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贾珂大为奇怪, 他之所以来这里作客,是因为小鱼儿在这里,这个原因素素和这里的主人自然心知肚明。贾珂本以为主人在达到目的之前, 绝不会让自己与小鱼儿见面, 没想到自己用过午饭, 睡一小觉,就可以与小鱼儿见面了。这是为什么呢?

    他们准备的酒菜再丰盛, 他吃一顿饭,绝不会超过一炷香时分, 去厢房小睡一会儿, 又能花多长时间?最多大半个时辰!为什么他们现在不让自己与小鱼儿见面,但是过上大半个时辰, 就让自己与小鱼儿见面呢?

    是这一桌酒菜暗含玄机, 只要自己吃过一口菜,喝过一口茶, 就没法离开这里了?

    还是这女人的话半真半假,这里的主人确实有急事要做,并不在这所庄子里,除了这主人以外, 其他人的武功都不如自己, 所以他们不敢让自己见到小鱼儿, 以免自己带着小鱼儿扬长而去, 须得等到主人在场, 才敢让自己与小鱼儿见面?因为到时自己再想带着小鱼儿扬长而去,可就万万不能了。

    那小鱼儿呢?小鱼儿现下在不在这里?

    贾珂随即想起那个领他来到这里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明明没有看到他,却仍是在街上演了一出戏,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古里古怪, 演完这一出戏,她便拍拍马屁股走人了,一刻也不停留。那小姑娘如此有恃无恐,显然对他十分了解,知道只要小鱼儿在他们手里,他就不可能这样一走了之。

    贾珂寻思:“既然他们对我如此了解,想来他们布下的圈套,针对的就是我的弱点。那我便来换位思考。倘若我是他们,我该如何对付贾珂呢?”沉吟之际,他已随素素进了花厅。

    花厅中早已摆好一桌酒席,淮扬的煮干丝,松鼠桂鱼,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和梁溪脆鳝;四川的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冷吃兔,东坡肘子和甜皮鸭;山东的蟹黄鱼翅,诗礼银杏,奶汤蒲菜,红烧大虾和酱爆里脊丝;广东的鼎湖上素,烟筒白菜,红烧乳鸽,椰汁冰糖燕窝和上汤焗龙虾……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这一桌酒席都有。真不知他们住在这样一个荒僻之极的山谷,是怎么弄到这么多新鲜的食材的。

    厅内桌椅皆是天然玉石,地上铺着红木,纤尘不染,十分干净,厅内摆着许多花木,又以竹节引水,流水在花厅转了半周,最后汇入一座玉雕。

    这座玉雕紧贴墙壁,以紫玉雕成,形状是一座高山立于湖泊之上。竹节搭在高山的一座山峰上,清水顺着这座山峰潺潺而下,落入玉像的底座,便形成了一道瀑布。这玉雕的湖泊之中,养了几条极小的金鱼,花生一般大小,色呈深黑,在水中游来游去,看上去十分可爱。

    贾珂坐入椅中,见厅中摆着的花木,大多是菊花、桂花、柑橘、香雪兰这类寻常的花木,不由放下小半颗心来。至于他为什么连半颗心都放不下来,则是因为厅中的花木实在太过繁茂,倘若这里的主人在这些花木后面,藏了几株有毒的花草,他不拨开遮挡这几株花草的枝叶,又岂能看到它们?

    一会儿素素端上来一只木桶,那木桶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上面写着许多西域文字,木塞上用火漆封住,火漆上还盖了个印,印上写了几个西域文字,似乎是个胡人的名字。

    贾珂看着这只木桶,心道:“倘若这人当真对我了如指掌,他知道我生性多疑,决计不会吃他准备的饭菜,喝他准备的水酒,说不定他会反其道而行,不在这一桌酒席里下毒,却在别的地方下毒,我听从他的吩咐,敞开肚子吃菜喝酒,反而会安然无恙。

    但他说不定猜到我会这样想,所以在酒菜里下毒,就等着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还可能不给我下毒,因为他有恃无恐,知道我还没见到小鱼儿,绝不会就这样离开,小鱼儿就是他给我下的毒,有小鱼儿在,他哪里需要再给我下毒?”

