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柔儿听到这只巨大水族向他们扑来的声音, 心中恐惧之极,明知道尖叫没有任何用处,仍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声音十分凄厉。

    但是她刚发出声音, 就听得贾珂低声道:“闭嘴, 不然把你扔下去!”

    柔儿听到这话, 登时吓得不敢出声, 搂住贾珂脖子的手臂又紧了三分。

    贾珂被柔儿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此时可不是要柔儿手臂放松的时候。他身处黑暗之中,双目不能视物,唯一的依仗, 就是一双耳朵。适才他毫不客气地要柔儿闭嘴, 就是为了听清这只巨大水族掀起的风声, 以便准确判断出这只巨大水族的位置。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第一只巨大水族落入水中,水声盖过第二只巨大水族的破空之声,但是第二只巨大水族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柔儿已经感到那只巨大水族向自己扑来,张着的大嘴与她似乎只有半尺的距离, 心中恐惧更甚, 搂住贾珂的脖颈的手臂都在不住发颤。

    便在此时,贾珂松开抓住石壁的手, 整个人转过身来,双脚一蹬石壁,两个人斜飞向上,与那巨大水族打了个照面。

    贾珂于黑暗之中,闻到了那只巨大水族口中的腥臭之气,他寻着这只巨大水族的位置, 扬起右手,向那只巨大水族地拍了过去,使的正是“天山六阳掌”。

    这“天山六阳掌”的威力本来极大,但是贾珂心中另有打算,因此这一掌打到这只巨大水族的身上,令它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全身气血沸腾,却没怎么受伤。

    贾珂飞离石壁,悬在空中,柔儿伏在他的背上,自然也有感觉。

    贾珂拍出一掌后,就被地心引力牵引着向下坠去,柔儿跟着贾珂直往下坠。霎时之间,她已被这失重感吓得魂飞魄散,哪还记得贾珂先前的恐吓,不由得大叫一声,声音甚是惨烈,好似她已经被这只巨大水族吞入了腹中。

    岂知她刚惨叫一声,就跟着贾珂落到一大片冰冷粗糙之物的上面,似乎是那巨大水族的鳞片,

    贾珂转过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下面有人。”同时伸出手,点住她的哑穴。

    原来第一只巨大水族向他们疾飞而来之时,贾珂并没怎么在意,岂知这只巨大水族一跃就是五六丈,实在出乎贾珂的认知之外,他不由疑心下面不止有这些巨大水族,还有别的东西。便是如此,贾珂将柔儿提上来后,就一直在留意底下的动静。

    须知动物的体积越大,一般来说,体重也会越重。何况底下不是陆地,而是一片水潭,这些巨大水族想要腾空而起,四肢须得先找到着力点,然后奋力一蹬,才能跳起来。可是第二只巨大水族向他们扑来之前,贾珂却没有听见它拍水蹬石的声音,可见它十有八|九不是自己跳起来的,而是被人扔上来的。

    这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抓住这些数百斤的巨大水族,并且将它们扔到五六丈的高空,可见这人内力浑厚,至少也在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贾珂虽然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这人将这些食肉的巨大水族扔上来,显然是想用这些巨大水族杀死他们,因此贾珂决定将计就计,以这些巨大水族搞出的动静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深渊底部。

    他适才等到这只巨大水族与他们只有半尺之距,才向它出手,便是不希望底下的人听出他二人想要搭这趟顺风车。

    这时贾珂坐在这只巨大水族的背上,伸手一摸鳞片,脸上登时露出古怪之色,心想:“咦,这不是我妈的包么。”原来这些巨大水族是鳄鱼。

    他二人跟着这只鳄鱼一齐笔直堕下,堕了六七丈,就听得嗖的一声,又一只鳄鱼疾飞而上,与这只鳄鱼擦肩而过。

    贾珂低下头去,看向深渊底部,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好在底下那人锲而不舍地将鳄鱼扔上空中,无异于在黑暗中点亮一盏明灯,给贾珂指明他的方向。

    跟着又堕了四五丈,眼看与水潭越来越近,四下里一片安静,只听得潭中的十七八只鳄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地上爬来爬去。

    只听嗖的一声响,那人不等贾珂和柔儿坐的这只鳄鱼落回水潭,竟又将一只鳄鱼扔上空中。

    就在这只鳄鱼在贾珂面前飞过的这一瞬间,贾珂背着柔儿,双足在身下这只鳄鱼的背上一点,登时鳄鱼直往下堕,贾珂却腾空而起,飞到半空之中,双手拇指向这人急指,内力自然而然地自拇指中涌出,正是“六脉神剑”中少商剑的一招。

