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苔知道奶奶邹氏在想什么。
要是真闹到公堂上去，那丢人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唐家。邹氏作为唐家老祖宗也是要给唐家挽几分薄面。
“枝儿。”唐小苔解释道，“昨夜我好好在屋里睡觉，没有出去找人。我并不是未婚女子，身上有这些痕迹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枝儿哪里信，她一手紧攥住男子布鞋，一手牢牢扯住唐小苔的手腕，使劲往里正老爷的公堂方向拽。
唐枝儿看起来柔柔弱弱，但铆足劲道一拽的力气还真不小。
唐小苔和她推推搡搡，最后只能被唐枝儿和一众妇人生拉硬拽到了公堂。
元山村公堂。
公堂临河，西边就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清早依稀还有几个妇人在河边抡起棒槌敲衣服。
唐小苔看见里正老爷错愕的眼，笑道，“里正老爷。今儿不是来借驴子的，是来麻烦您主持公道的。”
唐枝儿用鼻孔冷哼了一声。
嫂子张氏撺掇道，“啥公道，还有啥公道。物证都在，跑不了。里正老爷啊，春苔丫头偷汉子啊。”
这“偷汉子”三个字一出，紧随其后的奶奶邹氏脸色更差，老脸全无。
河边浣洗衣裳的乡里妇人已经奔走到公堂门口看热闹。
她们一听到偷汉子一片哗然，面面相觑，随后十分兴奋地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公堂门口就会集结满看闲事的村里妇人。
里正老爷难以置信地望着唐小苔，“当真有此事？”
唐枝儿抢先道，“里正老爷，哪里还能有假。我摔破了胳膊肘，这才把那个野汉子脚上的鞋子给抢下来。”
一双黑色破布鞋，是农家常见的那款。
周围一片嘘声，连里正老爷都眉头紧锁。
唐枝儿一看有戏，连忙添油加醋又描述了一番。
“里正老爷，春苔姐姐昨夜一晚上都没回来，就是和野汉子私会去了。你瞧她脖子上，有好多，好多，好多那样的痕迹，你仔细看看。我就说呢，夜里怎么稻蛙和蟋蟀都不叫了，原来是被他们给赶跑了。”
唐枝儿吃吃地笑，很是生动形象地又加上了几处想象中的事，却被嫂子张氏横斜里瞪了一眼。
尚未婚配的女子说起野合的事儿十分不妥当，太害臊了。
公堂门口人已经越聚越多，隐隐有人声鼎沸的迹象。
唐小苔只觉得一筐筐烂菜叶和臭鸡蛋即将朝自己丢过来。
里正老爷蹙起眉头，看了看唐小苔的脖子和唐枝儿手里的男人布鞋，叹了口气，“春苔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枝儿倨傲地扬起下巴，就差用鼻孔哼气来扬眉吐气一番。她总算绊倒唐小苔了！只要能除掉唐小苔，她亲娘非但能夺回大灶房的掌事权，她还能去和老祖宗迂回通融，看看能不能把慕容承许给她。
横竖慕容承都是在唐家做入赘姑爷，再改“嫁”也可以。
就在唐枝儿洋洋得意的时候，唐小苔继续解释。
“里正老爷，我昨夜好端端在屋里睡觉呢。我搂着夫婿睡觉，这脖子上有痕迹也很正常啊。至于这男子布鞋，能说明什么，不能说明我一夜未归啊。”
唐枝儿率先高声嚷起来，“那你就是承认男子布鞋是你私会的野汉子了！”她嘀咕，“你也没法证明痕迹不是那个野汉子留下的啊。”
两方僵滞不下的时候，公堂门口出现一个高大身形的倒影。
慕容承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慵懒地舒展长臂，轻松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娘子，你起得怪早的。”慕容承很自然地将唐小苔一揽，睥睨的目光居高临下扫过公堂里的每一个人。
周围一片安静。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慕容承露出的修长脖颈上，布满了红肿的草莓印！
激烈。
太激烈了。
一众小媳妇儿娇羞害臊地捂住脸，但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想昨夜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里正老爷见到慕容承和唐小苔如出一辙的脖子痕迹，也臊红了一张老脸。
“年纪轻轻，注意着点身体。”里正老爷轻咳一声。
嫂子张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唐枝儿更是吃惊地美目圆瞪，怎么都不敢相信看见了什么。
唐枝儿死死盯住慕容承脖子上同样的痕迹，又指着唐小苔的脖子，颤抖道，“这是……这是……”
慕容承拥揽着唐小苔的肩，爽朗地哈哈大笑，“里正老爷，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不过老爷你放心，在下年轻，没那么容易犁坏。”
说完，爽快的笑声震得整个公堂震颤。
所有妇人臊红了脸，又忍不住抬头去看看身形高大精壮的慕容承，心里和自家汉子比较了一番，越比较越不想搭理自家汉子。
她们心里嘀咕的是，难怪唐小苔看起来又累又没睡醒。被闹腾了一整夜，能好好睡着么。
夜里彻夜未归的事情已经得到解释和人证。
唐枝儿不依不饶，又举着手里的汉子布鞋道，“那这只男人鞋怎么解释？春苔姐姐，你不会是夜里和阿承哥在一起，大清早又钻出去找汉子了。”
一番话，继续直捅妇德。
周围妇人们倒抽冷气，她们一想到唐小苔能有这么好精力，夜里陪完夫婿早上还私会汉子，这简直了……
唐小苔沉吟了片刻，看了看目光灼灼的奶奶邹氏，正在考虑该怎么解释豆王阁伙计每天早上来拉板车进货的事。
要是让奶奶邹氏发现自己卖蔬果，卖腐乳，卖辛香料赚钱，那铁定是要拔下自己一层皮，直接把赚得利益剜去九成了！
邹氏剜秦氏绣活的钱就是九成，她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她可从来都是把二房当成摇钱树和受气包的。
周围妇人指摘声更响亮。
“好一个不知检点的新妇！”
“夜里有姑爷，早上还去私会野汉子。”
“真是给咱们唐家丢脸丢人！”
指摘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轰然响彻整个公堂。
唐小苔只觉得无数烂菜叶和臭鸡蛋即将亮出。虽然自己不至于被沉塘浸猪笼，但私会野汉子也是个十分大的罪名，足以让自己在唐家过得更糟糕，还要连累娘和弟妹。
唐小苔苦思冥想，肩都在颤抖，咬住唇瓣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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