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程默跟着白芷出来消食遛弯。
现如今已经快到四月份了。南方的春天，回暖的早一些，即便是在晚上，也感觉不到多少寒意。
算起来，她认识白芷他们，已经十个月余。在这十个月里，她跟他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有好的，也有坏的。虽然每一段经历，对她来说都是那么刻骨铭心。但是，她依旧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修炼了上千年的妖，为了她的生死去拼命。
“小白……”程默跟在白芷的身后，晃了晃他牵着她的那只手。
白芷微微侧目，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清亮柔和。
“我想说……我不想你去……”程默皱着眉毛，吞吞吐吐地说道。
白芷转身，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是不会动摇的。你也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程默有点急躁，“什么叫顺其自然？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不要那么悲观。”
“可是我听凤夜鸣他们讲，冥妖塔里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芷握住她的两只手，安慰道：“虽然冥妖塔很难闯，但并不是无人闯过。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行不行？”
程默还想反驳，白芷却接着说：“以前，还没人相信一条小水蛇会化成蛟龙呢，我不是也做到了吗？”
程默担忧地看着他，白芷揉了揉她的长发，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程默安静地由着他引路。
福华镇一到了夜里，就变得一片宁静祥和。路两旁的白玉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原本就有些醉人的气氛，更多添了一份美妙。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美好下去该多好。不要有风浪，更不要有危险。
程默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芷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
“累吗？”
“不累。”
“把眼睛闭上。”
“啊？”
不等程默作何反应，白芷已经捂上了她的眼睛。
程默紧张地想着，一般电视剧里到了这个时候，男主角应该要亲吻女主角了
？
正当她满心欢喜，又有些胆怯羞涩的时候，耳边再一次响起白芷清淡的嗓音。
“睁开眼睛。”
“嗯？”程默有些怔愣，心想真的不亲一下吗？她有些失望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一处非常高的山尖上。
山下是碧波荡漾的湖泊，周围是密密层层的杏花树。此时正是杏花盛开的季节，他们二人仿佛置身在一片雪白的花海中。
程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灵山上的杏花每年都会引来大量游客。程默虽然就住在灵山脚下，却总找不出合适的时间在杏花盛开的时候来看看。一是因为她忙，二是因为花季的时候人太多。杏花开放的时间本就很短，等她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人也没那么多的时候，花也要谢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杏花开得正好的时候，登上灵山之巅。
认识一个妖怪朋友就是好，都不用她自己爬山，就嗖的一下上来了。程默在杏花林里欢快地游走，像个毫无心事的小孩子。
白芷安静地看着她。
“小白，帮我拍几张照片。对了，把光线调亮点，再加个滤镜。”程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游客，拉着白芷一顿猛拍。
不知道疯玩了多久，程默有些累了，直接找一个干净的石头坐下，白芷也在她身边落座。两个人头倚着头，相互依偎，感受着这一份难得的甜蜜时刻。
“小白，能遇到你真好。”程默倚着白芷的肩膀，望着花海，淡淡地说：“我以前老在想，以后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恋人。是聪明的，还是木讷的；是温柔的，还是霸道的。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我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我也知道，你是我最不该招惹的，可我偏偏控制不了我自己。”
白芷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接话。
程默有点小不开心，她已经把自己隐藏的最深的那一面都展示给他看了，而他却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果然是一只千年老光棍，钢铁直男！要不是她，他肯定要注孤生的！
程默噘了噘嘴，女孩子在面对男友时才会有的小情绪，突然不受控制起来。
她用手戳了戳像个石头一样的白芷，气呼呼地问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吗？”
白芷用他那双纯净的眼眸望着她，“说什么？”
这榆木脑袋，简直无药可救了。
“说说你，对我是什么感觉！”程默终于忍不住，任性了一回，像所有陷入在爱情里的小女生一样，撒着娇求关怀。
白芷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他认真想了想，回答：“我从来都没想过，我的生命里，会出现除了修炼以外的人和事。”
“所以，我只是个意外喽？”程默觉得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情话，反倒更像是抱怨。