    这人其实一直在留意上面的动静,甚至想过贾珂会发现这些鳄鱼是被人扔上去的,但是他万料不到贾珂竟然会坐在鳄鱼背上下来,当然也不会想到要提防贾珂偷袭。

    何况这六脉神剑本就是天下无双的厉害武功,这“少商剑法”更是大开大阖,气势宏伟,贾珂这两剑刺出,好似石破天惊,风雨大至,这人反应过来时,这两道雄浑无比的剑气,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道刺穿他的右臂,一道刺穿他的小腹。

    这“六脉神剑”虽是无形的剑气,但是剑气到处,和真剑无异。这人挨了贾珂两道剑气,便好似被真正的剑捅了两下,他只觉右臂和小腹处一阵剧痛,跟着血水自伤处喷涌而出。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还手,就听得嗤的两声,又有两道浑厚无比的剑气向他袭来。

    这人倒也硬气,受此重伤,却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眼看这两道剑气已经来到他面前,他闻声辨位,躲过一道剑气,另一道剑气擦着他的右臂过去,在他右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登时喷涌而出。他再不恋战,悄无声息地离开水潭,躲入黑暗之中。

    贾珂使出后面这两道“商阳剑法”后,便顺势落到岩石之上。深渊底部仍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贾珂既看不见那人,也始终没有听见那人出声,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伤到那人。

    便在此时,忽听得爪子在岩石上搔挠之声,似乎是几只鳄鱼听到声响,从水潭中爬了过来。

    贾珂听到声音,连忙向后退去。地上似乎落着什么东西,他向后退第二步时,就踩到了这东西。幸好他反应极快,这一脚还没有完全落下,他就反应过来,收回了脚,因此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向后退第四步时,他就隔着柔儿,碰到岩石,竟然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得向旁边摸去,很快就摸到岩石。显然这座深渊不过是山石之间的一处缝隙,此处空间十分狭小,没什么藏身之处。

    贾珂本来担心冒然点火,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但他随即转念,又想:“这些鳄鱼可不是吃素的,它们这时爬到岸上,显然是想要吃我,我不想被它们吃掉,只能向它们出手,这一来二去,还是会暴露位置。”既然早晚都要暴露位置,贾珂也不再犹豫,从怀中拿出火折,将其晃亮。

    霎时之间,贾珂和柔儿眼前出现一副恐怖至极的景象。只见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一块块人骨,大多数是头骨,也有些肋骨和手骨,上面的血肉早已腐烂。两人面前是一方水潭,十一二只鳄鱼在水潭中上下浮沉,七八只鳄鱼自水潭中游了上来,向他们爬了过来,在水潭和他们之间的一块岩石上,洒满了一滩滩鲜血。

    贾珂瞧见这一滩滩鲜血,心想那人果然被他打伤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人十分走运,还是因为那人身经百战,很有经验,他流了这么多血,竟然没有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贾珂心下自然大感可惜。

    柔儿看见这么多鳄鱼,心里害怕得很,苦于她被贾珂点住哑穴,没法说话,只好去拽贾珂的衣服,求他赶快带自己逃跑。

    贾珂却没有把这些鳄鱼放在心上,他随便挥出两掌,拍向最前面那两只鳄鱼。这两只鳄鱼立刻急急向后飞去,将同行的几只鳄鱼一并带回水潭,另外几只鳄鱼见状,也跟着缩回水潭,眼睛留在水面上,不知是不是在偷偷观察。

    柔儿这才知道贾珂的武功究竟多高,不禁又惊又喜,心想:“幸好有他陪我一起掉下来,否则今日我就算没有摔死,也得葬身鳄鱼腹中!”

    贾珂打量周遭,见对面一块岩石后面,似乎有个大洞,除此以外,再没第二个出口,料来那人就是从这处大洞离开的。于是放下柔儿,解开她的哑穴,指着那处大洞,说道:“我要去那里,你去不去?”

