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侃侃而言, 只驳的灭绝师太哑口无言。
其实她何尝不知群豪心中的顾虑,只是她生性偏激刚烈,一生天不怕地不怕, 从不肯服软认输, 对方又是王怜花这样一个大仇人, 她宁可率领峨嵋派众弟子轰轰烈烈地战一场,大伙儿一起死在这里, 宁可贾珂秋后算账,找个由头, 围剿了峨嵋派, 也不愿向王怜花低头。
但鲜于通所言不错,倘若王怜花只是仰仗贾珂之势, 逼迫众人奉他为武林至尊, 灭绝师太不肯向他妥协,也算有理有据, 人人都得称赞她宁折不屈的风骨, 但王怜花武功之高,他们所有人都不是对手,他不做这武林至尊,还有谁配做这武林至尊?她坚持不肯低头, 倒像是胡搅蛮缠了。
灭绝师太铁青着脸, 将手一放, 手中长剑斜斜贴在她的身侧, 说道:“老尼姑技不如人, 且奉你为武林至尊,来日再来较量。”
鲜于通见灭绝师太终于服软,轻轻吁了口气, 侧头向王怜花瞧去,一直紧绷的脸放松下来,脸上笑容也轻快不少。他却不知他适才那一番话,其实惹得王怜花十分不快。
王怜花初时听到鲜于通说倘若日后有人武功胜过自己,便在心里连着翻了三四个白眼,心想:“来和老子一争高下?想得好美!就算有人武功胜过老子,他要和老子抢这武林至尊之位,老子可不会跟他讲江湖道义,到时老子打不过他,就叫上贾珂,无论他武功何等高明,最后死的人也只会是他。哼哼,你们这些脓包角色,想做武林至尊,一百年以后再说!”
待得听到鲜于通说倘若灭绝师太神功大成,也可以来找自己一争高下,王怜花更是气得在心里连着翻了七八个白眼,恨不得立时挥出屠龙刀,将鲜于通的脑袋砍下来,谁叫他长了一张最爱胡说八道的嘴,心想:“凭这老尼姑也配和我一争高下?哼,我用一根头发,就足以把她打得满地找牙!”
王怜花正自气恼,这时见鲜于通眼光落在自己脸上,心知不是任性妄为的时候,终究以大局为重,当下微微一笑,说道:“难怪武林中人都称鲜于掌门为‘神机子’,果然机智绝伦。”跟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嘿,你自诩神机妙算,不知能否算出自己的死期来?”
鲜于通哪知王怜花此刻看他不顺眼犹胜灭绝,见王怜花微笑着称赞自己,只道自己帮王怜花劝降灭绝这件事,极得王怜花的欢心,心下又得意,又欢喜,笑道:“‘神机子’这个外号,是江湖上朋友抬爱,给在下取着玩的。其实惭愧得紧,在下只是嘴皮子利索了点,算不上什么厉害本事。”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嘴皮子利索,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缓缓转头,扫视一圈,又道:“你们来这里,是来找柴玉关。柴玉关呢?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方生大师摇了摇头,说道:“我等在这里与魔教教众交手多时,魔教的人应该都在这里,说来奇怪,竟无一人见过柴玉关。”
王怜花点了点头,看向离他最近的几个魔教弟子,问道:“你们来说,柴玉关呢?或者说,你们的快活王呢?”
那几个弟子对望一眼,迟疑是否据实禀告,但见王怜花将屠龙刀横在心情,似是稍不如意,就要挥刀砍将过来,个个心中害怕,再不敢迟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和他们一样,也没有见到快活王。”
天吃星的胸口给屠龙刀捅穿,虽然伤势极重,毕竟内力深厚,身上皮肉脂肪又十分厚实,倒没有性命之忧。适才王怜花跟灭绝师太等人说话之时,几名魔教弟子大着胆子,走了过去,给天吃星涂上伤药,见王怜花没有理睬他们,便又用绷带将天吃星的伤口紧紧缠上。
天吃星重伤后虚弱无力,靠在石壁上,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些中原人说话。
他从前打伤过王怜花,又给贾珂烧成了烤乳猪,双方早已结下仇怨。虽对王怜花不甚了解,但“云梦仙子”记仇不记恩的性子,他早就有所耳闻,料想做母亲的这般睚眦必报,做儿子的岂会不爱记仇,自己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
天吃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心情反倒十分平静,什么事情也不害怕了。
这时听说柴玉关不在这里,天吃星不由大怒,心想:“我听说他们在山下有难,不辞劳苦地下山帮他们,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这老小子竟然自己逃跑了!唉,其实我早该想到,他就是这样的坏种,我若能做到他这样坏,现在还在山上悠悠闲闲地赏雪呢!”
