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洞室中一时沉寂无声, 突然咚的一声,一块碎石从断墙上落了下来,碰到了放着油灯的椅子, 椅子一动,灯光摇晃, 两个人映在地下的影子也跟着微微颤动。

    贾珂的手臂伸了过去, 手指离着王怜花的肩膀有一两寸的距离,此刻两人的影子微微颤动, 他的手指与王怜花的肩膀映在地下的影子,随着灯光时远时近, 似乎永远也触碰不到。

    贾珂低头望着地下的黑影, 收回了手, 只觉这里的一切都令他难以忍受,五脏六腑便如给人塞进了一个瓶子里, 瓶塞也已给人盖上了,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只觉脚下凹凸不平, 低下头, 就见地上满是碎石,自己这一脚正好踩上了几块, 心想:“若是柴玉关没死, 现在这一地的碎石, 就是小鱼儿他们的碎骨。”

    贾珂情知柴玉关虽然作恶多端, 毕竟是王怜花的父亲,如今柴玉关不仅死了,而且死相如此凄惨, 王怜花伤心也好,愤怒也好,都是人之常情。

    但此刻瞧见这一地碎石,贾珂蓦地里想起适才自己和王怜花都知道,柴玉关是一个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烂人,因此认定小鱼儿已经死在了柴玉关的手上,说不定已经被柴玉关吃进肚子里的时候,王怜花是如何担心自己会迁怒于他,自己又是如何安慰王怜花的。

    这一幕还清清楚楚地留在贾珂的脑海中,哪里想到,不过一炷香时分,他们发现原来死的人是柴玉关,不是小鱼儿,王怜花就大发雷霆,把墙都弄塌了。

    难道只有柴玉关的命是命,他的兄弟的命就不是命吗?

    贾珂抬起头来,漫不经意地瞥见王怜花脚边那几滴泪水,如今已经没入石板之中,只留下几点模糊不清的水印。

    适才贾珂瞧见王怜花流下泪来,心中好生怜惜,只想将王怜花搂进怀里,柔声安慰。这时在乱石之中,瞧见这几点水印,每一点都像是在说:“为什么是你弟弟杀了我爸爸,而不是我爸爸杀了你弟弟!”气恼之余,又觉可笑,心想:“这两个烂人,也值得你哭成这样?”实在忍无可忍,转过身去,踏过碎石,走出洞室。

    一只脚迈出洞室,另一只脚还没抬起来,忽听王怜花道:“你做什么去?”

    贾珂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王怜花,就见王怜花仍然站在棺材前面,头也不回地望着棺材。

    这时他已站在门口,王怜花离他更远,背影更显模糊不清。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一地乱石,或许是因为王怜花前后态度实在差别太大,或许是因为王怜花始终都不曾看他,在这一刹那,贾珂心中的烦闷,便如泡在水里的海绵一般,突然膨胀起来。

    他移开目光,看向那一地碎石,问道:“怎么?”

    王怜花默然不答,仍不回头,静静地望着棺材。

    贾珂更加烦闷,默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两人都不说话,洞室重归沉寂,过得片刻,王怜花突然转过身来,走到贾珂面前,伸臂将贾珂的身子扳了过来,让贾珂面朝着他,然后将贾珂压在门框上,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恨恨地道:“你没看出我心里难受,一直在等你过来安慰我吗?老子就在这里,你要去哪里?”

    王怜花先前始终不曾看他,突然间就扑了过来,贾珂不由得手足无措,说道:“我以为你不想……”

    王怜花哼了一声,问道:“不想什么?”

    贾珂挣脱王怜花的手臂,环住王怜花的腰,凝望着王怜花,说道:“我以为你不想理睬我,更不想听我安慰你。”

    王怜花非常气愤,说道:“我为什么不想理睬你,不想听你安慰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我自己竟不知道!”

    贾珂向那堵断墙前瞧了一眼,说道:“你把墙都打塌了。”

    王怜花理直气壮地道:“我打的是墙,又不是你,这能说明什么?”见贾珂眼中神情委屈,顿时觉得自己这句话站不住脚,声音放低了一些,说道:“再说,这堵墙塌了以后,你给我包扎手上的伤口,我不跟你说话了吗?”

    贾珂道:“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而且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眼也不看我。”

    王怜花见贾珂不仅神情委屈,声音也很委屈,心中更加软了,声音又放低了一些,说道:“我不看你,那不是等你来安慰我吗?”

    贾珂用鼻子蹭了蹭他,说道:“你等着我来安慰你,这话是真是假?你把墙都打塌了,我怎敢去安慰你?”

    王怜花一口咬住贾珂的鼻子,说道:“那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我还会打你不成?”