    贾珂说是这样说,但他心中早已料定,柔儿一定会跟着他离开这片鳄潭。因此问完这话,就不理柔儿,找了一块岩石,当作盾牌,以防那人在洞中偷袭他。

    柔儿直到现在,才看见贾珂的面容。适才她双目不能视物,听得贾珂声音十分陌生,知道他一定是谷外的人,此刻见贾珂和王宝坤长得一模一样,不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易容了。

    不过柔儿先被公孙止扔了下来,又得贾珂出手相救,对绝情谷早就由爱转恨,没有丝毫情义可言,反倒对贾珂很是感激,不论贾珂究竟是什么人,不论贾珂究竟要对绝情谷做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她只关心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这时她见有办法可以离开这片鳄潭,心下自然很是欢喜,当即点了点头,说:“我去!”

    贾珂也不多说,搂住柔儿的腰,双足在岩上一点,两人已经掠过水潭,来到洞口之前。

    这洞口极窄,想要通过,只得跪地爬行。

    贾珂将火折子凑近洞口,只见洞口处落着一滩鲜血,显然是那人流下来的。当即不再迟疑,用嘴咬住火折,左手拿着石块,护在身前,然后钻进洞口,向前爬去。柔儿见状,连忙紧随其后,钻进洞口。

    这处山洞就在鳄潭上方,洞内水汽丰沛,石头上生满了青苔,摸上去十分潮湿滑腻,洞内空气也格外的腥臭难闻。

    贾珂一面膝行向前,一面留意洞内的鲜血,终于在一滩鲜血上,找到了半个血手印。

    贾珂连忙伸出右手,放在血手印旁边,以作比较,随即发现他的手掌要比这半个血手印大了一圈还多。看来这血手印的主人,要么是一个女人,要么是一个手小的男人。

    两人爬行了一阵,隧洞渐高,终于可以直立行走。又行良久,地面越来越平坦。贾珂一路上都以那人身上流出的血为指引,遇到岔路口,也不必苦恼该选哪一条路,何况他身上没伤,按说应该比那人赶路快才是,但是过去这么久了,他仍然没有看见那人。

    也不知行了多少时候,两人来到一座天然形成的石窟,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仿佛这座石窟里堆满了积年的粪便。

    柔儿毕竟怀有身孕,闻到这股恶臭味,就忍不住一手撑墙,呕吐起来。

    这座石窟高约一百多丈,顶上有个直径丈许的大孔,阳光自这个大孔中倾泻下来,将石窟中的情景照得清清楚楚。只见石窟中生着不少枝繁叶茂的枣树,树下堆满了粪便,看上去似乎有人在这里住了好几年,最近才刚刚离开。

    贾珂也觉得一股恶心直涌上来。当即运转心法,用周身毛孔呼吸,然后强忍恶心,将周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座石窟虽然极高,却不宽敞,不过须臾,他已经将石窟看了个遍,但他始终找不到第三个人,连地上的血迹都消失不见了,心想:“我记得从前看电视剧,裘千尺遭到公孙止的毒手后,就被他扔到了这个地方,难道这次公孙止还是没敢对裘千尺下毒手,只是把她扔了下来,她吃枣为生,在这里住了好几年?那么将她带走的人是谁?难道是刚刚那人?那人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有何目的?”

    但是此时可不是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

    贾珂仰起头来,看了看这石窟的四壁,然后将柔儿背在身后,施展“壁虎游墙功”,贴墙向上游去。

    这座石窟虽有一百余丈高,却也奈何不了贾珂,片刻间两人就已经接近洞口。眼看将要大功告成,忽见一只蜡黄的手出现在洞口,随即一股浑厚无比的掌风向贾珂袭来。

    贾珂一路上都在提防这人偷袭自己,此刻虽然身悬半空,脚下没有着力之处,却也不觉惊慌,当即右手一扬,将一股浑厚雄劲的掌力向那道掌风劈去。

    两道掌力在空中相遇,贾珂凭借这道掌力,在空中调转方向,飞向石壁,使出九阴白骨爪,五根手指,深深插入岩石之中。

    便在此时,贾珂身上忽地一轻,同时身后响起“啊”的一声尖叫,却是柔儿的声音。

    贾珂心下一惊,连忙回头,却见柔儿身上缠着一道彩带,将她拽了上去。

    贾珂心想:“原来他的目标是柔儿。”当即双足在石壁上一点,飞到空中,伸手要将柔儿夺回来。

    眼看他的手和柔儿只有一寸之距,忽听得嗖嗖声连成一片,千万条情花枝自孔中急飞而来。阳光下花朵鲜艳娇美,花刺张牙舞爪,花朵和花枝连成天罗地网,当真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贾珂一惊,连忙飞回石壁。然而他和洞口相距实在太近,这千万条情花枝又来得劲急异常,他武功再高,但毕竟悬在半空,在这仓促之极,咫尺之间,他及时回到石壁上,已是侥幸,想要避开所有的情花,自然是万万不能的事。他伸手抓住石壁,几乎同时,数百条情花枝落到他的身上,千万根花刺同时刺入他的体内。

    霎时之间,贾珂好似被千万只马蜂在身上同时蛰咬,然后这种剧痛又一齐涌入心脏,其中痛苦,又怎能用言语来形容?

