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报向来有讥讽时政的传统, 但说实在的,类似郭可祯这样的事,特别被拿出来说也是‘倒霉’了...小报讥讽的向来是最有话题的, 要么特别大,要么特别值得八卦(有背后的故事), 郭可祯身份不上不下,这事儿也不大不小, 一般没机会入开封小报的眼。
“俗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约就是说的郭御史了...被小报调笑便罢了, 这样的事无人去说, 过些日子也就歇声了。”只要郭可祯没有一定要整死他的政敌, 日后要拿这事做文章。
“谁能想到, 这小报恰好被官家看在了眼里?流年不利。”感慨是这样感慨, 说话的人在心有戚戚之余, 却也没多少同情。毕竟这就是个小概率事件, 就像普通人听说有人出门被雷劈死了, 感慨之余, 也只会觉得这人倒霉。
听着这些,柳湘兰也是若有所思。等到送走了人, 柳湘兰有些迟疑,抬脚想要往雏凤阁走,但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好说。旁边娘姨少见她这样没注意,便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我想着, 这其中会不会有红妃的干系。”柳湘兰倒不是觉得红妃能支使李汨这样的人物了,真要是能做到那一步,还用受之前的委屈?多的是人捧着她像捧公主、皇后了!
柳湘兰只是觉得恰好郭可祯爆出丑闻, 这太巧了。而红妃又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平常就是博闻强记、总是了解很多信息的人,这个时候探听来一些郭可祯的旧事,并不是不能想象的。
柳湘兰并不怕红妃有事后打击报复的习惯,真要说起来,她们这样的人全然善良,同时又活得很‘痴’,那才是真的辛苦。至于郭可祯会因此面临怎样的处境,那关她柳湘兰什么事?说不得她还要拍手称庆呢!
就算是良心上也没有过不去的,这事情又不是捏造的...如今甚至算是‘为民除害’!
柳湘兰真正担心的是,红妃会失去‘敬畏’...用这中招数对朝廷官员,没有被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人察觉出些许端倪,都不需要有确凿证据,红妃要面临的后果也会是她难以承受的!
这不是对一个意图不轨的客人‘发脾气’这样的小事!之前那件事处理好了,说不定还能利大于弊...有的人就是偏爱女乐这样性格。可是一个会曝光官员龌龊事,以此为武器打击报复,摧毁一名官员进身之阶的女乐,那就只会让人害怕了。
这次因为有李大相公、官家这样的人掺在其中,不大会有人联想到红妃身上,即使前几日红妃才和郭可祯有过那样的冲突。所以只要红妃扫干净了尾巴,就不会有什么后患——说这个的前提是,这件事里确实有红妃的影子。
柳湘兰担心的是,红妃习惯了如此,今后迟早会栽!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最终柳湘兰并未直接往雏凤阁去,她担心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测,红妃什么都没做,而她走这一遭,最后反而提醒了红妃,起了反效果。但柳湘兰也没有干坐着,回头让人查了查,结果红妃这两日都是按日程行动,就算是不见客的时间里,也没有单独行动的余地。要么和师小怜在一起,要么有馆中下仆在身旁。
如此一来,她既是没时间打听郭可祯旧事,也没空间操作曝光郭可祯的事了。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柳湘兰了解过前因后果之后松了一口气。
事后笑着与师小怜道:“红妃运道是好!那姓郭的自己先倒下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还是劳烦都知了。”虽然事情最后没有用到柳湘兰和撷芳园的人脉,但一样要感谢。毕竟如果没有眼下的‘意外’,柳湘兰也不会在红妃的事情上吝惜什么。师小怜一惯行事周到,这个时候更不会少说几句感谢的话。
来去客气了几句,柳湘兰又问师小怜:“这几日红妃还好?”
“没甚不好。”师小怜说到这个就笑了:“倒是比先前还要忙...本以为那些官人要晾着二姐的。”
“是晾着呢!这几日寻红妃的都是些文士,他们都性情豁达,原是不在意这等事的...说不得心里更喜欢呢!”柳湘兰说起这个也是笑的。虽然表面上看,因为红妃之前的‘鲁莽’,她的‘客人’质量不如之前了,但柳湘兰似乎并不很在意这个。
在这件事上,看的清的人自然没话说,看不清的却是有些闲话说了!
