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之门？
在进入下一关卡的时候，程默脑海中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说起遗憾，她内心之中，好像并没有什么无法释怀的遗憾。
虽说她这一生还很短暂，但是，她想做的事，基本上都做了；想要的，也差不多都拥有了。更何况，她今生能遇到白芷，绝对是积了八辈子的德，哪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程默怀着彷徨的心思跟在白芷身后，边走边想，这一回，她又会遇到什么样的挑战呢？
冥妖塔内原本的墙壁幻化出一道门，他们五人一同走了进去。
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程默所处之地，已经变成了户外。
但是，这里不同于在幻境之门时看到的那种绝美的自然风光，而是一处很普通，甚至说环境还有点差的一方小水塘的边上。
水塘大概只有几十平米，周围长着杂乱的芦苇，水是绿色的，上面还飘荡着几片枯黄的荷叶。
这个地方，她没印象。
程默回头，去找寻白芷他们。但是不出所料，他们又不见了。
除了在第一关的凶险之门时，他们是同在一起的，之后的这两关，看来都需要他们自己去独自闯关。经过上一关的历练，程默已经比之前勇敢了一些。虽然内心还是有些恐惧的，但是，为了能与白芷他们汇合，她相信自己可以挺过去。
程默做了个深呼吸的举动，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要静下心来，打赢这场未知的战役。
终于，内心恢复了平静，她开始四下环顾，一边谨慎地防范着危险靠近，一边找寻闯关的办法。
好奇怪，这里除了一个破水塘，便什么都没有了。
周围灰蒙蒙的，仿佛一眼望不到边。程默围着水塘绕了一圈，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在她快要放弃在水塘里找答案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起先是一个小小的黑影在水底浮现，然后是若干个黑影一同浮现。这些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直到‘她们’完全漂浮在水面上，程默才看清，那些黑影原来是一具具女性尸体。
这些尸体仿佛在水里浸泡了很久，好像全都被泡胀了一般，
模样骇人。
看到这一幕，程默的心里忍不住直犯恶心。哪还顾及什么闯关不闯关了，提起腿就想开溜。但是跑了一会儿之后，她发现身后并无异样，那片水塘还是那片水塘，虽然上面飘荡着令人作呕的尸体，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性。
程默放慢脚步。
她刚刚跑的太匆忙，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逐渐恢复理智，才开始注意周围的景象。
她现在似乎走进了一片混沌的迷雾中，周围烟雾缭绕，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不敢再继续往前跑，前面说不定是永不到底的虚无世界，想要离开这里，大概只能从那一方布满尸体的水塘里找答案。
程默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开始原路返回。
虽然内心是抗拒的，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怕，不能退缩。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又回到了水塘边。那些令人惊惧的尸体还飘荡在水上。程默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走到水塘边，认真打量水面上那些尸体的模样。
她们看起来都是很年轻的女性，虽然容貌被泡的发胀，但是从她们身上的着装来看，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程默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十个。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年轻女性的尸体呢？
正当程默一筹莫展的时候，原本飘荡在水里的尸体，突然全都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画面诡异，画风惊悚。
程默被吓得六神无主，若不是渴望过关的意志还算坚定，她肯定会再一次落荒而逃。
她紧紧地握着胸前的伏妖珠，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
这时候，那些女性尸体突然像被人注入了某种能力，她们全都立了起来，然后飘在水面上，齐刷刷地向程默所在的地方看过来。
这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像极了恐怖电影中的场景。
程默独自一人，面对着七八十俱骇人的女性尸首，那种近乎令人绝望的恐怖气氛，在这一刻被释放到了极致。她好想逃，可是，她不能。
就在程默准备用意念操控伏妖珠，击退这些不知是鬼还是僵尸的东西时，为首的一个女性尸首突然向前飘了过来。
直到她距离自己不过五六米远的时候，程默才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但是下一秒，她便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那个名字惊呆了。
“小，小欣？”程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再一次确认道：“是你吗？小欣，是你吗？”
那个爱笑又活泼的女孩儿，那个突然消失的女孩儿，那个死在了如花一般年纪里的女孩儿，小欣。
那个女性尸体似乎听懂了程默的话，她呆立了片刻之后，梗着僵硬的脖子，朝她点了点头。
原来，真的是她。
程默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藏在心底许久的愧疚感，也随着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了出来。
当时，若是她没有撕下了封印蝙蝠王的符咒，或许她就不会死。如果她当时能够多关心她的行踪，或许，她也不会死。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是如果，她还是死了。