言念及此,看向坐在身旁的几个魔教弟子,低声问道:“女菩萨呢?玉无缺呢?我怎么也没看见他俩?”
那几个魔教弟子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说道:“回禀极乐王,女菩萨和尊使现在应该还在山上。”
天吃星道:“胡说八道!我就从山上赶过来的,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山上吗?女菩萨是昨天晚上下的山,玉无缺是今天早上下的山,就比我早了一步,他们怎么会在山上?你们一直没有看见他们?”
一个魔教弟子道:“女菩萨昨天晚上确实下来了一趟,但她只在宅子里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之后去了哪里,再没人知道。快活王昨天晚上找不到女菩萨,还说她可能回山上去了。”
天吃星哼了一声,说道:“昨天晚上风雪好大,女菩萨便是想要上山,也走不到山顶。何况昨天晚上,她之所以下山,就是担心山下只有快活王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到山下帮快活王一把,岂会撇下快活王,自己回到山顶?”
就在同时,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柴玉关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失踪?你们不会想要告诉我,你们都不知道柴玉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在在哪里?”
王怜花等待片刻,见没人回答,淡淡地道:“柴玉关可不是随便找了一片空地,用衣袖一扫地上积雪,就在这片空地上住了下来。他和他的亲信,还有他的女人,住在不远处的一座宅子里,这件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哼,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柴玉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守在那座宅子附近的人,岂会不知道?”
他的目光向众人一扫,然后抬头望天,神色倨傲,淡淡地道:“我已经认出三个守在那座宅子外面的人了,你们是自己乖乖走出来,还是要我将你们揪出来?”
西方魔教教众本以为王怜花是刚刚过来,哪想得到他竟会知道这么多事,登时群相耸动。又因王怜花先向众人扫了一眼,然后望向天空,谁也不看,守在宅子外面的那些弟子,人人疑心王怜花说的是自己,皆是脸色微变,略一迟疑,终究心里害怕,站了出来。
那些站出来的弟子,见其余诸人也都站了出来,不由对望一眼,脸上满是苦笑。
其实此刻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人,这些弟子又毫不起眼,王怜花记性再好,也没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
王怜花之所以说自己已经找到其中三人,就是为了哄得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发现他们了,之所以说到这里,就抬头望天,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站在哪里,望向哪个方向都可能出错,倒不如望向天空,显得他对此事胸有成竹。
王怜花见这些人给自己一句话就骗了出来,心下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仍然两眼望天,淡淡地道:“嘿,你们总算肯出来了。说说,柴玉关去哪里了?”说着眼角余光一扫众人,见其中几人相貌熟悉,他昨天在那座宅子外面见过,便收回余光。
其中一个魔教弟子说道:“回禀王公子,不是我们想要隐瞒,而是我们也不知道,快活王现在身在何处。其实今天一早,快活王就出去了,他到底去了哪里,他没跟我们说,我们也不敢问。我们刚刚和这些中原来的……”
“杂种”二字已到嘴边,尚未出口,那弟子突然想起王怜花已将这些中原高手收入麾下,自己若是对他们出言不逊,那就是驳了王怜花的面子,连忙改口,说道:“……杂名门正派交手,都在盼着快活王能够尽快回来,倘若我们知道快活王现在身在何处,早就派人过去找他了。”
那弟子反应虽快,但“杂种”二字已到嘴边,到底还是说出了半个音来。
中原群豪听到“杂名门正派”这五字,岂会不知那弟子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登时怒气勃发,若非王怜花就在面前,他们早就扑上去给那弟子好看了。
中原群豪碍着王怜花的面子,不好出手打人,也不好高声咒骂,只得脸色铁青,向那弟子怒目而视。千百道目光一齐落在那弟子的脸上,那弟子不由心生怯意,缩了缩脖子。西方魔教众人见那弟子受了欺负,连忙帮那弟子回瞪过去。
王怜花听到那弟子的话,不由一怔。他本以为柴玉关是见这么多武林高手过来杀他,敌众我寡,局面对他十分不利,于是将这些普通教众留在这里,帮他抵御敌人,拖延时间,以便他自己逃之夭夭,哪知柴玉关竟在这些武功高手过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王怜花好奇心起,正要继续问话,一瞥眼,见这些成名已久的大侠和魔头,一个个将眼睛睁得很大,满脸怒容,咬牙切齿,用目光去杀死对方,跟斗鸡似的,不由心下大乐。
王怜花乐过以后,只当没看见人丛中的暗波汹涌,微微一笑,说道:“你这话我暂且信了。我再问你:柴玉关是自己离开的,还是带着人离开的?”
