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带她回妖界？”
听闻小白的话，其他三妖皆震惊不已。
凤夜鸣见小白神色坚定，便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溯洄，“回妖界，我倒是不反对，毕竟我们出来一千年了，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不过，你说要带那个凡人小姑娘回去，我不赞成。”
戬在一旁接话，“老山鸡说得对，想回妖界我赞成，但是带她不行。别说她就是一个普通凡人，能不能进得去不说，就说你带她回去借取妖灵珠，我就十万个不同意。拜托，那可是妖界圣物啊！”
小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不管能不能成，总要试一下。”
“还试什么啊？妖灵珠一直保管在冥妖塔最高层，别说你了，就是妖王想要借用，也要闯过七层冥妖塔才能取得出。”
小白看向溯洄，问道：“你觉得呢？”
溯洄面无表情，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也不同意。”
小白说：“你是不想我去借取妖灵珠，还是纯粹不想回到妖界？”
凤夜鸣跟戬都平息静听，生怕在这种气氛下发出不适时宜的声响。
溯洄说：“我既不想你去借取妖灵珠，也不想回到妖界。”
“为什么，就因为你们母子俩吵了一架，所以就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是吗？”
大概是小白的话刺痛了溯洄某跟神经，他突然起身，由于力道过大，椅子被狠狠摔倒在地。这一声巨响，不仅惊得戬和凤夜鸣同时一怔，也把一直偷偷站在门外的程默吓了一跳。
她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因为她的事，搞成这么紧张的局面。
“是的，就是因为我们吵了一架，所以，我不会再回妖界，而你们是我的朋友，你们也不准再回去。”
凤夜鸣站在小白跟溯洄中间，打哈哈道：“其实也没多大的事，老狐狸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当初也是我们自愿陪他一同出来的。再说，反正都一千年没回去过了，也没什么好回的。”
小白看向凤夜鸣，“你们自己也还有家人在妖界，你们就不想回去看看吗？”
凤夜鸣跟戬还有很多兄弟姐妹都留在妖界，但当初年少气盛，答应了溯洄便不好
再变卦，本来想着只是陪着他出来散散心，没想到途中被降妖道士捉了去，一关就关了八百年。
现在好不容易重获自由，说不想回妖界看看家人，那肯定是骗人的。
见戬跟凤夜鸣都不说话，小白继续说，“我想去冥妖塔，不只是想去借妖灵珠帮程默改命，还想去看看我娘。”
“你娘？”戬脱口问道：“你娘不是死了一千多年了吗？”
“据说遭受天劫死去的妖魂会重回妖界，就被收在冥妖塔之中。”说话的是溯洄。
小白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去冥妖塔了。”
溯洄说：“你想去冥妖塔见你娘，我还能理解，但你要借妖灵珠给那个凡人改命，我实在理解无能。你知道的，妖灵珠有时光逆转的功能，但每一百年才能使用一次。还会消耗非常大的灵力，为了一个才认识不过二十几天的小姑娘，这么做值得吗？”
程默呆住。
她知道逆天改命肯定非常艰难，但她想不到，原来想要逆天改命，还需要小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她又何德何能？
凤夜鸣咳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小白……你该不会是爱上那个人类女孩儿了？”
小白平静地摇了摇头，神色如常，态度笃定。
“没有。”
凤夜鸣舒了一口气。
他了解小白，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心向道，从不过问凡间那些风花雪月。在他心里，只有专心修炼早日成龙，才是最要紧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类女孩就能动摇？
“那就好。”
小白如实说出心底的想法，“上次灵湖遇险，她曾舍命相救，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善良的人短命。”
溯洄开导他，“可是，人死由天定，强行改命对你对她都没什么好处的。再说，就算死了，她也还可以再入轮回。她这辈子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下辈子一定不会差的。”
一直站在门外的程默，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来，她望着刚刚差点因为她而起争执的几只大妖怪，轻声说道：“你们，不用再为我的事情争论了。我不需要改命。”
小白回头望向她。
她还是跟之前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眼睛里却总是带着倔强的光芒。
“……”
见小白欲言又止，程默走过去安慰他，“谢谢你，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能有人想为了我去努力，我就已经很感动了。人嘛，总归都会死的。虽然说以前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再说，不是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吗？我还能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呢。”
原本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的溯洄突然开口，“抱歉，都是我说了不该说……”
程默摇了摇头，“不必抱歉，如果不是你告诉了我，那我可能就会稀里糊涂的过完这一年，可能到死，我才发现自己这一辈子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做。与其那样，我更感激我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总好过我将来死不瞑目。”
程默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想明白了，就会出奇的坚强。
她突然放大了声音，带着不知道是出自真心还是强行伪装的笑意，“算了，说了一大堆肯定饿了，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做。”
