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慕容承出门了。
唐小苔知道他是去寻八贤王晦气,撤走大宅子的税赋危难。但慕容承一连走了好些天。
一天,两天,三天……
唐小苔都在空间田地里忙活了三天,还没看见慕容承回来的身影,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
“白手!”唐小苔把趴在房梁上的暗卫拽下来,正色道,“你主子上哪儿去了。”
暗卫白手支支吾吾,头也不敢抬,“主子交代了,要是夫人问起来,就说主子离开几日。他解决事情后便会回来。税赋不用理会,不用交,主子有法子应对。”
唐小苔盯着暗卫白手上下打量,把他打量到心里发毛。
“夫人,您别不信啊。主子一诺千金向来一言九鼎。”
唐小苔冷笑两声,“我信,我当然信他。”
暗卫白手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脸,心下一松。
“但是!”唐小苔厉色道,“我可不信你。谁知道你传的话是真是假。他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去京城了。他是不是以后不会再回来。你说八贤王打定主意要逼一个庄户人家,他除了顺从回京,还有什么解决税赋的法子?我都向镇上说书人那里打听到了,八贤王就是掌管税赋的。只要他摇头,谁说话都没用。”
暗卫白手艰难地往后仰。
他还从没发现夫人这么不好对付。连忽悠她都办不到。
唐小苔深吸一口气,盯着暗卫白手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慕容承这回走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暗卫白手眼神闪烁,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他被唐小苔严厉的目光逼得咽了咽喉,艰难道,“就几年。兴许,三五年,最多七八年。”
唐小苔惊到眼珠子都蹬出来,“三五年?七八年?他要干嘛去。这么多年,崽子都能堆成山了。他要是回来,我还不认他呢!”
暗卫白手叹了口气,他哪里能告诉唐小苔,名声赫赫的北渊王决心归拢势力,以一人之力硬杠新帝压力。这一旦密谋起兵,可不就得三五年七八年时间么。
“不成。”唐小苔拒绝地斩钉截铁,坚定道,“你传信告诉慕容承。他要是这一个月不回来,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不就是新稻三石,绢六丈,绵八两么,我休书给他,改嫁给江南大户人家的老爷做填房,要么找个中原商贾做妾,用彩礼一填,就填上了。再不济,你告诉他,现在典妻在西边盛行的很。我年纪不大,也能典个好价钱。可比仰仗他靠谱多了。”
暗卫白手听得心惊肉跳。
他刚听见“改嫁做填房”已经眉头拧巴成一团,又听见“妾室”更是心中哀嚎,最后他听见堂堂北渊王的发妻自贱为做“典妻”险些膝盖一软,匍匐跪下来。
“夫人啊!”暗卫就差扒拉唐小苔腿苦苦哀求了,“我奉命保护夫人,夫人不可啊!不可啊!”
唐小苔一瞪眼,当真使出几分正主的威严,“那就赶紧喊慕容承回来。京城的妞儿一个比一个漂亮。他跑到京城吃香喝辣泡妞,倒把我撂在这不管了。当真是薄情寡义,汉子无情!”
说完,她重重啐了口以示态度。
暗卫白手眼皮一跳,果真被糊弄住。
他连忙修书一封飞鸽传信,一刻都不敢耽搁。
唐小苔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很是有趣,也不再逼他。
自己心里想的是,谁知道他会离开三五年,还是七八年,或者是十几年?这一别或许就是诀别。就算几年后再见面,两人也陌生的很了。自己心里一想到每天枕着他胳膊入睡,又望着他侧脸醒来,这离开他的日子,还真是不习惯。
自己的钱要捏住,地要捏住,帅气男人也要捏住!
谁都休想从我手里扒开一点宝贝,请叫我周扒皮!
就在暗卫白手忙碌撰信的时候,鸽子咕噜噜地停在他肩头。
暗卫白手转脸一看,惊得一愣,痛心疾首,“疾风!你怎么变那么胖了!疾风!”
那只名唤疾风的信鸽,原先瘦长,飞得利落又灵活,但现在胖成了一只雪球。
红姑娘听到动静走进来,不满道,“你谁?这鸟是我喂的。”
暗卫白手哭的心也有了,“你喂鸽?你当猪养喂鸽?”
红姑娘不甘示弱,柳眉蹙起,“那又如何,身体好就行了,这鸽子胖胖的多可爱。”
暗卫白手气得连连唿哨,又喊进两只瘦长的鸽子,狠狠剜了她一记凌厉眼刀,“女人碍事!”
说完,信鸽飞起,带着书信远行。
红姑娘被他一骂,气得美目圆瞪,但一眨眼哪里还有人影?原先木桌上空空如也。
“奇怪,刚才那个男人呢?”
