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丝8章 双丝网(4)

小说:官伎 作者:三春景
    卢绍祯在为一墙之隔的对话玩味再三时, 赵循作为当事人,惊讶却是不比他小的。

    “师娘子...你这...”如果是别的女乐说这话,赵循不会当回事。可这话是红妃说的,赵循就不得不诧异了。

    新人女乐寻找铺房对象本来就是一件难事儿, 出于对美人的迷恋也好, 纯粹只是想要借此炫耀自身财势也罢, 想要为女乐铺房的人很多, 但经过筛选之后真的合适的人却是很少的。

    既要有一定身份地位,又要舍得为女乐花钱,同时怜香惜玉的心肠也不能少——一些选择余地比较大, 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女乐, 对于铺房的‘丈夫’还有年纪、风度、容貌上的期待, 这就能难了!

    所以遇到合适的,主动出击也是一种策略。

    可红妃并不需要如此, 赵循对此知之甚多...就他所知的,红妃如今的追求者实际是有些过多的。对于现在的红妃来说,困扰的应该是从这么多追求者中选出最合适的那个。且不说他本人在这些追求者中并不算合适的, 就算他合适, 红妃也不必开口请求。

    这本钱下的太大了, 须得知道,女乐的矜持本来就是她们的珍贵处之一。一旦女乐和妓.女们一样主动、直接, 哪怕她们的美貌和才艺不变,‘价值’也会大跌。

    故事书里曾经描绘过这样的故事:一个男人在街道旁遇到一个女子,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他只是一眼就被对方迷住了。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走,看着对方提起裙摆跨过积水的水洼,露出纤细漂亮的小腿。

    那个时候, 耽溺于此的男人甚至会想,只要能与这个漂亮姑娘在一起,他愿意去死。

    但当这个女孩子转过头来看他,告诉他只需要几块钱他们就能共度良宵时,面对唾手可得的美人,男人却选择了离开。

    那一瞬间,爱情没有了,一见钟情的神奇魔法也消失了。

    红妃原来并不是下定决心就不拖泥带水的人,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很多时候她不得不让自己果决些。

    所以眼下,她亦是毫不犹豫道:“奴不要什么‘铺房’,‘夫婿’什么也十分可笑...人都知道那是虚妄——奴晓得赵副使喜欢的是男子,对女子并无思慕之意。铺房之事也是红妃任性...既不想有个‘假夫婿’,也不能坏了女乐惯例。”

    赵循渐渐明白红妃的想法了,说实在的,这有点儿离经叛道。但如果是红妃的话,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似乎她一直是这样,总与他人不同。

    红妃早早就想过铺房的事情了...女乐这种存在,即使说的再好听,在红妃这里也只是‘玩物’的一种。而寻找铺房、铺床之人,正是‘玩物’这一特征的集中体现。

    只要想到她要和一个她不爱,但是会给她很多很多钱的男人发生亲密关系,并且这段亲密关系还会保持...她就受不了,会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反胃,还伴随着难以抑制的眩晕。

    上辈子的红妃是个能一觉睡到天亮,没有什么忧愁的健康女孩,对精神衰弱、心理压力过大之类的事并不了解,听到这些也是从影视剧里、小说里。事实上,她很难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精神状态影响到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而现在,她知道了。

    红妃知道自己是躲不过的,她不能反抗一个社会既定的规则,只能在既定的规则里耍花样。

    她知道赵循对自己很有好感,甚至有点儿崇拜的意思,但同时他又是个真正的同性恋者,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这种情况下,和对方说明自己的真实想法,请求对方的帮助——她觉得这是可行的。

    事成之后她会拥有一个‘假夫婿’,但这个‘假夫婿’和原本的‘假夫婿’不同,至少对于她来说友好多了。

    眼下,这个打算唯一的问题在赵循是怎么想的,虽然觉得赵循答应帮忙的可能性更大。但红妃不是赵循,不知道他会有些什么考量,所以也不能确定是否事情能如她所愿。

    “若是赵副使愿意襄助,红妃这里有备好的财货...”红妃在赵循思索的时候,抿了抿嘴唇,将自己事先做好的准备向赵循说明。红妃原本就有一些遗产,成为女弟子之后也比普通女弟子所得多的多,铺房所要花费的钱财,她还真拿得出。

    虽然这样会让她的积蓄挥霍殆尽就是了。

    发觉到红妃的急切,以及隐藏在急切下的惶惑。赵循想到了什么,忽地叹了口气:“师娘子不必如此,娘子有难处,在下必定相帮。至于钱财之事就不必说了,娘子如今年轻,能有多少财货?哪怕是足够铺房所需了,场面也差着体面。”

    红妃的钱足够体体面面铺房了,但那是相对普通女乐来说的。像红妃这种奔着花魁去的新人女乐要铺房,开销上是不封顶的!真要是铺房上花钱少了,不只是不够体面,恐怕还会有人质疑她如今的人气。

    众所周知,女乐的人气要靠钱来说明,不愿意花钱的人气是假人气。若寻不来一个肯花天价铺房的阔佬,捧得再高也会被人质疑...到了那时,才知道桃花洞的女人嘴有多碎!

