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付氏祖宅。
原本热闹喧嚣的大户宅院如今却是一片寂寥空旷,甚至是死寂。
满地的尸体中,付诗奄奄一息的倒在那里,眼前闪过一道道黑影与血雾,没人发现她还活着。
这些人下手干脆,一刀下去便是一个生命,走的没有任何痛苦。
但唯独她,还活着。
付诗没有力气去想为什么。
她们...走了...
付诗强撑着想要爬起,但因失血过多而失了全身的力气,动弹不得。
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身子,却引来了一声惊呼。
“还有人活着!”
付诗心下一凉。
被发现了吗?是她太急了吗?她们还没走?
本以为这次再也无法逃过毒手,却没想到那人上前轻缓的扶起了她,看着她还在不断往外溢血的伤口处蹙眉。
“还是来晚了,该死!”
女人有些懊悔的嗓音贯入付诗耳中,让她有些迷茫。
“她们...谁,你又是...为什么...”
付诗不过因弟弟的日子过得太苦,想要回家来求取一些帮衬,才在今日回了甘州祖宅。
她觉着,就算弟弟犯了错,可到底也是姓付的,母亲总不至于那般绝情,让他死在流放的矿上。
但她没想到,不止付倩枝曾派去帮衬她姐弟二人的家仆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路上,就连这偌大的整个宅子,如今也成了一座血气弥漫的死宅。
而她,刚好赶上了这一场血洗。
那她弟弟呢,一个人呆在流放之地,同为付家人的他还能活吗!
来人有两个,一个正在帮付诗止血,另一个则是去勘察了现场。
尸体还是温热的,各个房间内都是一片混乱,东西散落的满地皆是,贵重物品缺了不少。
看起来,就想匪患洗劫一般。
但,即便甘州地处偏远荒凉地带,又怎会有如此凶悍不顾王法的匪徒!
帮付诗止血的人听到了付诗的发问,有些怜悯的嗓音于血色中响起。
“可怜,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付诗疲累的闭上眼睛,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母亲临死前,是告诉了她一件事情的。
“是因为...那副秀子图吗?”
虚弱而又惨淡的一句话,让来人眼眸瞬间亮了几分。
“你知道?”
“在哪?”
另一个人勘查完现场之后,也走了过来,听闻付诗此言,与另一人对视一眼,眼神里是一样的兴奋。
果然如此。
付诗心下一阵苦笑。
“那些人翻箱倒柜找的,就是这个,这东西于你就是个祸害,你告诉我们在哪,你便安全了。”
一人如此劝说道,看这宅内模样,就知道那东西藏得深,若是她们两个人去找,也定然会废番功夫,但若是付诗知道,那便好办了!
“告诉我,那些人是谁,我就...告诉你们。”
付诗脸色一片惨白,那两人对视一眼,见她虽然虚弱但却很是坚定的眸子,叹了一声,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付诗眸子骤然紧缩,剧烈的刺激之下让她又再次咳了起来,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溢出了血。
“母亲说,那...那秀子图是祖上传下来的,在...在宗祠...西墙角落砖下...”
付诗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付倩枝临死前告诉她的话,心下漫过一阵哀凉。
那两人听了付诗的话,一人继续在这儿看着付诗,让另一人去了她所说的地方去寻。
一刻钟后,那人带着一副画折走了过来。
“是这个?”
那人将画折打开来,是一副前朝选秀之时给秀子所画的画像,画像已然泛了枯黄,但上面却还还印着付般的印章。
“应该是,前朝临摹秀子图是大忌,倒也怪不得她付般当年藏得如此严实。”
拿着画折的人轻蔑的笑了一声,那画像在付诗眼前停留了一阵,尽管眼前还有些模糊,但她仍然捕捉到了那画中之人的姝丽卓绝。
耳边又传来那女人的不屑嗓音。
“啧,果真不愧为祸水之称啊!”
付诗听不大明白,她也不知那画中人是谁。
“行了,别说了,既然拿到了,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
刚刚还扶着付诗的人嗓音霎时冷淡了下来,毫不留情的松开虚弱的付诗。
重又接触到冰凉的地面,让付诗心下又是一阵惊悸。
“你...你们...”
银五站起,从红罗那里接过画折,塞进袖中,冷漠的视线落到付诗那有些不可置信的脸上。
“付小姐,来生再见。”
付诗眼前闪过一道血色的弧度,胸口处一阵凉意灌入,随着长刀的拔出,阵阵凉风穿膛而过,付诗眼前一黑,无了意识。
在这之前,她还听到了一道虚惘的声音。
“呼,多亏了殿下想了这个办法,不然不知还要在这看着这个付家多久,甘州这个地界,我是真的不想...”
“行了,走吧。”
话音戛然而止,红罗耸了耸肩,跟在银五的身后,远离了这座死宅,
无人知晓,就在她二人走后,一身黑袍的宣芝和宣芒才姗姗来迟,看着满院的尸体,瞳孔地震的同时,心下暗恨又来晚了一步。
不过,这般惨象却也让她们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在北疆边境处便被称为人间修罗的沐氏皇太女,下手果然狠绝,不留余地。
......
燕塘,沐元溪接过那染血的画折,打开来看了一眼。
接着,便毫不犹豫的把那泛黄老旧的画作丢入了火堆之中。
幽深的墨瞳中跳跃着燃烧的火焰,她冷眼看着这世上最后一幅流传下来的李未希画像在她手中毁于一旦。
终于全都毁了。
沐元溪看着那一点点燃烧殆尽的画折,紧抿的唇中稍稍叹了口气。
沈家,可保无虞了。
她知自己手段是血腥了些,残忍了些。
可不这样,想想前世,付家是安然无恙,可她们却在舆论最盛之时,落井下石般的将那副李未希进宫时的秀子图公之于众。
顺了佟珮的意,却是一手最为狠厉的杀招,毁了整了沈家。
因那一副印有付般印章的秀子图,做实了江逆前朝遗孤的身份。
沈吟初因娶了前朝遗孤为主君而获罪,又因当时郁氏趁势作乱,还有沈辞这个沈家嫡子跟在玉逍遥身边偏帮其右。
沈家通敌叛国之名,便是沐怜娅有心,也无法将其彻底摘除。
而后,沈家被抄。
‘还能怎样,沈吟初死了,沈楠竹被谢梅亭捅了一刀之后疯了,在青州养着呢。’
沐元溪又再次想起了前世阵中的少年所述,睁开的双眸中满是冷戾。
这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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