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小说:旧恩 作者:藕香食肆
    因要拿着师父所赐的墨宝回去让伏传安心, 谢青鹤也等不得叫外门弟子拿去装裱, 待墨渍干敞之后,就细心地卷起, 辞出飞仙草庐往回走。

    与上官时宜一番谈话, 谢青鹤终于有了“吾道不孤”的感觉。

    这数年之间, 日日入魔, 沧海桑田。

    能拿出两册子降低修行资质的修法,花费了他多少心血与时光,只有小胖妞知道。

    这么辛苦精英,苦心孤诣, 最终会收获一个怎样的结果,他也并不知道。只是眼前有一缕微光,就忍不住要去试一试, 竭尽全力去拼一拼。

    一直以来, 上官时宜都对他的“妄想”嗤之以鼻, 谢青鹤从未想过能从师父处得到支持。

    如今他也仅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进展,还在默不着声地继续努力,哪晓得上官时宜也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关注着他的做法。才有这么些微的成果,仍是前途未知的情况下,上官时宜即刻就认同了他的做法,对他勉励肯定, 不惜以凡身为他封圣, 只为助他一臂之力, 谢青鹤岂能不感动?

    哪怕上官时宜给他的, 只是态度上的支持。

    ——说到底,他这仅凭一己之力就往外掏修法的天资,上官时宜纵然想帮忙也帮不上。

    谢青鹤心情极好。

    回到观星台时,他远远地看见灶屋升起的炊烟,想起待在家里的小师弟,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屋内没人。

    伏传和云朝都蹲在灶屋里。

    云朝正在熬汤准备做火锅,伏传已经吃上了大肘子,两人边吃边聊天。

    大约是聊得太过尽兴,直到谢青鹤走近灶屋门口,二人才齐齐反应过来。伏传连忙擦了擦嘴,放下脸盆大的盘子,起身施礼:“大师兄。”

    云朝则向谢青鹤汇报:“熬了大骨汤。小主人说想吃豆汤锅子。”

    谢青鹤点点头,对伏传说:“你来。”

    伏传还有小半个肘子没吃完,瞅了云朝一样,云朝把他的盘子放进蒸屉里,表示“给你热着待会儿再吃”,伏传才欢欢喜喜跟着谢青鹤出门。

    “大师兄,师父怎么说?”伏传伸手拽住谢青鹤的衣摆,颇有几分娇痴。

    他一直很想拉扯大师兄的衣裳,当然,若是能拉手,也就不稀罕拉衣裳了。纵然与大师兄私下定了亲密关系,他也还是不大敢去拉扯手臂,牵着衣摆在背后跟着,幼稚归幼稚,就是很开心啊!

    谢青鹤走一步就发现衣裳有些紧,只得放缓脚步,说道:“你若要拉我的衣裳,就跟紧些。”

    伏传赶忙小跑一步,露出讨好的笑容:“嘿嘿。”

    谢青鹤伸出手。

    伏传也顾不上拉扯衣摆了,兴奋又开心地挽住他的胳膊,跟着他一起进屋。

    他俩的关系说亲密是极亲密的,毕竟曾有过一段同行同居的日子,衣食起居都在一处。这种亲密与夫妻间的亲密又差了一线。伏传羞涩又笨拙地想要更进一步,谢青鹤又不想更进一步,不着痕迹地拒绝了伏传许多跃跃欲试的试探,伏传也没什么经验,只觉得大师兄是比较“端庄威严”。

    这是确认关系之后,第一次挽胳膊,伏传乐颠颠的,猜测出大师兄与师父应该谈得极好。

    进屋之后,谢青鹤指了指放在书案上的字:“师父赐的字。”

    伏传马上去拆开来看,看得满脸红光:“我这就去找东西来装裱。大师兄,咱们挂在哪儿?”

    谢青鹤只是笑了笑。

    师父赐的字能挂在哪儿?自然是正堂。总不能挂到书房或是卧房去吧?

    伏传说要亲自动手装裱,他也没有阻止。反正到时候他也得看着,不至于让小师弟祸害了。实在不行……到飞仙草庐让师父重新写吧。

    伏传将那副字看了好久,又回来问谢青鹤:“大师兄,那我下午就去搬东西了?”

    言辞间,还有些试探,另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压抑中的狂喜。

    谢青鹤点点头,说:“去搬吧。”

    伏传凑近来坐在榻前承足之上,趴在他膝上,小声问道:“我就是不懂。为什么大师兄突然就……说跟我好了?是不是哄我呢?”才刚刚得到的允诺,还没享受相处的甜蜜,先担心得到的理由,再担心会不会即刻又失去。

    “从前是觉得你年纪小,不懂事,一时执迷。你如今长大了,仍旧念念不忘,我也不能强要你去领会我认为才是好的结果。”谢青鹤不打算哄骗伏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

    伏传伏在他膝上,觉得手心里都是汗。

    这话说得太干脆了!

