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点了点头，他没所谓地用鱼竿挨个戳了戳：“都死透了，看这个死法，应该没有人能逃走。你们还是继续安心在这里养伤。”
“可是没人回去，只怕会有更多人找来。”
“你当这地儿随随便便就能闯进来吗？”老头收起鱼竿，“走，我们已经走偏路了，回去迟了你大娘要生气的。”
赵鸳鸳从一个黑衣人身上摸出一块木牌，把玩在手心看了看，揣进了自己的怀中，还外带几个铜板和药瓶，一股脑都给端走了。
“沐秋，你战利品摸完没！”
“好了好了，我马上过来！”
日上三竿，赵鸳鸳还在小溪旁摸着鱼，裤腿高高挽起，束起的长发被溪水打湿了发尾，有些微卷地搭在肩上，他这儿的动静让水塘也不安宁，一早晨过去了，老大爷只钓上来一条鱼。
他还是怡然自得地坐在石头上，享受着阳光的照耀，哼着小曲儿，一边指挥着赵鸳鸳在水中扑鱼摸虾。
“顾叶楠来了？”
人还未到，飘香已至。
“在哪儿呢？”赵鸳鸳闻声抬头。
“在这！”顾叶楠从林子里出来，手上提着一只竹篮，显然是大娘让他送饭来了，赵鸳鸳以前没下水摸过鱼，只在画本上见过，新奇得不得了，这会儿还有野餐可吃，心里一乐，逮了条十分肥硕的鱼。
“这么大一只！”
“快丢上来！”
赵鸳鸳捧着还在奋力挣扎的草鱼，抬手一抛，准确地丢在了顾叶楠的脚边，离了水的鱼，只能在岸上垂死挣扎一般弹跳了几下，就奄奄一息地瘫着不动了。
顾叶楠把它放进挂在岸边的竹篓里，它才活过来似的翻了个身，在狭小的竹篓里和它的同类一块吐泡泡。
“你怎么来了？”赵鸳鸳站在水中，阳光使流动的溪水微波粼粼的，有些光投在赵鸳鸳身上。
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几乎剔透，顾叶楠微微眯起眼，笑着说：“来看一看你饿了没有。”
一旁的老头不乐意了，说道：“两位小朋友，这好像是我媳妇做的饭菜，非要理由那也是她怕我饿了才是。”
赵鸳鸳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把手上的水珠沾了一些在脸上，顾叶楠站在岸边朝他伸手，水流不知何时变得湍急，赵鸳鸳被冲得脚下一晃，自然而然地伸手卡住顾叶楠，试探着踩着石头跳回了岸上。
顾叶楠的指尖，还残留着一些血迹，但看上去并不是从新伤口处沾的，赵鸳鸳低头时不经意看见了，还没等他决定问还是不问时，顾叶楠先开口了：“来的时候看到了几具尸体。”
何止几具，是十几具，赵鸳鸳想。
“本想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宝贝带给你，但好像被讨债鬼搜刮过了。”顾叶楠说。
“哼讨债鬼，这本来就是他们欠我的。”
顾叶楠笑了笑，递了块白布让他擦擦脸和手。
正当顾叶楠准备走向老头和他们的饭菜时，赵鸳鸳拉了拉顾叶楠的袖子，低声说道：“我承认……他们是我仇家。”
“嗯？”顾叶楠微微挑起眉。
“你别装作不知道，”赵鸳鸳见顾叶楠“呵呵”笑了笑默认后，才继续说道，“我们再住一天，明天就走，来追我的人一定不是只有这么几个小杂兵，但他们一个小队都回不去肯定要被怀疑，会引来很多追兵。”
不等顾叶楠开口，赵鸳鸳继续说：“我们走时在那附近的出口再留点线索，不怕他们再闯进来打扰他们。只是你伤没有好全，还要你陪我冒风险，一路上我会竭力照顾你的。”
“不必这样。”顾叶楠却说。
赵鸳鸳一愣，有点疑惑地看向顾叶楠。
“去追杀你的那几批刺客，都活不过三日的，谁还在乎来这里的杂鱼是死是活呢。”顾叶楠笑了笑，“大娘说她们家附近有片小菜园，她没有时间打理，你要喜欢就和她学一学，以后咱们找到落脚地了，自己也能整一个园子。”
惊讶于顾叶楠的信誓旦旦。
但莫名的，向来比较谨慎冷静的赵鸳鸳却觉得顺耳。他扭头看了一眼悠哉钓鱼的老头，他还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呢，分明没有被那一地的尸体吓到。
“刚我察看尸体的时候，发现他们之前都受过些皮肉伤。”顾叶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老爷子还是厉害。”
“要不……”
顾叶楠挑眉，无声询问。
“我给他老人家烤两条鱼，求他教你点功夫。”
“……”
“强身健体，身体好嘛！”
顾叶楠摸了摸自己伤口处的绷带，“呵呵”一笑：“不必了，你还是烤两条鱼给我吃，我出来得急，没吃上几口，都饿了。”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我可都听得见啊。”
隔这么老远听得见也是奇了，赵鸳鸳却并不介意这个，光着脚在地上踩出一排脚印，擦干净手走向饭菜。
方才还说自己饿了的人，却只不过在一旁看着，很少动筷去夹菜，这个季节正午的阳光最是温暖，顾叶楠放下碗筷，倚着巨石在上头坐着，微微眯起眼。
天空中划过一道并不显眼的光痕，“砰”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了一圈信号烟花，空中一闪即逝的是点点红光。只那么一声，而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信号弹？”赵鸳鸳问。
“是汇报任务情况，不用理会。”顾叶楠垂下头，似乎有些困倦得眯着眼，赵鸳鸳看他是逆着光的，像昨夜那样有些晃眼，看不清晰。
顾叶楠好像从没告诉自己他的身份，但也从未有过隐瞒，这样的人，你与他相处，心里是怎样看待他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如何。
可以觉得他坦坦荡荡，也可以觉得他别有居心。
赵鸳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指尖一点点遮住了阳光，从视线中描绘出顾叶楠的面容，只是他没有想到，顾叶楠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从石头上一跃而下。
顾叶楠站定在他面前，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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