那弟子十分笃定,说道:“快活王是自己离开的。”
王怜花心下更奇,暗自琢磨柴玉关这是去做什么,然后看向方生大师,微笑道:“方生大师,既然柴玉关不在这里,我看你们还是暂且罢手言和,等柴玉关回来了,再说报仇也不迟啊。”
方生大师早在西方魔教同意奉王怜花为武林至尊之时,就已料到这个结果,虽说就此罢手言和,实在对不起那些死在这里的正派同道,但他们本就是来找柴玉关一雪前耻的,如今柴玉关不在这里,他们继续打下去,确实没什么意义。
方生大师叹了口气,说道:“自当如此。”
忽听得一人笑嘻嘻地道:“王怜花,一个人可打不起架来。你只问他们,不问我们,岂不厚此薄彼?这我可不干!”
群豪循声看去,就见天吃星靠在石壁上,捂着胸口,满脸是笑。
王怜花却不理他,看向坐在天吃星旁边的一个青年,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万没料到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曾说过,王怜花也会找上自己,不禁大为惶恐,偷偷向天吃星瞥了一眼,说道:“我叫皮清玄。”
王怜花又是一笑,说道:“皮清玄,你也是西方魔教的人,我只问他们,不问你们,你干不干?”
皮清玄好生为难,只觉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
他见王怜花微微含笑,凝目向他望来,知道自己若是回答“我不干”,那么王怜花脸上这温柔动人的微笑,立时就会变为催命符。又见天吃星笑嘻嘻地向他瞧来,他知道自己若是回答“我干”,那么天吃星脸上这亲切和蔼的笑容,立时也会变为催命符。
皮清玄好想大哭,又想逃跑,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他有自知之明,王怜花也好,天吃星也好,武功都远胜于他,他一个都打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在这两个人之中,选择一个人站队。
皮清玄心想:“王怜花武功胜过极乐王,王怜花加一分。极乐王如今身受重伤,王怜花又加一分。但极乐王就坐在我的旁边,王怜花却离我很远,我若选择王怜花,只怕话一说完,极乐王的手掌就挥过来,将我的脑袋砸扁了。我……我该选谁?”