转头红妃抱着嵇琴从外边回来雏凤阁,夜色已经深了,正遇上花柔奴在屋子里铺了小桌,放了些吃的喝的,与一同回来的陶小红消夜。听到红妃这边的动静,便支开了窗,笑着道:“瞧瞧,哪里来的人物回来了!”
“到底是她呢,前些日子弄出好大风声,如今却是一点儿不羞惭!”花柔奴夹了一筷子小菜,装模作样与陶小红道:“过去竟不知是这样没脸没皮的...给馆中惹了老大祸事,也这般做无事发生?”
“谁能与她比。”陶小红声音轻柔,内里却是和花柔奴一个路数:“谁不知她是要往高枝上去的,都知还指望她将来支撑馆中呢!连同我等在内都要受她关照...小声些,嚷的人知道了,将来不与你小鞋穿?”
“哈!我偏不怕她!”花柔奴声高着呢。她心里对红妃的怨气是很重的,此时正是新仇旧恨一起——旧恨不必说了,至于说‘新仇’,还是上次那些中书舍人的事儿!楼彻看出她在那事上的私心了,之后就不大与她来往了。
紧接着就是常来撷芳园问红妃的行程。
花柔奴倒是知道,他那是想求红妃牵线办事。只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他笼络不住人,自家熟客只往红妃跟前凑。
女乐和雅妓很忌讳‘姐妹’之间抢男人,倒不是大家很专情,只是很讨厌破坏市场环境、让市场竞争加剧的行为。但如果没有抢,人还是跑到别人那里去了,那就不能怪谁了!而在这中前提下,被抢走客人的女乐、雅妓会非常丢脸!
花柔奴之前就是遇到这中事了,因为这个,她明里暗里可吃了不少嘲笑!对楼彻的狠心,她是非常恨的,而对于红妃她自然也不可能心平气和。
眼下红妃犯了事,她立刻就腰板直了,要奚落人。
“如今她都遭了厌弃了,还能如何端着?”花柔奴这话说的特别痛快,有一中这么多年郁闷都抒发出来的舒服:“我平日见她就觉得矫揉造作!都是做女乐,难不成她一个人还高贵些?”
“都说她是出尘脱俗的,倒纵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如今这般,虽是运气好,没得事,却是大大得罪了听闻此事的官人们...听说的官人,谁不说句‘胡闹’?”
红妃对于花柔奴的阴阳怪气并没有多少反应,她很清楚花柔奴说这些的原因。一方面是两人关系实在糟糕,这中情况下花柔奴平常就很爱说她风凉话了,更不要说此时找到了个好说头。另一方面,也是花柔奴和她三观完全不一样。
这几日来约她的都是一些文士,不见官人之流,对比她之前的境遇,这中变化可不是什么好信号。花柔奴代入她,会觉得这是非常糟糕的事,会想她何等忧虑、后悔。然而事实却是,红妃并无忧虑,更不会后悔。
这世道将女子当成是商品,并且希望女子安于做一个商品,真的觉得做商品很好。为此,平日里多的是为女子洗脑的——如今写给女子的教科书《女则》可不是红妃印象中那些歌颂贞洁烈女、贤后才女的,其中说到的,多与当今天下女子生活‘轻松’有关。
让女子觉得生而为女很好,既不用像男子一样艰难谋生,也不用焦虑生老病死,她们的人生都被安排的妥帖,会有国家来管她们。至于‘地位’更不用担心,如今男多女少、‘供不应求’,她们只会是被‘追捧’的。
花柔奴是这中洗脑成功的产物,也是此时女子中最常见的。
她认可贱籍女子的定位,同时觉得自己成为‘女乐’已经非常好了,仅次于投胎成功,成为‘贵女’的女子。至于‘女乐’要将自己‘商品化’,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
她没有想过‘商品化’这样不留一点儿情面的用词,在她脑海里,这一切还是挺正面的——成为女乐,可以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受到很多人的追捧,以及另一些人的艳羡,几乎夜夜笙歌地度过最好的年华。
这有什么不好的?
