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又被染上一层暗黑色，昭示着生命的逝去。他们等待了片刻，城门自内悠悠地打开，放置炊饼的车慢悠悠的从门里冒出来，那商贩并不是之前的那人 ，他将炊饼摊推到中央，独自走到城门边。
秣枝他们走过去，宋清河这才想起进城所需要的那笔巨款，突然有些尴尬。秣枝却没注意，她伸手从怀里将上次顺走的银票一股脑全掏出来，塞进那商贩怀里。
那商贩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他看着突然被钱塞满的自己有些发愣，他一只手碰着将银票按人头数一张张抽回来，放进自己怀里，然后将剩下的递给秣枝。
秣枝皱眉，显然有些不解:
“你不喜欢钱？”
商贩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嘿，喜欢，小的单姓一个钱字，自然是爱的不行。”
秣枝将他面前的银票用手指夹起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那你为何不要。”
他憨憨笑了两声，两只手搓了搓袖子，回答道
“只是知道哪些钱该拿，哪些钱不该拿。”
秣枝一挑眉“哦，怎么叫该拿？”
“自己觉得该拿就是该拿，只是每次选择都要负责的。”
“不过，还是提醒一句，这进去了九成就出不来了。若是还有外头放不下的，就再想想。”
秣枝点点头，将剩下的银票收好，听见身后两个人逐渐逼近的声音，侧身让开了些空间。
一男一女擦着她从身边晃过，在商
贩面前站定。
男子手里握着柄暗青色的檀香扇，扇面上用亮金色丝线绣着些祥云仙鹤的图案，扇骨上穿过一截墨绿色的绳子，下方挂着个通体莹绿透亮的玉坠。
身后女子一身淡粉色长裙曳地，长袖翩翩，一双素手笼在袖子里。女人轻挽过男人手臂，柔声说
“还算是来的巧，没有错过。”
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商贩，然后带着女人站在离秣枝他们稍远的地方。
过了一会炊饼已经被抢的精光，那商贩冲他们两边招招手，推着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城，那边的男女紧跟在他身后先一步进城，秣枝也不拖拉，走在两人身后。
听见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宋清河抬头，看着只在睡梦中见过的无主城内城。
和外城截然不同，这里完全看不到一丝混乱的场景，街边小贩正高声叫卖，热腾腾的蒸汽从蒸笼里袅袅地升起 ，脚夫扛着沉甸甸的担子在人群里穿梭。
挂着烫金牌匾的食肆镶嵌在街里，红彤彤的纸糊灯笼迎风招展。整条大街看起来祥和繁荣，丝毫没有别人口中所说的那般残酷阴暗。
身边宋清流被卖糖人的小摊吸引了注意力，金黄色的糖人一根根摆在带架的长方柜上，旁边摆着个青铜圆盘，上面刻着不少花鸟鱼虫的图案。
那卖糖人的老头颠起个黄铜的长勺，金色的粘稠糖汁淌下来，滴在已经沾了油的面上。
顾榭目不斜视
，好像对这些繁华景象早就司空见惯，他看向身侧站着的秣枝，顺着她对目光望去。秣枝正凝神看着城墙顶，那里坐着一个人 。
因为中毒后周身经脉被封 ，他眼力已经大不如前，因此看不清那人样貌，直能堪堪瞧见他提着杆长枪，盘腿坐在城墙外沿的凸起上。
旁边一直跟着他们的收钱商贩突然开口:
“那是城里无忧士之一，若是想活的久些，就别想着去招惹他。”
秣枝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十七也赶忙推着顾榭跟在身后。
等他们走出许多步，那坐在城墙上一直面向外城的男人侧脸向后看了一眼，又恢复原来的姿势，再无动作。
走过了满是商贩的闹市，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一扇扇院门紧闭，将街上的人冷漠地阻拦在外。
宋清河突然发现，街两侧的许多牌匾上都画着不同的图案，许是发现了她的疑惑，一直沉默的顾榭突然开口
“无主城内长居几大世家，那不同图腾代表着院内人所属的不同势力。”
话音刚落，那商贩补充说
“小的就送几位至此，若今日不想露宿街头，还是找户人家，挑了吧。”
说完他就消失在里门后，只留下宋清河和十七面面相觑，显然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那执扇男子看不过去，有些鄙夷地看着宋清河，显然对他们的孤陋寡闻感到不屑。
“你当这是哪呢，来享清福的？要什么，就靠本事去拿。
”
这下宋清河再没听明白就真的愚钝了，她站在那里下意识地看了秣枝一眼，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榭扭头，勾了勾秣枝的衣袖，问
“选吧。”
看着门口都几乎差不多的样式，秣枝显然失去了挑选的兴趣，她对这些一向不大在意，于是她扭头，看着宋清河
“选吧。”说完又补充一句“选有图案的。”
宋清河对突然被给予的重任砸的有些愣神，又听见秣枝的后半句，显然又不明白了，她有些疑惑地开口
“刚刚公子不是说，有图案的都隶属于各家势力吗，那为何还要选。”
还没等秣枝开口，旁边执扇男人嗤笑一声，抢先一步说
“我看你真是糊涂的不行 ，那图案说好听了是认同，说不好听点，就在你身上印下个奴隶印子，换作是你，能愿意？”
她这才明白原因。没图案的也不见得就是背后无人，只不过无需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既然也弄不清楚究竟会得罪哪家，不如挑个轻松些的。
她拉着十七，沿着街道一家家观察，从院门的设计到周围景致都一一比较，旁边那男人显然没了耐心，也不想和这群看起来不正常的人呆在一块，便要拉着女人走。
女人扯了男人一下 冲秣枝抱歉一笑，“师弟顽劣，让几位见笑了。日后有缘再相见，先告辞了。”然后便任由男人拽着，消失在街道的另一侧。
宋清河和十七顺着整条街逛了
一圈，开始和呆在原地的两人分析比较，回神一看秣枝早就兴意阑珊，直接指了街右侧的一户，然后无奈地站在顾榭身后，默默推起四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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