    他手脚发抖,眼前一阵阵发黑,便要从这一百余丈的高空摔下去。幸好他脑海中还留存了一线清明,没有真的松开手。当即紧咬嘴唇,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石壁,跟着耳边响起“咚”的一声巨响,眼前登时陷入一片漆黑。

    贾珂趴在石壁上,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些许力气。他抖掉身上这些情花,沿墙游到大孔处,伸手一摸,摸到一块坚硬冰冷之物,原来上方这个大孔竟已被一块巨石堵住。

    贾珂挥出一掌,去推巨石,但是他双脚不能着力,空有一身内力,也没法尽数使出,因此一掌下去,巨石自然纹丝不动。

    ******

    王怜花自离开木婉清的闺房,便去厨房找贾珂。到了厨房,站在门口,扫了一眼,见贾珂不在,自然连进都懒得进去。

    王怜花在绝情谷中转了一圈,遇见了不少正在四处搜寻裘千仞的下落的绿衫人,但始终没有找到一处可疑的地方,心知公孙止多半是把人关在了地下,自己便是再这样转上一天,也不会找到任何线索,索性找了没人的僻静地方坐下,欣赏日落时分,绝情谷的风景。

    他坐在石头上,微风吹拂面颊,看着漫山遍野的情花,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中的情花毒,不由琢磨起情花毒的解药来。

    本来情花毒发作的滋味就十分难熬,何况王怜花一想到贾珂,心情就十分荡漾,时不时便会引得花毒发作,当真苦上加苦,苦不堪言,王怜花向来不喜欢吃苦,更不喜欢委屈自己,如何愿意苦等十二个时辰,让这情花毒自己消失?于是略一琢磨,就决定去一趟公孙止的丹房,看看能不能从他那些瓶瓶罐罐中,找到情花毒的解药。

    他这时正闲得无聊,找解药自然是头等大事,当即来到丹房,听得房中悄然无声,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推开房门,走进房去。

    只见桌上和柜中摆着满满的药瓶,石壁上挂着无数草药,西面列着三座丹炉,丹炉是凉的,显然公孙止今天没有用丹炉炼制丹药。

    王怜花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只药瓶,只见这只药瓶上写着“小还丹”三字,这小还丹是治伤的灵药。又拿起一只药瓶,这只药瓶上写的则是“清肺灵”三字,显然是养肺的丸药。

    王怜花放下清肺灵,也懒得再去拿其他药瓶看,就这样扫了几眼,见桌上这些药瓶都是些普通不过的丸药,心头一块大石登时落了下来,寻思:“既然公孙止连这些没什么用处的丸药,都炼制了这么多,想来情花毒的解药,他一定炼制了不少。”于是走到柜子前面,决定将所有药瓶挨个看上一遍,只要是自己不认识的丸药,都有可能是情花毒的解药。

    便在此时,忽听得脚步声在远处响起,似乎有人向丹房走来。

    王怜花微微皱眉,将手里的药瓶放回原处,然后闪身躲到柜子后面。

    过得片刻,房门呀的一声推开,四人走进房中。

    王怜花透过柜子的缝隙,向房中张望。

    只见一个二十六七岁年纪的男人居中而坐,五个绿衫人站在下首,面上满是惶恐之色。王怜花虽没见过这个男人,不过看他这一副主人的气势,自然能够猜到他就是公孙止。

    公孙止冷冷地道:“我让你们寸步不离地看着婉妹,你们何以将外人放了进去?”