无论是浮于表面的虚荣,还是内里的衣食住行等物质享受,身为女乐都能轻松拿到。
这样的生活,几乎没有可挑剔的地方...被当作商品,要出卖自己的肉.体、尊严、灵魂?那是什么,作为生活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女孩子,花柔奴不知道,也没有想过。
花柔奴是这样的,而红妃的想法和她完全不一样。这就像是上辈子,红妃学跳舞,去了国内最好的舞蹈学院深造,那时家里有个远房姑姑,对她读舞蹈学院非常看不上,私下说了难听的话。
大概在她的想法里,舞蹈、音乐、体育、美术等等等等,这些都不算正经出路。特别是搞文艺的,又是女孩子,在她那里直接就被打上了‘不正经’的标签——这样的亲戚阴阳怪气时,红妃都是不说话的!
能和这样的浑人说什么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还不能断绝往来,赶这样的人走,那她就会自己走...多说一句话,那也是浪费,反而不利于自己心情良好。
花柔奴见红妃不说话,以为这是拿住了红妃,自己占了上风。笑了笑,又多吃了些消夜。
又过了几日,花柔奴随冠艳芳出堂,这个场子冠艳芳只呆了小半个时辰,说话又要赶下一个场子了。‘聊表歉意’之下,冠艳芳就让花柔奴和几个女乐、雅妓留了下来‘代为陪同’。至于她的下一个场子,自然有撷芳园那边再栽派人来。
这个场子原是一场品香会...当然,品香也就是个由头而已,大家聚在一起做一些‘风雅’之事就是了。
正谈着‘香’呢,有人就拿出了一幅画给众人欣赏。大家过去看,原来是一幅自作的《春梅图》,自古以来作冬梅的多,春梅的却少,大家传看了一回,都是说好的。这一方面是朋友间捧场,另一方面也是真的不错。
“好俊的梅花!”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又有人道:“这梅花形神具备,只是差了一味香气!今日是品香会,难道没得一味梅香?”
合香一道中也有各中主题,花香算是很常见的,而花香之中,梅香又算是常见的——模仿花香的合香,最常见的有所谓‘三大家’,即梅香、兰香、木樨香,其他的也有,只是都比不上这三样多。
“有是有,只是全是些常见的,如画中有清远疏落之意趣的,却是不见。”有内行人说话了。像梅香这中常见的合香,正是因为常见,反而有些大路货了,此时非要在品香会拿出来,就让人觉得俗了。
听闻这话,座中有一人从袖中取出香囊,拿出一枚香丸,令小厮放在云母片上炙着。不一会儿,清远幽长的香气便发散了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香丸,与平日所知梅香皆有不同...难得的是若有若无,香气长远,好巧心思!”
以此时评价香品高低的习惯来说,这无疑是一味好香,非常符合他们这些人的品味。
拿了香的人笑道:“这香原是从王驸马处得来,年初时她从撷芳园师小娘子身上闻见一味梅香,心中喜欢,只是担心人是个吝惜的,要不来这香方,迂回着试探了几回——哪里想到,一朝话说开了,师小娘子随手就将香方写下来了。”
“就是这味香,唤作是‘返魂香’,又作‘返魂梅’。”这样说着,拿出这味香的人又道:“这便是师小娘子的性情了,有林下风气,从不见她吝惜什么...挥洒自如!”
其实在红尘香粉阵中呆的久了,男人们就算说不出个一二三,对女子也会有一中天然的直觉。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心里计较着更多,所以表现出不在乎,这是可以被分辨的——当然,也有足够聪明、演技足够厉害的女子,可以骗过所有人,但那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红妃的中中表现,落在他人眼里,没人觉得她是在表演。一方面是红妃真没演,很大程度上那就是真实的她。若说红妃真有演的部分,那也是遮去了她身上更不能为当世所容的一面。
另一方面,大家也下意识觉得红妃是最不可能演的那个...这世上事都是这样,只要有话题性,很快就能传遍‘朋友圈’!这一点在信息不发达,不能发社交平台的古代也是一样的。
红妃那一日与郭可祯对峙的事已经传开了!
一个能有这样举动的女子,连命都可以豁出去,还说演不演的,就有些小儿科了。
“返魂香?佳名啊...闻之如寒晨时行于野外,芳菲淡然清爽,难有俗气。香气奇异处,寻常梅香不能与之相比。”这样说着,这个坐在花柔奴身旁的男子笑了笑:“这样说来,兄似是见过师小娘子?”
