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
悄然寂静的夜里,微弱而又沙哑的低沉嗓音一点点蔓延,像是带着丝紧张之意一般,隐隐的还有些颤抖。
伴随着那微微开合的唇瓣,沐元溪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帘,视线一点点清晰,黑暗之中,一寸橘红的烛光突然闯了进来。
沈辞听到响动之后就从床尾起身,又重新点了一盏灯来。
此刻他刚好举着那个小巧而又精致的灯盏来到床前,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了过去,
刚恢复意识的沐元溪在见到被明明灭灭的灯火映照的人之时陡然间松了口气,唇角微微勾起。
只要他没事就好。
然视线中,沈辞凤眸微眯,将手中灯盏放到了床头之处,动作不甚温柔,发出一声闷响,继而轻呵了一声,嗓音如金属碰撞般脆鸣。
“你倒是挑的好时候,一路上睡得安稳,偏偏一到家就醒了?!”
即便刚醒,仍旧有些迷茫和虚弱,但沐元溪却敏锐地从他的这句话中察觉出一丝阴阳怪气在其中。
而会让他这么说话的原因,只能是因为生气了。
沐元溪心下不禁一颤。
薄毯下的手微微蜷起,继而缓缓松开,撑着床榻想要起来,嗓中却传来一阵微痒的感觉,抑制不住的咳声溢了出来,颇有些费力地坐起。
察觉到少年生气的时候,卖惨示弱是沐元溪心下想出的唯一办法。
她在被雷霆包裹之后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如今自己的身体还是了解一些的。
全身无力,嗓音发虚,一看就伤得不轻,他就算生气,也得...悠着点?
但沈辞不。
丧心病狂如他,就那么毫无表示,垂眸静静地看着一身单薄黑缎中衣,衬得那脸色越发苍白的沐元溪自己强撑着起来了。
沐元溪心中又是一紧。
抬眸看向少年,那平淡无波的凤眸让她忍不住移开视线,似是躲避一般。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那样淡薄冷漠的眼神。
他不该对自己有这样的眼神的啊!
他们明明都在一起快一年了,眸中向来是充满着爱意的啊!
一段温馨的日子过后,她渐渐忘了当初的沈辞到底是有多么的无情,如今在看到那般眼神的时候,居然会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就连质问,都是那么平淡的语气,仿佛她就是个不重要的人一般。
沐元溪唇瓣忍不住嗫嚅了两下。
“阿辞,你别这样...”
沈辞没有理会她的低喃,轻笑一声,自问自答。
“二十天,这烂摊子爷帮你守了二十天,现在正好,醒的正是时候,都还给你了。”
沐元溪心中升起一抹浓浓的不安来,这感觉就像是当初那个暴雨夜,在南乌城府衙中看到天边闪过的第一道天雷之时一般。
“那...那你呢...”
不知为何,沐元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他那话听着,就没什么好感觉。
“爷啊,你管的着吗?”
沈辞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沐元溪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
“松开!”
沈辞回头,微眯的凤眸瞥向了腕处扣着的手,嗓音一瞬间冷了下来,让沐元溪脸上又添了一抹苍白。
“不,你要去哪...”
这个时辰,他要去哪!
“听不懂话?让你松开!”
沈辞的另一只手逐渐靠近她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沐元溪坚定地摇头,身后散乱的发丝随着晃动几番,低沉沙哑的嗓音重重说道。
“我不会...”让你走的。
然而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三个字出口就被沈辞的一声冷嗤打断了。
修长有力的手一寸寸掰开她的指节,从自己腕上拂开,墨色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凛冽而又肃杀的弧度。
沐元溪惊诧于自己这般被轻易拂开的时候,耳边又回荡着少年极其冷漠的嗓音。
“怎么不会,那天怎么松的,现在就还怎么松!”
沐元溪一瞬间失了所有血色,手上空无一物的感觉让她心慌,本能地觉得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对,但这个时候她没时间去想更多。
“阿辞!阿辞!”
她掀开了薄被,想要下床站起之际却被猛地推了一下,手脚松软的她直接跌落,发丝凌乱的交缠在背后。
因为是在床上,所以倒是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她的神色间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可置信。
“不好意思,爷记仇。”
少年的冷漠嗓音再次传来,沐元溪一瞬间竟觉得心慌暂缓了许多。
他是在记恨自己那天松开了他然后推了他是吗?
那是不是让他推回来就好了?
是不是...
他记仇,没关系的啊,她可以让他报复回来的,怎么样都行,只要...
别离开她。
“阿辞,对不起,你出气了没有...”
沈辞退后一步,满意地看见了她的瞳眸一瞬间收缩,而后轻勾薄唇,嗓音微凉。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的话,是不是说你下一次还是会松手,然后再一句对不起了事,嗯?”
上扬的尾音中带着抹阴冷之意,被其包裹的沐元溪有些手足无措地开口。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这样啊,那你前世,又为什么拉着我同归于尽,嗯?”
“我...”
沐元溪明显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那怎么能一样。
“呵,沐元溪,你飘了啊!是觉得爷任你摆布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想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想随手扔开就随手扔开,你挺可以的啊,你既然有本事敢松手,你有本事别道歉啊!”
“不是的,我没有想要扔开你,我只是...”
“你扔开了!”
沈辞冷冷反驳着,下颔紧绷,眉眼间夹杂着浓郁的阴寒气息,沐元溪只觉得全身发凉。
她看到少年走向了屋内中央的八仙桌上。
透过那昏暗的光线,她清晰地看到,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托盘,而托盘内,是两个天青色的酒壶,和一个小巧的酒杯。
沈辞走到旁边,抬手勾起一个酒壶,动作娴熟地朝杯中倒了半杯,而后又拿起另一个,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一边倒着的时候,一边还淡淡说道。
“昨日愁,今忘忧,千里加急从南越送来的,绝对纯正。”
沐元溪墨瞳中闪烁着震惊之色,十分地惊恐的目光落到了他抬起酒杯的手上,想要怒吼,一时间却发不了声,耳边只萦绕着少年没有任何平仄的一句宣言。
“沐元溪,爷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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