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游乐园还蛮大的,因着不是节假日的原因,里头的人不算多。
海盗船的摇摆一点点变小,停了下来。
“笑笑。”
席温良唤了唤郎西,郎西仿若未闻,死死地抱住了席温良的胳膊,一张小脸拧巴在一起,紧闭着双眼。
他深陷在海盗船的座椅里,要不是身上还固定着安全装置,他整个身子都要可怜兮兮的蜷缩成一小团。
固定身体的安全装置一被拿下,席温良怀中就钻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少年惊魂未定的把脑袋埋进身旁人的胸膛里,一头凌乱的发丝像是初生不久的小物的绒毛。
席温良甚至能感受到郎西害怕抖的眼皮。他拍了拍郎西的背,安抚道:
“好了好了,结束了,可以下去了。”
怀中的脑袋一,小心翼翼的探出一角。在确定了真的安全了后,郎西才敢完全将脑袋抬起来。
“那、那走吧……”
他从座位上站起,脚下一软,要不是席温良扶了他一把,他差点儿跌到地上。
郎西感激的看过去,正巧看到了好几个陌生人对他投以注视。
他的脸色一下子烧得通红,用手把脸捂住。
这下有更多的人朝他看过来,小声的说着什么。
少年羞得脑袋都要冒出烟,急匆匆的从海盗船上跑下来,头也不敢回,生怕再在别人面前继续露出丢人的表情。
“我艹,绝了,你看到没!!”
“我、我、我踏马……”女生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哭唧唧的脸,语言组织系统都开始紊乱,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靠,我头一次觉得男生要哭不哭的样子这么、这么……”
她咽了口口水,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他身上穿着的好像是校服,要不要跟上去问一下那个弟弟哪个学校的?”
几个人蠢蠢欲着,正准备追上郎西,前头一个人突然转过身来。
冰冷得吓人的眼神如利刃刺向他们,生生把那几个人定在原地,一也不敢。
席温良收回视线,追上郎西。
郎西站在一个小角落里,这里没什么人。见席温良终于过来了,他戏份上身,垂
头丧气的垮着眉眼,一张小嘴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好丢人啊好丢人啊好丢人啊……”
席温良悄无声息的靠近他,从背后一拍他的肩膀:
“笑笑?”
“啊!”
郎西惊呼一声,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原地跳了起来。
“对不起,吓到你了?”
郎西顺了顺胸口,吞了口唾沫:
“没有,是我反应太大了。”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席温良面上担忧,“早知道你害怕坐海盗船,我们就不上去了。”
本来少年都要顺着席温良的话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平复一下心情,结果听完席温良的后半句话,他立即犟着脖子,逞强道:
“谁说的,我不怕!”
郎西握紧了拳头,斗志满满:
“说!还有什么想要玩的!我们现在就去!”
“真的吗?”席温良挑了挑眉,眼中藏起笑意,故意用着怀疑的语气撩拨着他。
“真的!”郎西重重的点头。
“那就——”席温良手指一伸,指向郎西身后的门,“就这个吧。”
少年转过身,看清身后大门的招牌时,斗志满满的小脸一瞬间塌了下来。
他的瞳孔剧烈的颤着,抑制不住满脸的抗拒,颤巍巍的开口:
“是、鬼屋吗……?”
席温良大步往前,少年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别的游乐项目或多或少都有人在那儿排队,只有鬼屋门前冷冷清清,即来即进,不给人做一点儿心理准备。
临进鬼屋前,工作人员还以‘给顾客最优质的鬼屋体验’为由,收走了他们的手机。
手机被拿走,想到等会儿进去的时候就真的一点儿光源都没有了,什么也看不清,黑暗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我又不怕黑,鬼屋里都是假的、假的……”
席温良听着后头的郎西小声碎碎念着,一边念叨一边不由自主的越贴越近,还没走进鬼屋,就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背上。
这么害怕吗?
席温良扫到门前一个鬼头装饰物,注意到它周边有一圈黑色的缝隙。
他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与郎西平行。
路过鬼头时,鬼头果不其然的弹了出来,一边弹出一边发出怪异的尖笑声。
“
桀桀桀桀桀!!”
席温良摊开双臂,受了惊吓的小物慌不择路的一头撞入他的怀抱。
他抚着郎西的后颈,沿着少年的背脊线一路向下:
“要是害怕,我们就不进去了。”
他假模假样的说着,郎西深呼吸一口,努力装作不害怕的样子:
“我不害怕!就是、就是这个东西笑得太难听了,我被吵到了!”