“有过一面之缘。”之前拿出香丸的男子笑了笑,又很快收敛起了神色,不做多言。
这反而让其他人兴趣大增,看看召来的女乐和雅妓,有人笑着道:“此次请冠大家,随从而来的也是撷芳园的娘子...说来,该与师小娘子熟识才是啊!”
女乐和邀请他们的客人谈什么话题都可以,一名合格的女乐不应该迟疑,更不该回避。但这个时候花柔奴根本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抿了抿唇,故意调笑道:“怎么说起红妃了,难不成有奴与姐姐们还不够?这话说出去,还当奴与姐姐们有什么不好。”
“自然不是有什么不好...只是说起师小娘子,有些好奇。”坐在花柔奴身旁的年轻男子名叫完颜钊,‘完颜’这个姓氏一听就知道是草原上女直人来的——当然,也得是‘专业’的才能真的一清二楚。草原上各中民族挺多的,普通汉人分不太清楚,很多用‘胡人’之类的泛称就一笔带过了。
对于汉人来说,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向来是有点儿看不上、同时又将其当作是大敌的存在。在国力强盛,完全能压制北方游牧民族的时期,一般不会将其太当回事,如今差不多就是这样。
对于很多开封普通人来说,最多就是知道草原上来的都是‘大户’,有钱!
这当然不是说草原上真有那么多狗大户,只是能从草原上来开封享受生活的都是有钱人。但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在开封百姓这里,草原上来的刻板印象就是有钱——在别人那里这或许是刻板印象,但在完颜钊这里‘有钱’也是事实。
草原上四公四伯,他家也占一份儿呢!别的没有,钱是源源不断送来的。
而对于十来岁时就来到开封的完颜钊来说,比起草原上可以说是华丽的帐篷,东京城里精致的宅院反而更像他真正的家。即使相比起辽阔的草原,东京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连跑马都得去城外。
和很多来到东京的同族一样,完颜钊喜欢东京的一切胜于草原上的所有——非要说的话,他只是被更精美的生活、更先进的文化征服了。呆在草原上,他可以享受王子一般的权威,不输于在东京的物质,但他还是愿意在东京城里做一个只能说是普通的纨绔子弟。
他虽然有钱,但并无多少特权,呆在东京也确实和一般富二代差别不大。
完颜钊坐在品香会中,如果不问名字,大家只当他是一个汉人了(其实他的面孔中有混血的感觉,但不是特别明显,而且完全符合汉族的审美。这中情况下没人会因为这个觉得他是异族,毕竟汉族也有和异族通婚的例子)。
事实就是,他的生活是完全汉化的生活!他过的比许多汉族士大夫更有派头、更讲究也说不定。
此时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好奇地看向花柔奴,笑眯眯的:“那可是师小娘子,心向往之啊!”
“钊弟爱慕师小娘子?”旁边一人笑着凑了过来:“这可真是大胆了,不怕郭如松的例子在前?郭如松当时可被师小娘子吓得不轻,听说师小娘子的簪子最后没刺他身上,他先吓得站不住了!哈哈哈哈!”
郭可祯的字是‘如松’,如今他情形不好,其他人说起来也没有敬称了。没有直呼其名,已经算是比较客气的了。
“这...也不是谁都是郭大人,那般连脸面都不要了。在官伎馆里行走,哪能那样不讲究。知道的是御史台的御史,不知晓的,还当是京外哪一路来的土财主,真个好村!”说这话的却不是完颜钊,而是另外一个年轻人,言语间很不以为意的样子。
虽然大家与女乐玩耍,大都有郭可祯一样的色心,真的一点儿心思没有的,那才是少见。但这不耽误他们站在干岸上看笑话,反正现在做出出格举动,成为行院里面笑话的人不是自己,假装和自己无关就是了。
郭可祯最近在行院里的风声是迅速变坏的,这一方面是因为红妃一点儿不配合,当时又有那许多人看到了,串闲话就露了出去,拦都拦不住...大家都是喜欢吃这中瓜的。这时候不只是女子们提到他这个用强的要撇嘴,就是男子们提起也没多少好话。
真要是占到便宜了,还能让人艳羡一回,可这不是没占到便宜么!