白芷静静地望着她，清亮的眼睛里藏着化不开的柔情，“你呀，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异数。”
程默委屈地看着白芷，小声问：“那你后悔遇到我吗？”
白芷见她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便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笑道：“你说呢？”
还不等她回答，白芷的唇再一次向她袭来，但是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非常动情的深吻。
两瓣唇相互交织，温柔辗转，情真意切。
*******
之后几天，程默又为小动物救助中心新招了一个管理员。而慧子也答应她，不管国考过没过，以后都会抽出时间，帮她料理小动物救助中心的大小事务。
不光如此，她还特地去看望了许久不见的苑清清跟云泽。这两个人，自从大战蝙蝠王之后，在家养了好久的伤，直到现在，才终于恢复了工作。
程默没敢把自己要去妖界的事情告诉给他们，但是，他们都已经知道她这一生的时日不多了，所以，对她也是百般不舍。
苑清清说，如果她将来再一次转世投胎，一定要来告诉她，她会去看望她的。
可程默却在想，等到了那个时候，她还会是现在的这个她吗？
她始终觉得，过了这一世，来生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程默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欣然答应了。
闲聊过程中，苑清清无意讲到，云泽要离开乌市。
这个她名义上的师父也要离开这里了。
虽然，她一直没真心把自己当做除妖协会的一员，但是对于云泽，在她的心中还是有一些敬畏的。
只是，她一直用玩票的心态对待捉妖师的这个身份，所以也没怎么真心地把他当做师父来
看待。但是，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那份情分，并不次于师徒感情。
既然，他们都要离开了，再见面的机会大概会很渺茫，程默决定留下来，给他们做一顿大餐，就当是为彼此送行。
这一天，他们三个疯玩了一整夜，直到天亮，程默才准备回去。临走时，云泽将自己亲手雕刻的小桃木剑送给程默。
这把桃木剑不同于他以前雕刻的，因为之前的那些都是他用来作为武器的使用的，所以剑刃锋利，剑身修长。而这把桃木剑只有一个巴掌大，适合作为挂件随身携带。
云泽说：“这可是用万年桃木雕刻而成的，可防邪祟侵扰。”
程默在接受这个礼物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她随身带着这个东西，白芷他们是不是就要绕着她走了？
还不等她腹诽完，云泽就已经猜透了她的小心思，说：“你放心，修正道的妖怪是不会被它伤到的。它只对修邪道的妖怪有反应。”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程默握着这把小桃木剑，开心地点头道谢。
与苑清清他们告别之后，程默还去看望了姑妈。
姑妈的身体状况非常好，气色也不错。知道程默要跟着溯洄离开乌市一段时间，姑妈还以为他们两个是要去蜜月旅游呢。特地千叮咛万嘱咐，说溯洄是个好男孩，一定要把握住，她等着吃他们的喜酒呢。
程默表面上笑嘻嘻，心里头却直汗颜。忍不住在心底犯嘀咕，万一她有幸改写了命运，延长寿命，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跟她姑妈解释，她的男朋友，其实是另外一个。
算了算了，先不想了。
跟在意的人全都做了告别之后，程默回到了小动物救助中心。
按照计划，他们后天就要去妖界。
这边要准备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程默只需要在明天把之前住院的小花猫接回来，就彻底准备妥当。
第二天一早，程默就换好衣服，准备去市里接小花猫回来。出门前，刚好遇上水之湄。得知她要去陆峥的宠物医院，便跟着一起去了。
像上一次那样，水之湄与陆峥单独会面，程默去接痊愈的小花猫出院。手续办好之后，她闲来无事，跟前台的小姑娘闲聊了几句，方才知
道，苗苗已经很久没来宠物医院了。
似乎自从弑被消灭之后，苗苗就失踪了。宠物医院里的同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程默总觉得苗苗的失踪，肯定跟陆峥有关系。作为她的主君，说不定，他已经将她处死了。
可是，这个苗苗在程默的心中，并不算太坏，比起黑猫妖妙妙，她只是更听从摆布而已。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程默当初的那条告密短信，大概就是害死她的元凶。
程默的心里开始冒出一些无名的内疚感。虽然她知道，苗苗暗中勾结弑，还帮着妙妙吸食了那么多无辜小动物的精气，可如果它真的死了，她的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一点自责。她甚至会想，如果当初她没多嘴，陆峥也一样会发现她们做的那些事。但至少这样，她就不用背负内疚所带来的负面情绪了。
正当程默为此暗自烦扰的时候，她的背包突然闪了一下。
程默回头，刚好看到陆峥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的手似乎被她的背包灼到了。
程默愣了愣，赶紧转过身，把背包移到身后。
陆峥无奈地看着她微笑，“你又带了什么宝贝，威力这么大？”
程默想起云泽对她说过的话，他说那把小桃木剑，只能伤到修邪道的妖怪。她之前在白芷身上试验过，这把桃木剑，对着白芷起不到任何作用。可是，它居然会对陆峥起反应？
程默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就连陆峥后来说过了什么也全然没听进去。直到陆峥发现了她的异常，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
“啊？没，没什么。”程默呆呆地摇了摇头，转而又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陆峥扯了扯嘴角，无奈地说：“我说，我明天护送你们回去。”
“回，回去？”
他的意思应该是，护送他们回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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