    他脑中一连冒出数个可能,这件事关系到他和小鱼儿的性命,他自不免好生踌躇,难以决断。

    素素笑道:“贾公子,我家主人有一个朋友,名叫莫花尔彻。他不仅是一个大剑豪,还是一个酿酒的高手。这一桶葡萄浓酒,便是我家主人先前帮了他一个大忙,他送给我家主人的。就算在我家主人的酒窖里,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

    我家主人平日里从不肯拿出这桶葡萄浓酒来招待宾客,但今日听说公子你大驾光临,我家主人觉得像高粱酒、汾酒、羊羔酒、梨花酒、绍兴酒……好喝归好喝,却都是中原的美酒。他酒窖里收藏的中原美酒,虽然坛坛都是难得的珍品,但公子你也未必会把它们放在眼里。

    唯独这桶葡萄浓酒是吐鲁番的美酒,中原自己可酿不成。并且中原的葡萄浓酒都是从吐鲁番万里迢迢地运过去的,这葡萄浓酒每搬动一次,便会减色一次,公子你在中原喝到的葡萄浓酒,酒味早就不地道了。

    我家公子便想,我们这里离吐鲁番不算太远,这桶葡萄美酒在路上没搬动过几次,酒味还算地道。他用这桶葡萄浓酒招待你,方能显示诚意。”说着握住木塞,轻轻地拔了出来,登时酒香四溢,盖过了花木清香。

    素素又拿来一只夜光杯,放在桌上,然后抱起酒桶往杯中斟去。寻常的葡萄酒都作艳红之色,这酒则颜色藤黄,酒质粘稠,灯光下宛若蜂蜜。

    贾珂闻到这股浓烈的酒气,不禁微有醺然醉意,随即屏住呼吸,从怀中拿出一枚素女丹送入口中。这素女丹能解百毒,倘若这葡萄酒的酒气有毒,纵使素女丹没法除净毒性,总也能护住他的心脉。

    素素将酒杯递给贾珂,笑道:“公子尝尝,和中原的葡萄浓酒,是不是差别挺大的。”

    贾珂接过酒杯,笑道:“贾某和贵上素不相识,竟得他另眼相待,当真感激不尽。这第一杯酒,就遥祝贵上身体健康好了。不知贵上名讳如何称呼?”

    素素嫣然一笑,说道:“他姓天,我们做下人的,只敢称他为天公子,可不敢擅问他的名讳。不过公子若要问他,我想他一定会告诉公子的。”

    贾珂心道:“天公子?”便即反应过来:“对了!他是逍遥侯!逍遥侯曾经用过这个名字!”但贾珂知道这庄子的主人,就是逍遥侯以后,心下更觉奇怪。

    这逍遥侯在原著里听说沈璧君是天下第一美人以后,就派小公子去中原把沈璧君带回来。小公子先前确实如原著所写,在苏州设下圈套等着沈璧君往里钻,还打定主意,捉住沈璧君以后,她就去杭州捉黄蓉。

    但若苏行也所言不虚,逍遥侯早已和黄蓉打过照面。他先打伤黄蓉,再放走黄蓉,似乎半点也不在意黄蓉的花容月貌,但他却把小鱼儿留了下来。逍遥侯这是打的什么算盘?他不是很喜欢容貌美,名气大的女人吗?他留下小鱼儿,可以说是为了等自己自投罗网,可是他为什么要放走黄蓉?