    贾珂想要偏过头去,但王怜花一察觉他的脑袋的动作,便重新咬住了他的鼻子,他的脑袋受制于人,无法乱动,只好垂下眼睛,耸了耸肩,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打我,我只怕你会说出一些让我伤心的话来。”

    然后向地上的碎石瞥了一眼,说道:“你先前还跟我说,你从来不会乱摔东西呢,现在你连墙都打塌了。你都不怕碎石块会砸到我,谁知道你会不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让我伤心啊。”

    王怜花见贾珂翻来覆去,说的其实只有一件事,就是自己打塌了石墙,还一眼都不看他,便知自己这一下让他十分伤心。

    王怜花自知理亏,只好换个话题,问道:“那你刚刚要去做什么?”

    贾珂耸了耸肩,说道:“我本来想要在屋里找个地方坐下,让你在这里冷静一会儿,反正你始终不曾看我,我在你身后站着,和去别处坐着,哪有什么差别。但是屋里到处都是石块,我找不到地方落脚,就想去门外坐着。”

    王怜花见贾珂说话的时候,眼皮垂着,始终不看自己,知道贾珂这是在报复自己刚刚一眼都不看他,心中好气,恨不得一口一个,把贾珂这两个眼皮都咬下来。

    当下一手搂着贾珂的腰,一手搂住贾珂的头颈,亲了亲贾珂的嘴唇,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要去找江小鱼,原来你只是要去外面。早知如此……”说到这里,突然低下头去,在贾珂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贾珂猝不及防之下,被王怜花狠狠地咬了一口,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随即感到王怜花热烘烘的嘴唇,在他的脖子上细细亲吻,热意从锁骨来到右耳,突然间右耳一热,却是被王怜花含在了嘴里。

    王怜花的舌头在贾珂的耳垂上细细勾勒,轻声道:“……我就不这么急着叫你了。我要把你晾在那里,直到你自己忍受不了,过来找我。”

    贾珂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么坏啊?”

    王怜花非常得意地哼了一声,说道:“你才知道吗?”

    随即靠在贾珂怀里,将脸埋在贾珂的肩头,凝望着贾珂脚边的几块碎石,悠悠道:“我倒觉得我还不够坏,我若是再坏一点,那么从这一刻起,地宫之中,就只会剩下咱俩这两个活人了。贾珂,我是因为你,才饶过他们的,不然他们怎么杀死的柴玉关,我就怎么杀死他们。”

    贾珂紧紧地抱着王怜花的身子,轻声道:“我知道。你待我的好,我每一样都知道。”

    王怜花笑道:“那你怎么还不来安慰我?”

    贾珂笑道:“你想听我怎么安慰你?”然后去亲王怜花的嘴唇,柔声道:“你爹爹妈妈虽然死了,但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会对你好。”心想:“反正他们生前也不爱你,对你来说,他们活着还是死了,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一笑,说道:“你若是实在想要个爸爸,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冒充一下你爸爸。”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多谢,多谢!但我可没有给自己认爸爸的癖好,我倒是缺个儿子,你若是喜欢认亲,就乖乖地做我儿子。”

    贾珂一笑,说道:“我无所谓。只要你在床上,乖乖把我当成老公,其他时候,你爱把我当成什么,就把我当成什么。反正我爹爹妈妈都已经去世了,你别说要当我老子了,就算要当我爷爷,也不会有人跟你说一个‘不’字。”

    王怜花听到这句“反正我爹爹妈妈都已经去世了”,心中一动,问道:“贾珂,你当年知道自己的身世,发现自己是一个孤儿以后,是什么感觉?你平日里很少跟我提起你的爹爹妈妈,是因为你从没见过他们,所以对他们缺乏感情吗?

    你小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把荣国府的人当成血肉至亲。他们对你不好,你遇到什么麻烦,什么危险,他们从没想过保护你,所以你长大以后,对他们又怨又恨,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跟他们来往,从没对贾存周和史老太君生出过半点孺慕之意。父母双亡,是不是没什么好难过的?”

    贾珂听到这话,心想:“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自然不会把别人当成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所以我到现在都还惦记他们,先前我以为你不爱我了,我就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了,那时我还想过,我若是死了,说不定能回到他们的身边,就想要自杀呢。父母双亡,当然令人难过了。”

    但是这件事,贾珂没法跟王怜花说,何况王怜花突然提起这件事,是想要得到安慰,是想要知道,父母双亡,并不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情。贾珂当然不能火上浇油,跟他说父母双亡,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

    贾珂略一沉吟,笑道:“我也说不上来。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最需要得到别人关怀爱护的时候,我就已经遇到你了。虽然你只在我家里住了一个月,就离开了京城,但在我的心里,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每每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我就会觉得我是被关爱着的,被信赖着的。

    大概我这人天生不需要那么多感情,有父母爱我,那自然最好,没有父母爱我,只要有一个你,我的心就能填满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对于我来说,自小父母双亡,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但并不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

    王怜花忍不住一笑,说道:“所以本公子一不看你,你就没法心满意足,变得伤心欲绝,失魂落魄了?”

