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欣突如其来的信任让程默大为感动。
可是，毕竟小欣一人的信任,还不足以让在场的其她女尸轻易放下怨气。
那些女尸面面相觑，商量着最为有利于自己的言论。
小欣转身，对那些女尸说：“你们忘记莫西大人说的话了吗？那只杀害我们的蝙蝠妖在我们临死前，将我们的怨恨赖在程默的身上，最后，也正是因为这股无法释怀的怨气，我们才被收入进冥妖塔。只要我们恨的人死去，我们的怨气才能消失，我们才能离开冥妖塔。我知道你们都想离开，可是，即便杀了她，我们还是一群孤魂野鬼。但是如果她成功闯过冥妖塔，开启时光逆转之门，说不定，我们不只可以离开这，还可以重生。相信她一次，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坏处。”
“冥妖塔又不是说闯过就能闯过的。”其中一具女尸说道。
“那又怎样，即便她闯关失败,死掉了，我们也还是可以离开冥妖塔的呀。”另一具女尸回道。
紧接着，她们再一次陷入紧张激烈的讨论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女尸终于得出了最后的讨论结果。
小欣看了眼众女尸，转过身，望着程默淡淡地说：“你走。”
“真的？”程默感到很意外。
“走，希望你能履行你对我们的承诺，在成功闯关之后，阻止过去的自己释放蝙蝠妖。”
“我会的。”程默坚定地点了点头，心里面有种说不上的感觉，似乎既难过又欣喜。
毕竟，当时在知道小欣去世之后，她心里一直都很难过，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她，觉得永远都不会得到她的原谅。可现在，她不仅再一次见到了她，还知道，她并没有真的责怪她。仿佛心里头被压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要落地了，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程默头一次对闯过冥妖塔有了更强烈的意愿。
“我一定会努力闯关，去挽救这场悲剧。”
小欣的表情依旧僵硬，她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的欢笑了，可是，从她的眼神里，程默依旧可以读出她跟过去一样的温柔和善良。
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程默已经从水塘
边换到了其他地方。
这一次，依旧是在一片水域旁，但是不同于之前，这一次，她是站在一片静逸的湖泊边。
这个地方，有点像灵湖，可是又不完全一样。
程默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通过遗憾之门。万分迷茫之际，程默听到湖边的芦苇丛里有说话的声音。
是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女人的声音很陌生，程默确定不认识声音的主人。而男人的声音，程默太熟悉了，正是白芷。
听到白芷熟悉又亲切的嗓音，程默心中一喜，正想欢欢喜喜地去找他的时候，那两个对话中的人，突然言辞激烈地吵了起来。
程默还是头一次听到白芷用这样情绪化的嗓音说话，一时之间有些怔忪。她呆立在原地，静默地偷听了一会儿。
“都说了让你放弃，你能不能别再这么执着了？”白芷说。
“这是我毕生的心愿。”女人的声音。
“你会死的！”
“如果不能达成所愿，活着也不如死了。”
“执迷不悟！”
“对，我就是这么执迷不悟，你已经长大了，往后的日子里，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再来管我！”
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程默愣在原地。
她目前在这两个人的对话中，可以初步判断这两个人关系，应该是比较亲密的。但是，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她还不敢妄下断语。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女人是让白芷非常在意的女人。以她对他的了解，能让他为之情绪失控的女人中，除了自己，便只有这个女人了。
程默犹豫了一下，悄悄地走近芦苇丛。
这芦苇长得不仅高，还很密集。程默站在芦苇边，用手指轻轻拨弄开一小块空隙，透过芦苇向前眺望。
果然，真的是白芷。
白芷一身古装造型，黑亮的头发搭配一身雪白长袍，显得仙气十足。站在他对面的女人，背对着程默。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她身姿曼妙，白衣胜雪，一看就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人。
不过，此时此刻，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暗藏火|药味。
沉默许久的白芷突然开口说：“好，我再也不管你。”说完，便怒气冲冲地往反方
向跑去。
程默本想去唤白芷的名字，但是还未等她开口，之前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来。果不其然，这是一位绝代佳人。她轻咬着自己的下唇，站在原地忧郁地静默许久，直到她的眼边有一滴泪花滑落。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连程默这个同性都看得心疼不已，更别提男人看了会怎样。一时之间，程默已经忘了要去深想她与白芷之间的关系了。
女人缓了缓，直到情绪稳定，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后方的山坡走去。程默犹豫了一下，决定先跟着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个女子在一处无人的空地停了下来，随后，她开始席地打坐。
程默见过白芷修炼时也是这副样子。
但是下一秒的景象着实让程默惊诧不已。
