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兀术驳便吩咐沓卢其带着疾风骑兵团冲向骆驼集,他自己带了一队人马借着夜色掩护绕过骆驼集的土坡前往库苏河下游的水道。
果然,库苏河下游一带没有镇西军兵士值守。兀术驳留下两人在河边看守马匹,自己领着十几名擅长凫水的士兵,人人咬着一段芦管潜入水中,逆流向上前往王宫。秋夜的河水已经十分彻骨,却丝毫未曾影响兀术驳想要潜入王宫的雄心。
一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位于一座石桥下的王宫地下水入口处。兀术驳浮出水面,长长换了口气,安排士兵赶快撬取入水口的铁栅栏。
“啊——!”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兵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将军,我的手,我的手被咬住了,拔不出来……”
“被什么咬了?”
“不知道,啊,好痛,快救救我……”
旁边的士兵闻言便用力去帮忙拽他的手,那名士兵却发出了更加惊恐的尖叫。帮忙协助的士兵越发用力,片刻后,从水中拉出了一只扎穿了掌心的铁蒺藜!
很快,桥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兀术驳将头探出一望,桥上及两岸皆站满了手执弓弩的镇西军!兀术驳转首想遁水逃脱,却终被密集如雨的箭镞射杀于水中。
而在骆驼集,沓卢其带领的疾风骑兵团尚未冲到那道土坡前,就被暗藏在沙地里的袢马绳搅得人仰马翻,很快被镇西军将士生擒活捉。
第二日,乌达单于应凌励要求,带领王室成员及王庭官员们来到骆驼集,当着兀术金昌带领的二十万左龙虎军的面宣读了停战求和国书。至此,历时十一个月的西境之战正式宣告结束。
在安排好西犁国的一应防务后,凌励带领镇西军安全撤离西犁。与此同时,他安排人向朝廷禀报战况,并敦促枢密院尽快就西犁国的求和国书进行商议,确定和谈条件。
镇西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回永定后,整个南越都沸腾了,百姓们奔相走告,普天同庆。
缠.绵病榻多日的承德帝,在得知这一喜讯后,病体竟突然松解了许多,当日便亲自颁旨,召凌励即刻归京接受封赏。
凌励却并不着急归京。他回到镇西军大营后,当即命人梳理开战以来牺牲的将士名册,详细载录了将士们的战绩功勋,为死守回风岭的三千将士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感恩铭记阵亡者,是对长久征战乏顿不堪的将士们的最好慰藉。
待整顿了军容,安排了布防,凌励做的第一件事,是寻找化名穆枝的初晴姑娘。根据张翊提供的线索,凌励召来了在军医所忙碌的柏安询问。
“这位叫穆枝的虫工,确实来军医所找过小人。”柏安垂首恭敬答道。
“她为何要专门找你?”
“他主要是来告诉我殿下你的伤情,提醒我做好后续的治疗。”
凌励看着柏安,一脸失望道:“只有这些?”
“他交代完病情后,便离开了,小人因忙着救治伤员,也未留意他的去向。”柏安违心答道。他既答应了她,自然要替她守口如瓶。
凌励已经问过了回风岭当日曾见过穆枝的人,大多都没特别印象,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时离开又去往了何地。凌励心有不甘,又分别派人去胭脂洲、安源两地访查,除了在顾婆子、季大胖那里收集到穆枝和他在胭脂洲暂居那段时间的一些信息外,竟别无所获。
这位姑娘,成为了凌励心底最想解开,却又始终不得其法的一个谜。
再次接到承德帝召唤回京的圣旨后,凌励只得放下这件事,带着振武校尉陈凭等随侍和一应军务文书启程返京了。
西城门外的十里长亭中,凌昭带着朝中两府重臣,置办了酒水替凌励一行接风。
“父皇命我在此地恭迎三弟回京,三弟此番征战西犁,着实为我南越边境永靖立下了不世战功,为兄代南越百姓敬你一杯薄酒!”
——“你二哥要杀你,他们的人一路追缉,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带你来这里。”
凌励接过酒杯,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初晴当日的话。
“殿下,你如今尚在服药,可不能饮酒呀。”身旁的柏安突然开口道。
“你是……?”凌昭转首看向带着面具的柏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回禀二殿下,小人是镇西军中三等协参领医官柏安。”柏安当即躬身回禀,“凌励将军曾身受重伤,如今未曾痊愈,不能饮酒,还望二殿下.体谅。”
“哦?却不知三弟竟重伤在身。既是如此,那这杯接风酒,为兄便替你喝了。”说罢,凌昭拿过凌励手中的白玉酒杯,仰首一口喝尽。
饮罢接风酒,凌昭上前揽过凌励的肩,“父皇早已盼望多时,若非他身体欠安太医院极力劝阻,他便也要来这里候你了,咱们这就回宫去。”
“好。”凌昭将手中马缰交给了身旁侍卫,随凌昭一道踏上了那辆挂红披彩的接风辇车。
上车后,凌昭便询问起凌励的身体情况。凌励只字未提香积寺一事,只说是与兀术驳交战时受了伤。
“是伤在了何处?”凌昭一脸关切。
“听军中副将说,我是在追击敌军时误坠悬崖导致后脑受伤,昏睡了一阵子,如今已无大碍。”
“方才那军医说你尚未痊愈……”
“那柏安就是太过谨慎了,我不过是有些事不记得罢了,也无甚紧要。”凌励淡淡笑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是无甚紧要?一会儿回宫后,我便让太医院院判过来替你好好瞧瞧。”凌昭本是想侧面打探香积寺那夜之后的情形,奈何凌励一句“有些事不记得”就封住了话口。
“有劳二哥了。方才二哥说父皇身体欠安,是什么情况?”
“老毛病了,自你母妃离世之后,父皇就意绪消沉,加之后来凌崇和赵皇后的事,父皇忧思过重,积郁于身,终至气血两虚,病榻沉卧。到是三弟此次西境大捷,令父皇精神大振、满心欢喜,昨日竟能扶坐起身进食了……”
两人在辇车上一路聊着,接风的队伍很快便入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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