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南方已经连着下了数日的大雨。
也因着这天气, 叶淮和司徒修泽这才难得有机会空闲下来,在造反的途中对弈一局。
本来嘛一边听着雨赏山景, 一边下棋倒也不失为一桩雅事,然而——
“督公,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落子无悔’。”
司徒修泽抽搐着嘴角道:“自打棋局开始,你已经毁了七八次棋了。”
闻言,叶淮思忖了片刻,一脸恍然:“原来不能悔棋吗?可臣的师父经常悔棋啊……”
叶淮的棋艺是松鹤道人教的,这位道长虽然驱鬼驱邪的本领强, 但是这下棋的本事却着实不敢恭维。
虽然棋艺不精,但这位老人对棋艺的热情却极其可怕。连带着叶淮也受到了他的传染。
当然,有这样一个臭棋篓子师父, 这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淮的那些师兄弟们, 但凡和他下过一次棋便再也不想跟他下第二次。久而久之, 他在山门之中便有了一个特别的称号——“围棋杀手”。
司徒修泽不知真相,只当叶淮口中的“师傅”是指刘老太监, 便摇头叹息道:“棋品如人品, 看不出来, 刘伴伴竟是这样人。”
闻言, 叶淮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对方有所误会,刚想开口解释, 却见廊下飞来了一只信鸽。一旁候着的唐钧随即将信鸽脚下的竹筒解下, 将其呈给了司徒修泽。他接过字条一看,唇角边随即泛起一丝愉悦的弧度。
“没想到冯朗那厮的进言竟能达到如此效果, 司徒修筠竟然真的同意御驾亲征了。督公果真好计谋。”
叶淮放下手中的黑子,笑道:“殿下言重了,臣不过就是顺势而为罢了。”
别看司徒修筠面上一派深沉淡定, 可实际上这都是表象。一旦当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他就会像一座结束休眠的火山,随时都会爆发。是以,当听到南直隶十三个州府全部倒向代王的消息之时,他的心里铁定是憋着一股火的。
然而朝中那些厉害的猛将全都在北方戍边,北方戎狄全都死死地盯着大梁这块肥肉,所以那些将领肯定不能随意撤回。既然如此,留给司徒修筠的路便只有御驾亲征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隐隐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一直缺少一个能点醒他的人罢了。冯朗身为左相不但位高权重,而且司徒修筠对他也是颇为器重,所以这件事由他来提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如何让冯朗这样的老狐狸帮他们做事,那么就只能来些流氓的手段了。他看重什么,他们就拿着什么做把柄。结果事实果然如他们想象的那样顺利发展了。
“督公切莫妄自菲薄。”司徒修泽摆了摆手,“若非督公,本王也想不到这一招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啊。”
闻言,叶淮笑了笑,落下一子,“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殿下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
负手站在檐廊边,司徒修泽望着自上而下的雨帘,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司徒修筠,前世你诬陷我造反,害得我身首异处,牵连我母族被诛九族。
今生,本王便如你的意,真正造一回反!
*
七月初九,大梁新皇南下,御驾亲征。
被困府中的冯姝瑶得知消息,当天夜里便偷偷打昏了看守她的下人,趁着门房不注意带着收拾好的包袱偷偷溜了出去。
待冯朗发现时,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八月初八,司徒修筠率领大军到达了江淮,并派手下三名将领,徐岩、潘毅和杨成分别进驻江州、安南以及松云县。打算等主力会合之后便一举进攻。
对方的这番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司徒修泽,接到手下传来的线报,唐钧问道:“殿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慌。”司徒修泽笑了笑道:“他们赶了一个月的路才到地方,眼下想必是困乏疲劳得很,估计还来不及整顿。咱们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着他顿了顿,低头思忖了片刻伸手在舆图上一指:“松林县的兵力最为薄弱,而且此地多山林丘壑,适合隐藏。咱们便可从这里入手。”
唐钧闻言点了点头,“殿下说得有理。那属下马上便去准备,咱们明日一早便出发。最慢大后日便能到松林县了。”
“殿下、唐统领,你们这么急做什么?”
就见叶淮抿了口茶道:“听没听过有句话叫‘趁他病要他命’?”
唐钧听闻拧了拧眉,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
一旁,司徒修泽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兴味,“督公可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的主意?”
