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在决定离开之后变得规矩了很很多, 这个规矩特指保证自己不会出现被关禁闭室。
这其实很容易做到,尤其是作为透明人,只要当那些阴阳怪气的嘲讽不存在就可以。
除了禅院甚一外, 还有个小孩经常跑来他的破院子。
他叫禅院直哉, 就是那个曾经被按着打, 后来觉醒了投射咒法的小鬼。
开始家入硝子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来找茬, 或者是炫耀自己的地位和存在感,后来发现不太对。
“甚尔君昨晚是去禁库了,没错?”禅院直哉捧着自己带来的酸梅汁, 坐在禅院甚尔旁边,
像是狐狸一样上挑的眼尾在斜瞥过去的时候充满了挑衅感, 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又不打算隐藏。
“所以我托人清点了一下, 似乎里面少了不少东西。”
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随口应和了一句:“那真可惜。”
“那都是未来我的东西。”直哉不高兴的语调一转,“不过也不是不能给你, 只要你稍微帮我点忙。”
“好啊。”甚尔回答。
禅院直哉还有一大堆劝说的话, 现在全堵在嗓子里,他把汤碗搁到一边, 开始有些兴奋地说着他的计划。
具体说了什么家入硝子没听,他看着甚尔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或许也就这个小鬼还看不出来他是在毫无愧疚地敷衍。
等到禅院甚尔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啊”之后,这个烦人的小鬼终于走了。
他走的时候忘了将汤碗也带走, 甚尔在起身的时候顺手就扔进了那个越来越脏臭的水池里。里面已经堆积这很多东西了,一直没有打扫。
禅院甚尔站在水池旁边, 看着污水里自己的倒影, 敛下眼, 轻笑一声后走开了。
当天夜里,禅院甚尔久违的去到前院找到了他的大哥禅院甚一。
兄弟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甚一离他有些远,似乎是对他的到来有些吃惊。
但他们谁也没说话,在对视一眼后双方都确认了什么,禅院甚尔安静的翻过墙。
那堵墙对他来说一直太高,翻上去很容易,坠落的时候要下定很大的决心。
家入硝子早早的就站在墙外看着他,黑色浴衣和麻纹付羽织灌进夜风,他没有犹豫,抛弃意味着被迫改变,即便如此他也像赴死一样畅快地跳了下来。
禅院甚尔毫不顾忌地大笑出声。
家入硝子沉默着跟在他身后,走入了夜色里。
***
在差不多摸清原理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和走流程一样简单。
伏黑甚尔不需要让闹崩的同学握手言和,他只需要挑开夏油杰的存在,让他不至于被当作其他两个人的顽疾被捂着发烂。
——当然这件事还是卫宫士郎去做的。
他被扔到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面前,冒着被抓的风险向他们传话,那句话是士郎向夏油杰问来的。
“如果要好好道别,您会对他们说些什么呢?”他在夏油杰离开前问。
黑发的诅咒师听见这个问题后顿了一下,站直了之后认真打量他老半天,然后露出了礼貌又温和的微笑,和之前嘴里挂着打打杀杀的气质完全不符。
他点头:“恭喜毕业。”
当卫宫士郎被揪着领子没头没尾地说出这句话后,五条悟一愣,然后将人放开。他扭头和家入硝子交换了个眼神,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他这是在挑衅,硝子?”
家入硝子倒是没这么大的火,只是把烟头掐灭,打了个哈欠后慢悠悠地评价:“嗯,是个人渣。”
面前的场景慢慢消失,巫条大厦的电梯出现在他们面前,家入抬手按亮了上楼的按钮,回头朝卫宫士郎竖起大拇指:
“这就是正义的伙伴吗,太强了!”
“我完全搞不懂啊。”卫宫士郎跟着他们走进电梯,他们没有人按楼层,但电梯自己动了起来,他盯着电梯上楼的层数提醒,直到现在还是很茫然。
“就……这样就可以了?”
家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士郎是想要把夏油扭送回去才甘心吗?”
卫宫士郎:“……”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了。”家入打了个响指,“士郎你会投影魔术对不对!橙子替你做身体的时候有提到,是可以连同物质在内一同进行武器复刻的完美投影。”
“算是?”