王怜花却不给皮清玄权衡轻重利害的时间,一言甫毕,脸上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又道:“皮清玄,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皮清玄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说道:“我干。”说话之时,一颗心怦怦直跳,眼角余光瞧向天吃星,提防天吃星突然对他痛下杀手。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很好,看来你对我很忠心啊。你现在就用手中的剑,将天吃星的脑袋割下来。”
皮清玄“啊”的一声,身上冷汗直流,说道:“这……这……我……我武功低微,做不来这种事的。”
天吃星脸色微变,随即笑嘻嘻地道:“王怜花,你也太高看他了!凭他那点微末道行,怎么可能割下我的脑袋来?他的剑尖连我脖子上的肥肉都破不开。你要割下我的脑袋,还是自己动手。”
王怜花右手一扬,屠龙刀自他手中掷出,急飞而出,转眼之间,来到天吃星身旁,刀身没入石壁,只余一个刀柄留在外面,与天吃星的脖颈高度平齐,双方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众人瞧见这一幕,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王怜花就这样将这柄无数人争的头破血流的屠龙刀掷了出去,随即想到适才王怜花也是这样,将屠龙刀掷了出去,捅穿天吃星的胸口,这惊讶才渐渐消失。
王怜花笑道:“这把刀名叫屠龙刀,名字虽然霸气,可惜天下焉有龙在?既然没有龙可以屠,先屠一个胖子也不错。皮清玄,天吃星不是说你武功低微,砍不下他的脑袋吗?那你就用这把屠龙刀,砍下他的脑袋好了。”
皮清玄既已得罪天吃星,也只好一条路走到黑,听到这话,便站起身来,向屠龙刀走去。
天吃星虽然素来自负皮肉坚硬犹胜铠甲,但他有自知之明,遇到这无坚不摧的屠龙刀,他的皮肉再怎么坚硬,也只能像嫩豆腐一样,被刀刃轻轻松松地割开。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惧死亡,这时见皮清玄走到石壁之前,伸手去拿屠龙刀,这才真切地体会到死亡的滋味,登时心生怯意,不可抑制,转眼间便吓得肝胆俱裂。
天吃星干笑两声,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说道:“王怜花,咱们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这把刀叫作屠龙刀,是用来屠龙的,你用它来屠我这个胖子,岂不太过可惜?何况我这个胖子虽然吃的多了一点,但还是挺有用的,又对你一片忠心,你这样杀了我,也太可惜了!”
天吃星这般卑躬屈膝,倒不是怕了皮清玄了。其实他虽然受伤极重,但想从皮清玄手中夺走屠龙刀,倒是小事一桩。他知道王怜花既然让皮清玄持刀杀他,自然是有皮清玄能将他斩于屠龙刀下的把握。他全盛时期,都不是王怜花的对手,现在身受重伤,更不是王怜花的对手,想要活命,只好放下颜面,向王怜花苦苦哀求。
王怜花满脸惊讶,说道:“哦?你对我一片忠心?这话是真是假?”
天吃星连连点头,说道:“真的!真的!在我心里,你比我亲爹还亲!”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你把我当成爹,我却不想要你这样一个儿子。”
天吃星满脸堆欢,笑道:“你不想要我这个儿子,要我这个孙子也行! ”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原来你想当我孙子?好,你先叫一声爷爷给我听听。”
众人听到这话,都觉王怜花这要求太也过分,天吃星却毫不迟疑,说道:“爷爷!”
中原群豪心下鄙夷,均想:“果然是魔教妖人,为了活命,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西方魔教教众听到这话,更是脸上无光,大是尴尬,偶尔与中原群众目光相接,皆是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不少人瞧见天吃星这副卑躬屈膝的可耻模样,不禁为自己与他同在西方魔教而大感羞愧,甚至有人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西方魔教了。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好!你自认孙子,叫我爷爷,昔日你打伤我的仇怨,我这个做爷爷的,也不好老着脸皮找你这个孙子算账,就这样算了。”
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向众人解释,他对天吃星如此折辱,是因为天吃星和他有仇,大伙儿和他无仇无怨,他不会这般折辱他们,他们大可以放心。
王怜花又道:“皮清玄,你回去。我这孙子这么乖,你不用帮我教训他了。”
话犹未了,他袖袍轻轻一动,突然黑光一闪,屠龙刀无声无息地离开石壁,急飞而来,转眼间便落到他的手上。
皮清玄见王怜花这般反复无常,不由大怒,心想:“你们爷爷孙子叫的这般亲热,老子倒成了猪八戒,里外不是人了!
老子选择了你,便算得罪了极乐王,你要老子将极乐王杀了,那算是一了百了,老子也不用担心极乐王秋后算账。现在倒好!你听到极乐王叫你爷爷,心里美得不行,就这样放过了他,我……我……我可怎么办啊?”
