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没能说服父母, 他的父母不肯走。
宁鸽陪着妈妈去底楼。她的账户里还有还贷剩下的一点钱,两个人商量着,仔细选了需要带走的物资。
拎着大袋子, 三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顶楼没什么人,也没有管理处大叔的影子, 三个人躲躲闪闪地火速溜出上面的小门。
从小门里探出头的时候,宁鸽听见妈妈感叹了一声,“外面真冷啊。”
不过她没有犹豫,从球里出来了。
别人都还在球顶等着。
宁鸽妈妈出来的时候, **0043一眼看到, 怔了怔。
借着小门里透出来的灯光, 宁鸽发现他的脸迅速红了。
宁鸽妈妈也怔了一下, 随即笑了, “原来你真的在球外。”
他们是同一批孩子,确实认识。
**0043的手没地方放一样, 攥了攥, 插进口袋里, 想想不对,又上前一步, 接过宁鸽妈妈手里的大袋子。
“我那时候……”他抿了抿嘴唇,“没去看你登记结婚,后来他们说你生宝宝了……我就想着多赚点钱,去当清洁工……清洁工要已育,我就想办法在管理系统里做了个假孩子出来。出来后, 就在球外遇到外面的人了。”
他磕磕巴巴说了一大堆, 好像在跟面试官交代履历。
宁鸽妈妈好奇地看看他的脸, “在外面真的不会变老, 你看着和以前一样,”她又摸摸自己的脸,“我就……”
**0043立刻打断她,“你没老,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他脸上红晕滚滚,藏都藏不住,“你这是要跟我……跟我们走?”
宁鸽妈妈点点头。
他俩聊起来,其他人全部化身八千瓦电灯泡。
**0043问:“那我们马上就走?我在下面有条小船,坐船到对面,住的地方就在林子里,有点远,走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宁鸽妈妈有点被吓到了。一个多小时,是他们整个生命的一大块,现在竟然可以奢侈地用来走路。
不过她没说什么,转头问宁鸽:“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宁鸽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锚点。
“还要一会儿,我先送你下去。”
他们住的地方太远,宁鸽要做限时任务,来不及把他们送过去,只能送他们下球。
宁鸽本以为离开这个副本时是妈妈送她,结果变成了她送妈妈。
**0043不用安全绳,只抓着球面上的植物,就动作轻捷地攀了下去。
宁鸽和妈妈用绳子直降到底。
靠近大球的黑色水面上果然停着一艘小船,宁鸽把妈妈送上船。
宁鸽妈妈抬头看看上面,问:“那个是你男朋友?”
她说的是裴寒。
宁鸽也下意识地抬头看看,目光却凝固住了。
安全头盔上的灯光扫过大球,照亮了大球肚子底下一块凹进去的深槽。
那里原本黑乎乎的,现在却能看得很清楚。
深槽里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寸草不生,有一整排黑白相间的格子。如果把黑格当做一,把白格当做零,就是一排二进制编码。
001110011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十一个一组,一共三组。
宁鸽在心中默默换算了一下,是460,0,0,和手背上的二维码一样,每个数字换算成两个字符,就是AA0000。
这是最小的编号,是这里所有编号的缘起。
这编号属于球母——所有“小蝌蚪”的妈妈。
宁鸽在心中理了一遍。
健康检查是个圈套,设定了一个新手玩家必死的局面。
下一个任务给出“找妈妈”的线索,这时候就算不用裴寒计算二维码的方法,一间间格子间盲试,细心的话也会留意到年龄接近的育龄女性编号接近,注意到这个世界编号的规律。
如果没猜错的话,被跳掉的考试给出的应该是计算二进制编码的线索。
然后系统逼着人生小孩,有孩子的人就可以领到清洁工的高薪工作,来到球外,看到球母。
后续一定还有任务给出新线索,但是宁鸽送妈妈,阴错阳差地来到球下这个隐蔽的位置,先发现了球母的编号。
裴寒上次说得对,要尽量完成任务,跟着任务走,就会找到锚点。
“妈,”宁鸽说,“我好像真的要走了。”
宁鸽顺着安全绳上到球顶时,欧文正在大开脑洞。
“金属球不怕火,你们说能直接放把火把草烧了吗?光靠铲得铲到什么时候去啊。”
宁鸽爬上来,“恭喜你,不用铲了,我们要去扫描锚点了。”
大家:!!!
真找到锚点就不用再铲草做任务了,所有人一起顺着球往下降。
裴寒就在宁鸽旁边。
宁鸽忍不住问他:“球里什么都有,球外看上去很可怕,有什么还不知道,要是你的话,会从球里出来吗?”
裴寒连想都没想,“当然了。”
他说:“其实就算离开球,到了球外,也还是在副本里。出副本才是唯一的出路。如果连第一层都不敢出去,又怎么出第二层呢?”
