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兴把脸深埋进枕头里,一声不吭地趴着,任凭侍女给他溃烂的后背涂上膏药。
不久,耳边传来了脚步声,是父王的脚步。闵兴没有抬头,强烈的羞耻感让他难以启齿。
父王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宣布了一个消息。
他要外出一段时间,大约两个月。这段时间严禁闵兴修炼,也不许出门。如果闵兴抗命不遵,就让赵伯传书告知,闵元浩会马上回来收拾他。
赵伯得令恭送郡王,闵兴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埋头装睡。
“我就这么失去自由了吗?”
父王的脚步渐行渐远,想着父王的命令,闵兴不禁有些心酸。
“父王这是怎么了,这样还不解气,还要限制我的自由,难道我真的十恶不赦吗?”
“不让修炼,不让出门,这可是比皮肉之苦痛苦十倍的惩罚。”
闵兴越想越气,平摊的双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送走了郡王,赵伯来到他的身边劝道:“公子,郡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等你调养好身体再炼,不是进步更快吗?”
“你还不明白,他这是把我软禁起来了。”闵兴气鼓鼓地怨道。
“这能怪郡王吗?公子,你是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些天郡王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到这里,赵伯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闵兴一怔,一股脑坐了起来。
“那段时间怎么了?”他看着赵伯的眼睛问道。
赵伯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苦涩。
“公子,你应该明白,郡王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你好。”
“你要理解他的心情,休息两个月。”
赵伯目光热忱,闵兴看了不禁觉得惭愧。
“郡王这次出去,也是因为积压的事务太多,不得不走。你千万听他的话,好好休养,不要再滋生事端,惹他分心了。”
闵兴越听越脸红,只得羞愧地求饶表态道:“赵伯,我明白了,我一定谨遵父王之令。”
“这就对了!公子,你不必着急,以后有的是你大展身手的机会。”赵伯欣慰地微笑道。
无奈,闵兴只能乖乖就范。赵伯如此苦口婆心,他还能说什么呢?
就这样,闵兴开始了混吃等死,无所事事的生活。
如果闵俊和晴儿在,情况也许还好些。可他们二人非但不在,而且还是在刻苦修炼,这让闵兴更加难以忍受。
自己已经落于人后了,还被捆住手脚无法追赶,想起来就痛苦。
闵兴实在是太急了,两个月的时间让他备受煎熬,因为他已经被迫荒废了三年。
一月之后,闵兴终于忍无可忍。
“赵伯,你就帮帮我!你也知道,师父和我的感情非同一般。我去看看他就回来,要不了几天的。”
关上房门,闵兴可怜兮兮地向赵伯求道。
赵伯为难了,想到闵兴回来之后,还没有去见过跛脚师父,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闵兴的师父想必也牵挂着他,毕竟,王府从没有派人向他报知公子的平安。
这是郡王的命令,闵郡王不允许府里的人与闵兴的师父接触。
不知为何,郡王对跛脚师父戒备很深,不愿再见到他。当然,最主要的是不愿闵兴再见他。
可是,这太有悖于人之常情了。闵兴是他的师父一手教大的,郡王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闵兴,你说只是去保一声平安,不知这话是否算数?”
踌躇半晌,赵伯心软了。
“当然算数。”
闵兴见事情有转机,声音都变得清亮起来。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尽快赶回来,记住你说过的话。”赵伯忐忑不安地应下来。
“谢赵伯!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话间,闵兴迫不及待地向外奔去。
望着闵兴的背影,赵伯的心不由得七上八下。这么着急也好,早去早回,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赵伯仍旧残留着不安,不知这次自己是不是又在冒险了。
得到了赵伯的许可,闵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天泉山。
几月不来,恍若隔世。
师父还在天泉山中住着,看见闵兴,他老人家居然没有感到意外。
“师父,我回来了。”
闵兴有些矛盾,内疚而又欣喜。他在心里揣摩着师父的心思,猜测他可能会训斥自己。
然而,师父并没有怪他,只是上下打量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你怎么不问问我去了哪里?”闵兴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有什么好问的,重要的是你现在安全回来了。”师父意外的淡然。
事实上,这正是闵兴喜欢师父的地方。在他这里,闵兴永远感受不到压力,总能轻松快乐的做自己。
“我听说你早回来了。”
师父的消息貌似很灵通,事实上,闵兴回府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人尽皆知了。
“我回来之后又犯了错,父王禁了我的足。一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来看你。”
闵兴低着头,表情显得有些难堪。
看着闵兴红着脸,不怎么吭声的样子,师父微微一笑,凑到他面前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
“我现在可没那个胆子。”
闵兴咽下一口唾沫。即便如此,也难掩说话时心虚的语气。
“不会,还有你小子不敢的事?”
师父嘲讽地笑了笑,嘀咕了一句。
到底是师父,很快就看破了一切。不过,无论发生什么,师父似乎都能理解包容闵兴。即使在最堕落的日子里,师父也没有过多责备他。只是默默陪伴,偶尔开导两句。
如果说父王是严父的话,那么师父就像是他的慈母,两人一张一弛,一松一紧。
有些话,闵兴不会对父王说,但是却可以向师父开口。
“师父。”
闵兴凑到师父面前,那神色明显有话要说。师父微微蹙眉,默默放下了手中的事。
“我已经是下士后期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在冲击三级中士,这一级是分水岭。可惜,我遇到困难了。”闵兴神色凝重地说。
这次,师父却意外的不平静了。
“你说什么?你可以修炼了?你丹田上的那块隔板呢?”师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力量之大甚至让闵兴觉得疼痛。
师父的眼里没有惊喜,有的却是无尽的惶恐。
师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如此不淡定,我的病好了,难道不是好事?没有人在意我丹田上的隔板,倒是以前那种情况才让人奇怪,怎么师父偏偏在意这一点呢?
“是的,我现在完全正常了。”
师父仿佛没有听见,把他的身体从上到下摸了个遍,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
闵兴纳闷了,他从没见过师父如此不安。在他的印象中,师父一向是深沉而内敛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过。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
师父喋喋不休,语无伦次。
“怎么了师父,什么不可思议?”
“我问你,你丹田上的隔板是如何消失的?”
师父定了定神,勉强镇定地问道。
隔板是如何消失的,这个问题闵兴自己也是一笔糊涂账。他仔细回忆事情的整个过程,试图找到蛛丝马迹,还原真相。
那枚“初晶”,是那枚“初晶”,闵兴幡然醒悟。
于是,他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师父,没有一点添油加醋。从那天遁入天泉瀑布,到遇到上官兄妹,再到白莲山、白莲村的见闻,全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虽然这一切听起来犹如无稽之谈,闵兴还是尽可能地将真相告知师父。他把记得的细节,能想起来的事实都说了一遍。
在此过程中,师父听得出奇的认真。闵兴发现,在自己的记忆中,似乎从未见过师父如此认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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