“所以也能投影出宝石剑。”
“……”卫宫思考了一下,之前在圣杯战争中,他依靠凛的图纸和伊莉雅的帮助的确投影出了宝石剑,“但是权能不全,似乎只是有部分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
“现在能投影吗?时钟塔不会限制派遣员的魔力。”家入说,“宝石剑交给甚尔,他只有普通咒具,那东西对大魔王没什么大的作用哦。”
对于家入把贵得要死的特级咒具当作垃圾的态度,甚尔没有表露出其它想法。
但家入带有预言性质的话让他察觉到了一点违和感。
这个人造人格为什么就像作弊器一样,他自称是在大危机的时候才会出现,然后将复杂又繁琐的事情化为让卫宫士郎也觉得“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的小事。
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电梯在十楼停下的时候,伏黑甚尔拿到了那柄外观奇特的宝石剑,这柄剑其实不太像武器,他没有刃,只有尖端稍微的有些硌手,整体看上去就只是粗略打造成剑状的宝石而已。
伏黑甚尔将它收了起来。
在电梯门打开后,狂风将雨点吹了进来,外面一片漆黑,不时有暴雷炸响。
这个场景相当怪异,本来是主体的电梯反而带上了浓烈的格格不入的感觉。
家入径直走进雨中,其余两人也没什么意见地跟了上去。
如果说下面那层发生的事情还有迹可循,那这一层就完全是毫无叙事的意图。
三个人走在黑夜的暴雨里,无论哪边都看不到光线,世界空荡得让人不安,松软的土地渗入水分后成为有些粘着的淤泥。
在看见亮光的时候,家入一言不发,卫宫士郎松了口气,而伏黑甚尔啧了一声。
那是个便利店。
“我就不过去了,不然看起来就太惊悚了。”家入抬起头,暴雨把他淋得很狼狈,只要一张嘴就有雨点打到嘴里,他抹了一下额头的水渍,打劲道,“加油啊,朋友们!”
廉价的便利店,几乎挡不住雨的塑料屋檐,还有那个蹲在那里的穿着鼠灰色浴衣的小孩。
结合一下之前的心愿,以及这栋大厦被打乱的时间,现在处于哪个节点就在清楚不过了。
伏黑甚尔没什么心理压力的直接上前,他没有躲进屋檐,而是就站在雨里,站在小孩面前。当这孩子察觉到有人靠近而茫然抬头的时候,他开口。
“你在这里干什么?”
甚尔的语气过于熟稔,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但小孩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他的印象。
这使小孩有些迟疑,视线在伏黑甚尔脸上停了好久,期间无数次扫过他嘴角那道疤,就像找到了他凶恶的铁证。
卫宫士郎跟在他身后,视线在和家入一模一样的小孩身上扫过,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雨里的家入正在捏着拳头给他加油打气。
等他再回头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伏黑甚尔推到了小孩面前。
卫宫士郎:“???”
“你去问。”甚尔说,“和小鬼打交道太麻烦了,你搞快点。”
卫宫士郎:“……”
这真的不是对我的「观测」吗,为什么我一无所知但是参与度会这么高啊?
他这么想着,却还是蹲了下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题:“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换了个狼狈但长着好人脸的大哥哥,那孩子没那么紧张了,拧在一起的双手也松开了一些。
他像是被问住了,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在……躲雨。”
伏黑甚尔在士郎身后插话:“雨停了之后呢?”
“……”小孩向后缩了缩,不是很适应这种被追问的场合,他隐约感觉伏黑甚尔不像是什么好人,至少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人。
卫宫士郎亲眼见证刚冒出一个头的小孩又缩了回去,心想说伏黑先生您还不如回那边去和家入呆在一起呢!
在这里吓唬小孩干什么!
这小孩似乎是直接把两个人拖入了对话黑名单,低着头不再回答。
在士郎思考着要怎么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时候,便利店的灯突然熄灭了,店长从后门顶着伞急匆匆地离开。
伏黑甚尔向已经变黑的室内看了眼,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大概明白了什么。
此时,家入在身后喊他:“甚——尔——!”
他回头,家入没有靠近,他指着身边突然出现的打开着的电梯,里面昏暗的灯光将家入有些惨白的脸映出了些血色。
他仍然在原地大声喊:“电梯!电梯开了!!你快过来!!”
而等到两个人走到家入旁边的时候,电梯门重新合上了。
伏黑甚尔用手贴着金属门,想了会儿,开口对卫宫士郎说:“你去那小鬼旁边呆着试试。”
家入立刻反应了过来:“他需要人陪着一起躲雨?或者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去试试。”甚尔不确定,“如果门打开了那就是这个意思。”
果然,在卫宫士郎钻进屋檐下的那一刻,电梯门重新打开了,士郎有些懵,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要呆在这里还是怎么办。
而令他更懵的是,伏黑甚尔就这么走进了电梯!
他和电梯外的家入说了句什么,接着电梯门就合上了,整扇门都消失在黑夜里。
只剩下家入依旧站在原地,看不清表情,和之前一样握拳给他加油打气。
“你在看什么?”旁边蹲着的小孩突然问他。
卫宫士郎一愣:“你……看不见吗?”
刚才他就好奇,家入声音喊得很响,但这孩子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看见什么?”他问。
“啊,没什么。”卫宫士郎磕磕巴巴回答,“我在……我在看雨什么时候停……”
进入电梯的伏黑甚尔这次直接来到了顶楼。
家入说一共要完成四个心愿,但目前看来,即使把楼下那个莫名其妙的便利店小孩算进去,满打满算也才三个。
那四个应该就是指的这一位——
漂浮在半空中,浅笑着用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的身影。
被家入称作“大魔王”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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