小船上的视角最好,能拍到凹槽里的格子,但是又窄又小,一下装不了那么多人和东西,大家降到水面的高度,轮流上船。
卷毛缺条胳膊,第一个上去了。
他边抬头看边嘀咕,“一排格子,黑黑白白的,这要是不会算的话怎么办?”
欧文说,“就算你不会算,看见这么奇怪的东西,也总会扫一下试试?”
裴寒说:“因为时间线错乱,我们中间跳掉了一个考试任务,估计和这个有关。”
他想的和宁鸽一样。
卷毛抬起剩下的左胳膊,用手环扫了一下,立刻消失了。
果然是锚点。
刚才还站在船上的大活人突然没了,**0043和妈妈都吓了一跳,不过谁都没说话。
小平头看见他走了,知道锚点是真的找到了,立刻松开绳子,火速往船上降,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宁鸽也小心地下到船上。
她又抓紧时间抱了抱妈妈。
“要是外面不好,就回来。”宁鸽妈妈说,想了想,又嘱咐,“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和在小旅舍的前台最后一次见到哥哥时哥哥说的话一样。
宁鸽的鼻子发酸。
她刚想说话,就听到头顶传来翅膀拍击的声音。
这次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两只大鸟同时往小船这边冲过来。
**0043很有经验,看见大鸟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拉起船上的刺网,把宁鸽妈妈遮住。
“快进来!”他伸手去拉宁鸽。
然而来不及了。
两只大鸟都下来了。
一只大鸟直奔小平头俯冲过去,另一只大鸟无视这么多人,直接去抓宁鸽。
是那只被宁鸽调戏过,跟她结仇的鸟又来了。
它往下降到宁鸽头顶,欢快地叫了一声,一对大而尖锐的脚爪抓向宁鸽的肩膀。
裴寒还悬在安全绳上,猛地一蹬球面,向这边扑过来。
有人比他的动作还快。
江矜比裴寒离小船更近,宁鸽看见她在吊着绳子荡过来的同时,手中匕首一挥,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大鸟细长的脖颈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鲜血喷涌出来。
裴寒也到了,一拳挥出去,打在大鸟的眼睛上。
宁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大鸟喷着血的脖子一偏,在空中翻滚着扑腾了一下,就跌进黑水不见了。
裴寒和江矜两个人同时扑过来救宁鸽,小平头那边的情况就很不妙。
他本来正在举着胳膊瞄锚点,只要点一下立刻就能安全传走,但是手哆嗦得完全对不准凹槽里的方格。
他胡乱点了一下,没有拍全,再想点第二下,已经来不及了。
错过了最好的传走的时机,大鸟冲下来,用尖而长的喙叼住了他的脑袋,翅膀一振,重新拔高。
小平头的手脚乱动,在空中拼命挣扎,大鸟似乎觉得烦,嘴巴猛地咔嚓一合,他瞬间不动了。
**0043说:“鸟有东西吃,暂时不会再来,我们快走。”
宁鸽最后看了一眼妈妈,抬腕点下了扫描。
大球、小船和妈妈全都不见了。
和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一样,宁鸽从妈妈的世界中彻底消失。
系统应该很快就会抹除她的记忆,从今以后,她才真的开始过她自己的人生。
大火车站一样的中转站里人流来去。
宁鸽这次有经验了,一冒出来就往前走了几步,给后面的人让路。
裴寒、欧文和江矜也跟着出来了。
一出副本,衣服就全都变了回来,所有人恢复了下副本前的打扮。
江矜穿的竟然和宁鸽很像,是件黑T和方便活动的灰色运动裤,只不过她脚上是双和裴寒的类似的高帮靴。
所有人的手环都震了。宁鸽看了看自己的。
【副本经验积分: 1
拉姆达经验积分: 1。
测试奖励积分已分配,转入积分:二十万。】
“找bug的报酬进来了。”裴寒解释。
帮系统去简单地查个bug,酬劳竟然这么多。
欧文很满意,“什么都没干,跟着你们就白得二十万,爽。”
宁鸽趁机问欧文:“抓bug的报酬这么多,为什么不盲狙?万一碰对不就发财了?”
欧文笑了,“阿尔法举报bug是有正确率要求的,乱报会扣成就点,严重的话会取消阿尔法资格,很不划算,”他用下巴指指裴寒,“他们排行前面的阿尔法正确率全都是百分之百。”
怪不得那时景曜一直在试探,并不轻易举报她。
江矜上前一步,在宁鸽的手环上碰了一下,“加个好友。”
宁鸽低头翻翻手环。他们全都能加好友,宁鸽却死活找不到加好友的地方。
看出宁鸽不明白,欧文笑道:“高级玩家以上才能加。”
原来如此。
“你要出去么?”江矜问宁鸽。
宁鸽当然不会出去,“先不出去,我要去小卖部买点东西。”
江矜点点头,依旧言简意赅,“在小卖部门口等我。”转身走了。
欧文问宁鸽,“你要去小卖部买衣服?你这身是真应该换换了,也就鞋还凑合。”
“不是。”宁鸽说,“我要买东西送人。”
“送人啊?”欧文别有意味地看一眼裴寒。
裴寒偏头示意小卖部那边,“走?”