叶淮笑了笑,“殿下可知七日后是什么日子么?”
突然被发问,司徒修泽不由愣了愣,“七日后?”
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唐钧倒是率先替他回答:“仲秋节啊。”
叶淮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仲秋节。”
一听这答案,司徒修泽怔了怔。半晌,他打趣地问道:“是仲秋节那又怎么了?难不成本王还要给底下的将士们发月饼不成?”
别说月饼了,这些日子他都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哪里还什么过节不过节的。
“殿下此言差矣。”
叶淮摇了摇手指道:“毕竟‘每逢佳节倍思亲’啊。那些士兵也是人,即便是打仗也不妨碍他们在仲秋节想念家中的父母老婆孩子。这种时候喝喝小酒,抒发一下思乡之情什么的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而此时……”
“也是他们警惕心最低,最适合咱们发动进攻的时候。”
看着面前闪烁着狡黠笑意的叶淮,司徒修泽滞了滞,半晌拍着手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趁他病要他命’!”
笑罢,他转头对唐钧道:“吩咐下去,让将士们今明两日原地休整,后日一早进驻松林县。”
“是!”
*
当夜,月明星稀,晚风轻轻吹拂送来怡人的花香。
这种时候是最适合小情侣花前月下互诉衷肠的了。
叶淮远远地望着麴兰月和贡星纬在月下你侬我侬,一时间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去当这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
“我要是你就不会选择过去。人家在那儿恩恩爱爱,你跑过去多讨人嫌啊。”一旁001道:“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你就晚点再过去呗。”
叶淮听闻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说的也对。”
话毕,就见他讶异地看了001一眼,“没想到你有时候也会说出这么正确的话啊。”
001:!!!
看不起谁呢?真是!
无视了在屏幕上给他滚动刷屏沙雕表情包的001,叶淮施施然地离开了凉亭。就当他正准备回住处时,却突然看见了本该在另一边和贡星纬甜甜蜜蜜的麴兰月。
叶淮见状顿住了脚步,“咦?”
“别看了,他回去了。”
还不等他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听麴兰月道:“督公你都在后头盯着我们俩一盏茶的时间了,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有话要说。说,找我什么事儿?”
叶淮:“……”
“督公你有事倒是说呀,怎么讲话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干脆。”
一改初见时的阴郁偏激,此时的麴兰月活泼外向得简直不像一个人。叶淮极力忽视了那种“原始滤镜破碎”的感觉,轻启薄唇:
“其实我想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
“我是来找星纬的。”
马上就要去松林县了。这是他们对上司徒修筠的第一战。所以,他想在临行前让贡星纬卜一卦吉凶。
“……”
看着眼前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叶淮顿了顿,不由反思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看来是我误会了。”
就见麴兰月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去找星纬,他人应该在屋里。”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叶淮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开了口:“马上就要与那人再次重逢了。你准备好了么?”
麴兰月猛地顿住脚步。八月的夜并不寒冷,可不知为何此时的她竟不由颤了颤。虽然并未看清她的表情,但叶淮明显能感觉到眼前人在须臾间有了些许变化。
“当然准备好了。”她的声线里似乎隐隐压抑着什么。
良久,就见她缓缓转过头看过来。虽然麴兰月极力想要让自己保持一副云淡风轻的镇定模样,但她眼底里的深刻恨意仍旧瞒不过他。
只见她忽的一笑,笑容中满是大仇将报的快意,“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十个字,但这其中却饱含着她经历了无数次轮回,无数次复仇失败的苦楚。眼下,她终于能从这看不见尽头的黑暗甬道中爬出,去窥见这天边耀眼的光明。
面对过去的伤痛,叶淮希望她能鼓起勇气剜掉那块烂肉,跟司徒修筠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从而走向更光明的未来,而不是被仇恨所束缚,成为它的奴隶。这才是他策划这一切的真正目的。
面对着眼前隐隐有“病娇黑化”趋势的麴兰月,叶淮默了默终究忍不住出言提醒——
“控制住你自己。不要让仇恨完全蒙蔽了你的内心。”话毕,他顿了顿,“记住,你还有我们。”
闻言,麴兰月愣了愣。半晌,哈哈大笑。
看着眼前人笑得前俯后仰的模样,叶淮不由愣了愣,表情疑惑。他问001:“我刚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不等001回答,就见麴兰月渐渐敛去笑意,目光定定地望着他,“放心,叶督公。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不会再让过去的事影响到我自己了。”
说着,她的唇畔扬起一弯弧度,“就像你说的,男人都是狗屁。一个不行那就换一个,下一个更乖。”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句——
“什么下一个?兰月,你要与我恩断义绝吗?”