皮清玄又气又恨,却也没有办法,又不敢回到天吃星身边坐下,只能讪讪地钻进人丛之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王怜花收起屠龙刀,笑道:“既然柴玉关去了什么地方,现在还没回来,诸位且在这里耐心等待。山上就不用去了。屠龙刀在我手里,‘屠珂英雄会’,已经结束了。现在我要去接贾珂,一会儿再来找你们,有一件大事,本武林至尊,想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然后转过头去,对身后这些跟班吩咐道:“你们也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说罢,飘然而去。
眼看他渐渐走远,王怜花带来的那些人中,突然出来一个姑娘,将手中锦旗交给旁人,发足追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均想:“他说‘屠珂英雄会’已经结束了,主持这场大会的哥舒冰呢?难道已经死在他的手上了?”
鲜于通眼光扫了一眼王怜花带来的那些人,见人丛之中,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惊之下,上前说道:“段王子,你怎会在这里?”
一个青年公子本在叹气,听到这话,走了上来,微笑道:“鲜于掌门,好久不见。我为何出现在这里,实是一言难尽。”这青年公子正是段誉。
原来贾珂在山上听说中原诸派和西方魔教在山下打了起来,就察觉这是王怜花扬刀立威的大好机会,他取出屠龙刀,和王怜花来到山下,两人分开行动。
王怜花自己去百鬼窟众弟子落脚之处,加以威逼利诱。群鬼打不过王怜花,又对王怜花的许诺十分心动,纷纷向他表示效忠。
王怜花又要他们放了段誉等人,群鬼既然归顺,自然言听计从,当下取出解药,解开段誉等人所中迷药。
这些人中,祖千秋等人从前就向王怜花立誓效忠过,这时恢复自由,自然跟随王怜花左右。
木婉清乍见王怜花,心中又惊又喜,又悲又苦,无论王怜花走到哪里,她的眼光就跟到哪里,没有一刻离开过,见王怜花要来这里,自是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过来。
段誉听说王怜花要去当武林至尊,一来觉得这件事新鲜有趣,很想跟着过来凑凑热闹,二来见木婉清决意跟着王怜花行动,他知道木婉清性子偏激执拗,又对王怜花十分痴心,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不敢放任木婉清自己过来,于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鲜于通见段誉说话之时,眼光时不时向王怜花和那姑娘离开的方向望去,脸上隐隐露出焦虑之色,突然想起适才那个姑娘,和段誉年纪相仿,身形窈窕,容貌极美,心中一动,寻思:“难道刚刚那个小妞,竟是段王子的心上人?那小妞瞧见王怜花转身离开,就追着王怜花走了,显是心中爱极了王怜花,难怪段王子脸色很不好看!”
鲜于通年轻之时,曾与胡青牛之妹胡青羊相恋,后来为了得到华山派掌门之位,开始追求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也就是后来的鲜于夫人。
胡青羊容貌俊秀,性情温婉,鲜于夫人容貌俏丽,性情高傲,两女各有各的好,还都对鲜于通死心塌地,非他不嫁。
鲜于通虽不好女色,但想到这事,自不免十分得意。
这时鲜于通以为段誉为情所困,心下又得意,又怜悯,又很纳闷,寻思:“镇南王可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风流浪子,据说不论是豆蔻少女,还是半老徐娘,只要见到了他,就没有不为他着迷的。段王子是镇南王的亲生儿子,竟然没有继承镇南王一半的手段,倒也真是稀奇!”
随即微微一笑,语气关切,问道:“段王子,在下看你频频望向王公子离开的方向,莫非那位追着王公子离开的姑娘,其实是你的熟人?”
段誉当然不愿让人知道,他的妹妹木婉清对王怜花情根深种,不能自已,毕竟王怜花早已成婚,木婉清身为大理郡主,痴恋一个已经成婚的男人,这件事若是传将出去,定会有损他们段家的颜面。
段誉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刚刚那位姑娘,是我的好朋友。”
鲜于通心想:“他说他和那小妞是‘好朋友’?嘿嘿,一个长相出众的男人,和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怎么可能做朋友!看来我所料不错,那小妞就是他的心上人!我须得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好地帮他出谋划策!”
鲜于通一心想要讨好段誉,当即拉着段誉,走到一边,微笑道:“段王子,在下若是所料不错,那位姑娘一定对王公子十分倾心。”
段誉叹了口气,说道:“正是。”随即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鲜于掌门,你问这个做什么?”