    贾珂去咬他的脸颊,忿忿地道:“王公子,你怎么这么擅长颠倒是非,来给自己洗脱罪名啊?你那只是一直不看我吗?你还打塌了墙!但凡你没有打塌那面墙,或者打塌了墙以后,向我看了一眼,我都不会觉得,你不想理睬我了!”

    王怜花苦着脸道:“轻点,轻点!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厚脸皮,早晚被你咬下一块肉来!”

    贾珂笑道:“那倒好了!小猪大王的脸颊肉,听着就很香!”

    王怜花翻了个白眼,说道:“屁股肉更香,你来吃吗?”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为什么不吃?你快松开我,我现在就蹲下吃肉。”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不要脸,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光想着贾珂对自己的脚掌异常迷恋,跟贾珂说自己脚上的肉更香,一点用处都没有,却忘了贾珂最近特别喜欢咬他这里的肉,所以说他这里的肉更香,那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王怜花略一沉吟,无奈地发现,自己实在太完美了,从头到脚,就没有贾珂不喜欢的地方,只好咬了一口贾珂的脸颊,以示报复,然后道:“接下来做什么?”

    贾珂一怔,说道:“嗯,去找雄黄、明矾、大黄、甘草和生石灰粉?”

    王怜花看了他一眼,脸上闷闷不乐,说道:“我不想救他们。”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发生了这种事,还让你去救小鱼儿他们,未免太过强人所难。我也不是让你去找这些东西,只是希望你能陪我去找这些东西。好孩子,我怎么能留你自己待在这里呢?”

    王怜花沉默片刻,说道:“我陪你去找这些东西,但我不想见到他们。”

    贾珂笑道:“好啊。等咱们找到这些东西了,你告诉我怎么做,然后我去做这件事,好不好?”

    王怜花白了贾珂一眼,愤愤地道:“我说不好,难道你就不做了吗?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去做,那你还问我好不好做什么?”

    贾珂亲了亲王怜花的脸颊,柔声道:“你若是不想我来做这件事,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嘛。咱们一路上留下了不少记号,蓉儿和老黄应该快到了。我可以把这两条金银血蛇交给他们,让他们来给小鱼儿他们解毒。”

    王怜花心想:“那有什么差别?这两条金银血蛇,是我找到的,这个解毒的办法,也是我想到的。他们用这两条金银血蛇去救江小鱼,江小鱼的性命,不还是我救下来的么!”

    王怜花虽是这样想的,但也知道贾珂一定要救小鱼儿四人的性命,无论他如何花言巧语,说出一套套不应该去救小鱼儿四人的理由来,贾珂都不可能放弃小鱼儿四人的性命,他继续说下去,不过是让贾珂为难罢了。

    当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决定,只要别让我看见他们就好,不然我可没法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贾珂见王怜花如此让步,心中说不出的感激,稍一犹豫,问道:“怜花,你想不想见柴玉关一面?”

    王怜花万没料到贾珂会这么说,身子一颤,脱口而出:“什么?”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要用神照经复活柴玉关?”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你妈妈的尸身,破损程度实在太过严重,纵使我能用神照经将她的魂魄从阴间带回阳间,她的魂魄也只会刚碰到身体,就回到阴间去了。柴玉关的头颅和心脏都没有破损,虽然不可能活下来,但跟他说个三五句话的时间,应该是有的。你想见他吗?”

    王怜花靠在贾珂怀里,沉默片刻,说道:“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贾珂轻声道:“他的尸体现在还没有腐烂,所以我能用神照经将他复活,说不定明天就没法这么做了。这应该是你一生之中,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机会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见他。我只是不希望你留下遗憾。”

    ******

    柴玉关素来不信鬼神,更不信报应,直到临死之前,他仰躺在地上,全身剧痛无比,眼前一阵昏暗,一阵明亮,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到自己一生之中经历过无数凶险,最后竟然栽在了这三个小孩的手上,不由得又恼怒,又怨恨,恶狠狠地瞪视着,想要将小鱼儿三人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上,下辈子也不要忘记,突然间眼前一花,上百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出现在小鱼儿三人的身后。

    一人腰骨断折,脖子前倾,头骨碎裂,变形的脸蛋上流满了脑浆和鲜血,头发盖住了小半张左脸,变形的眼睛从头发的缝隙间露了出来,凸出来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眼光中充满了怨毒之意,正是王云梦。

    一人睁着空空的眼睛,眼珠被挖了出来,四肢扭曲,显得格外的不自然,不同于王云梦身形扭曲地站在空中,她是四肢着地,趴在空中,看着像是一只野兽,柴玉关没有认出这人是谁,只觉她的相貌有点眼熟。

