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漫长而又缠绵悱恻的吻。
程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泪水已经将她的脸庞打湿。滚烫的泪珠滑到唇边，与他们这个炽热的吻融为一体。
之前一直半醉半醒的白芷，身子突然一震，他猛然停了下来，看向怀里的程默。
程默含着眼泪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除了苦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她避开了白芷伸过来的手，并挣开了他环住她的手臂，退到一步之外。
白芷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他怔怔地看着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像是着了魔一般奇怪的心境。
“程默……”
“白芷……”
两个人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又同时欲言又止。
最后，程默率先打破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局面。她好整以暇地主动帮白芷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上衣，平静而又温和地笑道：“要不是看在你刚刚喝多的份上，我就揍你了。
见白芷神色茫然，程默缓了缓，接着说：“虽然你是妖，但也不能随随便便亲女孩子啊。何况，我们还是哥们，你怎么能吃哥们的豆腐呢？”
白芷在男女感情的认知上，就如同他的昵称一样，小白的一塌糊涂。所以，他无法理解程默说这些话的用意。他只能循着自己的心意，真诚地说：“我不是随便，我是真的想吻你。”
程默的手顿了顿，但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之前调笑的口吻，对他说：“傻瓜，我又不是女蛇妖。就算真的要吻，你也要吻一个跟你一样的同类，而不是我……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程默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虽然一开始，她就知道，她不应该任由着心里那颗错误的种子萌芽。但是，她明明一直在克制，可还是无法压抑住那颗种子在她心里越扎越深，直到现在，早已不能根除。
包间的门被人打开，程默跟白芷同时看过去，只见溯洄摇摇晃晃地靠在门框上，他看到他们，微笑着说：“原来你们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一起私奔了呢。”
程默皱了皱眉，稍有不悦，“开什么玩笑？”
“我说笑嘛
，别认真。”溯洄挪到他们跟前，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笑眯眯地盯着她，“我都八百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有点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别介意哈！”
程默弯了弯嘴角，语气平缓，“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给我留点好印象。”
溯洄嘿嘿笑了一下，弯弯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些令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好好好，给你留个好印象。然后从此以后，江湖不见。”
程默垂下眼帘，淡淡地说：“好，从此以后，江湖不见。”
程默不敢去看白芷的眼神，她低着头，对他们说：“太晚了，我去前台找服务员，让他们帮我们叫辆车，送咱们回去。”
溯洄笑道：“好啊。”
程默转身离去。
狭长的走廊上，白芷跟溯洄这两个身材颀长的男妖并肩而立。
许久之后，白芷突然低声问道：“那时候，你也是这样吗？”
“……什么？”溯洄皱眉，不解地问。
“当年妖王逼你们分开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束手无策吗？”
“当然……不是。”溯洄缓缓地看向白芷，“我为了可以和她在一起，搅得人妖两界都不得安生，可到最后，我才发现，屁用都没有。”
“为什么？”
溯洄冷笑了一声，眼里是历尽沧桑之后，仅存下的一点不甘跟悔悟。
“因为，天命难违。”
程默走到饭店前厅，发现前台的小服务员已经在打瞌睡了。她轻轻叫了两声，见她没醒，就转悠到饭店外面。
收停车费的保安师傅也在休息亭里睡着了。
程默绕过升降杆，独自走到主干路上。
将近凌晨后的乌市，人烟稀少，就连马路上的车也比平时少了许多。
她其实并不急着打车回去，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让那颗因为与白芷的吻而热切跳动的心平复一下。
刚刚还是太冲动了。
程默懊悔地想着，这个半真半假、似真似幻的吻，就像是一株有毒的罂粟花，沾染一点，就会万劫不复。她已经害得白芷为她受伤，害得溯洄他们，耗损这么多年的修为，又为什么还要让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小白，侵染上她的痕迹。
她应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安静地退出他们的生活。
可现在，
那种不舍与不甘的感觉越发强烈，尤其是在窥探到白芷对她的感情后，就变得更加无法自拔。
程默在萧瑟的寒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后来发现自己出来了好一会儿，怕白芷他们会担心，就想着赶紧往回走。
