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谢容姝没想到,会在姜娴的送葬队伍里看见徐怀远。

    徐怀远正神色哀戚跟在表哥姜砚身侧,时不时还与旁边的姜家叔伯兄弟劝慰私语。

    论八面玲珑笼络人心的功力,放眼整个大周朝,没几个人能出其右。

    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老威远侯徐莽尚在,徐怀远一直跟随父亲徐莽在军中历练。

    后来,徐莽战死沙场,徐怀远才从边关回来,袭了威远侯的爵位。

    姜、徐两家祖上都是跟着高祖打江山的,靠军功起家,是世交。

    徐怀远袭爵以后,军心不稳,恰逢北疆匈奴来犯,是舅舅姜远山向皇上请命调拨兵力驰援,助徐怀远驱除匈奴立下战功。

    从此,徐怀远才能获得皇上的青睐。

    没想到最后,姜家却栽在徐怀远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手里。

    谢容姝想到这些,杏眸已是猩红。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当着姜家人的面,撕下徐怀远那张虚伪的人皮。

    “念心,你怎么了?”一旁的念真,察觉到谢容姝的异样,低声询问。

    远处,徐怀远似感觉到什么,朝人群里看过来。谢容姝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恨意。

    “师兄,咱们回去吧。”谢容姝轻声道。

    谢容姝心里清楚,如今她尚未与姜家相认,便是冲进送葬队伍里,只会被人当成疯子赶出来。

    更何况,现在的徐怀远,还没做出前世那些狼心狗肺之事。

    以姜、徐两家的关系,他这个堂堂威远侯世子,竟跟着姜砚表哥一起来送姜娴下葬,若远在边关的舅舅知道,只会对徐怀远心生更多好感,绝不会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是反咬姜家的毒蛇。

    原本谢容姝打算混在送葬队伍里,送姜娴最后一程。

    如今见到徐怀远意外出现在这里,谢容姝直觉不想露面,唯恐再生出什么变数,赶忙拉着念真离开。

    两人匆匆离府,又很早就回府,引起了宁王楚渊的注意。

    楚渊把随行的侍卫叫到跟前,将两人的行程问过一遍,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直到黄昏,楚渊又从三喜那里听闻,送进观月阁的饭食,只吃了平日里的一

    半——

    他终于放下手里那卷久未翻的竹简,看向三喜:“本王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难不成……是王家人死的不甘心,化作了邪祟?”

    三喜不明所以,笑着接话:“哪个不长眼的邪祟,敢来惊扰……”

    话还未说完,接触到楚渊凉凉的目光,三喜总算意识到什么,忙改口道:“殿下说的是,老奴这便去观月阁请道长们来瞧瞧。”

    *

    这一厢,谢容姝和念真,得知三喜要请她们去给宁王驱邪,面面相觑。

    “堂堂的宁王殿下,也……也会怕邪祟吗?”念真不可置信地问。

    宁王可是传闻在战场上嗜杀成性的煞星。

    也会怕鬼?!

    三喜讳莫如深地道:“长兴侯一家人,生前作恶不少,死后化作法力高强的厉鬼……也是有可能的。听闻两位道长最擅此道,殿下那日请两位道长过府,也是存了以防万一的心思。”

    念真恍然大悟。

    难怪香火钱要给五千两,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心里越怕,香火钱给的越高。

    宁王殿下,应是怕极。

    “公公稍等,贫道去拿些厉害的法器,一定让殿下高枕无忧。”

    趁着念真去拿法器的功夫,谢容姝走到三喜身侧,悄悄问出心中的疑惑:“莫非长兴侯一家,是殿下……”

    三喜投给谢容姝一个赞许的眼神,不忘给自家殿下邀功:“原本敬太妃找了太后娘娘为王家说情,殿下知道以后,便命暗卫了手。皇上还因此大发雷霆,勒令殿下闭门思过……此事知道的人极少,还请道长保守秘密。”

    原来是宁王的手。

    先前困扰谢容姝的问题,总算找到了答案。

    也让她忐忑不安的心,落到了实处。

    谢容姝打从心底感激宁王,纵然不怎么相信“宁王怕鬼”这件事,还是请托三喜为他准备了黑狗血和符笔。

    于是,向来幽静雅致的倚风阁,当日晚上的画风变成了——

    念真绕着院子,手摇镇魂铃,脚踩天罡步,口中还念念有词:“千千荡秽,凶恶不存;万万魔王,保命护身……”(1)

    而谢容姝则端坐在宁王的书案前,手拿符笔,蘸着黑狗血,在符纸上倾尽毕生所学,认认真真为宁王画驱鬼符。

    楚渊将

    三喜招到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一股血腥味?”

