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但接下来，季南就发现，这还不仅仅是拿姓氏做英文名的事儿，池殊竟然连口音发音都带着股浓浓的谢尔比家族味。
听池殊讲英文，就感觉像是在看现场版浴血黑帮，无论说什么，他都能跳到那句‘by order of the Peaky fug Bilnders’，十分出戏。
要不是池殊长得还比较温和，季南真怕他下一秒就叼着烟，用带刀片的报童帽甩自己一脸血。
一早自习还没过十分钟，班上其他人都被池殊新兴的教学方式给带了进去，就只有季南频频跳神，奔腾的思绪如同春日里发.情的野马。
说实在的，季南一般很少会因老师的口音或者什么七的八的给带偏，扰乱学习思维，但不知是浴血黑帮看多了的缘故，还是池殊那正统的谢尔比家族口音太重，季南头一次在英语课上脑神经如此跳脱。
正当季南努力集中注意力时，他的桌角突然传来几下敲击，他仰头看去，发现是老邓。
老邓冲外抬了抬下巴：“出来下。”
季南应了声，跟着出去了。
对于这样的情景，班上的同学早已见怪不怪，连头都没回，因为每次月考完后老邓都会按照排名挨个找人出去谈话。
果不其然，季南这才刚走出座位，就看见熊欣从后门进来。
熊欣剪了刘海，折住了上挑的眼尾，整个人越发显得温和。
伪装的越来越人畜无害。
她冲季南笑了笑，擦肩而过时，突然低声道：“不用谢。”
“什么？”季南不解地皱了眉，心下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熊欣没回话，放下耳边的碎刘海，遮住上扬的嘴角。
季南眉心蹙得越紧，他不知道熊欣又发什么疯，这种不顾他感受就乱来的行为令人极度烦躁不安。
可这时候季南也没有办法去抓着熊欣问，他走出教室，老邓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
见他来，老邓将烟碾熄，吐了口烟雾，问：“昨天去哪儿玩了？”
操？？？！！！
季南还没从熊欣那句不明不白的‘不用谢’中缓过神，紧接着就被老邓这句‘去哪儿玩了’给砸的不知所措。
老邓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知道自
己去暴食了吗？
季南僵在原地，整个人冷汗直冒，又惊又怕，心乱如麻。
看着季南石化惊愕的表情，老邓却显得有几分洋洋自得：“行了，我都教你快三年了，回回月考后请假，除非我是个智障才看不出来吧，又没怪你的意思，就问问，实诚点儿答，去哪儿玩了，做了些什么。”
“我...”季南暗松了口气，他强定住心神，半真半假地回，“我...就在家拿手机打了会儿游戏，看点视频漫什么的。”
“就这样？没去网吧，ktv什么的？”老邓问。
“没没没，”季南一叠声否认，“我没怎么出去，就待在家里。”
“嗯，那还不错，”老邓笑了笑，他拿出手机翻到信息那一面给季南看，“以后啊，你要是再请假，就直接说你想休息就行，别老让你妈整各种各样的借口，你自己看看，这几年你得了多少病，还一点不带重复的，怎么，当代林黛玉啊。”
季南顺着老邓的手指看过去，顿时被他妈牛逼哄哄的医学素养给折服，浅表性胃炎、增生性咽喉炎、积压性红细胞症.....他，他竟然有次还在大冬天的时候中暑了？？！！！
他，季南，在大冬天的时候，中！暑！了！
季南觉得自己可能，也许，有必要带他妈去看看医生。
在这一瞬间，季南心中犹如万马奔腾，脑仁突突地跳，恨不得直接从这五楼跳下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这也不怪老邓看出来，这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看出来有问题的好吗！
真是难为老邓每个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用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给季南他妈回信息批假。
当真是辛苦，实乃业界之楷模，吾等之模范。
季南忍着想跳楼的心情，点头道：“我...知道了。”
“哎哎，主要是..我每次看着也好笑，”老邓有些压不住，他偏头咳了咳，将话头扯开，“但该说的我还是说一句，你要休息可以，但绝对不能跟着别人出去乱混，特别是不能打架，你要瞿怀阮星承他们也收着点，别再和校外的人混，你要知道你们现在是高三，不是高一高二。”
高二没分班前，季南他们三个人都在老邓班上，从那时起他们就没少给老邓惹事儿，老邓每
次虽然生气，也骂人，但从没把他们送回去，怕耽误他们学习。
现下听着这苦口婆心的话，季南有些愧疚，他低着脑袋点头：“嗯嗯，不打架不打架。”
老邓满意地哎了声：“行了，别的不多说，聊点正事儿，知不知道你排名？”
“知道，我今早在前面看了。”季南回道。
“嗯，班上的我们就不说了，来来回回都那样儿，”老邓笑了笑，“年级的话，这次挺不错的，有上升，我记得你暑假里是有去参加那个尖子生培训的对吧。”
季南嗯了声：“学了一个月左右。”
“那等于你暑假就没休息，”老邓算了算，“嗯...但是有付出就有回报嘛，你看这次卷子这么难，你排名、总分都上去了，是值得的。”
季南嗯了声作为认同。
老邓从兜里掏出排名表，上面画满了痕迹，他眯眼盯着季南成绩：“我看看啊，文综三门都上85了，主科的话...英语和数学都没上140，你这数学一直是弱项我知道，但英语是怎么了，140都没上，这次的英语卷子也不难啊。”
其实对于季南来说，英语也是比较弱的，只是发挥不正常，在数学低分的衬托下不太明显。
可这回英语卷子简单，在总体尖子生平均过130的大环境下，季南这课就成了拖后腿的弱项。
具体原因季南也知道，但他不太好说，只能含糊道：“有些失误了。”