鲜于通微微一笑,说道:“段王子切勿多心,在下只是见那位姑娘与你关系匪浅,所以冒昧地问了这么一句。”然后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说道:“段王子,在下还有一句冒昧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段誉心下好奇,点头道:“鲜于掌门请说。”
鲜于通道:“王公子刚刚说过,他是去接贾侯爷。俗语说得好:‘久别胜新婚。’他们小两口许久不见,现在终于见到彼此,十有八|九会亲热一番。那位姑娘既然倾心王公子,自然不愿看见王公子和贾侯爷亲热,她现在追着王公子过去,看到王公子和贾侯爷抱在一起亲热的画面,心里一定十分悲痛……”
鲜于通后面那句“说不定会泪如雨下,哭得昏死过去。王公子忙着和贾侯爷亲热,自然没空搭理她,你不妨现在过去,好好安慰她几句。她心里正空荡荡的,你这时在她身边,陪伴她,安慰她,没准就能走进她的心里了”尚未出口,就见段誉脸色大变,说道:“不错,我确实得陪在她身边,不然……不然怕是会出事!鲜于掌门,多谢你提醒我,我先走一步!”说着拱了拱手,发足疾奔,追了过去。
王怜花走到一间小屋前面,右手一伸,推开屋门,就见贾珂站在屋里,笑吟吟地瞧着他。
王怜花上前一步,跳到贾珂怀里,双腿紧紧缠住贾珂的腰,双手紧紧搂住贾珂的脖颈,在贾珂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笑眯眯地道:“睡美人,我把你救出来了!”
贾珂紧紧抱住王怜花,咯咯笑道:“我这怎么会是睡美人?我的眼睛可一直睁得大大的,将我们王公子威风凛凛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王怜花听到这话,眼睛更加亮了,挺起胸膛,扬起下颏,嘿嘿一笑,极是得意,问道:“你家王公子刚刚帅不帅?”
贾珂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心中大乐,寻思:“可惜怜花没有尾巴,不然现在他的尾巴一定翘得比他的头顶还要高,然后在他身后晃来晃去,就等着我来摸呢!”想到这里,心里登时软乎乎,又痒痒的,点了点头,笑道:“真的太帅了!”
王怜花乐得心花怒放,在贾珂脸上一阵乱亲,问道:“都哪里帅了?你快跟我说说。”
贾珂想了想,突然走到墙壁之前,将王怜花放到地上。他伸出双手,环住王怜花的脑袋,手掌抵在墙壁上,凑过头去,狠狠地吻住王怜花的嘴唇。
王怜花给他这么一吻,心下激动,身上更激动,伸手搂住他的头颈,也狠狠地吻了回去。
两个人好像野兽一样纠缠在一起,贾珂习惯成自然,吻着吻着,就去解王怜花的衣服,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小屋的门给风吹得吱呀作响,两个人才从这甜蜜的漩涡中挣扎出来。
王怜花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后解开贾珂的外衫,扑到贾珂的怀里,笑道:“老子问你,老子刚刚哪里帅,你一个字也不说,就来脱老子的衣服,还把老子的衣服脱的这么干净。贾珂,你莫不是要跟我说,我刚刚最帅的地方,就是我身上这几件衣服?”
贾珂嘿嘿一笑,去咬王怜花的耳朵,低声道:“哪里是你最帅的地方,是你身上这几件衣服,明明是你身上最不帅的地方,就是你身上这几件衣服。
我刚刚看到你在他们面前那么威风凛凛,仿佛一个灭天灭地的大魔王,真想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然后亲你,抱你,看着你在我怀里意乱情迷,听你带着哭腔地乖乖叫我哥哥。”
王怜花嘿嘿一笑,低下头去,在贾珂的喉结上亲了一口,然后满脸无辜地瞧着贾珂,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做,那你干吗不来?”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不是已经跟他们说好,要他们在那里等你吗?”
王怜花嘿嘿一笑,说道:“你家相公可是武林至尊,他们在外面多等我一会儿,也是天经地义。每次皇帝召集大臣见面,不都是大臣到了以后,还得再等上一会儿,才能等到皇帝露面么。这件事你可比我清楚。”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好个大逆不道的小鬼!你自比皇帝,他们可未必愿意做你的臣子啊!”
