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风寒（五）

    第三十四章风寒（五）

    此时秋深夜深正当凉雨不止，城里宵禁早行，周芷若亦是在房内昏迷不醒，无论出于何情何理，赵敏都不该踏出这客栈去。只是仿若天意如此，要赵敏眼清耳明地看着周芷若在睡梦之中纠缠着张无忌的名字，却是多一刻都难以承受了。

    赵敏自幼便不知“求不得”三字苦，此时周芷若梦呓仍念念不忘张无忌，于她就如万箭穿心之痛。赵敏踉跄一步走出门去，扶额只觉隐隐热意，怕是染了风寒此时烧起来了，脑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光明顶上周芷若宁愿自杀也不愿杀张无忌的事，又想起张无忌为她空手夺倚天剑刃的舍身之举，只觉得周芷若恐怕是因此倾心了。

    赵敏抓着倚天剑头也不抬地向门外走去，神思恍惚风寒侵身，一个膝软差点跌倒，便被旁边一只手瞬间扶住，赵敏抬眼一瞧只见鹿杖客单手握住她的手臂，鹤笔翁站在一旁面无表情。赵敏疲倦抬眸看了看他们，张口道：“你们怎么来了？”

    鹿杖客将她扶稳让赵敏站好，又避嫌似的松开了手，应道：“世子说郡主出府未曾带伞，让小人来寻。”

    赵敏嘴角微扯似笑非笑的样子，弱声无力地斥道：“胡扯。”

    鹿杖客不与她对视，一副默认的表情，斜眼一看鹤笔翁，鹤笔翁旋即会意，恭敬道：“玄冥二老护送郡主回府。”

    赵敏思忖了片刻，道：“你们留下一人守在这里，那间客房发生任何事，立即回报于我。”

    鹿杖客应是，赵敏又皱眉心道不行，鹿杖客此人好色如命，放他去替自己看周芷若只怕是羊入虎口，于是又接了一句，道：“鹿大师你和我回王府，此事便交给鹤师父了，我另有要事交给你办。”

    鹿杖客心知肚明赵敏防着自己对房中小美人有甚企图，古怪一笑，心道来日方长，随即跟着赵敏回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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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芷若次日醒来，只记得自己前天仿佛是见到了赵敏，还与她说了通他日再见不死不休的决绝言辞，但再回想她是如何到这客栈里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此时房间里除自己以外并无一人，不由得怀疑起她脑海中的都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周芷若整理衣衫，下楼去同小二结账，小二见她今日神色已然大好，啧啧称奇，道：“昨天晚上世子抱您来的时候可把世子紧张得，哎哟脸都吓白了，看姑娘您昏迷不醒的样子世子吩咐小的去赶紧请个大夫！小人还担心那大夫是个骗子！谁能想到还真是妙手回春立见奇效！”

    周芷若脸色僵住，喃声道：“世子？可是一白色衣衫的俊朗公子？”

    小二将银钱推还给周芷若道：“是啦，长得可是俊朗吶，世子已然结过账，姑娘不必给我银钱了。”

    周芷若神色尴尬暗自叹气，道：“那他后来去了哪里？”

    小二抓了抓脑袋上的帽子，回忆道：“昨晚就走了，他没给姑娘留信儿吗？”

    周芷若并不回答，只是低头道：“多谢这位小哥了。”说完紧了紧背上的背囊包裹，左手执佩剑，转身便出了客栈。出客栈未有两步，周芷若仰头看了看清朗的秋日天色，环顾相闻四处人声叫卖声呼喝声，恍恍惚惚竟又是一片俗世人烟的景色，此声此景熨帖在周芷若心上，只觉得沸沸然冰火难两容，直教人恍如隔世。

    自是泗水如流华照，秋天以恨长青。周芷若心中仿佛也隐约清明，从此，便有些人有些事不同以往了。

    “芷若，你今日便在此处，对天起誓为证，你要取得倚天剑屠龙刀，得到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光大峨眉，如若不然……为师生生世世化为厉鬼纠缠你不得安宁……”

    周芷若立于闹市之中，足下不动，蹙眉低眸，轻轻应了声：“是。”

    旋即慢慢抬起头，向峨眉派惯常落脚的那家客栈行去。灭绝师太既然生前将掌门铁指环交于自己，必有其用意，岂容得丁敏君置喙，况且成为峨眉掌门不过是师父遗愿之中最为轻而易举的一项，若是连此事都做不到，又谈何倚天剑屠龙刀，谈何光大门楣。

    周芷若一路循着峨眉派暗记，进入了她所寻的那家客栈，进入一打听，却得知今日一大早峨眉派众人便出城而去了，她正心中为难难以取舍之际，只听旁边一名马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可是峨眉周芷若周姑娘？”

    周芷若讶然应道：“正是，我……。”

    马夫拱手道：“有位贵人为您赠马一匹包裹一只，指向城西而出，数里外县城可寻姑娘想寻之人。”说罢将身后缰绳就要献到周芷若手上。

    周芷若一愣，不由自主地将缰绳接到手上，接着便又反应过来，急问道：“你是何人？那贵人又是谁？”

    马夫匆忙摆手，唯恐她将缰绳再推回来，应道：“小人不知，姑娘有贵人相助，多财多福，莫再为难小人了。”

    周芷若蹙眉沉思，只得应声谢，收下这马匹，又取下马背上套着的包裹，打开一瞧竟是一身青色衣衫和一件人皮面具。她心中一震，心道此人是想我易容改面，又有何图谋？难道他知晓我要去寻峨眉踪迹？此事虽然蹊跷，但去那县城瞧一瞧应该就能知晓始末了…………随即提马而上，一路向城西外县城而去。

    那县城距此处不过十数里，小半天不到周芷若便到了县城之外，她下马而行，牵着缰绳行过城楼，便看见峨眉一行人正踏入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周芷若急忙背身而立用马身挡住自己。

    见峨眉派进了客栈，她便牵马行到一旁寻了个暗处换上那身掩饰身形的青色长衫，又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客栈，正待有意压低嗓音询问店家，便见那店掌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欣然迎了上来，连连作揖道：“公子！公子您可算来了！”

    周芷若被他叫得一愣，压低声音嘶哑着嗓子问道：“掌柜的你认错人了吧。”

    那店家一副您老真是开玩笑的表情将周芷若手里的缰绳接下，笑呵呵道：“已经帮您把酒席订好圆了账，您是在房间里用还是在大堂里，房间也早给您准备好了，檀香燃许久了，保证您得心意满。”

    周芷若到房间一瞧，御扇豆黄，炝玉龙片，糖醋鱼卷，琉璃珠玑，油焖鲜蘑，凤尾群翅刚刚备好正香气氤氲，列次于桌。她百思不得其解，用银针试探之后发现并无威胁，又觉得这贵人应是没有恶意，只是被此人预料行程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于是出门询问掌柜这是何人所为，果不其然又答贵人。

    周芷若讶然惊异道：“又是贵人？贵人到底是谁？”

    店家讪讪一笑，应道：“贵人说，他是应许过您的贵人，前有阴差阳错，如今姗姗来迟，贵人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