    ——你觉得好,我就答应你。

    从头到尾,谢青鹤都没有说过,因为我也喜欢你,所以我要跟你在一起。

    就是长辈面对后辈的索取,因为后辈实在想要,长辈觉得也没什么大的疏失问题,就给了。若说谢青鹤半点都不喜欢伏传,伏传也不相信。喜欢肯定是有的,若非讨得长辈欢心,哪可能后辈求些什么,长辈就给什么?只未必是那种喜欢。

    谢青鹤答应与他“相好”,却并未给他同样同等同质的相爱,伏传也不觉得受辱或是愤怒。

    他只有难以言说的惶恐。

    大师兄根本就……不喜欢我啊。

    ——倔强地昂起脑袋,对大师兄说,施舍来的恩爱我不要?

    伏传做不出这种事来。

    他将脸贴在谢青鹤的膝上,低声下气地说软话:“大师兄,日后我会好好照顾您,服侍您起居修行,若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您尽管教我。我一定会讨您欢心的。”

    “你与我既然是道侣,同道相伴,共赴仙途,修行上互相守护同行即可。我既然比你年长,平时也该是我照顾你。你如今的心思还是该放在修行之上,不要学凡俗庸人,日日经营茶米油盐,只管在床笫上打转。”谢青鹤并不吃这一套,顺便敲打了一番。

    伏传还没正式搬进来,先就被训了一顿,连忙答应:“我知道了,大师兄。”

    因伏传突然回山,谢青鹤的日程也被全部打乱了,例行的入魔和练剑都已搁下。吃过午饭之后,伏传指挥外门弟子搬家,谢青鹤就把上官时宜写的字装裱起来,覆上药纸,以防褪色。

    伏传的箱笼基本上都归置到了隔壁,待外门弟子离开之后,伏传才自己扛着包裹过来。

    他自知是个入侵者,也不敢扛太多东西过来。然而,有些东西是必要的。比如养护慕鹤枪的那一套装备,总得找个角落安置,他读书写字也要地方。其他的茶壶香炉……倒是可以直接蹭大师兄的。

    谢青鹤把“鹤栖圣临”挂在正堂之后,就进来给他腾书柜。

    伏传连忙说:“我只常用的几本书就行,其他的我可以放在隔壁。”

    谢青鹤已经把书柜腾空一半,说:“你一半,我一半。若是日后看了我的书,记得放回原来的位置,不许乱扔。知道么?”

    伏传想上前抱住他讨好,想起大师兄并不喜欢自己,便克制地站在原地:“知道。谢大师兄。”

    日常修行读书的东西安置好了,又到了晚饭的时候。

    中午时间比较紧,没吃上云朝做的骨汤火锅,晚上三人就在露台上吃了一顿。

    冬日天寒,三人修为都是寒暑不侵的境地,坐在风口上也不觉得冷,冷风暖锅吃得热火朝天,伏传心情极好,猛夸了云朝的手艺几句。云朝正得意的时候,伏传就跟锯嘴葫芦似的,又不说话了。

    ——不要学凡俗庸人,日日经营茶米油盐,只管在床笫上打转。

    伏传突然想起了大师兄的训诫,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晚饭之后,谢青鹤才有空做晚课,在静室里调息。

    伏传在隔壁搜检自己的箱笼,将寝衣亵裤收拾了两件,又拿了自己常用的毛巾,打成小包袱。偏头往静室看了一眼,谢青鹤还在打坐,他才放轻脚步走进寝室。

    卧室里的柜子衣橱,他都不敢动。万一摸到大师兄放寝衣亵裤的地方……大师兄或许会生气。

    他左右看了一圈,在屏风后边发现了一个小空当,搬了一个小板凳过去,把自己的小包袱放在板凳上。随后他又回隔壁木屋里,左右搜寻了一遍,发现了一个放香料的小柜子,大小正合适。

    谢青鹤收功起身之后,伏传屁颠屁颠地跑进来,说:“大师兄,水备好了。”

    如今寒江上冻,谢青鹤每日洗澡都改在了家里,云朝会给他准备热水。今日伏传这么殷勤地跑进来,显然水是伏传帮着安排的。

    谢青鹤就觉得有些不方便了。

    平时他只要在外间脱了衣裳,直接去洗澡就行了。

    如今只能在里边脱衣裳,还得穿着裤衩子进去。若是日日都穿着裤衩子洗澡,日子得多憋屈?

