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非醒过来的时候，除了水之湄，其他人全都围在他的床边等他苏醒。望着眼前凑在一起的五个脑袋，梁非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直到在那五个脑袋中看到了程默，他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你你你，你们……”原本嘴皮子还算溜的梁非，已经被吓成结巴了。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大家，满面惊惧，“你们……要做什么？”
这个梁非的前世真的是玄心的师父吗？除了长相有点像，其他还真是没一处像的。
程默拍了他的头一下，责问道：“我们能做什么？不就是担心你再被吓出个毛病来吗？”
梁非一张脸被吓的惨白，神色也是万分慌张，他不可置信地扫了白芷他们一眼，颤颤巍巍地问：“他们，他们真的都是妖吗？”
程默点了点头。
梁非被彻底吓坏了，整个人蜷缩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凤夜鸣在一旁说：“他前世好歹也是个神仙，怎么这一世怂成这个样？”
戬抿着唇，表示赞同，“就是。”
“得了，小默默前一世还是个名震四方的女天师呢，这一世不一样怂？”溯洄说。
凤夜鸣跟戬齐刷刷地点了点头，强烈认同溯洄的观点。
程默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这时候，白芷突然说：“既然他这么怕，不如把他这段记忆抹去。”
程默想了想，觉得这么做对梁非来说也挺好。毕竟，他长这么大，做了这么多年道士，也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倒不如，就让他一直这么乐乐呵呵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就在程默准备点头同意的时候，一直把头蒙在棉被里的梁非突然露出了半截脑袋，偷偷打量床边的这些人。
“别别别，别删我的记忆。”
程默坐到他身边，问：“你确定？你不害怕吗？”
梁非想了想，“刚刚那个女妖怪不是也说以后不再为难我了吗？再说，存着这段记忆，日后，还能多防着他们这些妖怪，这样，我心里才更踏实……”
溯洄砸了一下嘴，“妖怪妖怪的，听着真别扭，我走了。”
随后，凤夜鸣跟戬也一脸不大爽的样子跟着溯洄一同离
开了。
见他们都走了，梁非终于不再那么胆战心惊了，他露出了整张脸，然后，慢慢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小声埋怨道：“你遇到了这么多的妖，怎么不早跟我讲？”
程默笑了笑，“跟你讲，你会来帮我除妖吗？”
“就算我没这个本事，我爸好歹也是灵云观的道长呀！”
程默笑着摇头，“算了，就梁叔叔那半吊子水平，还不如苑清清厉害呢。再说，白芷他们都是好妖，不会害人的。”
梁非警惕地看向白芷。他与白芷相识已久，虽然以前只是把他当做这里的租户，但是当他得知白芷竟然是只妖，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白芷对他的态度依旧平平淡淡，他站在程默身后，一言不发。
程默看了眼时间，问他：“时间还早，你要不再休息一会儿，晚上留下来吃个饭？”
“吃饭？跟他们这群妖怪？”梁非露出十分抗拒的表情，“算了，我还是回灵云观。”
“我晚上做椒盐排条、糖醋里脊，还有番茄鱼，你真的不留下来一起吃？”
梁非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固执地坚持要回去。
程默没逼他，只是求他不要把遇到妖的事情告诉给别人。毕竟，被人误以为宣扬封建迷信也不太好。
梁非看在程默的面子上勉强同意了。
他离开之后，白芷在一旁问程默，“你今天真打算做这么多的菜？”
“对呀，我还准备再给你煮一个你最喜欢的鸡蛋面，溯洄最喜欢的红烧肉。还有老山鸡最喜欢的油炸蚕蛹。”程默起身，对白芷说：“走，你陪我去买菜。”
白芷陪着程默去了附近的超市，买好食材之后，她便一头钻进厨房里，准备大显身手一番。
白芷靠在厨房外面的门框上，安静地看着她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在厨房里东奔西走。
这时候，水之湄泡好浴之后，穿了一件漂亮的粉红浴衣就走了出来，刚巧看到白芷一个人站在客厅里，便朝他走了过来。
刚一靠近厨房，就闻到了菜香，水之湄眯着她的狐狸眼，非常满意地笑道：“这个小丫头，厨艺还真不错。”
白芷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一刻都未曾从程默的身上移开。
水之湄见
他这副着迷的神情，突然就想起了一千年前，溯洄看那个凡人女孩儿时的样子。
这两个修炼千年的妖，最终还是逃不开一个情字。
水之湄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罢了罢了，她当年一手拆散了溯洄他们，结果落得个母子结仇的下场。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干预这些事了。
“对了，你上次求我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水之湄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说道。
白芷这才收回放在程默身上的目光，看向水之湄。
“妖王大人，那您……同意了吗？”
水之湄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她看向眼前这个清俊纯净的少年，有些犹豫，“我念你这些年一直照顾溯洄，便准了你的请求。但是，我始终没想明白，同意你这么做，到底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白芷单腿屈膝，向水之湄跪拜下来，并十分感激地回答道：“多谢妖王大人恩准。此番去闯冥妖塔，不管是成是败，我都非常感谢您。”
