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阳一听这话，神色突然癫狂:
“为何恨，那你杀我娘子时，真不想想为何要杀！”
秣枝皱眉，冲着苏洛阳很认真的说:
“不是我。”
苏洛阳咧着嘴，怨毒地看着秣枝
“不是你便是秦沭，还能是谁?”
秣枝忽略了他的怨毒，很平静而严肃的解释
“秦沭喜净，粘血的事一般都交由我。那日我去悠然宗了，花了不少力气，自不可能再随你回家。退一步，”秣枝顿了顿，补充说“若真要报复，在你面前了结她性命显然更刻骨铭心。”
秣枝看着面前逐渐扭曲的苏洛阳，突然轻笑一声
“你不过是需要个仇恨的对象，你自己都在质疑自己的恨，如何能干脆利落的出剑。”
说完她将剑丢还给十七，没有再理会苏洛阳。
苏洛阳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想反驳，却没有可以找到的话语，他用布裹住自己受伤的腿缓慢的向院子外走去，那柄剑孤零零地丢在地上，他走过三爷身边，没有理会三爷的哀求，他一点点向森林里走去，化为一个黑点。
很多时候的情绪，都是为了给虚荣的自己找一份满足感，为了给孤寂的自己找一份归属感，是一种借口，是一种逃避。
这种情绪能支撑着独自前行的旅人忍受岁月的漫长，也能吞噬黑暗挣扎浪子忘却自己的初心。
十七抱着自己的剑，将上面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很认真第对着秣枝说了声“谢谢”。
顾
榭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她留下显然不是为了他一句谢谢或者其他的什么感谢。秣枝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宁静
“我不喜欢出尔反尔。”
顾榭下意识点点头，显然没明白秣枝究竟在说什么。
看着间歇性木讷的少年，秣枝张了张嘴，憋了半天也没憋出第二句话。看着面前少女有些涨红的脸，顾榭很努力地开始回想自己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以后也由我护着你吧。”
顾榭一愣，认真的看着少女，想从中找到玩笑的痕迹。
他看着少女，摇头。
“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少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还不起。”
秣枝对顾榭毫不犹豫的拒绝感到有点意外
“ 就当作是结伴而行。”
顾榭摇摇头，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刺痛让他找回理智，他强忍着酸楚，再一次拒绝了秣枝 。
秣枝突然伸手，把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抽出来，还缠着发带的手上又渗出血丝。
“明明就很想答应，为何还要摇头。”
顾榭突然发力把手从秣枝手心来抽出来，却因为身体还没恢复的缘故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借此没有回答秣枝的提问。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城府在秣枝面前荡然无存，面前的少女总能一眼看透他心中最迫切的欲望，然后一针见血毫不修饰的指出来，让他
没有角落可藏。
而她又是那么的一往无前，封锁了他所有后退的道路。他也想放纵大胆的答应，然而之前突如其来的背叛和寒彻心扉的追杀早已消耗光他所有的勇气。
他不再是曾经那个满怀着憧憬希望的少年，对一切未知的禁地都有踏足的渴望。
看着顾榭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秣枝直接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顾榭一惊，连忙偏过头，秣枝两根手指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扭过来，这才发现少女光洁的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疤，
“血肉之躯总会受伤的，而让伤口结疤的，不是时间。”
顾榭低下头，这道理他都明白，只是被人抽干了血液的他不愿意再去尝试 ，于是他装作无知。
他不敢抬头，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头顶上方少女灼灼的目光 ，那种澄澈而坚定的目光会拆穿他一切欺骗自己的谎言。
“再做一次梦吧！”顾榭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等她什么时候对我失去兴趣了，这个梦就该醒了。”
他抬起头看着少女，缓缓的说“好”。
秣枝接下来的话仿佛已经准备了许久，几乎是在他答应的那一刹那脱口而出。
“我也不喜欢半途而废。”
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在秣枝面前他放弃了挣扎，因为无论如何逃避，少女都会很有耐心的等待，等待他被心里的自己说服。
“你想进去吗？”
顾榭抬头看着秣枝，有些半开玩笑的说
“这世上不少高手或许都想杀我，你怕不怕？”
感受到少年周身悲凉的气息已经消散，那种隐忍的血性一回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秣枝显然很高兴，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也覆上一层淡淡的笑容。
她突然欺身靠近，两只手撑在四轮椅的扶手上，低头轻笑
“这世上不少高手都死在我剑下，你还怕不怕。”
一点点细碎而低沉的笑声从顾榭喉管里发出来，他咬牙忍着痛用手把上身撑离轮椅，墨黑的长发垂落下来，在身后铺了满肩。
他偏头凑近少女的耳朵，慵懒的声线里杂糅了一抹温和
“顾榭，日后请多多指教。”
少女向后退了半步，嫣然一笑
“ 秣枝，日后定不负所托。”
随后她起身，朝一侧堆了不少杂物的角落走去，那边三颗脑袋见她走进忙缩进去。
宋清河刚想解释，就听秣枝开口问：
“明日我们会入内城，要一起吗？”
十七忽地瞪大了眼睛，越过秣枝去看顾榭，后者已经坐回四轮椅上，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十七的表情从惊异瞬间变成狂喜，他疯狂的点头，然后捂住脸别过头走到一片阴影里。
每个人都有仗剑天涯史书留名的梦想，若是此生无望，也要努力迈出一步。
宋清河点点头，露出抹浅笑。
“好，那收拾收拾，明日出发。”
她只希望，她一切安好。
第二日清晨，宋清流将箱笼背在身后，十七推着四轮椅，五个人正式和院子
告别。他们站在城门边，发现城墙脚下已经少了一大半人，估计都在那次兽潮中失去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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