试一举夺魁,系统为此赠送您宝贵机会,可以向系统要求获取任何实物,不限量、不限价值,从现在开始,你有三分钟的思考时间,过期作废】

    【魏停云:我想要一整套热|武|器】

    魏停云思考了一下答道。

    在这古代社会,为人子、为人夫,即将又要为人父后,魏停云日常有时候会恐慌,生恐自己无法保护好身边人。

    系统说到做到,魏停云的后台仓库,立即多出来了一个武器库,他生疏的拿起一把木仓……

    魏停云在集市上买回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砂锅,照着系统里砖家们的营养书,试着给梁若琼煲养生汤。

    锅子刚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随着开裂声,瞬间锅炸了,把炉子浇灭,蹿高的炉灰到处飞扬,魏停云下意识的先护脸,但仍然被呛了一脸黑灰。

    他气死了,拿着晾凉的砂锅碎片去找卖家!

    对方瞥了他一眼,说售出概不退换!

    然后两方就吵起来了,然后就开对骂,魏停云骂对方是奸商,对方则骂魏停云穷酸秀才,还把他的秀才专属的方巾软帽扔到了地上。

    魏停云顺势往地上一躺,给身边一个大爷几文钱:“大爷,麻烦帮我去报个官,谢谢。”

    大爷拿了铜钱,就帮他去喊衙役了。

    然后魏停云就去报官了。

    大昭律:当街骂人者,打二十板,打人者,四十大板。

    但因为秀才是免刑的……

    砂锅铺子的老板,被打得嗷嗷直叫。

    而想打秀才,得报到省里先革除他的功名,府县衙根本不会因为此等小事层层上报,申请革除自己辖区内为数不多的功名,学子功名可是吏部考课官员劝学的一项重要指标;

    而且就算报了,这样的小打小闹,一般提学院和礼院也不会批。

    魏停云抱着一个新砂锅回了家:“夫人,我回来了。”

    “干什么去了?”

    “出去打了个架…”

    ※

    登县老县令——陈彦博,上任青阳知府后,青阳府衙为他张罗欢迎宴。

    与会者不仅有衙门各同仁、司官、吏员,名单上还邀请了本届院试的前十名榜生。

    魏停云没参加过这么高端的宴会,都不知道有什么说道和规矩,心下想着,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背景板,想那么多做什么,去了多吃少说就对了。

    这样欢迎宴,又叫开印宴,大昭朝廷一定程度上是允许的,还会赐补一些公使钱,不过每级有严格的规制标准。

    公使钱朝廷给一部分,地方赋税里抽一部分,给多少抽多少都是有规定的,都察院会核查。

    欢迎宴设在青阳仙炙轩,魏停云距离上次推销西红柿再来到这里,时隔一年多,老板娘竟然还认得他。

    方四娘调笑他:“农家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案首秀才公了,早知道我把你招来做小相公了。”

    她把和酒桌上客人们开玩笑的一套,用到魏停云这里,显然不吃香。

    魏停云笑也不笑:“我早成亲了,方老板别乱说了。”

    方四娘吃了瘪,也不再继续打趣他了。

    魏停云顺着人流到了大厅,还不到上菜的时候,每桌都已经摆上了茶水和精致的点心。

    魏停云还意外见到律学的斋长白勤。

    他记得白勤好像不是院试榜的前十名呀,听旁人八卦才知道,白勤不显山不露水,原来舅舅是青阳府通判大人,难怪他之前也是以童生身份入读府学的。

    白勤俨然一副宴席主人的样子,指挥着小厮们擦拭、搬动桌椅板凳。

    魏停云也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就挑了一个靠门后边的空位,看旁边也都是一些年轻人,有之前在府衙帮忙时见到的书吏,还有几个院试同榜的秀才。

    宴席开始,主人公入场,魏停云也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儿,和其他人一起起身作礼。

    银白头发的老县令,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和新同僚们拱手寒暄了一番后,就开席了。

    一道道大菜陆续上桌,这样的场合,仙炙轩也是拿出了看家的东西,比府衙定的,明显高了几个档次。

    金乳酥、贵妃红、虾炙、八仙盘、炭烤肘花……

    大家举杯贺知府大人上任。

    几巡酒过后,陈彦博说:“本届院试魏案首可来了呀?”