“而且,这家鬼屋也太过分了,哪有在门口就开始吓人的嘛……”
说着说着,他语气中带着小委屈。少年僵硬的避开还在尖笑着的鬼头,两只手悄悄的牵住了席温良的衣角:
“走吧,我不害怕,我真的不害怕,鬼屋有什么好怕的。”
他眼睛紧紧盯着地面,挺直着背,咬着牙往鬼屋里冲,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踏进鬼屋的一瞬间,光源远去,阴森诡异的音乐响起。
郎西迈出的脚步一点点、一点点变小,身子缓缓的、缓缓的向后贴去。
直到触碰到一具高大的身体,少年终于找到了安全感,委屈又依赖的步步紧随在那人身边。
席温良信步走在漆黑的鬼屋中,视线至始至终落在牵着他衣角的少年身上。
专注得令人心惊,黑暗掩盖了他近乎贪婪的眼神。
带着红色颜料的破烂人偶从空中直直落下,垂吊在两人面前。
它脸上属于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艳红到像是刚刚饮了血的嘴巴突然大张,发出凄厉的笑声。
少年脑子一空,呆立在原地,喉咙发出小物极度害怕的呜咽声。
可怜到连逃跑的反应都做不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偶,就好像他一把目光移开,人偶就会扑上来一样。
这模样实在是可怜极了,系统都忍不住发愁。
自家宿主什么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儿太小了。这么假的道具都能把他吓成这样,以后的世界要是遇到了非人的任务目标,那要怎么办呢?
它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打破自己的守则,在任务过程中开口:
【宿主,这只是红色乙烯颜料和橡胶做成的道具,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害怕呀。’
郎西的语气和面上的表现截然不同,淡定得甚至带了点儿笑意。
系统检测着宿
主一直狂跳的心脏,不赞同道:
【宿主,没有必要和我撒谎,你的心跳跳得很快。】
郎西:‘你说这个?’
话刚说完,系统检测到宿主的心跳迅速恢复了正常。
系统缓缓打出了一个:?
‘这个是专门练过的啦,都说了我超级专业的。’
语毕,他的心跳又示范性的快了起来。
系统:……
郎西回想起了什么,嘻嘻一笑,经验颇深的开口:‘玩鬼屋的,总要有一个人害怕嘛。’
……
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席温良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似喟叹的声音。
一只大手捂住了郎西的眼睛,另一只手横过他的肩膀,从前头绕过,护着他往后靠。
视觉被切断,在一片黑暗中,席温良的声音尤为突出:
“别看,我带你出去。”
少年僵硬的身体被解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全身心的依靠在他身上。
就这样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管,将一切都托付到席温良的身上,让他引领着自己的方向。
席温良望着面前妆容恐怖的人偶,深深地笑了。
眉目间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恐惧,他捂住了郎西的双眼,借着黑暗,肆无忌惮的流露出他病态的满足与沉醉。
仿佛他看到的地方不是阴森恐怖的鬼屋。
他从没露出过这样堪称灿烂的笑容,穿行在沾满血渍的残肢中。暗门中的鬼屋工作人员戴好头套,猛地从里头钻出,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黯淡的红光打在了这位顾客的脸上,衬托得他嘴角温柔的笑扭曲得如同贪婪的鬼怪。
莫名的冷汗从额头上流下,工作人员想也不想的爬回暗门里去。
他怀中的人听到了稍许静,小声问道:
“……怎么了吗?”
席温良尾音带着奇妙的上扬:
“没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能感觉到前头有光线照来。
席温良放下了捂住郎西眼睛的手,后退一步,“笑笑,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郎西小心翼翼的睁开一条缝,确认了前面真的就是鬼屋出口,长长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往门口走去。
踏出鬼屋的一瞬间,少年满脸都写着终于活过来了。
鬼屋的工作人员手中拿了
一个盒子,走上前去:
“您好,这是我们为今天第一个走出鬼屋的顾客送上的奖励。”他看了席温良一眼,然后微笑着将礼物递给了郎西。
郎西当即就要把礼物交给席温良:
“这应该给你。”
席温良也没拒绝,拆开盒子,里头放着一个银白色的choker。
像是锁链,又像是交叠的银色羽翼。
“咦,是项链吗?好像还挺好看的。”
郎西的身子被掰了过去,脖子被人束缚住。
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脖颈传来。
席温良系上扣子,看着郎西修长的脖颈上佩戴的银色choker,舔了舔牙尖。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很合适。
说起银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圣洁一类的词语。银白色的choker在少年的脖颈上服服帖帖,白皙的皮肤与它交相呼应。
它不像是一个戴上的装饰品,更像是少年刺入皮肉中的刺青。
少年疑惑的侧头看向他,带着脖颈上的choker。
天使圣洁的羽翼仿佛活过来一样,银色的光辉流着。
郎西摸了摸脖子上的choker,似乎是觉得有点儿不适应,食指勾着项圈的边缘试图拉出一些空隙。
天使的羽翼交叉在一起,牢牢的拥抱着少年的脖颈。角度更迭,羽翼化作锁链,圣洁的气息忽而旖旎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为什么要给我戴呀?好奇怪哦。”
少年自己勾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白皙的手指与银色的锁链紧紧相帖,眼睛满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纯澈。
用这极致的纯澈,去勾连着别人心里头最污秽、最肮脏的罪孽。
席温良没说话。
郎西还要再问,保存柜里传出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席先生打的电话?”
特殊的来电铃声瞬间吸引走了郎西的注意力,他小跑着取出了自己的手机,还没接通那头就把电话挂了。
[未接来电9个]
未接来电上清一色的席文定。
郎西刚要回拨,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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