结果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两个男孩子在聊天。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周围很安静。所以，还是被程默听了个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年轻男孩儿说：“峰哥，你说这个乐活俱乐部的老板娘，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另一个男生说：“切，你少自恋了，那个老板娘，骚得跟小妖精似的，对谁都那样。”
“不是，自从我进了这个俱乐部，就一直觉得她对我格外照顾，我觉得她就是对我有意思。”
“嘁，你就吹你。”
在听到‘乐活’两个字的时候，程默只觉得脑海中有一道响雷劈了过来。
她站定，转身，与那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擦肩而过。
那两个小伙子还在继续聊着。
“峰哥，你说，这个俱乐部的老板娘创办这个乐活俱乐部，到底是干嘛的？”
“干嘛的？你不是也去过好几回了吗，你难道没看出来是干嘛的？”
“我每次去，还没跟那个老板娘聊上几句，就感觉困得很，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以后，老板娘就不在了。我都不知道我去那干啥了？”
那个叫‘峰哥’的男人说：“哎，我也是啊，我每次到那就犯困，你说，她这儿是不是一个睡眠治疗所啊，专门给人治失眠的？”
“真的假的？”
“不然呢，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故意把我们迷晕，然后趁机对我们耍流氓啊？”
“耍流氓？就冲老板娘那个小细腰，还需要迷晕我们？她扭一扭，咱们就自动晕了。”
程默迟疑了一下，但觉得机会难得，还是壮着胆子追了过去。
“那个……两位小哥哥，请问，你们是要去乐活俱乐部吗？”
程默还是头一次把声音放的这么柔，不过为了多打探点军情，撒个娇卖个萌，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两个男孩子同时转身，看向程默。原本还有些不耐烦的眼神，在看到她之后也立刻收了回去。
他们不自觉地抿起嘴角，
毕竟，大晚上的，有一个这么清纯漂亮的小姑娘，用这么娇滴滴的嗓音叫他们小哥哥，还是很令人愉悦的。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男孩子，先开口问道：“我们是准备去乐活俱乐部，但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默抿着唇摇头，说：“是这样的，刚刚听到你们在讲什么‘乐活俱乐部’，所以想向你们打听一下。”
另一个男孩子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乐活是不接受女孩子加入的。”
不接受女孩子加入？
那这个俱乐部，到底跟小欣去世前去的那个乐活俱乐部，是不是同一家呢？
程默试探性地问：“为什么不接受女孩子？”
那个年纪大的男孩子笑道：“有些娱乐场所都是专门给男人开的。”
程默不死心，继续找借口：“哦，这样，主要是刚刚听你们说，每一次去那都能睡一个好觉，所以有点好奇。我哥哥他因为工作压力大，常年失眠，所以，我想着帮他问问，如果效果真这么好，那我也想给我哥去报个名。”
“哦，原来是这样，你这个妹子真贴心。只不过，我们这个俱乐部都是熟人介绍才能入会的。但是这个俱乐部的宗旨是减压，还是挺适合你哥哥的情况的，要不你先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帮你问问老板娘。”
“原来是这样，但是我要先问问我哥，他平时太忙，未必有时间，不过我可以先把联系方式留给你们。”
程默把之前申请的微信小号点开，跟那两个男孩子互加了好友。等做完这些后，她便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
“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以后微信联系。哦对了，我朋友还在后面，我就先走了，再见。”
程默转身，听到那两个男生在她身后窃窃私语，“哇塞，今天真是撞大运，居然遇到美女主动跟我们要联系方式。峰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艳遇？”
那个被叫做峰哥的小伙子回道：“行了你，留个联系方式就想着艳遇了，怎么，你又不急着去见你的老板娘女神了？”
“那着急还是着急的，走走走，快迟到了。”
直到渐渐听不到那两个男孩子的对话，程默才敢转过身。她隔着好远的距离，一路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原本，程默想用手机给溯洄发一条微信，告诉他们她发现了乐活俱乐部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溯洄跟白芷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她不想他们因为自己这一举动，而耽误了原有计划。所以，那条编辑好的微信，在发送前的一刻，又被程默删掉了。
只是先去探探虚实，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程默跟着那两个陌生男孩，走了十几分钟。然后，在一处不起眼的公寓楼下，看着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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