    王怜花听到这话,知道公孙止这是去过木婉清的闺房,发现木婉清心中另有所爱,他的诸般算计,如今都落了空,他找不到木婉清爱的人是谁,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来找弟子兴师问罪了。王怜花一面听他们说话,一面琢磨公孙止发现木婉清不爱他时,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心下大感好笑。

    其中一个绿衫人道:“师父,我们五人这几天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木姑娘的闺房外面,但是刚刚柳师兄过来找我们,跟我们说有外人闯了进来,要我们也去谷中找人。

    我……我听了陈师兄的话,想起师父前几日的吩咐,心下也有些犹豫,就问柳师兄,师父让我们五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木姑娘,哪能说走就走?柳师兄就笑了笑,说道:‘师父马上就过来,木姑娘的安危,哪还用得着你们瞎操心?快快快,你们都跟我来!’”

    另一个绿衫人接着道:“我们想着柳师兄绝不会乱传师父的话,既然柳师兄是这么说的,可见师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所以就跟柳师兄离开了。”

    公孙止脸色微变,说道:“我确实吩咐他将弟子召集起来,一齐寻找裘千仞,但是我可没让他去找你们。我还跟他说,我这位二舅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和婉妹大婚这天过来,可见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给他妹妹报仇,而在让我给他妹妹守节,他很有可能会对婉妹下手,所以咱们须得加派人手,保护婉妹。”

    王怜花听到这话,不禁吃了一惊,寻思:“我过去的时候,木婉清身边,可一个人都没有。这倒奇了,这个姓柳的假传公孙止的话,把木婉清身边的人调开,是为了什么?”

    他随即转念,想起公孙止的脚步声,似乎和他离开木婉清的房间之时,听到的脚步声不太一样,不由心中一动,暗道:“难道在这绝情谷中,除了我和贾珂以外,还有另外一伙人?适才他们听说了裘千仞硬闯绝情谷找公孙止报仇这件事,认为公孙止的武功比不上裘千仞,他一定会担心自己死在裘千仞手上,当然顾不上去见木婉清。

    所以他们扮成这个姓柳的,向这五人假传公孙止的话,使得木婉清身边空无一人,以便他们的人摸进木婉清的房间,叫醒木婉清,成为她的情郎?只是他们的人晚到一步,倒给我捷足先登了。”言念及此,脸带笑容,神情甚是高兴。

    王怜花当然不是认为木婉清把他错认成情郎,有多么的可喜可贺,只不过他天生喜欢看别人倒霉,看别人失败,尤其是公孙止和这伙人这种满盘算计悉数落空的失败,他尤其喜欢。

    公孙止看向一个绿衫人,说道:“你去把他叫过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撒谎。”

    那个绿衫人应了一声,转过身,离开丹房。

    公孙止见他脸上安然自若,不像是在撒谎,不由寻思:“既然他们五人没有撒谎,那么撒谎的就是一帆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言念及此,脑海中登时浮现出木婉清那冷冰冰的表情。

    原来公孙止将柔儿扔进洞口以后,自觉自己杀死裘千尺的所有罪证,如今都已被自己销毁,便是裘千仞来找自己兴师问罪,自己也不用害怕。毕竟裘千仞可是铁掌帮的帮主,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他的手上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岂能口空白牙,诬陷自己杀人?

    公孙止心中十分愉快,离开丹房,就按照计划去找木婉清。岂知他走进木婉清的闺房,就见木婉清坐在桌旁,手握茶杯,怔怔地看着桌子,泪水一滴滴自苍白的脸庞流了下来。

    木婉清生性倔强,十分好强,从不肯向别人示弱。公孙止将她抓到绝情谷后,为了逼她和自己成亲,什么手段都用过了,但是从没见过木婉清说一句软话,更不用说流下一滴眼泪了。

    公孙止见到此景,自然大吃一惊,随即想起他找来的那人跟他说过,这只蛊虫不仅能够改变木婉清的记忆,还可能改变木婉清的性格,这才心下安定,只道木婉清这是久等他不到,以为他不要自己了,伤心欲绝之下,忍不住流下眼泪。

    公孙止言念及此,心中怜惜之意顿生,当即走到木婉清面前,笑道:“婉妹,让你久等了。”

    岂知木婉清听到他这句话,不仅不像他想的那样,面露惊喜之色,扑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颈,呜呜咽咽地娇嗔几句,反而抬起头来,看见是他,眉头皱起,脸上露出厌恶之色,随即左手扬起,杯中的茶水尽数向他泼来。

    若非他武功甚高,躲了过去,这杯茶水,就要淋在他的脸上了。

    公孙止见木婉清对自己的态度,和先前没有丝毫差别,不由心下大怒,疑心那个下蛊之人愚弄了自己,但他到底对那个下蛊之人十分信任,心想:“婉妹向来泼辣,她这么做,也许只是因为她喜欢用这种方式,和心爱的人打招呼。”于是微微一笑,问道:“婉妹,你这是做什么?”