小白跟溯洄不说话，戬跟凤夜鸣相互对视一眼，跟着一起调节略微尴尬的气氛。
“好啊，我想吃油炸蚕蛹。”
程默一脸嫌弃地看向凤夜鸣，果断摇头，“不会做，换一个。”
凤夜鸣哼了哼，说：“那没了。”
戬在一边说：“我要吃小鱼干。”
“好啊，这个可以有。”
见溯洄跟小白都不说话，程默又说：“那就再来一个溯洄最喜欢的啤酒红烧肉。小白爱吃什么？”
小白微微扯了扯嘴角，说：“我要回去修炼，不用做我的了。”
程默知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有点介怀，便故意说道：“那你一会儿陪我去趟超市，我怕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小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现在是傍晚时分，天边还能看到一些夕阳的余晖。路上人声鼎沸，刚好是下班高峰期，车来车往的，十分热闹。
程默一路上都在观察那些与她打过照面的陌生人。他们有的看起来疲惫不堪，有的看起来神色匆匆。还有很多夫妻或是情侣，相依相伴、打打闹闹地腻在一起。
其实，这些人最终的结局都只有一个，但每个人却还在努力的生活着，哪怕有过辛苦，但也一定有过幸福。
程默简单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并不长的过往，也可以想到很多美好快乐的时光，这就足够了。至少，跟基地里那些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小动物们相比，她已经好太多了。
程默偷偷打量一旁的小白，他一直都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眉眼温和，看不出太多情绪。
程默突然觉得有趣，当初那个一出现就让她头皮发麻的小白蛇，现在就走在自己身边，她却完全不觉得害怕了，反倒还觉得有些亲切。
小白发现程默偷偷看向自己的眼神，朝她侧目，“怎么了？”
程默笑了笑，说：“我在想，你为什么会想要帮助我？”
小白皱眉沉思，“你也帮过我们。”
“那不一样，我是被逼无奈，我怎么知道如果不帮你们去取内丹，你们会不会一怒之下吃了我？”
小白坦然道：“就算你不帮我们，我们也不会伤害你。但是，你确确实实帮了我们，何况，你还救过我。
程默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那部《新白娘子传奇》。心想，大概蛇精都很喜欢报恩？
程默感觉心里一暖，看小白更加亲切了一些。
她好奇问道：“假如帮助我改命，也会耗损你很多灵力。你为什么还会有这个念头？”
“想做便做，我没想过原因。”
程默点了点头，突然笑了起来。小白不解，向她投来疑问的眼神。
“在笑什么？”
程默笑道：“我听溯洄说，你这一千五百年，几乎每天都在认真修炼。”见小白点了点头，程默又说：“我是你这一千多年来接触最多的人类吗？”
小白认真想了想，点头道：“是的。”
程默有些明白了。
笑了笑，“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思了。可能，对你来说，我就像是你收养的宠物，突然听说我很快就会死去，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就像我，每次看到救助中心里有猫猫狗狗病逝，都会难过好一阵，甚至还会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把它们救活的冲动。”
小白怔了怔，有点懵懂地点了点头，“可能，我也不是很懂。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拿到妖灵珠。夸下海口答应你的事，还没办法立即兑现。”
程默大方地拍了拍小白的肩膀，说：
“没关系的。不是还有一年么，说不定老天见我积了这么多的善缘，会放过我呢。就算它一定要把我收走，这也是我的命，跟任何人都无关。”
小白扯了扯嘴角，好看的双眼微微低垂，像只猫咪一样温顺。说实话，程默一直觉得，小白应该跟戬对调一下比较好。光看他们化成人形后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小白才应该是一只猫科动物，戬那么凶，更适合做蛇妖。
“对了，溯洄他们的名字都很好听，怎么没听他们叫过你的大名，感觉‘小白’很像是昵称。”
小白说：“我没有名字。”
程默哑然，“怎么会，你妈妈也没有帮你取名字吗？”
“她渡劫的时候，我还很小，连人形都没有，她还没有为我取名字就不在了。我一直都是自己生活，觉得有没有名字也没关系。溯洄他们一开始也只是叫我小白蛇，叫着叫着就简化成小白了。”
“这样啊。”
两个人继续闲聊了一会儿，在逛超市的时候，程默想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药，她最近有点感冒。
在看药效的时候，程默无意中在一个中成药的成分里看到‘白芷’两个字，突然觉得这个名字跟小白很配，她举着药盒问小白，“我发现了一个中药名很好听，也很配你。”
“是吗？”小白凑过来看，“是什么？”
“白芷。怎么样，好听吗？”
小白点点头，“好听。”
程默又看了看这两个字，“我也很喜欢，不过听起来会不会更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小白摇摇头，“我很喜欢。”
“那以后，”程默试探地问：“你就叫白芷。”
“好。”
见小白这么痛快就同意了，程默很开心。
“我想，可能以后每次有人叫你白芷的时候，你都会想起我。哪怕几千年之后，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我的样子了，但你一定还会记得为你取名字的那个人，是我。”
白芷揉了揉程默的长发，轻扯嘴角，温柔地说：“你是我第一个人类朋友，我会永远都记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芷会经常抚摸她的长发。这个看似平常的举动，仿佛无形中也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们的关系变得了亲切很多。
程默看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能被一只妖永远记得，那或许，她比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存在得更久。那么，她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白芷。”
“唉。”
两个人相视而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