    贾珂越想越纳闷,面上却不动声色,举起酒杯,笑道:“我有一个朋友,总是喜欢自称鬼公子,若是贵上见到我这位朋友,我想他们一定十分投缘。”他说的鬼公子,指的便是在“七月十五”里自称鬼公子的原随云。但原随云已经死了,逍遥侯若想与他见面,就只能去地府与他见面了。

    素素自然听不出来,贾珂这是在诅咒逍遥侯早日去死,只道贾珂这是在随意闲聊,娇笑道:“我家主人和公子的朋友投不投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主人和公子一定十分投缘。”

    贾珂顺手将酒杯放到桌上,看向素素,笑道:“哦?我和贵上怎么投缘了?且说来听听。”

    素素笑道:“我家主人跟我说,公子一定不会喝我斟的这杯酒。”

    贾珂心下不安,分辨不出素素这是在对他使激将法,还是只是随口说说。若是前者,那这杯酒一定暗藏玄机,若是后者,那她这么做的目的,可就说不清楚了。

    贾珂背上生出一阵寒意,脸上故作惊奇,笑道:“咦,为什么我一定不会喝你斟的酒?是因为王公子醋名远扬,贵上以为我喝一杯你这样的美女斟的酒,他也会跟我生气吗?”

    素素笑道:“这倒不关别人的事。我家主人说,公子定会担心我们在酒里下毒,所以不论这桶葡萄浓酒有多么醇美,公子都不会碰的。”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你家主人果然和我投缘,连我在想什么,都能猜的清清楚楚!素素姑娘,你说我应不应该喝这杯酒呢?”

    素素嘴角边似笑非笑,说道:“贾公子,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难道我说你应该喝这杯酒,你就会喝吗?难道我要你去死,你就去死吗?”随即“啊”的一声,抬手捂住嘴唇,说道:“贾公子,实在对你不住。我一闻到这股酒气,就有些醉了,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失礼的话来,还请你宽恕则个。”

    贾珂心下愈发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寻思:“她先前还跟我虚情假意,仿佛我真是来这里做客的,为什么突然间撕破了虚伪的面孔,跟我说起这些话了?”忽觉脑中一阵晕眩,身上懒洋洋的,使不上半点力气,就好像四肢百骸中的力气,突然间全被人抽走了。

    贾珂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他们的算计。他一心想要破窗逃跑,谁知他的心已经一跃而起,跳出了窗子,他的手脚却一动不动,全然不听使唤,瘫倒在椅上,好像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醉汉似的。

    素素放下了手,双目凝视贾珂,脸上满是笑容,显是见到了得意之极的事,说道:“贾公子,其实你喝不喝这杯酒,都没什么用处。因为我们可没有在这杯酒里放解药。你一定想不明白,明明你进来以后,处处小心谨慎,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碰,怎么还是中了我们的招了。我便教你个乖,往后你见到这盆小小白花,可千万不要在它的附近停留。”说着从角落里搬出一盆小朵儿白花。

    这盆小朵儿白花生得矮矮小小,看上去和满天星好像,放在两盆高高大大的君子兰后面,花朵完全被君子兰翠绿宽阔的叶子挡住。白花旁边还放着几盆真正的满天星,就算贾珂适才瞧见了这盆小朵儿白花,也只会以为它是满天星,而不把它放在心上。

    素素将这盆小朵儿白花放在桌上,笑道:“这盆小小白花叫做醍醐香,花香似荷花,似青草,似浓似淡,若有若无,只要闻上一会儿,便跟喝烈酒喝得酩酊大醉无异,比蒙汗药还要厉害。你也别怪我们失礼,竟把这种醉人的花放在招待客人用的花厅里。

    这杯酒里虽然没有解药,但是这碗清炖蟹粉狮子头,这碗蟹黄鱼翅,这盘麻婆豆腐,还有这碗椰汁冰糖燕窝的汤汁里,可都有解药。我们没想害你,谁叫你不喝啊?”

    贾珂迷迷糊糊中听着她在耳边说话,不由得想起赵敏在原著里也是这样算计的明教众人。这种下毒手段,实在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贾珂虽觉得自己栽在他们手上不算冤枉,但终究很不甘心,对素素的谎话更是嗤之以鼻,暗道:“你们在这四道菜里放了解药?嘿,我可不信!”