她很疑惑,她还是头一回被男人呵斥,这男人竟然丝毫不臣服于她的罗裙下?
……
另一边。
唐小苔钻进随身空间里,又是好一阵忙活。
前几日,自己赶巴巴托里正老爷的伙计从老远的镇上带回来一大批蚕,桑树苗和棉花种,稻种,赶紧到空间田里种下。
这才几日的功夫,空间田里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头一批白蚕已经孵出密密麻麻的蚕卵,桑树苗在空间田里的春季滋润下,也长出茂密繁盛的叶子。
空间梯田的第二层,被自己养了蚕,种上了桑树。
空间梯田第三层往下,除了棉花地便是稻田。插下的秧苗已经窜出老高,连棉花都已经扬起鼓鼓囊囊的花苞。
唐小苔窝在空间里挥洒汗水,觉得再努力都不为过。
这道税赋令实在是在刁难唐富强。
新稻和棉花姑且不说,这绢哪里有那么容易做出来。绢是靠生丝织纺的,但中秋刚过,天气转凉,已经过了养蚕的时节。哪里还有秋天养蚕的道理?
这道税赋摆明是在刁难人,做世上最不可能办到的事。
唐小苔摘下空间田里的新鲜桑叶,在箩筐上铺满一层,看着细小的蚕顺着嫩叶翻转往上爬,“哗哗”地啃起桑叶来。
“蚕宝宝,赶紧长大,多吃些叶子。”
但下税赋的人一定打死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办法在深秋时节养蚕,还有一个季节截然不同的空间农田。
在空间农田里,时间流淌极快,空间两日等于外界一盏茶时间,就连季节也处在开春时分。
唐小苔从空间里忙完出来后,拉着红姑娘和暗卫白手去了趟薄田。
“哗啦。”
唐小苔率先扛起铁锹,把另两把铁锹丢给暗卫和红姑娘,一把当先地开始改造薄田。
暗卫白手看着发愣,但很快他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夫人,你这是要造梯田?人为造出坡度来,可不是易事。”
唐小苔使出吃奶的劲道开始将薄田打造出梯田的阶梯层次来,回头笑道,“没时间了。一个月为限,只剩下二十来天。咱们把这十二亩地,分出梯田专门灌水做稻田。再分出一块梯田种棉花。我还需要一块梯田养蚕。这样,咱们一共划分出四块来,原本花生一类的放在第一块,往后以此类推。”
暗卫白手听得蹙起眉,连连摇头,“不可能。夫人,只有二十来天时间,庄稼来不及长出来,蚕也来不及长大。更别提做绢加工的时间,这稻子二十来天还不够窜苗的。”
红姑娘眼眶都红了,她绞着手,愧疚到溢出。
“春苔,你说什么胡话,莫不会是疯了。”红姑娘抱着铁锹,难受到鼻头通红。她满心将青瓦大宅的税赋危难都归咎在她头上。要不是因为唐小苔给她赎身,她也不会给青瓦大宅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暗卫白手听着也心里难受,蹙眉高喝道,“夫人!你就安心等主子回来。主子说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唐小苔还在卖力垦地,头也没抬,“还是要留两手准备。对你们来说,万一计划有变,失败就是失败了。但对庄户人家来说,田地就是命啊。我怎么会拿爹娘的命根子来赌?这种不确定,还是要捏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暗卫白手刚想说“主子从不会失败”但他看见唐小苔如此执著的模样,什么话都吞进肚子里。
“春苔!”红姑娘哭着就要上来夺她手上的铁锹,“你真是疯了!这才二十天,二十天怎么可能种出东西来?别说二十天,就算两个月,这些税赋都完不成!”
暗卫白手翕动唇瓣,也想劝阻,但他寻思了一下主仆地位悬殊,立马转身把唐富强和秦氏从青瓦大宅子里喊出来。
很快。
薄田田埂上出现特别瞩目的一幕。
唐小苔努力开挖梯田,身边唐富强扯开嗓门嚎哭,“闺女疯了!闺女疯了!”秦氏更是暗自垂泪,悲伤的哭声环绕在薄田上头,余音不绝。
很快,邻里乡亲都被薄田的惊动叨扰,纷纷探头走出来瞧。
“那不是唐家的春苔丫头么。当真被税赋逼疯了?”
“可怜啊,真真是可怜!原本多伶俐的丫头,一夜就变成说胡话的疯样。”
“什么二十天种出来?就算给这块田一年都未必种得出。”
“真是官老爷害死人啊,真不知道哪个丧良心在作践唐二房那家。”
整个元山村都传遍了唐小苔立誓在二十天里交满税赋的消息,连里正老爷和唐家宅子都被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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