只见刚刚那位绝美的女人突然变成一条巨大的白蛇。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的好天气也突然变得电闪雷鸣。
振聋发聩的雷鸣声搅得人惴惴不安。而那一道道巨龙般的闪电，更是数次落在附近的空地上，像是要摧毁这里的一切一般，令人丧胆。
就在程默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睁不开眼的时候，那位绝代佳人突然变化成白蛇，迎雷而上。顿时，天空中劈过来数道闪电，齐刷刷地落在了白蛇的身上。白蛇在雷电中似乎很痛苦。但是，却不见得她有半点退缩的样子。
程默的脑海中突然想起白芷对她说过的渡劫。难道这就是渡劫？那么，这个真身跟白芷一样的女人，岂不就是白芷在渡劫中去世的母亲？
刚想到这，雷电中的大蛇突然轰然倒下。程默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帮忙，但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了回来。
程默惊惧，回头一看，发现拉住自己的人居然是白芷。
“小白？”
白芷朝她点了点头。
程默激动地指着身后，说：“快去救你妈妈！”
“没用的，这些都只是我心底的幻象而已。”白芷用一种近乎丧气到极致的语气说道。
“幻象？”程默不解，但是当她再回头时，身后确实什么都没有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都是幻象？看来，这就是藏在白芷内心中最为遗憾的一幕。
白芷拉着程默的手往湖
边走去。
见他一直不说话，程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小白……你，没事？”
白芷向她微微侧目，温柔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对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通关了，进步越来越大。”
“我通关了吗？”程默有些不敢相信。
“嗯。”
“那我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白芷解释，“因为我们五个人是一起进来的，只有我们五个人全部通过，才能算作闯关成功。”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溯洄跟老山鸡他们怎么样了。”
不用想程默也知道，藏在溯洄内心中的遗憾绝对是他们这群人中最难解开的，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过关。
无意中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幕，程默试探性地问白芷：“刚刚在历劫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妈妈？”
白芷点了点头。
程默了解白芷，知道这件事在他内心中有多么的无法释怀，可是，她又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小白……你妈妈她……”
白芷扯了扯嘴角，抬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安慰道：“别担心，我会自我调节的。”
调节？真的能调节，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重新经历一遍他母亲渡劫失败的情景了。
程默咬了咬嘴唇，决定用激将的方法去开解他。
“白芷，你个大笨蛋，你内心觉得遗憾，为什么不说出来？”
白芷愣了一瞬，突然落魄而又无奈了扯了扯嘴角，“并不是所有的遗憾，说出来就能觉得不遗憾了。”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白芷，程默有些心疼他，不忍心再多说了。她拉着白芷席地而坐，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一起眺望远方。
遗憾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一想起，就有本事搅得人心神不宁，颓然丧气。
程默轻叹了一声，“小白……”
但也正是这一声小白，突然勾起了她之前的记忆。
“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你妈妈去世时，你还很小，连人形都没有，所以才没起名字？”
白芷点了点头，“是呀。”
“但是我刚刚明明看到你还在跟你妈妈吵架。”
“那些只是幻象。大概是我内心深处很渴望去阻止她。”
“原来是这样……”
大概当时在白芷母亲要去渡劫
的时候，他还太小了。程默突然想明白，他内心中最为遗憾的，并不是母亲渡劫失败，而是没能及时阻止她。
“你就是因为没能阻止她，才会这么遗憾？”
“或许是，年代太久远了，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我到底在遗憾什么。”
程默看着一望无际的湖泊，想象着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会怎样呢？
她应该会恨死自己没能早点阻止她，可那个时候的他还太小了，又有什么办法去阻止呢？
有些人总是因为某些过错轻易怪罪自己，却不肯因为某些无能为力而原谅自己。而有些人，又总是把过错都怪罪在别人身上，轻易就原谅了自己所犯下的错。
刚好不巧，她跟白芷，都是第一种人。
白芷的遗憾，就是他始终把无法避免的悲剧，都赖在了自己的身上。
其实，他又有什么罪过呢？不过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一个无形的枷锁里，不肯出来罢了。想到这里，程默决定，一定要把陷入遗憾情绪中无法自拔的白芷拉出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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