    但他这时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觉眼皮好像挂了一对千斤坠似的,沉甸甸的,几乎就要粘在脸上,自然无法反驳素素的话。

    素素见贾珂满脸倦意,眼皮不住打架,知道自己再跟贾珂说废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办不成了。当下拍了拍手,啪啪两声,声音甚是清脆。

    贾珂强忍倦意,睁开了眼,只这一个动作,便已耗光他全身的力气。

    只见一个大汉走进花厅,抓住贾珂的椅子,将他连带椅子一起抬了起来。

    贾珂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上,只觉眼前景色不住变换,但他这时实在困得厉害,脑袋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连思考也不能了。因此他看见归看见了,却反应不过来,他究竟经过了什么地方。

    不过须臾,那大汉抬着他走进一间屋子,然后把他和椅子一起放到地上。

    那椅子落在地上,贾珂脖子一痛,随即清醒几分,昏昏沉沉中,瞧见一张桌子。

    这张桌子极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桌上摆着一座宅子。这座宅子以木材和砖瓦建成,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在这一大片瓦片之下,金碧辉煌,绚丽夺目,原来这些瓦片都是琉璃瓦。

    这座宅子一共有二十七间屋子,其中包括正厅、偏厅、花厅、卧室、厢房、仓库、厨房、茅厕,还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每一处都放着一个或者几个人偶。活人住的宅子都有什么屋子,这座给人偶住的宅子,就有什么屋子。每间屋子里的陈设,除了大小以外,都和真正的屋子里的摆设一模一样。

    正厅里坐着两个客人打扮的人偶,两个小丫鬟,端着茶碗掀帘而入。

    后面的卧室里,主人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神色慵懒。四个丫鬟站在床边,等着服侍他起床。一人拿着一顶形状古怪的高冠,一人捧着一套织金的黄色长袍,一人手里打着扇,还有一人蹲在地上,擦拭一双华丽的靴子。一个穿着纱衣的美女,正在床后小解,秀眉微蹙,紧咬嘴唇,脸上五分甜蜜,三分腼腆,还有两分疼痛。

    花园里有松竹、花草、小桥、流水、假山、亭阁。两个老人坐在流水旁,穿红衣服的老人半歪着头,半皱着眉,手中拿着一根钓竿,穿绿衣服的老人除去鞋袜,将脚伸进流水里,手上拿着一双鞋子。

    这座宅子做的惟妙惟肖,宅中人也雕的栩栩如生,便如这世上真有这样一座宅子,宅子里也真有这些人,然后老天将这座宅子缩小了,放在桌上一般。

    贾珂看过原著,自然知道这座宅子,就是逍遥侯的玩偶山庄。他这人活的太过无聊,便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寻开心。这世上真有这样一座宅子,宅子里也确实住了这些人,因为这座宅子本就是逍遥侯的,宅子里的人也都是逍遥侯送过去的。

    贾珂登时心中一宽,暗道:“原来他费尽心思抓我过来,是要把我送进玩偶山庄去!”他知道玩偶山庄的秘密,自然不担心逍遥侯把他送到那里去。心头这块大石落到地上,睡意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眼皮一垂,便要睡了过去。

    便在此时,贾珂忽觉眼睛一痛,跟着眼前一亮。

    他唯一凝神,就见一只巨大的手横在面前,不由得吓一大跳,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素素的手,她用手指撑开自己的眼皮,不让自己就这样睡过去。

    贾珂心下纳闷,暗道:“给我下毒的是你,不给我解药的是你,怎么不让我睡觉的还是你?”

    这时他睡意正浓,素素却不让他睡觉,这可比素素狠狠抽他一顿,还要让他痛苦。

    贾珂只觉脑袋一阵阵生疼,便好像有人用锯子去锯他的脑仁,不由得大为恼怒,暗道:“他妈的,老子要睡觉,你快放开老子!你再不放开老子,等着老子拔掉你的眼皮!”随即心中一乐,暗道:“拔掉眼皮?这法子可真新奇!人没有了眼皮,还能不能睡觉啊?”

