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哈哈大笑, 低头去亲王怜花,说道:“是啦,是啦, 我的小猪相公真的厉害死了!”
王怜花白了贾珂一眼, 说道:“你把‘小猪’去掉,我会更高兴一点!”
贾珂笑道:“好的, 小猪大王。”
王怜花提起贾珂的手,咬了一口, 继续念道:“阿里的血溅了我一身,我愣在原地,抱着他的身子。桑巴拉抱起孩子, 踹开阿里,将孩子放在我手上,叫道:‘快走!咱们去翡翠湖!’我将手上的孽种狠狠地扔到地上, 他死在阿里的身旁,摔成了一团烂泥,鲜血和阿里的鲜血融为一体。”
贾珂听王怜花念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有异, 低头一看,就见他脸色苍白,注视着手中的喜服, 目光有些发直。
他察觉到贾珂的目光, 勉强一笑, 继续念道:“桑巴拉见我摔死了自己的儿子, 惊得呆在那里, 下意识地举起黄金斧子。我伸长脖子,要他连我一起杀了。他举着斧子,看着我, 突然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阿里回到了真主身旁,我也要跟他去了。我们的勇士很多,桑拉巴的士兵和妖奴都被我们杀死了,他一定也活不成了。他永远不能再来欺压我们了。他儿子给我摔死了,他的后代也不能来欺压我们,因为他没后代了……”
王怜花沉默片刻,突然将喜服团成一团,扔到地上,冷冷地道:“这个故事真的太无聊了!”
贾珂知道王怜花这是想起他自己的遭遇了,也不好直接安慰他,捡起喜服,仔细打量一会儿,说道:“遗书和地图的绣工不错,看来这应该不是遗书的原件,而是有人见到这封遗书以后,出于某种目的,用一种特殊的红线,将遗书和地图绣在这块锦缎上。平时感觉不出来,只有浸到水里以后,才能显现出来。后来这块锦缎被人做成喜服,不知这是一场意外,还是蓄意谋划。”
王怜花兴致不高地道:“你研究这么仔细,是想去迷城寻宝啊?”
贾珂一笑,说道:“你不觉得这座翡翠池挺有意思吗?美丽的人进去洗个澡,就会变得更加美丽,丑陋的人进去洗个澡,就会变得更加丑陋。嗳,你说生了一肚子闷气的人进去洗澡,会变成什么样啊?”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会变成你!”
然后转过身来,伸手搂住贾珂,说道:“你怎么不问我,我为什么觉得无聊啊?”
贾珂忍不住一笑,心想:“因为我知道啊。”嘴上却说:“因为我等着你跟我说啊。”
王怜花直起身来,向他瞧了一眼,又趴回他的怀里,说道:“我才不跟你说,我要你跟我说。”
贾珂知道这是王怜花的心病,他说起这件事时,决不能嬉皮笑脸,态度随意,以免王怜花觉得自己没将他放在心上。
他轻轻地抚摸王怜花的脊背,略一斟酌,说道:“桑巴拉杀死她的情郎,害死她的父母兄长,割掉她的舌头。明明坏事都是桑巴拉做的,但是她看着桑巴拉逃跑,连拦都不敢拦,只敢去杀她刚出生几个月的儿子。
因为桑巴拉是个成年男人,比她孔武有力,她打不过桑巴拉,而这个孩子刚出生几个月,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她唯一可以掌控的人。她不敢去杀这个作恶的强者,只敢将对这个强者的怨恨,发泄在无辜的弱者的身上,甚至直到最后,她都认为她摔死她的亲生儿子,是对桑巴拉的复仇,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这样的人的故事,当然无趣得很。换作我啊,嘿嘿,桑巴拉将孩子交到我手上,要我接住孩子,我不接孩子,让他抱着,我来帮他拿斧子,然后趁他不备,从背后一斧子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说到最后,还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王怜花哈哈大笑,说道:“是啊,桑巴拉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她不去杀桑巴拉给她的阿里报仇,她去杀一个婴儿泄愤,真是可笑!”
他说这一句话时,笑容越来越淡。
其实他说的哪是故事中的姑娘,他说的分明是他自己的母亲。
他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聊,明明早就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干吗还要对她是一个这样的人耿耿于怀?
