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走近沈吟初几步,修长的右手轻抚了一把那好看的过分的匕首刀柄。
寒凉的视线移到右侧床榻上的饶枫身上。
“你应该对爷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了吧,饶枫?”
“阿辞...”
沈吟初看着沈辞干净利落的用盈儿来威逼这饶枫安分,没有丝毫的优柔寡断,忍不住出声唤道。
“怎么,心疼?”
沈辞转眸,挑眉问道。
“妻主,妻主,你不能,盈儿也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眼看着她也毁了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的饶枫敛去了刚刚的癫狂,向前爬了些许,转着沈吟初的袖子,哭诉着请求道。
“妻主,不能的啊...”
沈辞对饶枫的眼泪有些反感,冷眼瞥了过去。
“爷说过了,你安分,在这枫园坐等病逝,你名义上就还是沈家的侧君,她沈楠盈便不会受到牵连。”
“你是哪个字听不懂,嗯?”
“不可能!栗儿他,你毁了栗儿!我不会放过你的!”
饶枫仍旧心有不甘,厉声叫嚣。
“我还有饶家,饶家,对,饶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姐姐是不会放弃我的,你就等着吧,沈辞!”
饶枫知道饶曦手上还有个丹书铁券。
她会救他的,帮他免罪,那样,盈儿和栗儿便不会受到牵连了!
沈辞想让他乖乖等死,做梦!
沈辞似是对这一切有所预料,并不意外。
“所以你就是知道饶曦手上有个保命符,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吧。”
沈辞略带讽意的眼神落到饶枫身上。
“但你凭什么觉得,一个饶家家主,会为了一个在沈府失了妻主的心,没有任何用处的庶弟,而用掉那张来之不易的保命符呢?”
“饶枫,你也不蠢啊,怎么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你...不...不会...姐姐她...不会的...”
饶枫心下突然闪过什么。
沈辞说的没错。
若他还是沈府侧君,得沈吟初欢心,那饶曦定然是会帮他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沈吟初早在昨天就跟饶曦清算了一番饶枫的罪证,让饶曦无法插手此事。
如今,又怎会为了他而用掉那张丹书铁券呢?
沈辞脚下踢着那些瓷器碎片,拉近了些与饶枫的距离,将其眸中的怨恨看的越发清楚了。
“所以啊,饶枫,能保沈楠盈的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安分,沈栗也安分,沈楠盈,便不会受到牵连。”
“懂了吗,饶枫?”
饶枫侧躺在床上,无力起身的他嗓子疼的很,刚刚喊了那么久,如今才觉得有些肿胀。
想要怒骂,张了张口,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有一道沙哑的跟耄耋老人般的声音从牙关中溢出。
“沈辞!”
短短两个字,诉尽了饶枫的愤懑与无奈,不甘与怨毒。
沈辞唇角斜勾,单脚踩在了他的床榻之上,右手搭在上面。
视线左扫之际,瞥见一旁的沈吟初,左手顺手抽出了她臂上的匕首。
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沈吟初一阵惊愕。
一串血珠顺着抽出的匕首飞溅而出,沈辞抬袖挡了一下,没溅到他脸上。
沈辞左手把玩着匕首,而后戳进了饶枫眼前不远处的床板之上。
右手扔了个药瓶过去给沈吟初。
看都未看她一眼,随意而又慵懒的说道。
“刀借用一下,药止血的。”
沈吟初右手接过,神色一愣。
“想跟你的小表弟一起殉葬的话,也可以不用,等着血流干就行了。”
沈辞一下一下的将刀尖戳在了饶枫眼前,笑的淡漠而随意。
“你和沈栗还真不愧是父子,刀都一模一样的。”
“考虑的怎么样了啊,不答应爷可就拿着那些证据去东宫了啊,有熟人好办事。”
“沈辞,你......”
噗呲--
刀尖距离饶枫的眼睛只有一寸,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铺着褥子的床板被他戳了个洞。
“爷不喜欢你这么叫爷,也不喜欢你这个说话的态度。”
“你不如干脆杀了我!”
饶枫心下一横,咬牙说道。
沈辞将刀拔了出来,挑着饶枫的下颔。
“那不行,制裁你是沈家主的事,爷不能抢了她的活。”
“再说了,病逝得有一个时间,不然你这算暴毙。”
“且还是沈家主生辰前一天暴毙,太惹人注意了,保不准有人会查呢?”
“爷倒是没什么,这要是前因后果的都让外人查出来了--”
“你宝贝女儿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嗯?”
沈辞故意拖长着语调,漫不经心的说道。
饶枫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沈辞。
这个贱人是逼他不得不在枫园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苟延残喘。
然后还要每日服用着他爱慕了几十年的妻主送来的汤药。
看着自己一日一日的虚弱下去,透支自己的生命,在这小小的床榻之上,了却余生。
“别这么看着爷。”
沈辞笑了一声出来,语气极尽轻松。
“你之前不也是这么对付沈辞的吗,十六年的止息啊!”
“爷觉得吧,你倒是也可以再活个十六年的。”
“这病啊,就好好养,总会有养死的一天的。”
“是吧,沈家主。”
沈辞手中的刀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继而稳稳的用手接住。
握住刀柄,戳在床板上的位置离饶枫又近了一点。
正在单手艰难的往左臂和后肩上倒着止血伤药的沈吟初一直在默默听着。
此刻听沈辞发问,难得的沉默了下来,没有抓住这个跟他讲说的机会。
这孩子的心性,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原来他不只会诛她一个人的心。
倒是让她心下稍微那么好过了一点。
见沈吟初只是沉默,并不反驳。
那般默认的态度让饶枫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眼前的刀刃上反射这自己狼狈的模样。
清泪从凹陷的眼窝中落下,升起一阵绝望之感。
沈辞...
他该一出生就掐死这个孽障的!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也没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曾经身为刀俎的他,如今也成了鱼肉。
为了小女儿的前程和名声,他似乎只能接受这一切。
接受着这个少年恶毒般的施舍,苟延残喘,便是想死,都死不掉。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必须保证某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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