    魏停云正用筷子叉肘花,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躬身作礼:“学生在。”

    在登县当了半辈子的县令的陈彦博朝他举杯:“好好,我登县少年当仁不让啊。”

    大家自然也附和:知府大人在登县治学有方,将来青阳学子们必然也能比比高中!

    “听说魏案首惧内,今日来,是不是也得夫人允许才行啊?”

    有一个微醺的榜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嫉妒知府大人的单独点明,有些口不择言。

    大家都呵呵笑了笑,但场面多少有些尴尬。

    魏停云平日里不拉帮结派,虞皎也不在,也没人会帮他说话。

    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并不反驳,反而顺着那人的话,说道:“没错,如果不是我夫人给我吃、给我穿,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也没有成为案首的今天;

    不过,你称这为惧内,我却认为我与夫人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只有大昭千千万万个家,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才益于大昭繁荣昌盛,倘若每家纷乱不休、分崩离析,家之不家,国又当如何……”

    魏停云说得和颜悦色,却逻辑清晰,句句打脸。

    “说得好!”陈彦博第一个支持回应,“‘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才是人生乐事啊;

    本官早年,一心只想实现抱负、考取功名,终日沉浸经史子集,后来母亲亡去、发妻、爱子相继病故,天命之年金榜题名时,转身发现竟无人与我分享啊,心中凄凉,涕泪满衣裳。”

    陈彦博说着已经潸然泪下。

    知府大人哭了,在场其他人哭也哭不出来,只能低头不语作默哀状。

    还是通判大人最会说话,安慰道:“伯母和嫂子在天之灵,看到大人如今高位,必然欣慰不已。”

    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陈老知府又叫住魏停云,对他一番鼓励,魏停云头都点得晕了。

    觉得老人家心里大概是真的苦,仿佛特别期望魏停云走一条与他不同的幸福之路。

    魏停云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宵禁,坊门都已经关了,但凭着宴会的请帖让出入一次。

    魏停云到家,只有梁若琼还没睡在等着她,魏停云到院中打水洗了把脸。

    忽然想起,临走时,魏珏说和宏志蹴鞠把球踢到屋顶,不知卡在了哪里,让魏停云帮他们拿下来。

    魏停云当时快来不及了,就说晚上回来帮他们拿。

    于是搬了个一个木梯,爬到房顶,原来球被卡在了两个屋棂之间,他小心翼翼的过去。

    却看到隔壁院子,对面铺子的大夫-孟关良从曹宾家出来。

    魏停云有些狐疑的,下了木梯,抱着球到了屋里:“夫人,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魏停云小声和梁若琼八卦。

    梁若琼已经合衣睡下:“大晚上的能看到什么。”

    听了魏停云所见,梁若琼也很惊讶,两人对视了一眼。

    梁若琼说下午好像看到曹宾出去了,没注意他没回没回来。

    魏停云说:“我早说那个孟关良不是个正经人。”

    没想到三天之后,就事发了。

    孟关良原本是医馆的小学徒,跟着师父学本事,后来娶了师父女儿……

    是孟夫人亲自带着人去抓的,毒打了个半死后,拖到了官府,据说两人不是第一次了。

    大昭律——有夫和奸,两方皆要:去衣受杖一百,徒两年。(注1)

    这件事,俨然成了西市街甚至整个府城的大新闻,施刑那天,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不时有人快跑经过铺子门口,裁缝和绣娘们也都去看了,还招呼着老板一起去。

    梁若琼顾自做衣服:“我不去了,不想孩子看到那些。”

    府学也有不少人跑去看,魏停云在助教室里,描摹书法,也不想去看。

    这件事之后,曹宾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窃窃私语、笑话的对象,他离开了府学和府城。

    科举路上,昔日同窗、好友、堂兄弟们,一个个掉队,如今只剩下他和虞皎两个了,魏停云每次想起的时候,心里有点感慨。

    前路未卜,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一步,虞皎又能走到哪一步,他能做得只能是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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