程默咬着嘴唇，满心愧疚地对着这个不人不鬼的小欣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欣怔怔地望着她，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僵硬。她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调回应道：“是你害死我们的。”
听到她的话，程默怔忪，她看向小欣身后的那些女性尸体，突然明白了那些女孩儿应该就是被隋忻害死的四柱全阴的少女。
虽然这些人不是她亲手所杀，但是因果报应，她们的死，确实跟她脱不了干系。毕竟，是因为她的过失，才释放了蝙蝠妖，才导致了她们死于非命。
强烈的愧疚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们道歉。
程默只能无助地看着那些尸体，毫无反抗之力地等待着她们对自己的审判。
“你害死了我们，所以，你要以死赔罪！”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一句，其他的尸体也开始附和。
一时之间，整个水塘上面怨气丛生，她们恨不得立马就地解决了她。
程默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她们并没有真的冲过来攻击她。
程默睁开眼，发现是小欣拦住了那些女尸。
小欣僵硬地飘到了程默的面前。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睛里却布满了红血丝。身体也因为被水泡过而变得肿胀不堪，完全没有了活着时娇俏可人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她，程默只觉得心疼，反倒
减了几分恐惧感。
程默哑着嗓子由衷地说道：“是我害了你们，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小欣，对不起……”
小欣呆呆地望着她，空洞的双眼睁得很大，里面却没有什么杀气。
“……我不怪你。”
程默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真的？”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虽然听到小欣这样说，心里面舒服了许多，但是一想到其他女尸刚刚恨不得扑过来杀了她的样子，还是觉得一阵寒意。
“你真的不怪我吗？”
“虽然，我们因你而死，可是，我知道，你并不是有意的，真正害死我们的人，是那个水晶店的老板，跟那个像蝙蝠一样的大妖怪。”
程默看向她身后的那些女尸，还未说话，小欣便先她一步开口，“那个蝙蝠妖怪曾在我们临死前说过，是你将他放出，让我们做鬼的时候，把怨气撒在你身上。所以，其他人才会这么恨你，可是我相信，你并不是有意的。”
之前的愧疚心理被感动替换，程默很想去拥抱眼前这个深明大义的小欣。可是还不等她有所举动，小欣便再一次开口。
“可是，我们的灵魂却被收到了这里，并且带着对你的恨意，永远无法离开。”
程默并不懂这是为何。
“程默，只有杀死你，才能解除我们内心中的怨气，怨气消散，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里。”
这一波三折的对话让程默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她一边琢磨着小欣说的话，一边心寒地想着，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她死在这？
这哪是什么遗憾之门呀，分明就是索命之门！
随着小欣的话音结束，她身后的那些女尸开始蠢蠢欲动地向她涌来。
程默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再一次浮上心头。虽然理智上提醒她，应该尽快进入备战状态，可是感性上又让她觉得，不忍心去攻击这些无辜枉死的女孩们。
说到底，她跟她们一样，都是蝙蝠妖的受害者。
随着怨气跟杀气越来越近，挂在程默胸前的伏妖珠开始发出如同警告一般的微光。程默用手捂住它，望着小欣，做出最后的努力。
“难道，只有杀了我这一条路可走吗？”
小欣依旧是面无表情
的。
她直愣愣地盯着程默，沉默不语。她身后的那些女尸早已按耐不住，率先发起攻击。程默下意识地用伏妖珠的灵力为自己反击回去。很显然，她们非常惧怕伏妖珠的强大灵力，不敢再继续进攻。
“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小欣身后为首的一具女尸开口，“即便你把我们都杀了，也无法通过这一关。”
“那要怎样才能过关？”
“除非，你能解除我们的怨气。”
程默有些急躁，“可是，你们也知道，真正害死你们的人并不是我。”
“可我们还是因你而死。”
程默缄默。
她说的没错，可这件事就像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她永远改变不了释放蝙蝠妖这个事实，也没本事让她们都能起死回生。除非，她能时光倒转，阻止一年前的自己去撕那道镇压蝙蝠妖的符咒。
时光倒转？
话说，她此番跟白芷他们来闯冥妖塔，为的不就是去夺妖灵珠，开启时光逆转之门吗？只要她能成功过关，回到过去，不就可以改变历史，防止这出悲剧的发生？
“如果我闯过了冥妖塔，开启了时光逆转之门，我一定会阻止自己放出蝙蝠妖，这样，你们就不会枉死。”
小欣跟那些女尸面面相觑，显然对程默的言论心存怀疑。
“没错，大概杀了我更能让你们的怨气消失。可是，你们还是一群孤魂野鬼，还是死的不明不白。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一次，我当年自己犯的错，我会努力去弥补，只要你们肯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有可能改写你们的命运。真的不要试一下吗？”
程默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被自己的这番话打动，毕竟，她心里也是很没底的。谁都知道，冥妖塔内机关重重，能成功过关的人微乎其微。可是，不试一下，就永远都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欣突然朝程默点了点头，说：“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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