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打量过后, 光头男率先将视线转移开, 他似乎对薄邵茶的兴趣并不是那么多,反而态度有些奇异的尖锐:“怎么,你看上这小子了, 为什么眼神一直往他那边飘?”
“怎么会。”薄邵茶微微笑了笑。
病床上的年轻男人在他们沉默的间隙缓了缓气, 他转了转眼珠子,漆黑的眼睛紧张且神经质的扫视着房间内的一切,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光头男和薄邵茶都将男人的举动看在眼里。
相比起方才在楼下神秘兮兮的态度, 薄邵茶现在反而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感觉出错了, 他在下面分辨不出那阵子年轻男人可以对他动手到底是刻意之举,还是单纯的精神病发作,所以才寸步不离的送他到房间。
眼下男人的举动令薄邵茶产生了迟疑与疑惑。
“你在看什么?”薄邵茶问那个人。
男人嘴唇颤动:“祈祷时间, 我的钟去哪儿了, 我的钟去哪儿了啊。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钟?”
年轻男人的表现很失常,搅得薄邵茶这个还没弄清楚病院内规则的人都有点发慌, 他不由得凑近了询问:“你是要找手表吗, 为什么祈祷时间需要手表?”
男人仅剩的那只独眼抬起来,他神色紧绷的看着薄邵茶, 连连点头,就是不愿意回答具体。
无法,薄邵茶只好先给他找手表,一旁的光头男倒是跟看戏似的还站在床尾。
“混蛋,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病床上的年轻男人随手抓了个东西边去砸光头男, 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越接近后面,年轻男人的表现就越是暴躁,偏偏他房间内的东西摆得还相对一楼的房间更为杂乱,薄邵茶从杂物堆里俯身起来,沾了一身灰,毫无所获。
“喂,你自己的床上找了没,你经常把手表放在哪儿?”薄邵茶放大音量,压下年轻男人暴躁的种种辱骂。
“不知道!”病患理直气壮的吼道。
吼完,年轻男人就跟多动症似的,盘腿坐在床上,手指死死攥住自己雪白干净的床垫,一拱一拱的,形态如同无脊椎生物正在爬行。
薄邵茶本来也没指望一个病人能说出什么三七二十一,但
这种不但不帮忙,还非要吵吵闹闹捣乱的状态就非常糟糕。说到底,薄邵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找到那块所谓的手表,他连那手表有什么特殊的都没有弄明白。
薄邵茶摇了摇脑袋,这里的杂物堆已经翻完显然没有什么劳子的手表,薄邵茶走到病患面前,微微弯腰:“我要走了。”
“现在几点了……”年轻病患顿时消停了,他瞪着薄邵茶,嘴里干巴巴的提问道。
“我,”薄邵茶原本想说不知道,不过想起自己兜里的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看个时间还是可以的,他终于好心的解开白大褂看了一眼手机,“十点五十八,快到十一点了。”
祈祷时间,会以十一点这个整点开始吗?
薄邵茶一边朝着门口走,一边默默的在心里思索着。
没有人挽留他。
病床上的男人看着薄邵茶的背影,在他即将抬脚迈出房门之际,冷不丁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还会再来找我吗?”
薄邵茶其实还处于一种不甘心的心情里,明显那个202的年轻病患身上有线索,起码他对于这家病院的了解要比他们这些任务者来得多的多,即使线索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用不上,可有一个算一个。明明线索近在眼前,却要暂时放弃,着实叫人难堪。
可是地板上的每一寸他都摸索过了,抽屉与书本也都检查了,床上也已经掀了被子看过,就愣是没有瞧见类似手表的玩意儿。
薄邵茶自觉他在这个房间内已然陷入僵局,再留下也无用,便想等找到更多信息后再来202。
“我会回来的,”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薄邵茶收回出去了一半的脚,转过身,“你身上伤那么多,怎么也得好好处理一下。”
薄邵茶的这一下回身是无意的,不料一转身眼神就瞟到了床下探出的那半截手臂,实在不是他想看,而是那么一只会动弹的臂膀着实惹眼。
床下还有人?薄邵茶心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惊讶,紧接着他眼尖的看清了那只惨白手腕上的手表。
由于胳膊是从床尾探出来的,且没有往上伸展,床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察觉,而站在一旁的光头男倒是背对着薄邵茶,看背影是垂着脑袋的,很显然是发现了那条胳膊。可
他没有发出动静,更没有提醒床上的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话没说的,薄邵茶回身冲了回来,见那条手臂正在地板上摸摸索索的,薄邵茶瞬间稳准狠的踩住它的手掌,然后半弓下身体,三下五除二的解开手表的表带。
“快!”也不知道是谁在催促。
