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嫌弃厌恶,应该就是从这件事而起。
“鸳鸳,不要,卖掉我。”看着竹条快掉了,他把竹条往她手里推了推,握住她手的手掌一片冰凉,还不停的抖。
在他看来,如果她愿意接了这竹条,打他一顿也好,只是不要卖掉他,被自己的妻子卖给别人,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想要经历。
他真的好胆小,怯如惊弓之鸟,什么事儿都往最坏处想,不做争取,不经妄念,好不容易提个要求,还总是被驳回,长此以往,又哪里还敢再迈出脚呢。
“我不要这个。”
“那,换个,好吗?”像是货物一样被亲生母亲卖掉,现在又要再历经这样的事,如若竹条不能让她解气,用别的也好。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若她真想卖掉自己,根本不会听他的建议,所以她把竹条扔掉了,自己再这样违抗下去也只是会招到她的厌烦,他什么都清楚,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我也不要换,哪个都不要。”
“鸳鸳,求您。”他想跪下求她,却被她拦住了,厉声要他站好。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我好吗?我不会怪你的。”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温柔,让他产生了错觉,他低下头,低声答了一长串,开始时她没听清,非要他再说一遍,缠了他有一会儿,他才咬着牙又答了一遍。
“鸳鸳,我没有,他好,可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是,有用的,打我,消气,也好,别,卖掉我。”
他说完,很久也没得到回复,就在他不抱希望之时,听见了一句命令性的语句:“低头。”
“嗯唔……”后半声应答淹没在一片温软之中,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这次没有喝醉,更不会把他看成别的人,而且就算是那一次,他们也没有这样做过,他只记得她按住了他,占有了他,是好几次翻云覆雨的夜晚,没有温存,只有疯狂。
“宫—祉—修。”沉醉于温软之际,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在他耳边回荡,一圈一圈扩散开来,从耳侧到眼角,再到苍瘦的脖颈,一圈一圈染红了他。
那颗不太安分的心跳到了喉结处,像是山间水府的精怪鬼魅一般,她抓住它啃了一口,顶着带着水光红艳艳的唇又叫了一声:“祉修。”
惊蛰前后,正是香椿出芽之时,宫祉修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唯有这一样,是他偏爱的,但因为她说不喜欢香椿的味道,炒过香椿的锅都要洗上好几次才罢休,所以到赵家这几年来,他就再也没沾过。
其实他六岁以前也是不喜欢的,但这是吴秀才在世时最喜欢吃的东西,那时候他一口都不碰,但他后来试着尝了几次,就慢慢习惯了这个味道。
当她带着一把刚摘的香椿嫩芽递给他时,他的表情是错愕的,反复问了两三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她今天一定要吃这个。
“鸳鸳,今早上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吗?”她不应该知道他的喜好,也不会在意这个,无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对她来说应该都无关紧要,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今天早上他从孙小二那里拿过来信里,又有了什么她感兴趣的内容。
他认得信封上的字体,每次她收到这样一封信,都会开心好几天。
而他之所以敢问,是因为她并不介意让他得知信上的内容,有时还会直接读给他听。如若他听完情绪明显低落,她还能更开心些。
“还能写什么,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又腻又假。”她的心情还不错,也没指责他多嘴问这个,甚至还给出了答案,只是这答案,怎么听都是小女儿家与心上人浓情蜜意的调笑。
“嗯。”他切菜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儿。她既然说要与他过日子了,那他就该知趣些才对。
“下午你还要去砍柴吗?”
“嗯。”她明显是想岔开话题,看来又是他多嘴了,他下次不会再问了,若是惹她烦了,大概就不会与他这样好声好气了。
“唉,那我又得去缠冯媛,上次求她好久,她才答应跟我去镇上。”
“张家娘子,之前不是,不和她一起的,不如再去,找那几位。”
“可是冯媛更好看?”她自己这个样子,总不好说她是嫌那几位是长舌妇,编排她的好事。
“我去帮你,说。”乍听这话没什么道理,可这倒是符合她的作风。
张家娘子与她不甚交好,脾气又执,确实不太好说话,但是心地直善,不会像以前那几位,打着与她交好的名义,与她打牌时合伙儿赢她的钱,背后还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有次他挑水回来,正撞见其中一位在趁她离去偷偷藏牌,她们都晓得他在赵家的地位,威胁他不许告诉鸳鸳,结果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告诉她,那位威胁他的娘子就先一步告了状,说他偷懒,挑水只装了半桶。
他确实只装了半桶水,那会儿正赶上秋收,他前一天挑稻把,肩膀被压的又红又肿,碰一下就疼的很,所以挑水时就少装了些,想着多挑几次来补。
不过他解释不清楚,她也不会听他的解释,更不会信他说的她的朋友们合起伙儿来背着她藏牌。
还有一些编排她莫须有泼妇骂名的事情。
“那可不成,她可会说了,你能说得过她?我怕你被她欺负了,回来还要哭着找我安慰。”赵鸳鸳默默向工具人冯媛作揖,其实上次她去找冯媛,就是提了一句,她就答应了。
冯媛是个公道人,何况她们也没结过仇,她是不会无缘无故向自己发脾气的。
“不会,哭的,这点事。”他好歹是个男人,就算长得不够阳刚,但绝不至于为了这点儿事儿就哭哭啼啼,还要人安慰这样。
而且就算是真遇到什么受不住的事儿,没忍住哭了,他肯定也不会来麻烦她。
她本来就嫌他阳刚不足,阴柔有余,生得跟个姑娘家似的,他怎么可能会让她知道自己还会在累得喘不过气时,偷偷揉着红肿酸痛的肩膀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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