“哦，偶尔失误是没关系的，放宽心，”老邓率先安抚，“但是你得从失误中吸取教训，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咱班今年正处于老师大换血的阶段....哦，对了，你昨天没来，好几课新上的老师没见到，但不要担心，都是有两把刷子，肯定不比之前的差。”
季南点头：“我适应性挺好的。”
老邓说：“哎我知道，你学习态度我不操心，但怎么说我自己比较担心吧，怕你们适应不了，要是有和新任老师磨合不好的地方就及时来找我，我来沟通。”
季南说了声行。
老邓盯着成绩表看了会儿，确认没什么需要多说的后就收了回去。
一般看见老邓这个作就表明着谈话即将结束，季南也做好了回座位的准备。
但这回不一样，老邓把成绩表收回去后，
并没有放季南回去，而是问道：“我听熊欣说，你想换座位？”
“什么？”季南愣了下。
“没听清？”老邓掏烟的手一顿，声音拔高，“我说，熊欣刚才和我说你想换座位，是不是？”
这下季南回神了，也瞬间明白熊欣那句不用谢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季南这下是真被惹烦了，从小到大，他最烦的就是别人没经过他同意，提前插手他的事或者他的东西。
熊欣给他提个醒，吱个声还在他的容忍范围里，但是越过他替他做决定，还是这种带有强制性的，那就是越界中的越界。
厌恶突生，季南皱了眉：“我没和她说过。”
老邓点烟的手一顿，十分意外地看向季南，语气玩味：“季南，你和熊欣，是不是有点什么？”
听着这调侃话语，季南十分无语地看向老邓：“没有。”
老邓嘿嘿两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俩要真有点什么，我还能让你们一直排排坐，吃果果。”
“老邓，”季南心累，“你真是....”
“诶，我们做班主任的都很八卦的，”老邓吐了口烟，“行了，说回正题，就这座位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我...”
季南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前排他是真不想回去，熊欣弄这一出把他对前排座位最后一点好感都给弄没了。
可是不换吧，何与别这人....
季南沉默着思索片刻，他扭头看向老邓：“我其实还挺喜欢坐后面儿的，安静，但是何与别他...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吧，情况比较复杂，我也不能随便说什么，”老邓冲下弹了弹烟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怕受影响，其实我也担心，他这情况放谁身边都会被影响，但我也不能给他单独隔开，人才刚转过来，我就来这么一出，这不带着大家歧视嘛。”
老邓是个心细考虑周全的班主任，他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是会有，在老师的一些行为影响下，学生们很有可能会做出些他们自认为是正确的事。
季南想了想：“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的是...”老邓狠狠地吸了口烟，“你能不能先和他坐会儿？”
老邓挺愁的，语气里也带了点儿乞求的味道。
看
他这样儿，季南又回想起那天看到的情况，对于何与别这样的学生，其实老师是最难做的，特别是班主任，既得顾着领导、自己的工作，还得平衡班级和学生家长，当真是进退两难。
季南能明白老邓的难处，而且说实话，老邓对他是真的好，像上学期打架那事儿，瞿怀阮星承俩人都被他们班主任送回家反思了一个多星期，而季南却被老邓力保了下来，最后也只是交了份检讨，发配到最后一排。
那最后一排还只是装装个样儿。
季南叹了口气：“别人其实挺难影响到我的，我也挺喜欢坐后面儿，安静就行。但我得提前给您说声，我脾气不好，真控制不住打人都是轻的。”
“诶，你刚才和我说不打架。”老邓不满地瞪了季南一眼。
季南回瞪：“那你找别人。”
“哎哎，和谐一点，文明社会呢，”老邓一巴掌拍季南手臂上，“你要发火可以，推桌子摔东西我都给你担着，但就是别手，行不行。”
老邓这一巴掌手劲儿大，季南被拍得晃了下，他啧了声：“行，我不手。”
“喊别人手也不行！”老邓说。
季南有些无语，他看向老邓：“....我在您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老邓有些心虚，他冲季南一甩手：“你管我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就是不准手，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些兄弟，瞿啊阮啊什么的，你懂吧，更不能是校外的，你别高三了又让我给你处理起外校打架啊。”
季南头疼，但还是应下了：“老邓，这得亏是你，要是其他人....”
“这要是其他班主任你家长都不知道被喊多少回了，”老邓拔高了调子，他碾熄了烟，冲季南勾了勾手指头，“过来点儿，还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季南凑过去，“国家机密么？”
“滚蛋，”老邓没好气地骂了句，他朝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我交代你个事儿，你这不是和何与别做同桌了吗，你那什么，护着点儿他。”
“谁？”季南战术性退身，他指了指自己，“你要我，护着谁？何与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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