    “功课做了么?”谢青鹤问。

    伏传一愣:“今日……还没有。”

    “去做晚课吧。”谢青鹤把他支了出去。

    伏传就明白了。

    大师兄不喜欢他伺候洗浴,也不喜欢被他看见没穿衣服的样子。

    这根本就不是相好的模式。

    然而,二人之间相处的分寸,只能这么一点点地摸索。界限是谢青鹤划定的,伏传没有发言权。一人乞求,一人施舍,主动权都在谢青鹤手里,伏传没有丝毫抗议质疑的余地。

    “好啊。”伏传放下澡豆盒子,转身出去。

    谢青鹤看着他匆忙退去的背影,缓缓将手放入温水中。

    他知道自己有些不近人情。

    可是。

    做那件事……是绝不可行的,他不能给小师弟任何错觉和暗示。

    穿着裤衩子洗澡还是不大舒服,想着小师弟应该不会再进来了,谢青鹤将裤子褪了下来,坐在澡盆里闭目休息了片刻,他深深叹了口气。这时候,他才生起一种极端荒谬的感觉。

    我这又是……何必呢?

    洗浴之后,谢青鹤出水披衣,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自从小师弟回来之后,云朝就不怎么进屋了,这会儿也不在屋内。谢青鹤只好自己泡了茶,梳头晾发。才坐了一会儿,伏传从静室里走了出来,小声问道:“大师兄,我能搬个小柜子进屋么?”

    谢青鹤楞了一下:“能啊。”这事儿也要问我?

    伏传就把搬到门口的小柜子拿进卧室,放在屏风后边,把自己的东西放了进去。

    谢青鹤喝了晚茶,稍微歇息片刻,就要上床休息了。伏传很熟知他的习惯,也就准备跟着休息。先到谢青鹤身边陪他喝茶,到点儿跟着进屋。

    谢青鹤将灯点燃,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空荡荡的,不禁问道:“你不曾搬东西进来么?”

    伏传也有些错愕:“我……?”

    谢青鹤将衣橱斗柜抽屉都打开,全是空荡荡的,说:“都给你腾好了。”

    伏传受宠若惊,不大好意思地指了指屏风后的小柜子,说:“我搬了个小柜子进来。”

    “明日再安置吧。”谢青鹤走到床前,见床上只有一床被褥,连枕头也只有一个,“去把你的寝具搬来。你要睡里边还是外边?”

    “我都……”伏传本想说都可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想睡外边。”

    睡外边自然是更方便些。

    伏传也想过是不是自己睡里边,这样大师兄想起床什么的,也不必问他。但是,他也想照顾大师兄。万一大师兄睡醒了要喝茶什么的,他就可以马上去准备,这样一想,还是睡外边更合适。

    谢青鹤对此无可无不可,里外都行,点头道:“嗯。去抱你的寝具吧。”

    伏传搬了枕头被子进来,谢青鹤已经上床睡下,吩咐他:“将灯熄了。”

    灯很快就熄了。

    伏传悉悉索索地摸上床,在谢青鹤身侧躺好,激动得浑身紧绷。

    谢青鹤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连洗澡不让他看一眼,这种事……大概率也是不让做的。伏传还是隐有一丝期待。男人不是都很喜欢这件事么?说不定大师兄也会喜欢呢?

    左等右等,那边谢青鹤始终没有动作,连声音都没有。

    伏传悄悄转过身,面朝着谢青鹤的方向,轻声问道:“大师兄。”

    停顿片刻之后,谢青鹤才回答:“嗯?”

    “我可不可以去你的被子里?”伏传问得已经很露骨了。

    谢青鹤沉默了一会儿,掀开一点儿被子。

    伏传一颗心激动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连忙滚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谢青鹤已搂住他不老实扭动的小腰,说:“你如今年纪还小,再长几年。”

    分明是被拒绝了,因为被谢青鹤搂在怀里,伏传也没有太伤心难堪的滋味,只顾着陶醉在他温柔的体温之中,昏沉沉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谢青鹤还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问道:“可以吗?”

    伏传被亲得丢盔弃甲,脑子里一团浆糊,不迭答应:“可以,可以。我都听大师兄的。”

    谢青鹤拍拍他的肩膀,哄道:“睡吧。”

    伏传嘴上听话,身体却不怎么听话。靠着谢青鹤没一会儿,小伏传就精神地昂起头来,想要见一见心爱的大师兄。吓得伏传连忙撅起屁股,把那不老实的小东西藏起来,离大师兄越远越好。

    他很想睡在大师兄的被窝里,跟大师兄相拥而眠。

    可是。

    小伏传太精神了!