于是他装出一副兴冲冲的模样,将喜服拿了过来,说道:“这个故事虽然无聊,但提到的线索还挺多的。红日河,腾博湖,草原,磁山。咱们从大光明境离开,就去一趟草原,找几个当地人,问他们知不知道红日河和腾博湖在哪里,应该就能找到线索。”
贾珂笑着伸手指去戳他的脸颊,给他戳出一个酒窝来,笑道:“好啊!”略一沉吟,又道:“怜花,你知道这件喜服原来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吗?”
王怜花略一回忆,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姓陈,他叫什么名字,我没问,那老板也没说。对了,我记得那家店的老板说过,这人的仇家很多,最后可能也是死在了仇家手上。”
贾珂沉吟道:“死在了仇家手上?怜花,你有没有想过,这人为什么要将遗书和地图绣在这块大红锦缎上?第一个可能,他和咱们一样,都对桑巴拉的宝藏感兴趣,而且他和我一样,根本不认识回文。他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担心这是指引找到宝藏的重要线索,于是将这封遗书,一字不漏地绣在了这块锦缎上。
第二个可能,他认识故事里的人,想将这人的绝笔带回去,但他不希望别人发现遗书和地图,他知道很多人都在打桑巴拉的宝藏的主意,于是他将这封遗书,一字不漏地绣在了这块锦缎上。”
王怜花眼睛一亮,说道:“这两个可能,都说明一件事,就是不止一个人在找桑巴拉的宝藏,而且这人就是在与同伴寻找桑巴拉的宝藏的时候,找到遗书和地图的,所以他必须用些手段,避开同伴的注意。”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他们对这宝藏的了解,全都来自这封遗书。
但这封遗书的真假暂时还没法验证。
若能找到知情人,他们也能对这宝藏增添几分了解。
贾珂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还有第三个可能。第三个可能是,这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就像柴玉关和你妈当年弄出来的《无敌宝鉴》一样,桑巴拉的宝藏,其实根本不存在。这个故事本身没有任何价值,它就是一个工具,这个工具引发的后续,才是这人真正的目的。”
王怜花想了想,说道:“那家成衣店我去过,确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成衣店,老板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会武功,手指上有常年做绣活留下的痕迹,而且她一直发愁这件喜服太过晦气,卖不出去,只能赔在她的手里。我想这块大红锦缎不是她搞的鬼,十有八|九是那个说自己要成亲的陈公子搞的鬼。
这个陈公子,可能就是那个在大红锦缎上绣了遗书和地图的人,当然了,他也可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这个秘密,将这块锦缎抢了过来,然后为了掩人耳目,就去这家普通的成衣店,用这块锦缎,做了一件喜服。
这件喜服还没做好,他就死在别人手上了,杀死他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地图和遗书来的。凶手不知道他做喜服这件事,在他的行李里找不到大红锦缎,就离开了,没想到这块锦缎就在一家成衣店里。”
贾珂略一沉吟,拿起这件大红喜服,说道:“你说的有理,但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王怜花眉毛一扬,问道:“什么可能?”
贾珂笑道:“你看这件喜服的绣工,多精致啊,这么一件衣服,得用好几个月才能做好。而且衣服上的金线、珍珠和翡翠,样样都是上等的东西。
倘若这位陈公子做这件喜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有必要在这件衣服上花这么多心思,用这么多钱吗?他随便做一件普通的喜服,一样可以掩人耳目,最重要的是,可以省下一大半时间,不是更合适吗?我想啊,这位陈公子说不定和成衣店的老板一样,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这件事可能是这样的:有一个不懂回文的人,拿到了这块锦缎,不等他研究遗书的内容,就有人怀疑锦缎在他手上。他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于是将这块锦缎送给了一个局外人,也就是这位陈公子。
因为陈公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没有人会怀疑锦缎在他手上。后来意外发生,也许是陈公子死了,这人不知道陈公子用这块锦缎做了喜服,所以没去那家成衣店,拿回这块锦缎。也许是陈公子和这人都死了,这人虽然知道这块锦缎的下落,但他没有告诉别人,所以这个秘密,就一直待在那家普通的成衣店里,直到你去那家成衣店,买下这件喜服,这个秘密才跟你一起重现江湖。”
王怜花听了,忍不住微微皱眉,说道:“除了这封遗书和这张地图以外,咱们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位陈公子。倘若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即使日后咱们查出他的身份,也没什么用了。”
贾珂对此事却不以为意,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拿到这封遗书和这张地图,已经很走运了,剩下的事情,就留着以后再想。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你不还要跟我实验一下,怎么把船弄翻吗?”