水之湄露出一个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惋惜神色，“可是，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冥妖塔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白芷静默了一瞬，最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厨房里的身影上。他扯了扯嘴角，眼神坚定地说：“不管有多凶险，我也要去试一试。”
水之湄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感动到了呢。她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对白芷说：“既然决定了，那就好好准备一下。”说完，她便独自回了房。
一个小时过后，程默把准备好的饭菜一一摆上桌。还不等她去叫人，那些嗅觉灵敏的妖怪们，就自己找过来了。
“好香好香好香，我闻到了我最喜欢的油炸蚕蛹。”凤夜鸣一连说了三个好香，然后眉飞色舞地扑到餐桌上，伸手偷拿了一块放在嘴里。
这时候，戬跟溯洄也都闻着香味找了过来，自觉地坐到餐桌旁，等着开饭。
程默让坐在桌子上的灵宝去请水之湄出来吃饭。灵宝飞快地偷吃了一口排骨，才不情不愿地爬上了楼。
等人都到齐之后，他们围坐一圈，开始用餐。
“我就说铁公鸡的厨艺了得，真是太好吃了。”戬一边吃一边感叹。
凤夜鸣也在一边附和，“这倒是，要说这人间最令我念念不忘的，也就是铁公鸡的厨艺了。”
程默没想到他们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柔声道：“如果你们喜欢，我就天天做给你们吃。反正只我要活一天，就给你们做一天的菜。”
程默原本是有口无心的一句话，但是传到其他人的耳中，就显得有些凄凉了。
谁都知道，她离自己二十四岁生日，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就意味着，她这一世马上就要结束了。
凤夜鸣跟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看向白芷，只见他神色淡然，脸上找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候，有些呆头呆脑的灵宝突然开口说道：“可是，你们人类的寿命好短呀。”
程默微笑着看他，也不反驳，“这倒是。”
灵宝吸溜着排骨上的汤汁，漫不经心地问：“那小白哥哥再去求几株长命草给小默默吃，不就可以延长寿命了吗？”
溯洄冷冰冰地瞪了灵宝一眼，说：“你个傻耗子，一个人只能服用一次长命草。”
灵宝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抗议道：“我是黄鼠狼！不是耗子！更不是傻耗子！”
溯洄一边吃着红烧肉，一边冷哼道：“有区别吗？长得都一样。”
“不一样！”
程默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灵宝面前的小碟子里，安慰他：“别生气。”
灵宝万分感谢地抬头看了一眼程默，然后用小爪子接过小排骨，大快朵颐。边吃还不忘边拍马屁，“小默默真好，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哦不，千岁，呃，还是万岁好了。”
“万岁？那我不是要成皇帝了？”程默笑道。
突然想起，妖的寿命，可不就是千年万年，比起她这短短的一生，妖的一生那么长。就像养一只宠物，猫和狗的寿命都只有十来年，它们的一生也只能陪伴人类的一段路而已。而她跟白芷呢，她的一生，是不是也只是他这一生中的一瞬间而已？
就在程默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芷突然说：“几天之后，我会带程默回妖界。”
“回妖界？”溯洄、凤夜鸣还有戬异口同声道。
白芷点了点头。
程默跟
溯洄他们一样，也被他的话惊得呆住了。
溯洄不敢置信，看向一边专心致志在吃饭的水之湄，问：“你同意了。”
水之湄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鱼肉，然后十分优雅地点了点头。
“你疯了，这是让他去送死！”
水之湄皱了皱眉，这时候，白芷说道：“是我求妖王大人同意的。这个决定，我很早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了。”
“小白你……简直被冲昏头脑了。冥妖塔里危机重重，很可能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小白微笑着看着溯洄，目光柔和，神色淡然，听闻溯洄的话，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固执的像头老牛，死都不会变通。
“算了，劝你也不会听。”溯洄泄气。
凤夜鸣跟戬对望了一眼，没再说些什么。
程默转过头看着白芷，本想着劝劝他，还未开口，便被他用力握住了手。他向她侧目，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溯洄思索了片刻，也放弃了再劝他，“好，既然劝不住你，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半个月之后，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
“我也去！”
凤夜鸣跟戬也同时说道。
水之湄终于抬了抬眼皮，看向他们几个，最后，只嘀咕了一句，“一帮小屁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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