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苔听着好笑,连忙对焦虑的秦氏解释,“娘,他可不是野男人啊。你没听出口音么。”
秦氏泪眼婆娑,又羞又怒,但又碍于唐小苔寒气未除不好发作。
豆子差点就拽住慕容承的胳膊打起来。
唐小苔心中咯噔一声,明白过来。
敢情慕容承平时弄了个伪装还挺管用的。他要是不说,唐家真没人知道这样个祸国妖孽的翩翩公子,就是那个背朝黄土面朝天的长工阿承。
“娘。”唐小苔哭笑不得,“你别瞪我啊,这村里就没野男人,都是大熟人。”
嫂子张氏得了机会一般,狠狠一口啐在地上,“好不要脸的下作小娼妇,什么大熟人。他对你是大熟人,但咱们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你说你大晚上被灌了个大醉,还被一个野男人抱回来是咋回事儿。这野男人厉害着咧,就是霸占这屋子不肯走,老祖宗都气病了,撵都撵不走!这长工阿承咋还没回来,可得让他好好收拾他,揍一顿!”
唐小苔看了看倚在门口的唐枝儿。这唐枝儿难得没有出言挑唆,而是目光垂下,满脸不甘心。
呵,原来唐枝儿知道。
果然,自己就说啊,势利眼唐枝儿怎么会对慕容承那么垂青,原来早就见过他真面目了。
“枝儿,你过来。”唐小苔堪称亲热地把唐枝儿唤过来。
唐枝儿不愿过去,但架不住一屋子的目光,只能重重哼一声,扭着小腰走到床榻边。
唐小苔笑道,“你唤他什么。”
唐枝儿不愿意喊,她还想唐小苔多受唐家指摘一些时日,但她承受不住慕容承那一如既往凌厉淡漠的目光。
“姐……姑,姑父。”
唐枝儿这话一出,整个屋子的妇人都大惊失色。
唐枝儿叫一个野男人姑父?这野汉子是哪门子的姑父?唐枝儿的姑,只有唐小苔一个啊。
唐小苔乖乖道歉,“夫君,让你担心了。”
众人更诧异惊讶地看向慕容承,上下仔细将他打量,还真的发现他身穿马褂,这身形还真是长工。
“你……你是……”
“不可能啊……你……你这……”
众人磕磕巴巴,震惊到炸裂。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朴朴素素脸色黝黑的长工,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为绝色倾国的佳公子?
最傻眼的还是刚才狠狠攻击唐小苔的嫂子张氏。
她立马闭嘴,更是愤愤地咬牙提住唐枝儿的耳朵扯,“你个赔钱货,早知道长工长这样了是不是?你知道还不说,让咱们丢人现眼!”
唐枝儿耳朵被扯到嗷嗷叫。
慕容承晦暗地目光盯住唐小苔,冷笑一声。
唐小苔自知理亏,他被大雨冲刷掉伪装,还不是因为自己。自己害他马甲掉了,可得乖一点。
“啊。”唐小苔审时度势后,很乖巧地张开嘴,任由慕容承态度不好地一口口喂姜汤和热药。
“下次不喝酒了。”
“下次一定早点回来。”
“下次吃什么都要等着夫君一起。”
乖巧的认错三连。
后院小屋的妇人渐渐散去。
长工阿承的真实模样经由唐家妇人的口传到元山村的各个角落,就连村口二麻子家的寡妇媳妇也听见了。
整个元山村都传言一句话“唐家姑爷,就是那个长工,长得那个叫绝了,你去瞧一眼,绝对痴到移不开眼!”
天蒙蒙亮。
唐小苔还在对着担忧的秦氏道歉。
“娘,他就是心眼多,怕长得帅被人吃了。他也没其他心思,就遮掩一下呗。放心,他也不是歹人,也不是流寇,也不是被官府缉拿的犯人。”
秦氏支开慕容承,絮絮叨叨地抓着唐小苔的手严肃告诫了许多。
比如,为什么有人会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其中一定藏有猫腻。要么是朝廷捉拿的要犯,要么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千万不要被人的一张脸和糊弄住了。
唐小苔苦笑。但细细一想,秦氏的话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亲娘绝对是为自己好,也担心自己。万一慕容承曾经在北方杀了人,被官府捉拿这才离家逃窜到江南,隐姓埋名,这也很有可能啊是不是。
秦氏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春苔丫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且试探他一下。要是他真是歹人,为娘拼死这口老命也要将他赶出去。”
唐小苔连忙安抚了秦氏半天,又保证了许多话,这才哄得秦氏一步二回头地带着几个弟妹回后屋。
豆子在离开前,对着慕容承挥舞小拳头,厉声威吓,“要是你敢动阿姊一根手指头,等俺长大,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打死!”