本以为解开表带就差不多了,谁想到薄邵茶拽着表带子起身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那块金属的表盘竟然黏在了对方的皮肤上。
薄邵茶一拽,就一连拽出了床下的人,是个女人,这点从她盘起的发髻就能轻易的看出来。
视线落到人家雪白的制服上,得,还是个护士呢。
床底下是方才薄邵茶第一时间检查的地方,他很确信一开始床下是没有任何人的,但眼下这人既然是从床下出来的,那大概便只能是藏在那厚实的床垫之中了。
这他.妈谁信啊,搞个大活人藏在床垫里,薄邵茶心里一紧,抬眼去看周围的两位病人,他们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想象中的怪异神情,只是一站一坐的在那儿看着他干事儿。
那个坐着的甚至迫不及待地抬手握住了薄邵茶的手臂:“抓稳了,别松手。”
薄邵茶手下都能感受到那股撕扯皮肉的拉力,他低头,按理说他不该这么镇定,可他偏偏现在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不知所措。
手表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不消病患的帮助,薄邵茶一边冷静的快速撕下手表,一边观察着房间内的两人表情变化。
“为什么要手表,”薄邵茶眼瞧着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姿态,明显手表对他们而言是个很重要的因素,“现在能跟我说明白原因了吗?”
那块金属表盘的底部滴滴嗒嗒的淌着血,表盘上的分针成功绕完一圈,时针咔嚓一声卡到了十一的花体数字上。
仿佛世界被按下了静音按钮,病院内内外外的嘈杂瞬间消弭无踪,平静得吓人。
“手表,”202号张开手掌,一副索要的姿态。
薄邵茶虽然没有打算要这块血腥气满满的手表,却也不可能人家说要就直接给他,他拎着表带子站得离病床远远的:“原因?”
“你出去看看。”年轻男人抿抿嘴,收回手,似乎目地达到了,他自如的收敛
起原先的那副神经质的模样,也不再那么疯狂的渴求手表。
光头男竟然也从手袋中掏出了一块手表,对着薄邵茶摇了摇:“现在是安全的了。”
走出病房,走廊内原本四处晃悠的病人们统统消失了踪影,偌大的一条走廊,空无一人,恐怕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
“祈祷时间,这是我们的祈祷时间,真正的祈祷时间。”光头男轻笑着站到薄邵茶的身后不远处。
“其他人去哪儿了?”薄邵茶说。
“你可以理解成,他们进入了另一面空间,被单独隔离了。”面对薄邵茶的疑问,光头男的态度倒是坦诚。
“下午三点结束祈祷,到时候合二为一,就能见着其他人了,”光头男抬脚,“别管我,我去拿点药。”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任务者有进来的吗?
薄邵茶有点想到处去逛逛,收集些信息,在那之前,他先回到了202病房内,或许是没有了欺骗的价值,基本上薄邵茶问什么,独眼的青年病患都老老实实的给予了答案。
借此,薄邵茶也弄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祈祷时间是什么。
祈祷时间,全院缄默。
每间房中都有一名护士,平时是见不着的,在祈祷时间到来之际,才会随之复苏,手表就是控制她们复苏与否的关键,从表盘与护士的血肉粘结在一起这一点上来看,可见一斑。
病患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揭开护士的把守,他们属于被动地位,在护士复苏的同一时间,他们会有志一同的失去自我意识,缄默由此而来。
而护士复苏期间的祈祷时间,与其说是祈祷时间,不如说是戒严时间。
因为那个时间段,只剩外来人士还全然无恙的留存于此,据推测,护士是会去追杀在这个时间段内发出响动的家伙。
至于202号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薄邵茶也能猜到,他蹲到那位没有完全从床垫内爬出来的护士身边,拽着发髻看到了这名护士的正脸,很普通的一张面孔,闭着眼睛在,看不出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人模人样的……好,那你多大了,在这里待多久了。”
“我二十一了,在这里待了快三年,然后就死了。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本人,不是鬼,这里没有日历,不人不鬼的状态我维持了很长时间,如果你硬要我算个时间次数,我也只能直说我算不出来。”
“你,那你是十八岁进来的,”和他一样的岁数,薄邵茶没想到202号这么坦然的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有精神病吗?”
“我这么口齿清晰,你觉得我像有病的样子吗?”
年轻的青年病患靠在墙边瞪着眼,气呼呼的看着薄邵茶,大有你敢说一句有病,我就专门发病给你看看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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