他俩都是一副要跟着她去的样子。
小卖部里还是那个老大爷。
宁鸽劈头就问:“大爷,请问你们这儿有护腕吗?”
老大爷从眼镜上方抬起眼皮看她一眼,也没说话,站起来走到里面翻了翻,拎出两个小塑料袋,拍在柜台上。
塑料袋里装着毛巾护腕,式样简单,一个粉色,一个黑色。
“十二万一个。”
比上次打折的裤子还贵。
宁鸽的心在滴血,不过还是咬咬牙,问:“还有更好一点的吗?”
“只剩这两个了。这还不够好?戴上永远都不坏。”
宁鸽犹豫不决。
“要不你上楼去看看,楼上精品店的护腕倒是花样多,可就贵了,起码三四十万起。”老大爷拎起装护腕的袋子,打算放回去,
“等等,”贫穷的宁鸽说,“我买了。我要黑色的。”
老大爷把黑色的那袋放下,“黑的好,稳重,大气。”
宁鸽豪迈地刷了手环,拿起装护腕的袋子,没有拆开。
欧文看看宁鸽手里的护腕,再看看裴寒,又问宁鸽一遍:“你要送人啊?”
“对。”宁鸽站在小卖部门口不走。
不一会儿,就看到江矜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袋子。
宁鸽攥着护腕,有点忐忑,等她走近,对她说:“我……那个……想送你点东西。”
欧文惊奇得眼睛都大了一圈,张了张嘴,再看一眼裴寒。
裴寒脸上冷得倒上瓶水就能炒冰。
宁鸽把手里的小塑料袋递给江矜,“是护腕。好像手腕有伤的话,戴着舒服一点。”
江矜怔了一下,接过来。
宁鸽有点不好意思,“就特别简单的那种,不太好。”
江矜打开塑料袋,把护腕拿出来,认真看了看,直接套在手腕上。黑色和她身上的黑T很配。
“挺好的。”她说。
“正好我也有点东西要给你。”江矜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宁鸽。
袋子里是个盒子。
江矜帮她掀开盒盖,里面装着一双黑色高帮靴,结实轻便,和裴寒他们穿的一样。
“你的衣服还可以,方便活动,”江矜说,“但是帆布鞋不行。”
她对宁鸽这身打扮的意见和欧文彻底相反。
“有的副本条件艰苦,要走远路,得要双好鞋。号码是我大概估的,要是不对,你去楼上一家叫Amitie的店,让他们给你换就行了。”
宁鸽有点惊讶,她这句话说得很长,比她在副本里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都长。
“我走了。”江矜说,又看了眼宁鸽旁边的裴寒。
她补了一句,“别太信男人,想都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干脆利落,转身就走,下了扶梯。
宁鸽抱着盒子,默不作声,有点想哭。
心中暗下决心,等有钱了,一定要送她一个最好的护腕,全中转站都找不出第二个的那种。
欧文愣了半天,然后就开始笑,快笑断气了,“绝了。”
裴寒冷着脸,忽然活动了一下手腕,冒出一句,“其实我手腕上也有旧伤。”
宁鸽:“……”
欧文按着肚子,“完了我要把今日份的笑给笑完了。真的不是太想要八块腹肌。”
宁鸽当然明白裴寒是什么意思——他也想要个礼物。
送他也没什么,问题是——
“不然我下次再送你?积分不够了。”
裴寒看着她,“下一次副本五万,刚刚又转进二十万奖励,所以你肯定还有十三万。”
宁鸽:“……”
他算得很对,都忘了下一次副本本身还有五万积分,确实够再买一个护腕。
宁鸽冷静地提醒他,“可是小卖部就剩一个粉色的了,其他地方的我都买不起……”
“粉色不错。”裴寒说。
“啊我的肚子。”欧文痛苦地弯着腰。
宁鸽看裴寒一眼:他自己都不挑,替他操什么心?
宁鸽豪迈地把戴手环的手按在柜台上,“大爷!再给我来个粉的!”
中转站里人流如织。
裴寒卷着衬衣袖子,手腕上多了个显眼的粉色毛圈护腕,平白有了种清新明快的少女感。
他满意地看看护腕,抬起头,想说话。
“不用回礼。”宁鸽抢在他前面,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裴寒凝固了片刻,才问:“为什么她能回礼,我就不能?”