    赵循说这个话其实就是答应红妃的意思,他看到眼前坚持着什么、几乎是自己跟自己较劲的红妃,恍惚之间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人都理所当然地觉得他该娶一个女子,同她举案齐眉、生儿育女。当他不愿意的时候,他们就用强迫、欺骗的方式让他就范。

    或许旁人很难理解他的坚持,就像他们不理解他就是喜欢男子,而不喜欢女子一样。而现在,红妃也是一样的,她是一个女乐,却一点儿也不想做一个女乐该做的事——其实赵循也不太理解红妃在和什么做斗争,为什么非要如此。

    只能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即使赵循也曾经很难,但他的难和红妃的难不是一样的...他是个男人,出身贵族,还在如今成为了朝廷大员,这样的人生令他几乎不可能明白红妃的困境。

    即使他确实欣赏红妃,某种程度上崇拜她。

    但不管怎么说,他对红妃现在的感受是有些共情的,哪怕是出于这个,他也愿意帮助她。

    两人不能离开太久,所以在说定这件事之后就返回了人群。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卢绍祯也总算能够松口气,不必担心被发现之后场面尴尬了。

    “原来如此,真没想到...”很多人以为男人不八卦,然而这只是刻板印象而已,男人八卦起来并不输女人。刚刚亲耳听到‘秘密谈话’的卢绍祯颇有些在意这个,‘啧啧’道:“这位师娘子真是位奇女子啊!”

    之前他已经见过红妃表演了,他承认这确实是个美人,才艺也没得说。但直到听到这场‘秘密谈话’前,红妃在他这里也和以往认识的女乐没什么不同。女乐本就多色艺双绝,她们很多时候就像是最精美的商品,细节处都是完美的。红妃在其中,最多算是风格不太一样,但本质上还是精美的商品。

    或许能吸引买主为她花更多钱?可在卢绍祯这里,也就是这样了。

    “只是到底有些天真了。”卢绍祯也是人生经历很丰富的人了,他曾经在地方为官。而他在地方当官时从来都是往最穷的地方去的,对于他这样的寒门子弟,这种地方最好做出政绩,从而获得升迁的机会。

    卢绍祯和很多此时饱读诗书、有见地的男子一样,其实知道女子处境不好。看似她们生活很有保障,真要说起来,男人们中的底层可比她们悲惨多了,她们还是得了性别的好处呢!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最简单的,女子没有自由,没有追求更好生活的可能性。

    一个男子,哪怕出身最穷苦的人家,自己是最底层的,可一旦时来运转,也有可能平步青云。但女子不是这样,贱籍女子操持风月,良籍女子一次又一次租出肚皮,贵籍女子看似完满,实则没有余地。

    但知道女子处境不好并不影响他继续生活在现有的规则下,说得明白一些,他也是现有规则的受益者!这种情况下,要拒绝这些规则带来的各方面的好处,那是很难的!不是说一个‘不’字就能做到的。

    他甚至没法内心长期为此愧疚...最多就是想起来的时候触动一下,其他时候他只要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就不会去想这些事了——女子处境是不好,但这也不是他的错,如今的处置方式已经是最好的了!不然放眼大周以外,哪里不是为了争夺女人乱的不行?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在大周周边地区,被那样争夺的女人,本身地位却是进一步降低了...当世道乱时,文明社会就会成为丛林,残忍是会被放大的!那种时候,作为战胜者的资源的女人,地位降低到毫无地位可言也不奇怪。

    卢绍祯不是个坏人,但他也不是个圣人,能够跳出身份、世道设下的藩篱,所以这个时候他以居高临下的口吻说出了‘只是到底有些天真了’这样的评价。还是那句话,他不坏,只是他确实不知道红妃这样的女孩子的困境。

    或者说他以为他知道,实则他不知道。

    卢绍祯就这样轻松地谈论着,一开始李汨保持着一言不发,直到卢绍祯又开始评价起红妃来了。李汨打断了他:“下去。”

    卢绍祯:?