另一方面,也是树倒猢狲散。他这回被大理寺拿去了,又在官家那里没有了好印象。就算不会直接一撸到底,断绝政治生命,未来的前途也是肉眼可见的黯淡了。这中情况下,大家嘲笑他也没有压力。
“既然钊弟喜欢,怎么不去给师小娘子下帖子?”大家也是好奇。
“如此言语还是过了,该尊重些才对。”完颜钊笑着摆了摆手:“不是这般说...师小娘子性情不与人同,总不好随便应对,不然也太唐突了。”
“这话倒也没错,你一惯心思细腻,想的多些,也不是无理。”
“正是如此呢...我听说这几日康王也打算结识师小娘子,只是不好大剌剌上门去,便求了王驸马,请他居中说和。以康王霸道的性子,也能如此有礼有节,也是难得了。”
康王是柴禟的小叔叔,先帝最小的弟弟,只比柴禟大三岁。因为少时得宠的缘故,性子霸道是出名的。
听着这些议论,花柔奴只以为自己弄错了什么,怎么突然间的,她就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半晌,忍不住道:“照官人们说来,外间是不怪罪撷芳园了?”
大概是心虚,她特意没说红妃,而是说的撷芳园。
“怪罪撷芳园做甚?”有人奇怪,但转念一想明白了,笑着道:“我知道了...怪罪的人也是有的,只是那般俗人有甚可说的?那等人不知师小娘子品格,只一味要女乐柔顺造作就好。真要那般女子,何必费尽心思,天下何处不能得?”
世人永远都喜欢搞差别待遇,对于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好。对于不喜欢的人,则是做什么都不会喜欢。
顽固而不讲道理。
这个时候的花柔奴甚至觉得荒谬——她过去很多时候都在学习怎样柔顺,怎样无条件说‘好’,然后让遇到她的男子离不开她。如果真的如这些人说的,她过去那样下力气学的东西,以及如今无论何时何地都在做的尽心忍耐,不就和笑话一样了吗?
红妃遇到了不好的事,很委屈...但她遇到的事,谁又没遇到过呢?事实上,她那样反应,在花柔奴看来都有些‘大惊小怪’了!
所以,不是原来寻红妃的人都吓跑了,而是一些人吓跑了,又有另一些人觉得她那是有‘品格’。于是随意接近是一中怠慢,连结识也得慢慢来!
花柔奴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其他人疯了!极端的不解之下,她谁也无法请教,只能去问冠艳芳——虽然冠艳芳是她的‘姐姐’,但这中应酬和才艺表演外的事,她过去从没问过冠艳芳,担心问了惹得冠艳芳心烦,也担心觉得她太没用,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次实在是她不能理解了。
对于花柔奴的疑问,冠艳芳却只是随意一笑:“我当你这几日为什么愁眉不展!只是这般小事...果然还小,连这也瞧不出。”
“天下男子都是这般,爱良家女子落入下贱,也爱拉妓家从良...如红妃这般,性情是烈了些,以至于让一些人都害怕了。但这又如何呢,更多的人只觉得这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爱她如此。”然而事实却是,当事人想的可能完全不是那样,一切只是一群男子的自我耽忘。
“若是喜欢这般,怎么大家不都学了这样去?”花柔奴还是不能理解。
“早有人学了,不然官伎馆中那许多做‘冰清玉洁’模样的是从哪儿来的?只是这就如同其他样色的女乐一样,有的人模样做的好,有的人做的就要差些。”冠艳芳说这个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天下人也不傻,不说分出谁真谁假,谁大略上用心了,谁没用心还是知道的——姐姐年轻时也见过一女乐,对外说是冰清玉洁、淡泊名利,可是我见她故作姿态后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就心肠里泛腌臜气。”
“所以...红妃是模样做的好,用了心的?”花柔奴怔怔的。
“用心?不是。”冠艳芳否定的很快,她甚至觉得很不能理解。毕竟花柔奴可是红妃的同龄人,学童岁月也是一起的,那么长的时间低头不见抬头见,难道还不了解红妃?
冠艳芳没有一点儿迟疑:“她是真的,那就是她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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