    一个容貌娇媚,身上伤痕累累,肚子上破了一个大口,不住涌出鲜血,一只血肉模糊的小手,从这个破口里伸了出来。

    柴玉关看过这三个女人,还没来得及去看第四个女人,就见这上百个女人,穿过小鱼儿三人的身子,黑压压地围在他的身边。

    柴玉关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虽然胆大,仍是吓得魂飞魄散,便即感到脖子一凉,王云梦趴到他的身上,张开血淋淋的大口,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

    柴玉关痛得不能自已,忍不住惨叫道:“恶……恶妇……你……你……不要……过来……”话未说完,那上百个女人,也都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身体,将他的魂魄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拽了出来。

    柴玉关只道自己这次绝不可能逃不出这些女人的掌握之中,定会被这些女人撕成碎片,灰心绝望已极,忽听得索链声响,一道声音在地下响起:“这里怎会有这么多怨灵?可没人跟咱们说啊!”

    话音一落,就见数百条银索自地下飞了出来,银光闪闪,将他和这些女人紧紧捆住,然后许多鬼判持牌从地下钻了出来,手里都握着数十条银索。

    柴玉关见自己得救了,不由欣喜若狂,高声道:“这些恶妇要吃人,你们快把她们带走!”

    众鬼面露不屑之色,说道:“咱们不光要把她们带走,还要把你带走,你们的阳寿都已尽了,谁也别想留在阳间。”

    又有鬼上下打量柴玉关,面露惊奇之色,说道:“你本事还真是不小。须知人死以后,魂魄归于地府,只有死时怨气极重,死后怨气缠身之人,方能避开我们,留在人间。我做了几百年的鬼差,不是没有见过生前被怨灵纠缠,死后怨灵也不离开的事情,但像你这样,同时被上百个怨灵纠缠的事情,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众鬼纷纷称是。柴玉关脸色难看,没有说话。

    都判鬼道:“怨灵在人间待得久了,心智就会渐渐消失,到时便是想去地府投胎转世,那也做不到了,只能留在人间,等着魂飞魄散。”

    伸手一指那肚子破洞的娇媚女子,说道:“这女子叫金燕,从前跟你有过一段情。你为了拜七心翁为师,就将她送给了‘七心翁’。这‘七心翁’是一个糊涂虫,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什么永葆青春的邪说,就找了无数女子怀孕。等到胎儿四五个月大时,他就将胎儿从肚子里剖出来,以活胎炼制丹药。

    金燕就是这么死的,她的孩子是个畸形,所以没被‘七心翁’吃了。她过世以后,恨透了你,就与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留在人间,化为怨灵,跟在你身边,一跟就是数十年。

    如今她只剩下一缕残魂,再也无法投胎,也去不了地府,从此她就是你的债。你一日不还清你的偿,一日别想投胎转世。”说罢,轻轻一抖银索,金燕尖叫一声,就此化为一滩污血,消失不见。

    这滩污血随即流向柴玉关,宛如一条红蛇,顺着他的脚腕,爬上了他的脖子,最后化为一个红痣,留在了柴玉关的脸上。

    柴玉关顿觉肩膀一沉,回头看去,就见金燕趴在他的背上,青色的死人脸,阴恻恻向他微笑。

    柴玉关与金燕目光相触,登时一阵害怕,只是那条银索将他全身紧紧缚住,他挣脱不开,只能任由金燕趴在他的背上。

    都判官又指向那个四肢着地,没有眼珠的女子,说道:“这女子叫郑小白,也和你有过一段情。你为了得到《幽灵秘谱》,接近她并与她交往,向她索要《幽灵秘谱》不得,便挖出了她的眼珠,折断了她的四肢,割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后来她侥幸从你手中逃了出来,死后化为怨灵,找到了你,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她死去的时日尚短,只是身上怨气太重,不好直接跟我们去地府。她也要跟着你,等你还完了她的债,化解了她身上的怨气,你二人方能分开。”说罢,轻轻一抖银索,郑小白咯咯一笑,抓住了柴玉关的脚腕,然后爬到了他的身上。

    有这两个女人挂在身上,柴玉关已经觉得身上很重,压得他直不起腰来,这时见都判官指向王云梦,又见王云梦身边围着二三百个形容可怖的男男女女,都是陌生面孔,不由心下骇然,心想:“这些人都趴在本王的身上,本王还活不活了!”叫道:“这些人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都判官道:“这些怨灵不是跟着你的,是跟着她的。我本来以为你身边跟着一百多个怨灵,已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没想到她身边竟然缠着二三百个怨灵。啧啧,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说着向王云梦看去。

    王云梦一直怨毒地看着柴玉关,这时听到都判官的话,登时脸蛋扭曲,尖声叫道:“柴玉关欠我的还没还呢!我也要到他身上去!他欠我的债还没还完,休想去还别人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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