欧文笑得死去活来,仍然抢着答:“因为人家想想都知道男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裴寒:“……”
裴寒噎了噎,调整了半天情绪,才问:“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
宁鸽不能离开中转站,正要拒绝,裴寒就指了下上面,“就在顶楼,我包了一个房间。”
这就更不对劲了。
裴寒察言观色,又补充,“欧文也一起。”
欧文:“我也一起??我特么还有一瓶开了的酒存在……算了。”
裴寒带着那份粉红少女感招摇过市,领着宁鸽他们上楼。
“楼上还有住的地方?”宁鸽好奇。
“有酒店,什么都有。”他说。
上面原来有好几层,像个不小的购物中心,有吃有喝有卖东西的地方,宽敞明亮,比下面杂乱的旧车站好多了。
宁鸽看见江矜说的那家叫Amitie的店了,橱窗里的鞋子很好看,标价竟然只有三位数,顶多四位数。
“这难道是价格?”宁鸽指着标价299的鞋子,想也觉得不可能。
欧文看了一眼,“哦,后面通常不写‘万’。”
宁鸽:“……”
裴寒的注意力在别处。
宁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发现不远处头顶挂着一块很大的显示屏,似乎是个排行榜。
第一名是个缩写——PH,明显是裴寒。
排行榜有好几页,不停地滚动,宁鸽看见,上面的名字各式各样。
有的是字母,有的是全名,有的像网名,甚至后排有个最奇葩的,名字是“”,好像对着全榜的人摆出冷漠脸。
这大概就是他们阿尔法排行的月榜。
前几名的分数咬得很紧,每个之间都只差几个点,第二名叫“asdf”,一看名字就是乱点的,和裴寒之间也只差五点。
“你快被追上了啊。”欧文拍拍裴寒肩膀。
宁鸽看了眼裴寒的表情,觉得他的神情太过认真。
这么认真,不像是只为了钱。
“当第一还有什么好处,除了下副本赚的积分多以外?”宁鸽问。
“连续十个月第一,就可以自由。”这次回答的是裴寒,“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用回来。”
第一名竟然有这种好处。
“你已经九个月了?”欧文问得像是裴寒怀孕要生了,“只要保住最后一个月。”
说得像是要保胎。
“他上次就是在第一名待了九个月,结果最后一个月被挤下来了,功亏一篑。这次一定要守好。”
欧文感慨。
“要是天上能掉下来一个**ug就好了,把第二名甩到八千里外。”
裴寒没出声。
**ug宁鸽也没有出声。
宁鸽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几乎必死的地方。
人们不停地在副本间轮转,直到死亡来临。
唯一的出路是向上,积攒胜率,变成系统认定的阿尔法,然后再与其他阿尔法竞争,被系统驱策着做维护工作,赚成就点,长长久久地保住第一的位置,最后才能重获自由。
对裴寒来说,最后一个月每七天下一次副本,只要下四次就能走了。
可是这样消极地下副本,拿不够成就点,就保不住他第一名的位置,反而前功尽弃。
这规矩相当坑人。
“有人做到吗,”宁鸽问,“真的有人被系统放了?”
“反正自从我进来后,没有。”裴寒说,“当初排在我前面的阿尔法全死了。”
楼上几层装修豪华,酒夜店应有尽有,有积分来这里花的都是副本中的佼佼者,人们在这个虚拟的地方寻欢作乐,开心一秒算一秒,仿佛前面等着的不是必死的命运。
和副本里蹬轮子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顶楼是酒店,裴寒在这里长包了一间套房。
他带着宁鸽参观了一圈。
套房是里外两间,装修雅致舒适。
“偶尔懒得出去,就住在这儿。”他说,“不过大部分时间这里都空着。”
欧文一进门就抄起手柄打游戏,追着人杀也被人杀,好像在副本里还没玩够。
宁鸽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借卫生间仔细照照镜子。
在速生速死的副本转了一圈,希望没有变老。
还好,镜子里的人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变化。
宁鸽顺便洗了把脸。
裴寒靠在门口,继续跟她聊天。
“你这次还是不出去?”他语气随意地问,“不出去的话,可以住我这里,反正我不在。”
宁鸽默默地抹掉脸上的水,看向镜子里的人。
他倚在门框上,双臂抱胸,眼睛微眯,手腕上的粉红是全身唯一一抹亮色。
这是个排行榜蝉联第一的阿尔法。
他冷漠淡定,不动声色,瞬间衡量利弊,在谁都想不到的时候忽然下手,眼都不眨一下。
他比景曜更精明,更果决。
就算他没事就跟她说几句有的没的,撒娇吃醋一样逼着她送礼物,把她按在怀里亲得天昏地暗,宁鸽也并不真的相信他。
宁鸽和他一起下了两个副本,对他动脑筋时的表情很熟悉。
宁鸽有百分百的把握,他现在问这句话,是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的不能离开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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