闻声,二人愣愣地回过头,就见贡星纬从背后的草丛中爬出来,头顶着几根杂草,瞪大双眼用一副看负心汉的表情望着她。
“没有啊!”麴兰月急急忙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
“那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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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叶淮不动声色地转过身。
小情侣吵架,旁人还是知趣地回避一下比较好。
*
八月十五,正是丹桂飘香的仲秋时节。
就在其他人阖家欢乐的时候,松林县的城门口,一个守城的小兵在那儿跟同伴满腹牢骚地吐苦水。
“可真是晦气。其他人去驻守江州和安南,唯独咱们被发配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要啥没啥,连盅小酒也喝不上。”
“老兄你可小声点,要是让杨大帅听见就……”
“得了,怎么可能听得见?人杨大帅现在有美酒佳肴还有美人相伴。哪像咱们,好好的一个仲秋节被派出来守城门。”
就听那个抱怨的汉子轻声嘟囔了一句:“依我看啊,咱们今夜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人代王的兵马肯定也在过仲秋。怎么可能会攻过来。”
“你可少说几句。”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同伴心里面确是十分赞同的。没道理他们在些人守着城门怀念老婆孩子热炕头,对面的敌军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只听那个抱怨声阵阵的汉子突然道:“要不咱们待会儿溜出去买点小酒喝。”
“你疯了啊。未经上峰允许擅离职守是要军法处置的啊!”
“怕什么?你看看周围的其他人。”
闻言,同伴转头一看,不知何时,边上的其他弟兄们早就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了。有的聚成一团赌钱,有的人喝酒,甚至还有些人竟然直接躺下打起了呼噜。
“这……”
“我就说没事。”汉子一脸得色。
可即便如此,同伴的面上仍旧有些犹豫。
“放心,不会有事的。法不责众,你看那么多人都在玩忽职守。”
许是听见了这一句,同伴终于松了口,“好,我跟你去。不过咱们得快去快回啊。”
“知道啦。”汉子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咱们赶紧走,去晚了酒可就卖完了!”
就在这二人鬼鬼祟祟地溜出大营,奔向酒肆的时候怎么样也没想到自己待会儿回来会看到如何场景。
乌云飘过,黑夜渐渐遮挡了眼前的圆月。松林县守城的这群士兵们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一个个的在那儿醉生梦死。
趁着此时,代王的兵马靠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爬上了城头。见城内的士兵们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一群人便蜂拥而上。
毫无防备就被人袭击的守城士兵们,吓得顿时酒醒了一半。只得匆忙拿起武器勉力抵抗。对比起守城兵士这边的手忙脚乱,对面代王的军队却显得格外有条不紊,让人不由心生胆寒。
城下两方厮杀剧烈,传讯兵急急忙忙回营通报守城将领。
“报!敌袭来啦!”
主帅杨成正同美人调着情却突然接到了底下人的来报,一时间不由气得骂娘——
“艹!竟然挑这种时候袭击。特奶奶的!”
然而再怎么骂娘也无法击退敌人。无法,杨成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底下的将士们奋起反抗。与此同时,他又派人向距离松林县最近的潘毅寻求救援。
他的打算是,若潘毅能及时赶到,那么己方便能以掎角之势从两路夹攻代王的兵马,这样必能击溃敌军。
然而司徒修泽此次夜袭松林县可不是一时起意,而是做了十成十的准备。他们的进攻势如破竹,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这些喝了酒的士兵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即便杨成非常勇猛地带领着底下人顽强抵抗,却仍旧寡不敌众,在援兵到来之前,他们便全都已经身首异处。
而另一头,接到消息的潘毅二话不说就带着兵马朝着松林县赶。这倒不是他与杨成有什么袍泽之谊,而是因为安南与松林县相隔不过百里,若是那边沦陷了,自己这边也不会安全。
就当他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忙忙地从桥上跑过之时,耳旁突然传来了炸耳的轰鸣声。就见一群乌泱泱的人从桥下冒了出来,不多时就将他们的去路给拦住了。
潘毅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群人来者不善。他估摸着这些都是代王事先埋伏在这儿的人马,目的就是为了阻拦他去增援杨成。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怵。
眼前这群人充其量不过百八十人,而他带了五千精兵。
代王妄想以这么点人就拦住他,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想着,潘毅的脸上划过了一抹自得的笑意。
他骑马立于桥上,正想下令让手下攻击,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淡然的眸子。
透过皎洁的月光,潘毅一眼就认出对面领头之人的模样,顿时表情大骇——
“叶鸿福……你!你没有死?”