    忽听得素素笑道:“贾公子,你别急着睡觉。有一个人,你总得见上一见。”

    贾珂这时昏昏欲睡,早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他听到素素的话,心中一阵暴躁,暗道:“见什么见?老子要睡觉!”他虽被素素按着眼皮,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几乎又要睡过去了。

    又听得素素笑道:“贾公子,你看这是谁啊!”

    贾珂昏昏沉沉中瞥了一眼,只见一个大汉站在他面前,双手横抱一个少年。这少年脸含微笑,兀自做着好梦,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又英俊,又可爱。

    贾珂觉得这少年模样可真是眼熟,但他只想睡觉,才不想管这少年是谁。

    素素笑道:“贾公子,这是江公子啊。你不认得他了吗?你不认得江小鱼了吗?”

    贾珂睡意虽浓,这句话却如晴天一个霹雳,一呆之下,便即清醒过来,暗道:“是小鱼儿!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素素见贾珂拼了命地睁大眼睛,知道他已经想起小鱼儿是谁了,于是松开他的眼皮,笑道:“贾公子,你不用着急,因为你着急也没有用。倘若你还能保持清醒,那我便跟你从头说起。你可知道我家主人的武功明明远胜于你,为什么他不直接出手,而是在花厅里摆上这盆醍醐香?

    我跟你说,我家主人这么做,便是想要你和江小鱼见上一面。像你这样多疑的性格,若是没有亲眼看见江小鱼,只是听我家主人告诉你,江小鱼已经死在他的手上了,那你势必不会相信他的话。

    所以我家主人要你与江小鱼见上一面,他要你知道,江小鱼现在就在他的手里,他还要你知道,江小鱼马上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安心睡上一觉了,等你醒过来,江小鱼就已经变成江死鱼了。”

    贾珂心中一阵酸痛,暗道:“不!不!别杀小鱼儿!什么事情,咱们不能商量?有话好好说,不……不要……”他情急之下,发出了一个“不”字,可是睡意却如海啸一般汹涌而来,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他眼前一黑,只觉一只柔腻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上,阵阵醍醐香的清香扑鼻而来,他整个人沉了下去,就好像一粒石子,沉入潭水之中,便此人事不知。

    贾珂这一番昏迷,实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有时梦见贾珠站在柜子里,神色漠然,睁大眼睛瞧着他。他看见贾珠,欢喜极了,快步上前,伸出手,便要抓住贾珠的手腕。

    谁知就在这一瞬间,贾珠全身血肉突然间开始腐烂,伤口中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那血颜色乌黑,闻起来腥臭刺鼻,十分的可怕。他吓一大跳,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向上一瞥,就见贾珠的脸已经变成骷髅,眼珠却留在了眼眶里,眼光中充满了怨恨之色,似是在说:是你把我害成了这样!我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有时又梦见小鱼儿躺在那大汉的怀里,脸上微带笑容,兀自做着好梦。他走到小鱼儿面前,伸手去戳小鱼儿的脸颊,便要叫醒小鱼儿。谁知他的手指在小鱼儿的脸颊上一戳,小鱼儿那块皮肉便陷了下去,露出森森白骨。

    他吓一大跳,伸手去抓小鱼儿那块皮肉,想要把这块凹陷下去的皮肉,重新拽上来,谁知他两指捻住这块皮肉,稍一用力,小鱼儿全身的皮都被他拽了下来,就好像那不是皮,只是一件衣服。小鱼儿的白骨露了出来,一颗鲜红的心脏,还在他的胸腔中有力地跳动着。

    贾珂立时便惊醒了,坐起身来,只觉全身出了一层冷汗。这时朝阳已升到山坳,晨曦透过窗格,照在他的身上,他却犹如身在地狱之中,只觉浑身发寒,不住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劲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醍醐香是雪山飞狐里程灵素的手段。我这两天看完雪山飞狐,想到程灵素,还觉得心底发寒。她真的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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