豆子半大的人,挺着小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说出威胁,真有一番奶凶的萌感。
唐小苔忍不住哈哈大笑,倒是被豆子委委屈屈地瞪了一眼。
终于,后院小屋人都跑光了,屋子又恢复了清净,倒是外头堂厅议论声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啪嗒——”
又一碗醒酒汤和姜茶被放到床头几案上。
唐小苔一抬眼就迎上慕容承凌厉深邃的眸子,心中抖了个机灵。
“那个夫君。”唐小苔想挑选温和一点的话说,但碍于宿醉没醒,舌头绕不过来,“你杀过人么。”
这话一出口,自己恨不得自抽两个大巴掌。
打草惊蛇啊!杀人犯会承认杀人么。
然而。
慕容承好整以暇地搬了张凳子坐下,认真道,“是。”
周围一片安静。
唐小苔僵硬住,心中一沉。
“杀过很多人吗。”
“是。”
唐小苔心里再一沉,不甘心地比了一个手势道,“有这个数字吗。”
慕容承看了看她比的“十”忍不住嘲弄大笑起来,豪爽的朗音震得整个屋子颤抖,“何止!”他认真算了算,一本正经道,“不说两万,这一万应该是有的。”
唐小苔惊呆了,心啪嗒啪嗒发凉,一路沉到谷地。
慕容承看着唐小苔僵硬到张大嘴的傻样,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邪肆恣意,酣畅淋漓。
就在慕容承笑到乐不可支的时候。
嘭!
一张椅子被唐小苔大力抡起,重重砸下。
慕容承,“……”
他反应极快,抬起结实有力的胳膊格挡,“哐”一声,木椅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慕容承气笑了,“娘子真是薄情寡义,说弑夫就弑夫。”
果然,这个女人,没有良心!
唐小苔吓得浑身抖了个机灵,立马抄起另一把椅子就要砸。
这可是杀人犯啊!
看来娘提醒的真是没有错。不明来历的人,才会戴个伪装遮掩。自己之前怎么就被他祸国的脸欺骗了呢。他既然杀了那么多人,那肯定有杀人的本钱,这本钱就是这张蒙蔽人的脸啊!
唐小苔心里已经把慕容承和现代恐怖片里的连环杀手画上等号,悲剧地发现,自己或许就是下个……
两人在屋子里打了个不可开交。准确的说,是唐小苔单方面家暴,慕容承隐忍克制地格挡下一样又一样飞来的椅子……终于,椅子丢完了。
唐小苔气喘吁吁,酒也吓醒了,严肃道,“我可以不揭发你。但是,你今天不能再待在元山村。”
这村里还有自己的爹娘和弟妹,让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待在村里,那是整个村子的灾难。
慕容承沉下脸,之前开玩笑的不正经神情消弭不见。
他冷声道,“你在赶为夫走?”
唐小苔也严肃地盯着他,倏地开始研磨提笔。
一张工整漂亮的繁体字跃上纸上。
慕容承眯起眸子,眸底晦暗。
这女人,竟然是会写字的。
他明明只教了她名字和个别的几个繁体字。没想到今日,这女人居然流畅地写出一整夜繁体字,还是和离休书。
休书!
女子要和入赘姑爷和离,自然是女方写休书。
慕容承盯着工整秀丽的墨字,气笑了。
妖孽绝色的漆眸危险眯起,周身卷起滔天怒意和漫天威势。他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令人心惊胆颤,情不自禁想要跪地匍匐。
但唐小苔依旧挺着腰杆,直视进他的眸子,丝毫不惧,“你我夫妻一场。你拿着休书离开,或者我报到官府。你身上可是背着一万条人命官司。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
凉薄的话,最冷淡的语调,说出世上最绝情的话。
慕容承怒了。
他冷笑一声,狂肆邪佞的像是一头愤怒的巅峰期雄狮,倏地上前一步如同泰山压顶般催发出滔天威慑力。
沉哑的嗓音,带着愤怒和隐忍,“女人,你在教我做事?”
唐小苔吓到心惊,但依旧像是狂风骤雨中的一株竹子般,坚韧不催,“我是劝你,这对我们两人都好。”
整个屋子弥漫起一股威压,浓郁的煞气压迫的人喘不上气来。
突然。
慕容承勾起薄唇,讥诮冷笑,“看来,为夫平日是太纵容你,这才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刚落。
唐小苔只觉得一阵凌空失重感袭来,整个身子被大力抛到床上,像是被推向风口浪尖的一叶小舟,无力地被巨浪冲刷推上浪尖,一路扬起。
嘭!
慕容承的动作堪称粗鲁霸道,没有多余的情话,力压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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