王怜花一想也是,宝藏虽然诱人,但今天可是他的生日,这时候去想宝藏的事情,实在有些煞风景。当下吃吃一笑,搂住了贾珂的脖子,说道:“你抱我过去吃。”
当日两人一直在小船上缠绵,到了夜深,相拥着睡去。
次日一早,两人收拾东西,戴上面具,离开山谷,早有手下牵着两匹骏马,在谷外等候。
两人离开大部队的这段时间,他们和大部队一起行动的手下,沿途都留下了标记。两人沿着标记,并肩而行,一来坐骑神骏,脚程极快,二来只有他们两人,行动方便快捷,将到傍晚时分,便来到那座建在悬崖上面的大殿附近。
贾珂向大殿瞧了一眼,这时天色还未全黑,他借着天边的余晖,看清了大殿的外貌。
这座大殿建在悬崖之上,除了正前方的那条山道以外,四面都是黑黝黝的深谷,大殿建构宏伟,青石板砌成的石阶和地面,上面立着数十根黑色廊柱,屋顶上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光亮。
贾珂勒住缰绳,低声道:“标记到这里就没了。”
王怜花向贾珂瞧了一眼,见他脸色苍白,知道他和自己一样,看到在这里终止的标记,和这座一片死寂的大殿,心中都冒出三个字来:“出事了!”
王怜花低声道:“咱们进去瞧瞧。”
贾珂“嗯”了一声,两人跃下马来,找了两棵树,将缰绳系在树上。
王怜花低声道:“那道呼吸声,你听到了吗?”
贾珂点了点头,低声道:“殿里没有火光,不像是普通的过路人。”
王怜花低声道:“你是说,这人也是陷阱?”随即一笑,说道:“一下就将几千人干掉,若是明刀明枪地交战,即使是我也做不到。应该是用了什么厉害毒药,将这几千人一起放倒了。附近没有活水。他们用的应该是随车携带的水和附近干净的冰雪,这两样东西,都很容易下毒。贾珂,你还记得吴明是怎么对付少林寺的吗?”
贾珂知道王怜花说的是吴明在少林寺的饭菜中下了‘十香软筋散’,最后少林寺的僧人全军覆没一事,点头道:“当然记得。唉,我临走之前,将‘十香软筋散’和‘悲酥清风’的解药,都给了老黄一份,想着普通的毒药,老黄都能看出来,只有这两种毒药,无色无臭,难以察觉,还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没想到他们还是中招了。”
王怜花见贾珂眼中露出担忧自责的神色,忍不住伸手去摸贾珂的脸颊,手指碰到面具,觉得手感不对,便去摸贾珂的耳朵,连着摸了几下,低声道:“这哪里是你的错?那天晚上,咱俩若是也在这里,中招的人,没准就得加上两个。”
他整了整贾珂的头发,说道:“大殿的门窗上,可能涂着皮肤沾到,就会中招的毒药,殿里也可能藏着什么毒花毒草,就和你先前中的金波旬花的花毒一样,闻到花香,便会昏迷不醒。咱们戴上手套,捂住口鼻进去。”
两人取出手套,戴在手上,又用围巾紧紧捂住口鼻。
他们不想暴露身份,便没取出屠龙刀和倚天剑来,贾珂在树上折下两根树枝,他自己一根,递给王怜花一根,充当两柄长剑。
两人顺着山道,来到大殿之前。
王怜花伸出树枝,向殿门点去,呀的一声轻响,殿门打开。
两人走进大殿,只见殿上黑漆漆、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没有点火,借着天边的余晖,四处打量大殿,发现地面十分干净,但有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是积了一层灰尘。
贾珂估计殿上本来到处都积了一层灰尘,但是刚来了数千人在这里铺床睡觉,他们的床褥将地上的灰尘擦得十分干净,有些地方,没有铺过床褥,积的这一层灰尘,就还在那里。
贾珂和王怜花担心中毒,都屏住了呼吸,一时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只听得一道平缓的呼吸声自一道横梁上响起。
王怜花举起树枝,向那道横梁一点,意思是说,人在上面,我上去看看。
贾珂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我轻功好,我上去看。
王怜花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小心这人装睡,别靠近他。
贾珂点了点头,双足一点,倏地飘到横梁旁边,侧头向横梁瞧去,就见一人坐在横梁上,上半身靠在屋顶上,双目紧闭,睡得很沉,竟是黄蓉。
贾珂猛吃一惊,不明白黄蓉怎会一个人在这里,又担心有诈,不敢直接用手去搂黄蓉,而是从袖中取出柔丝索,向黄蓉掷去。
那柔丝索缠住黄蓉的身子,就在这一瞬间,贾珂飞起一脚,点在横梁上,在空中转了个弯,倏地落到王怜花面前,一挥手,将黄蓉自横梁上拽了下来。
王怜花瞧见一个少女自横梁上落下来,尚未看清她的面容,已经伸手抓住她的衣领,然后快步走出大殿,将她往殿外的雪地上一放。
扑的一响,黄蓉落到地上,仍是双目紧闭,睡得昏昏沉沉,似乎半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王怜花终于看清黄蓉的面容,忍不住“咦”了一声,惊讶道:“怎么是她?”