    他素来喜洁,只穿白衣,最不喜的便是血腥气。

    三喜:“念心道长说,黑狗血能驱恶鬼,最适合对付王家人。”

    楚渊揉了揉眉心。

    他原只想确认她是否安好。

    有些后悔用了三喜的主意。

    待到谢容姝将厚厚的一沓符纸画完,这才放进托盘里,恭恭敬敬呈到楚渊面前。

    “殿下,这些符纸都是贫道亲手所画,您夜里睡觉的时候,贴在床头,可保恶鬼不敢入梦。”

    楚渊神色淡淡,本来只想开口,让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即可。

    然而,当他看见谢容姝黑白分明的杏眸里,尽是希冀之色,话到嘴边,却成了:“倘若贴了这些,还会做噩梦,又该如何是好?”

    谢容姝杏眸微怔。

    她原以为,宁王或许只是为了向皇帝示弱,才会扮出怕鬼的样子,让她们来配合演戏给皇帝看。

    没想到竟是真的怕鬼。

    “殿下不要怕。”

    谢容姝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素手拿起一张符纸,柔软的指尖熟练将符纸折成护身符的形状,递到楚渊面前,笑着道:“这是贫道亲手所制的护身符,殿下把它戴在身上,可以驱邪去灾,保佑殿下邪祟不侵。”

    尽管谢容姝易了容,可她笑起来的时候,干净的杏眸里像被人撒满了星星,尤其是唇边那两枚小小的梨涡,好似有蝴蝶在振翅飞舞。

    楚渊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随即,被他垂眸掩去。

    他修长的手指,从谢容姝手里接过那枚明黄的护身符,只觉得有股暖流从指尖传进他的胸腔,心都在发烫。

    “多谢。”破天荒的,楚渊说出这两个字。

    声音依然淡淡,可谢容姝却能感觉到,有一种郑重其事又发自肺腑的真诚。

    宁王虽然凶狠,可他却是个很好的人呢!

    “不客气,都是贫道应该做的。”

    谢容姝第一次觉得,画符也能宽慰和帮助到别人:“这些要是不够用,殿下尽管开口,我随时都可以帮殿下做。”

    楚渊:……

    *

    第二日,谢容姝早早起床,同念真和三喜打个招呼,独自一人,带上两个王府侍卫,换了身胡服男装坐马车去了西市。

    昨日在送葬队伍里

    面见到徐怀远,让谢容姝意识到,前世的命数已经发生了许多改变。

    她所能做的,只有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能掌握先机。

    前世的长兴侯世子王晋源,和徐怀远都是扳倒姜家的幕后黑手之一。

    姜娴与前世的她,又死于同一种毒药之下。

    可见,王晋源和徐怀远定然早就有交集。

    谢容姝直觉认为,查出那个“玉殒”之毒的来历,或许能够解开这背后的谜团。

    说不定也可以知道,这一世徐怀远为何会提前出现在姜家。

    “客官,里面请。”

    福源楼是西市最大的酒楼,谢容姝直接上二楼,挑了个临窗的雅间坐下,点了壶好茶,透过半卷的竹帘往下观望。

    窗子下头,是西市最出名的蛮夷巷,乃京城胡商的大本营。

    那日谢容姝在长兴侯府,短暂窥探王晋源的记忆,曾看见有王晋源和胡人交易玉殒的画面一闪而过。

    那个胡人有一头火红的卷发,极为醒目。

    两人的交易地点,便就在这间酒楼里。

    谢容姝刚坐下不久,便听见隔壁窗子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说废话,到底能不能找,不能找的话,爷去找别人了。”

    “最近风声紧,黑市都不敢开了,您要的东西,找是能找到,可是要加价的。”

    “加便加,只要能弄来,爷额外再给你五百两,你看如何?”

    “您在此稍待,小人这就去给您寻来。”

    谢容姝蹙了蹙眉。

    是姜砚表哥的声音。

    姜砚怎会在此处?他要买什么?

    她站起身,正想去隔壁问一问——

    忽然想起如今并未同表哥相认,便讪讪坐了回去。

    只能盯着刚刚跑下楼,又鬼鬼祟祟往巷子里面走的男子看。

    从谢容姝坐的窗子往外看,虽然能看见蛮夷巷大半个巷子里的静,可终是有无法看到之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男子不知钻去何处,消失了踪影。

    待到那人再出现在谢容姝的视野里,手里多了一个蓝色织锦的包袱。

    谢容姝看见那个包袱,腾地站起身——

    那包袱正是她曾经在王晋源记忆里见过的,王晋源和胡人交易玉殒时,胡人用来装玉殒锦盒的包袱!

    没想到姜砚表哥,竟然跟她一样,来查玉殒的来历了!

    “爷,这是您要的东西,整个蛮夷巷就只剩下这一件,您今日找上小人,可真算是找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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