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程默跟白芷已经回到了妖界。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当她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初来妖界时，溯洄给她安排的那间厢房中的木板床上了。
一睁开眼睛，程默便看到了围在她床前的那几个身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紧紧握着她双手的白芷。白芷双眸漆黑，正静静地看着她，当发现她醒过来时，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你终于醒了。”他说。
程默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灌了铅，又沉又胀。但是，当她看到围在她身边还有另外两个身影，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是凤夜鸣跟戬，他们也在。
凤夜鸣见她醒了，好看的丹凤眼笑得眉飞色舞，“醒了醒了，铁公鸡终于醒了。”
戬也笑道：“是啊，都睡了两天了，也该醒了。”
虽然程默觉得自己头昏脑胀，但还是及时捕捉到了重点。
他们是说她睡了两天？她居然昏睡了两天！可是她自己完全不知道。
这时候，一个毛绒绒的黄皮脑袋也凑了过来，趴在她的胸前，瞪着一双闪着小泪花的黑曜石眼珠子，喜极而泣道：“小默默，灵宝好想你！”
程默抬手摸了摸灵宝的小脑袋，温柔地笑，“我也很想你。”她扫过众人，继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们。”
凤夜鸣跟戬同时夸张地打了个冷战，满脸嫌弃地说：“呦呦哟，我们就不牢你费心了，你还是好好想念你们家小白。这家伙守在你身边整整两天，寸步不离的。”
说完，他们便非常识趣地相互使了个眼色，急忙要走，临走前，还不忘把一脸不明所以的小灵宝也给揪了出去。
当他们全都退出房间之后，程默抬手握住白芷的手，安静地看着他。
“我们活着回来了？”
白芷点头。
程默想起在冥妖塔经历的种种磨难，还是觉得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她收回目光，看向白芷，“为什么，我会昏睡了两天？”
白芷耐心解释，“因为我们用妖灵珠回到过去，为你强行改写了今生的命数。所以，你才会觉得很累。不过现在醒过
来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程默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成功了吗？”
白芷笑着点头，“嗯，成功了。”
程默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头脑不是很清醒，记忆也有些混乱，她不敢用力去想之前的事情，也没有感觉到陆峥说过的，回到六百年后，就会新增改变历史之后的记忆。
程默问出心底的疑问，“为什么我现在的记忆，还是跟关闭妖灵珠之前的记忆一样？”
白芷揉了揉她的长发，笑着回答道：“没事，我跟你一样，头脑中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增加。我问过妖王水之湄，她说，新增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浮现，不要着急。”
程默嗯了一声，随后又问：“那溯洄呢？他出来了吗？”
白芷顿了顿，笑容有些凝固，他摇头，回答：“他是作为代价留在了冥妖塔，即便我们闯关成功，他也没办法出来。”
原来是这样。
程默想起溯洄，只觉得心中难过。
“难道，他要永远留在冥妖塔里了吗？”
白芷安慰道：“总会有办法救他出来的，妖王跟妖界众长老也在想办法。”
程默嗯了一声，又问：“那石壁中的弑呢，他有没有被我们消灭？”
“他的元神跟肉身已经彻底被毁了。”
“那小欣他们，是不是也不会死了？”
“嗯，我已经联系了在人间的妖族去打探过，他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程默只觉得心中无比欣慰。
一年前，她被蛊惑着撕掉了镇压蝙蝠王的符咒，逃出来的蝙蝠王到处残害无辜生命。她曾一度为了这件事情责怪她自己，现在好了，小欣他们的命运也得到了改写，她终于可以彻底放下这件事了。
程默兀自开心了一会儿，这时候，她想起了另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陆峥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白芷的笑容逐渐收起，原本柔和的眉眼不知怎么就冷了下来。程默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推了推白芷的手臂，再一次问道：“怎么了？他出事了？”
白芷的目光落在别处，而他此时，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之感。许久，白芷才缓缓开口，“他，成魔了。”
啥？
程默以
为是自己听错了，她紧张地看着白芷，再一次跟他确认，“你说什么？”
白芷收回目光，看着她，表情严肃。
“从六百年前回来之后，他便入了魔道。”
“入魔道是什么意思，他变成坏人了吗？”
程默实在搞不明白，妖就是妖，又怎么还能成魔，或是入了魔道？而这，又意味着什么？
白芷摸了摸程默的长发，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或许是玄心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而弑的内丹又藏匿在他的身体中，一旦他意志薄弱，便被弑抢占了主控权。再加上，六百年前的那颗内丹也在他的手上。所幸，他拿到内丹的时候，刚巧碰上妖灵珠关闭，所以才没有被传送到其他时空。但是，两颗内丹相聚，在陆峥的身体里，结出了新的元神。现在，陆峥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弑的意识控制住了。”