王怜花嘿嘿一笑,说道:“他们也未必不愿意。你没听天吃星叫我爷爷吗?我今天收了他这样一个乖孙子,明天说不定会收两个乖孙子,后天说不定收四个乖孙子……”
贾珂噗嗤一笑,去咬王怜花的鼻子,说道:“最后全江湖都当你的孙子,管你叫爷爷?哈哈,做爷爷有什么好的?认那么多孙子,你也不怕过年的时候,他们过来管你要压岁钱啊!”
王怜花神秘一笑,说道:“我认这么多孙子,当然有好处了。贾珂,这个好处,难道你想不到?”
贾珂瞧见王怜花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登时好奇心起,笑道:“我大概能想到几个好处,但看你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我想到的好处,一定和你想说的那个好处不同。王公子就跟我说说,你想到的好处是什么,我在这儿洗耳恭听。”
王怜花听到这话,立时低下头去,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贾珂,故作腼腆地一笑,说道:“这么一来,江湖上就有很多人,见到了你,就要叫你奶——”
贾珂登时满脸通红,不等王怜花说完这话,就用嘴唇堵住王怜花的嘴唇,将王怜花的后半句话挡了回去。王怜花忍不住纵声大笑。
贾珂虽然将王怜花后半句话挡了回去,却没能将王怜花的笑声挡回去。
在王怜花的大笑中,贾珂的脸越来越红,终于忍耐不了,放开王怜花的嘴唇,忿忿地道:“你笑的这么开心干吗?别人这么叫我,你很开心吗?”
王怜花笑嘻嘻地道:“我当然很开心啦!谁叫京城那么多人,管我叫……叫那什么呢。”
贾珂见王怜花说的含含糊糊,登时来劲了,笑道:“叫你什么啊?王公子,京城那么多人叫你什么啊?”
王怜花“哼”了一声,随即笑道:“贾珂,不管他们从前叫我什么,用不了几年,他们都会管我叫作爷爷,而管你叫作……啊哟!”却是被贾珂拧了一把。
王怜花低头看着贾珂罪恶的手,涨红了脸,说道:“老子在说老子那些乖孙子会管你叫什么,你拧老子这里做什么?”
贾珂故作疑惑,问道:“咦,为什么这里捏不得?”随即坏笑一下,继续道:“难道这里有什么讲究吗?比如王公子刚刚要说什么话,正好提到了这里?”
王怜花脸上更红,突然忿忿地扒开贾珂的衣服,伸手去拧贾珂,说道:“哼,你以为只有老子有吗?”
话音未落,王怜花就忍不住笑起来,低下头去,在两边各亲了一口,说道:“贾珂,你坏死了!我跟你正经说他们要怎么叫你,你拧我这儿,以后我听到他们说‘贾二奶奶’‘王大奶奶’,还怎么绷住脸啊!”
贾珂咯咯笑道:“你赏菊的时候,怎么绷住脸,就怎么绷住脸呗。”
王怜花听到这话,脸更红了,靠到贾珂怀里,去拽贾珂的耳朵,恨恨地道:“你还说老子赏菊的时候,怎么绷住脸,就怎么绷住脸。老子自从听你说菊花像什么以后,这一路上看到那些小野菊,都会想起……咳咳,咳咳!”他说到最后,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于是张开了嘴,咬住贾珂的肩头。
贾珂哈哈大笑,说道:“不会!我知道这个好多年了,可是每次我看到菊花,都不会胡思乱想啊。”然后侧头去吻王怜花的头顶,笑道:“王公子,那你每次想到的,是浇水前的花,还是浇水以后的花啊?”
王怜花一怔,道:“什么?”随即反应过来,贾珂是什么意思,一张俊脸霎时间只热得快要烧着,强自镇定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说呢?”
贾珂笑道:“我不知道啊,毕竟这两种花,王公子都看过嘛。”
王怜花又“哼”了一声,过了半天,低声道:“既然两种都看过了,当然两种都会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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