贾珂走了出来,摇头道:“不知道,横梁上只有蓉儿一个人。你先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
王怜花“嗯”了一声,蹲下身去,伸手抓住黄蓉的手腕。
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贾珂很不放心,说道:“怜花,你小心点。我听说过一件江湖旧事,说是一个姑娘中了别人的迷魂术,自此认为她的情人,是她的大仇人,她的使命就是杀死这个大仇人。后来她的情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将她叫醒,她便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剑,捅进了情人的胸口。”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先搜搜黄蓉的身,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藏什么危险玩意儿?”
贾珂将殿门关上,不假思索地道:“当然应该了。”
王怜花一怔之下,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要我搜她的身?”
贾珂笑道:“你眨什么眼睛?你要是不乐意做,我来做也一样。”
王怜花仔仔细细瞧了贾珂一眼,见贾珂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试探他,心中甚是迷茫,微笑道:“这种小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两个人围在一起做,反而麻烦。”
他伸手去捏黄蓉的脸颊,确定她没有易容,又将手伸入她的怀中,将她怀中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放到地上
贾珂走到旁边,检查王怜花拿出来的这些东西。
王怜花一手搭住黄蓉的手腕,一手去捏黄蓉的手臂,看她有没有在袖中藏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王怜花放开黄蓉的双手,掀开她的眼皮,看了几眼,然后从怀中取出三枚金针,递给贾珂,说道:“消消毒。”
贾珂接过三枚金针,晃亮火折,将金针针尖放在火焰上,烤了几下,然后熄灭火折,将金针递给王怜花。
王怜花取来其中一枚金针,余下两枚金针留在贾珂手中。
他先给黄蓉喂了一枚药丸,然后提起黄蓉的右手,将金针刺入她的拇指第二个指节下方。
在心中默数了五个数,见黄蓉没有反应,又将金针刺入她的食指第二个指节下方。
这样一根根手指刺过去,直到金针刺入黄蓉的左手中指第二个指节下方,她终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喃喃道:“好疼!”
王怜花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便将金针刺入她的头顶穴道,然后从贾珂手中接过余下两枚金针,也都刺入她的头顶穴道。
在心中默数十个数,见黄蓉没有睁眼,又将她翻了过来。
王怜花轻轻的咳嗽一声,说道:“我要解开她的衣服了。”
贾珂忙道:“等一下!”
王怜花只道贾珂这是在喝黄蓉的醋,不愿自己来脱黄蓉的衣服,他要帮自己脱黄蓉的衣服,登时松了口气,心想:“他总算恢复正常了!”然后向贾珂瞧去,笑吟吟地道:“怎么了?你要帮我给她脱衣服吗?”
贾珂拆开包袱,笑道:“不是啊。你看地上都是积雪,解开衣服,趴在上面多冷啊。你等我拿出几件衣服,铺在地上,然后你再解开她的衣服。”
王怜花听到这话,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他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贾珂,见贾珂取出几件衣服,铺在地上,做成一个小床,将黄蓉搬到衣服上面,就坐在旁边,等他给黄蓉解开衣服,不由更加气闷。
他恨恨地道:“贾珂,你要和我分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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