“怎么会这样？”程默听到白芷的话后，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连忙追问：“那他现在在哪？”
“他跟我们一起回到了妖界，我们联合妖王水之湄跟他交手，但是，他现在功力大增，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就连妖王大人也被他打伤了。目前，妖王正在寝宫接受妖界长老们的施救。而占据了陆峥身体后的蝙蝠王，已经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程默满心震惊，“妖王大人伤得严重吗？”
“伤势倒也不算重，但是在对付弑的时候，损耗了几千年的修为。虽然，我跟凤夜鸣他们把她之前相赠的修为归还给了她，但还是没办法让她彻底恢复。”
原本以为，从六百年前回来之后，他们就能过上简单幸福的日子了，没想到，却因为他们回到过去，而间接复活了那只万年蝙蝠王。而且不光如此，他现在还控制了陆峥，拥有了更加无敌的法力。如果他再一次为祸世间，恐怕会造成更多的无辜生命枉死。
程默只觉得头疼欲裂。
原本已经消减的自责感再次充盈了她整个思绪。
她开始胡思乱想，认为所有的灾难都是因她而起，虽然她极力去补救，可还是会有新的灾难出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难道，这是老天安排给冰夷和玉尘的劫难吗？
见程默神色凝重，白芷抬手，在她的
眉间轻抚，最后，又将她拥入怀中。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程默将头枕在白芷的肩膀上，轻声应道，“嗯，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
*******
程默从六百年前回来之后，便总是觉得头脑昏沉，一着床就会迷迷糊糊睡着，然后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一连几天，她都会梦到玄心。梦到她死后，因为舍不得陆峥，而留下了一魂一魄，附在了伏妖珠上。
梦里，她偶尔也会梦到小欣，梦到她没有死，而是因为要回老家，离开了小动物救助中心。
醒来后，程默才发现，原来梦中的那些事都成真了。同时，也演变成新增的记忆，留在了她的脑海中。
看来，回到过去改变历史之后，记忆会以这样的方式填充到她的头脑中。之后她问了白芷才知道，他也跟她一样。
记忆慢慢的清晰，距离从六百年前回来，也过了好几天。这一天，程默刚用过早膳，就收到了水之湄的传唤。
她跟白芷、戬还有凤夜鸣一同进宫，觐见妖王大人水之湄。
一入大殿，便看到身穿红狐裘皮装的水之湄，坐在宝殿正中间的紫水晶宝座上。
她依旧风华绝代，美艳动人，只是重伤初愈，比之前多了几分柔弱之美。
看到程默他们到了，水之湄微微勾起嘴角，慵懒地问：“小丫头，恢复得怎么样了？”
程默完全没想到水之湄会这么关心自己，惊讶之余，又有些感动，遂朝她点头微笑，回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水之湄看了眼她的印堂处，淡哂，“嗯，你命中的死劫也已经没有了，看来这逆天改命，改得很是成功。”
原来她一眼就能看出凡人的劫数？程默只觉得妖族很是厉害。
她朝水之湄笑道：“嗯，还要感谢妖王，带我来到妖界。不然，我现在很可能已经死掉了。”
水之湄抿了抿唇，“我只是把你带过来，但是闯过冥妖塔，开启妖灵珠，甚至到最后成功改变命数，都是你们自己的功劳。你应该感谢你自己，还有为你不顾生死安危的白芷、戬、凤夜鸣……和溯洄。”
提到溯洄，程默只觉得满心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应该也不会再次去闯冥妖塔，也不
会遇上汀兰的魂魄。现如今，溯洄被留在了冥妖塔里，她还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把他救出来。
程默的眼神暗了暗，她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水之湄，抱歉地说：“妖王大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溯洄，让他回到您的身边。”
水之湄淡哂，“凭你？”她摇了摇头，继而又说：“凭你的话是有点难度，但是，如果是凭天山神女，倒是还有可能。”
天山神女？那不就是玉尘？看来，水之湄已经知道了她就是玉尘的转世。
程默静默了一会儿，对水之湄说：“以我现在的本事，确实有难度，但是我会努力去寻找救出溯洄的方法。”
站在她身边的白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陪在她的身边。
“我也会拼尽一切，救出溯洄。”
这时候，凤夜鸣跟戬也相继站了出来，一同说道：“对，我们也会！”
水之湄望着眼前那几位年轻的面孔，只觉得满心欣慰。溯洄能拥有他们几个真心相待的好朋友，也算是不枉费他的牺牲了。
这时候，大殿外面有妖族士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通报。
水之湄问他：“什么事？”
那名妖族小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朝她跪拜，嘴里慌慌张张地说：“回，回妖王，有守卫在通往人间的入口处，发现了大护法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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