    没有解释,李汨率先下了露台。此时‘木樨会’还在继续,李汨依旧没有去到举行‘木樨会’的园子,而是由此间的奴仆引着,去了一间茶室休息。等到卢绍祯再次见到红妃,已经是‘木樨会’散场,众人陆陆续续离开畅秋园时了。

    畅秋园外有马车来接红妃,马车旁还有几个浮浪子弟,显然知道马车主人是红妃的——这些浮浪子弟惯于如此,他们经常在女乐的轿子和马车后追赶,这在此时也算是一种风流。大多数浮浪子弟没法通过这种手段亲近仰慕的女乐,但偶尔也有浮浪子弟献殷勤献的好,成功一亲芳泽。

    卢绍祯眯着眼睛看向那些个浮浪子弟,忽然拉住了李汨:“你瞧瞧,那不是你那大侄子么?我仿佛记得他是在国子监读书的,今日又不是国子监放课的日子,怎得国子监外晃荡?还是在女乐身边献殷勤?”

    李汨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确定李舟确实混在几个浮浪子弟中间。

    “如今这些‘五陵年少’也是不得了啊!仗着出身高门行事是混不吝的,还记得前几日处置过几人...也是为了追赶两女乐,就在闹市打马踩伤了人。”卢绍祯身为‘权知开封府’,对于开封府的街面风气是很了解的,此时说这种话也很符合他的身份。

    事实上,如果不看他有些促狭的表情,甚至会觉得他是打算来一次街头□□了。

    显然,他之所以说这话,是有些调侃李汨的意思。李舟确实是李汨的亲侄子,而且少年时还住在李汨家中,可以说是李汨照看长大的。这样一个年轻人,如今却是这样‘自甘堕落’...潜台词其实是‘你李汨也有今天’。

    任你谪仙一样人物,教出来的子弟还不是一样做不得指望?

    李汨还是没说话,只是看了卢绍祯一眼,然后就对身边的随从轻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随从就‘请’来了李舟——李舟这才知道李汨在,来不及想他为什么在这里,李舟首先感受到的是紧张、慌乱。

    就像逃学的孩子,在一个不许学生进的娱乐场所遇到了家长。

    李舟是李汨叫来的,但李汨最后也没有对李舟说什么话,只是轻轻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派人‘护送’他回了国子监。

    李舟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其他浮浪子弟的注意,进而引起了正在上马车的红妃的注意。红妃远远看了李汨一眼,出于礼节微微颔首行礼——也仅此而已。

    总不能指望她去道歉,为她‘带坏’了人家侄子道歉...红妃从没有勾.引过李舟,她也不觉得自己对他国子监逃课这件事有责任。至于慑于这位曾经的‘李大相公’的权势,服软道歉,那就更不能了。

    红妃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存在都有可能伤害到自己,所以选择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主动竖起全身的刺来抵御...如果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古代社会,她为了更好地生存向权势低头卖好,这是没问题的。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不正常的世界,她已经没法再践踏自己的自尊了。

    最终,红妃是脊背挺直地坐进马车里的。

    李汨就这样静静看着一切,他似乎和刚刚没什么分别,一样神色平静,一样一言不发,但旁边的卢绍祯确定自己察觉到了什么——李汨能这样专注去看一个人,这本身就很不同寻常了。

    不过直到最后,卢绍祯也没有得出‘正确答案’,不是因为他迟钝,只是因为最后的答案太过荒谬,他下意识不去想、忽略了。

    卢绍祯示意李汨一起走时,李汨拒绝了。他去找了赵循,两个人单独谈了一些事——到此为止,还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所有人都散了,红妃也回了撷芳园。她回到撷芳园的时候,还看到许多商人在雏凤阁外排队等候...当然,能突破重重界限来到这里的商人,要么是阉人,要么就是商人雇佣的年长妇人。

    除了客人外,只有这些人,才能来到官伎馆内部深处。

    这些人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将自己手头的商品推销给新人女乐,这时节正是新人女乐要花钱的时候——就算新人女乐没钱大手笔购进各种好东西,商人也希望女乐们可以多看看他们提供的货物。

    要知道新人女乐背后可是有着愿意为她们挥金如土的豪客的!到时候光是铺房就要买进许多东西了。铺房所谓一套家具只是铺房的底线,多的是男人为了讨女乐欢心,各种家私都包揽了的。

    至于说铺房前送给女乐的礼物等等,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钱是为了女乐花的,到时候哪怕不和女乐商量着来,只要女乐表示过自己喜欢某某,就是一样效果。

    红妃走进雏凤阁时,花柔奴她们正在看各种漂亮的、精巧的、昂贵的好东西。这些商人看到红妃来了,脸上的殷勤又多了几分,上前道:“师娘子也来瞧瞧罢,这是南边来的新货色!”

    “南边新货色又如何?师娘子来瞧瞧我家木器,爪哇来的好木料造作呢!”推销家具的商人也很积极。

    红妃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再不然也有师小怜推荐的‘供应商’,对这些怂恿她进一步消费的商家不感兴趣。应了几声后,就回屋去了。只留下花柔奴、陶小红她们不高兴——她们发现红妃进屋之后,那些商人的目光明显心不在焉了许多。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红妃是一等一的客人,重要性远远超过她们。

    等到过了商人们推销的时间,众人都散了,花柔奴她们又要为打通厅的客人梳洗准备时。陶小红就抱怨道:“又是如此,这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见红妃当红,就将她看作是财神娘娘,少不得格外看重!”