    根、本、睡、不、着。

    他就躺在谢青鹤怀里,谢青鹤这样修为耳目,岂会不知道他的难言之处?偏偏谢青鹤也就假装不知道,只管搂着他,似乎就要睡着了。

    伏传闭着眼许久都睡不着,最后只能小声说:“大师兄,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睡。”

    谢青鹤才睁开眼睛,摸摸他的额头:“去吧。”

    伏传这才翻回自己的被窝里,背着谢青鹤朝着床沿躺下,枕着自己的枕头,隐有一丝委屈。

    明明说了跟我好。

    我都这样了……还得假装没有,还不敢给大师兄知道。

    好委屈。

    偏偏连这一丝委屈也不敢显露出来,只能默默咽下。

    伏传拼命回味着大师兄掀开被子邀请自己的动作,回味大师兄拥抱自己的甜蜜,回味大师兄亲吻自己的触觉……做人要知足。你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为何总要不知足?大师兄已经训诫过了,不要学凡俗庸人,贪恋床笫之欢。你喜欢仰慕大师兄,难道就是为了做这件事么?真是荒淫下流!

    谢青鹤闭目许久都没睡着。

    感觉到身边小师弟隐忍的情绪,他也有些难过。

    ……明明是不想让小师弟痛苦,怎么答应了他,让他如愿了,他倒更难过了?

    想了想,他裹着被子将伏传搂进怀里,问道:“怎么了?很难过么?非得做么?”

    这冷不丁的动作把伏传吓得一抖,好在浑身上下都裹着被子,倒也不至于出丑,惊吓之余就有几分怒气,偏偏对谢青鹤又发不出来,只得无奈地说:“没有。我就是……突然大师兄答应与我好,我也如愿睡在了大师兄的床上,有些激动,睡不着。我没有想那件事,真的。”

    “你既然喜欢我,想也是正常的。只是我如今还不大想。”谢青鹤每一句都是实话。

    甜言蜜语使人欢喜,实话最伤人心。伏传有些刺痛,一颗心却稳稳地安定了下来。

    他与谢青鹤之间,不存在欺哄与谎言,也就不会有猜忌和惶恐。谢青鹤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是明摆着的。他就不必担心自己的梦境何时被击碎,何时被迫从大师兄的世界里驱逐。

    伏传轻声道:“大师兄不想,那就不做。本来也不是必要做的。”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问:“只是,若是我……有些丑态,大师兄会厌恶我么?”

    有些事根本忍不住。譬如今天小伏传的反应。他已经很努力去控制了,架不住小伏传也那么想见大师兄,非要跑出来支愣着。如果谢青鹤不会那么反感,他也能松一口气。否则,这事真难。

    谢青鹤脑子很正常。若有人喜欢自己,自然会有反应,这是人生来的天性。

    但是,他也有些担心开了这条口子,以后伏传故意岔着腿对他耍流氓。

    毕竟,他和伏传如今是结侣同居的关系,底线都是在日常相处时一寸寸被击穿的。

    若伏传真要不穿裤子甩着唧唧在卧室里乱跑,他难道还能板着脸训斥伏传?光着屁股在卧室里乱跑,是伏传身为道侣的权力。他若是翻脸训斥,就是他不占道理了。

    犹豫片刻之后,感觉到伏传一点点儿蔫了下去,谢青鹤还是改了口:“不会。”

    他隔着被子摸了摸伏传,安抚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若对闲人无礼恣肆,自然是丑态。你与我已经结侣,譬如孔雀开屏,鸳鸟求偶,怎么会丑呢?只是,还是稍微克制一些,好么?”

    伏传被他两句话哄得心花怒放,羞答答地点头:“嗯,我会小心些的。只是有时候,不大忍得住……我知道此事会坏修行,大师兄教我炼化精元的法门我一直都做着,便是这会儿想入非非,我也不会放纵自己去做下流之事,待会儿它就自己好了。”

    谢青鹤竟然从他几句话里听出了点“求表扬”的渴盼,只好夸了他一句:“这就很好。”

    但,实际上谢青鹤并不赞成禁欲。他与束寒云两情相悦时,定情第一日就把束寒云扒光了亲了半个晚上。伏传羞答答地说自己会认真修行,控制欲望,谢青鹤嘴上夸奖,心里有些难过。

    与自己爱的人做相爱的事,本是极大的幸福。

    荒野牲畜交|配,是为了繁衍后代,壮大族群。惟有人与人之间的情|事,是出于欢愉与喜爱。

    因为他不愿意与伏传做此事,就让伏传跟着禁欲,还误导伏传从根子上错会了此事的关系,他觉得自己非常自私,非常对不起伏传。

    又……能怎么办呢?他能答应与伏传同居共处,却不可能真的把小师弟睡了。

    谢青鹤拍了拍伏传的肩膀,柔声哄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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