    木婉清脸上尽是鄙夷之色,冷冷地道:“你要么杀了姑娘,要么闭嘴!‘婉妹’二字,岂是你能叫的?”

    此时此刻,公孙止哪还看不出来,木婉清根本没把他当心爱之人。并且他听木婉清的口气,倒好像是说,‘婉妹’二字,他不能叫,有个人却能叫。

    公孙止不由又惊又妒,问道:“‘婉妹’二字不是我能叫的,又是谁能叫的?”

    木婉清冷冷地道:“我哥哥可以这么叫我,他也可以这么叫我。”

    公孙止心中妒忌更甚,问道:“他?”

    木婉清冷笑一声,说道:“你可以把我关在这里,派人看守我,不让我自杀,但是我的心却是自由的,你永远也关不住它!它属于我,也属于他,就是不可能属于你!你识相的话,就把姑娘杀了!否则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去找他!便是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去找他!”

    公孙止听到这话,心中疑窦忽起。毕竟木婉清已经在绝情谷住了这么多天,虽然她从来对他不屑一顾,不给他一点好脸色看,但是她从没有向他提过,她已经心有所属了。明明这些天来,木婉清一步都不曾踏出房门,也很少和别人说话,她怎么会突然就心有所属了呢?

    公孙止绝不是愚笨之人,很快就想到那只蛊虫。他去找下蛊之人之时,下蛊之人就向他担保,只要木婉清睁开眼睛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那么蛊虫在她体内一天,她就会死心塌地爱他一天。现在她确实死心塌地地爱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却不是他,难道有人趁他顾不上木婉清,就摸进木婉清的房间,让木婉清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公孙止想通此节,不禁勃然大怒。他真的没有想到,绝情谷众弟子之中,居然有人敢抢他的老婆,当下怒气冲冲地道:“是谁?”

    木婉清冷冷地道:“什么是谁?”

    公孙止怒道:“你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木婉清听到这话,眼中登时射出光芒来,但她随即想起站在面前的人是谁,脸上登时露出鄙夷之色,冷冷地道:“与你何干?”

    公孙止再也忍耐不了,扬起手掌,狠狠地拍在桌上。桌面登时现出一条裂缝,茶具东倒西歪,茶水四处飞溅。

    木婉清却无动于衷地坐在旁边,冷冷地道:“你便是把桌子拍烂,姑娘也不怕你!有本事就朝这里拍!”说着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头顶上点了几下,“你把姑娘的脑袋一掌拍烂,姑娘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公孙止知道木婉清素来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她下定主意,便是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公孙止本想强硬地放下威胁,说不论木婉清怎么闹,今晚她都要和他拜堂成亲。但是他心里实在恨极了那个抢走木婉清的混蛋,说什么也要把这个混蛋找出来,把他扔下去喂鳄鱼,不,喂鳄鱼也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他被男人睡一千次,一万次,让他去当男人的老婆,才能以泄自己这被他夺走老婆的愤恨。这时对木婉清放下狠话,自己心里虽然痛快,却没法从木婉清口中套出那个混蛋究竟是谁了。

    于是公孙止强行压住心头的怒火,坐在木婉清对面,叹了口气,说道:“木姑娘,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木婉清冷哼一声,问道:“难道你今天才发现吗?”

    公孙止摇了摇头,叹道:“我自然不是今天才发现,只是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总有一天,我能打动你的心。”

    木婉清满脸不屑,冷哼道:“你若真想对姑娘好,就把姑娘放了!难道你对别人好的方式,就是把人家关起来吗?”

    公孙止心想:“你若是不跑,我又怎会把你关起来?”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已经心有所属,我自然不会留你。”

    木婉清一怔,难以置信地道:“你愿意放我走了?”

    公孙止点了点头,笑道:“木姑娘,咱们两个到底相交一场,我也是因为心里爱极了你,不舍得让你离开我,才做了这些得罪于你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心有所属,我自然不会勉强你。不知究竟是那位少年英杰得了你的青睐?他现在是否也在谷中?反正喜堂已经布置好了,不如我好人做到底,今天晚上,你就和那位仁兄在谷中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真是花了我好久好久,算计到珂珂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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