    “正是如此!瞧她那得意样儿,正眼也不瞧,好似她与咱们不同,比我等要好些。”讨厌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落到眼里都是讨厌的。现在花柔奴就是这样,红妃不管做什么,在她看来都能解读出□□。

    因为内心不断增长的厌恶,花柔奴想要压红妃一头的心思也已经到达了顶点...而眼下,最好的机会就是寻一个更好的铺房人,比红妃的还好——为此,花柔奴晚间打通厅的时候更加尽心,和养母花小小、都知柳湘兰等人商量铺房人选的时候也更加标准明确!

    她本人的喜恶被她自己主动摒弃了,按照她的要求,只看那些男人的条件就好!

    这种时候,花柔奴听到风声说红妃选定了赵循为自己铺房,首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不信!说起来赵循条件不差,身为三司使手下三位副使之一,位高权重。且他还是涿郡赵氏嫡支出身,家底丰厚不用多说。

    加上他风度颇好,年纪在一众女乐客人中也不算大(能和女乐交往的,年轻人固然有,但多的还是中老年人,毕竟年轻人大多没多少可支配的钱财),花柔奴如果有这样的追求者,也是要列入重点考虑对象的。

    但红妃情况不同,就花柔奴知道的,围绕在红妃身边的追求者,有比赵循条件更好的!还不止一个两个!

    比如说康王柴禟,就早早为红妃打过通厅了...这种水准的客人,是花柔奴想要而不能得的。

    将心比心,花柔奴可不觉得红妃会选赵循!

    但这不由得她不信——官伎馆里的流言看似无稽,实则大多是无风不起浪!之后有官伎馆里的前辈拿这件事打趣红妃,红妃态度也是不置可否的。花柔奴向来知道红妃行事风格,不会在这种事上装神弄鬼...所以是真的。

    确认这一点后,花柔奴几乎要大笑出声!若红妃真的选了康王柴禟这样的客人铺房,那花柔奴再使劲儿,也不可能在铺房人上压红妃一头了。而现在,红妃选了赵循,她就有了胜出的机会!

    “听说红妃选的是赵副使...说来赵副使也不错,只是还是不如柔奴你选的郭将军。”陶小红故意当着红妃的面对花柔奴道。这个时候花柔奴的铺房人选也定下来了,人是武将,在时下风气里,相比之下格调会低一些,但官职是真的高,有钱也是真的有钱。

    估计从排场上就能压倒给红妃铺房的赵循。

    此时红妃等新人女乐,以及她们的‘姐姐’,连带着都知等人,都在都知柳湘兰的院子里等着。等着铺房的人派人‘下聘’——铺房争夺战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更加荒腔走板的仪式...说是‘下聘’,实质却与拍卖初.夜没什么不同。

    聘礼是给官伎馆的,算是感谢官伎馆这些年培养出了这些女孩子。不过,聘礼之中还有几杠扎着绿绸花球的礼物,这是女乐自己可以留下的,都是值钱珍宝之物!而不论是聘礼,还是礼物,其实都是事先与官伎馆商量好了的。

    “来了来了!”盯着外面动静的娘姨步子迈的飞快,回来报信。

    是送聘礼的队伍来了,先是孙惜惜的,过了一会儿又有陶小红和花柔奴的,等到最后给红妃下聘的人来时,聘礼在都知的院子里已经摆了半个院子。

    花柔奴见红妃的下聘吉时安排在最后,其实是有些不满的。按照惯例,下聘的时辰也有说法,铺房人地位越高、准备的聘礼越丰厚,就安排的越靠后,这也符合大人物总是最后登场的现实。

    在花柔奴以为自己已经在铺房一事上压过红妃时,发现给红妃下聘的队伍安排在最后,首先想到的是柳湘兰又偏心了!

    只是还没等她为这个开口,不断被抬进来的礼物就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忍不住小声对身旁的陶小红道:“赵副使倒是尽心了,舍得为红妃花钱呢!”

    有多少钱是一回事,肯为女乐花多少钱是另一回事。在花柔奴看来,就是赵循对红妃格外大方了。

    语气相当酸了。

    然而,还不等陶小红回她,奉上聘礼礼单的管家自报家门先让院子里炸了锅!

    “柳都知,小人奉家主人襄平公之命奉上礼单!请柳都知笑纳、师娘子笑纳......”

    他之后还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但在场大多数人已经不在意了,‘襄平公’三个字威力太大!只要是反应过来的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不可能’!但这种事又是不可能撒谎的,想明白这一点后,再看红妃,所有人的目光就前所未有复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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