毕竟原身的“威名远扬”,叶淮对于眼前人一下子就道出了他身份的事倒也不太惊讶。只不过……
他拧了拧眉,反问了一句:“我认识你吗?”
这要换成是石超听了这话肯定得气炸,但潘毅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将了。虽然他的用兵之术并不能称得上出神入化,但他也知道此时若是动怒便是中了敌人的激将之法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
只听他沉声道:“叶督公虽不认识我,但我可认识你啊。”
“先前,朝中传来督公的死讯,本帅还当督公是因为抗倭为国捐躯了。没曾想你竟然同代王狼狈为奸。”
话毕,就听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声自对面传来。
夜风中,只听见一个低柔清泠的男声:“谁为狼谁为狈?这些称呼不过都是由胜者决定的罢了。”
饶是沉着冷静如潘毅,此时也不免被叶淮的“厥词”给气得够呛。
“冥顽不灵!”
此时的潘毅也不打算浪费时间继续和眼前人兜圈子,“既然如此,老夫今日便替陛下清理门户,取了你们这些逆贼的首级!”
就见他抬手一挥,五千个精兵随即提刀从桥上冲来。
然而,还不这群人靠近,突听得几声炸响,潘毅只觉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身后的桥面竟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缝,紧接着耳旁传来了无数的哀嚎声。那些站在桥上的兵士们一下子便从断裂的桥上掉了下去,被湍急的水流给冲走。而那些还没来得及过桥的兵马,全部都被隔在了对岸。
大桥被毁,后路被断,而前边还有代王的人马拦着。一时间潘毅进退两难。
虽然身处劣势,可此时的他还心存侥幸心理,觉得对方带的人马没有他的多,他还是有希望能获胜的。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的林子里突然蹿出来一大群人马,朝着潘毅的队伍发动猛烈的进攻。
潘毅可算是傻了眼。原来他所以为的百八十人终究不过都是假象。
仔细想想也是,人代王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就安排这么点人过来拦截?人家不过就是打了个时间差罢了。
可事已至此后悔懊恼也来不及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剩下的人与敌军硬杠。只可惜胳膊终将拧不过大腿,即便他心有不甘但仍旧全军覆没。
虽然首战旗开得胜,但叶淮和司徒修泽并没有过于自满。因为他们明白,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徐岩驻守在江州的三十万大军才是他们最大的难题。
得知代王处理掉了杨成和潘毅二人,徐岩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受。
他和杨成、潘毅接到新皇的命令在江州、安南和松林县驻守,可没曾想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对方一下子就砍掉了他的左膀右臂。这无异于一下子就将他架在火上烤。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如何能有颜面面对新皇?
得知战败的消息,司徒修筠不怒不怨,只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谍报一言不发。
看着坐于上首态势威严的年轻帝王,徐岩不由颤了颤。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竟难得生出了一丝难得的疑惑。
陛下该不会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就在徐岩以为气氛将要一直这么凝固下去的时候。只听耳旁传来一句——
“徐大人,接下来不用你了。”
徐岩闻言大骇。心中惴惴不安,只道:难不成是因为杨成和潘毅的失败,所以让陛下觉得他也老了,不中用了,所以要撤了他的职?
思及此,他忙不迭道:“陛下,老臣……”
还不等他想为自己求一下情,就见眼前的年轻君王淡声道:“接下来,朕亲自上阵。”
司徒修泽,你不是想反吗?那就来!
前世你就输给了我,今生你也别想从我这儿把这把椅子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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