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桂花（三）

    第十一章桂花（三）

    小昭走后，殿内围攻的众人仍然丝毫不乱，秩序井然地听鹿杖客指挥。杨逍等人心下了然，小昭根本就是个幌子式的傀儡，但却不知赵敏用她究竟是什么用意。

    杨逍冷冷清清道：“鹿杖客，五行旗已经在门外等你了，此时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鹤笔翁观他们来势汹汹，扯住鹿杖客的衣袖，悄声道：“师兄，小昭一去，我们无法对抗五行旗之力……”

    鹿杖客冷眼瞧着杨逍看了几息，发觉自己的人外围出现了说不得周颠等人……他看杨逍不似说假，心下也知鹤笔翁所言非虚。赵敏安排小昭来围剿武当山捉拿张三丰，就是为了对抗武当山阵，但今日山阵未开，反而碰到了五行旗。

    鹿杖客心中略有不安，心道：今日我们武当山围剿不利，恐他日祸及万安寺。若是撤退，郡主怪罪下来，还可以把祸事推脱到小昭身上。但若是把这么多人折到这儿，到时候郡主问罪，我岂不是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鹿杖客使个眼色给鹤笔翁，鹤笔翁会意，忙不迭地向张三丰抱拳，虚情假意地笑道：“恭喜张真人寻回徒孙，武当与明教化敌为友，如此我们主人便放心了，那我们就此别过——”

    他话没说完转身就率众欲走，后面的周颠大嗓门响起来：“我呸你个缩头乌龟王八羔子，恃强凌弱阴险至极，刚刚你们怎么不说这话，如今反反复复真像放屁！现在想走？没门！”

    鹿杖客瞥他一眼，又看向杨逍，道：“杨左使意下如何？”

    杨逍眼眸微眯，并不说话。

    周颠见他不理睬自己，反而去问杨逍，心下更是怒了，道：“你这龟孙——”

    周颠话未说完，便见阿三一足踏下去，一股劲道从青砖下向他袭来，一地青砖龟裂出无数细纹，周颠被吓了一跳，向后跳出老远才躲过这一击。一边躲一边接着骂道：“奶奶个熊偷袭你周老爷！”

    阿三面无表情老实巴交地答道：“周散人，我是邪门歪道你也是邪门歪道，咱们一家人不打一家人，你也别开骂仗了，今天我们要走，这里哪个人你能拦得住？”

    周颠见他功力深厚，显然还是有所隐藏，又看玄冥二老身边一群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仆，一个个都一副事不关己低眉垂眼的样子，粗看之下都像是仆役小厮一般。但仔细一瞧，均是太阳穴暴起，掌指粗大骇人，显然是一群外功内功均深不可测的高手。

    他心中一惊，心道赵敏从哪里招徕这么多厉害人物，江湖上竟半点风声都没有。

    杨逍和韦一笑等人也是看出来了，二人对视一样，望向张无忌，张无忌微微摇头，二人会意。

    韦一笑虚虚打了个拱手，道：“那我们恭送鹿大师鹤大师众位英雄了。改日我们就去阁下那里接回武当众位大侠。”

    鹿杖客警惕地看了看杨逍等人，头也不回地率众下了武当山。

    张三丰见鹿杖客等人退去，长叹一口气，道：“一场灭门祸事最后竟虚与委蛇地了结，可惜放过玄冥二老了。”

    杨逍道：“也是万幸。接回武当众侠之日，新仇旧恨一同清算。”

    张无忌再看张三丰的脸色，伸手替他把脉，担忧道：“太师父伤势略重，需细细调养。”说完这句，又一脸忧色地看向杨逍，道：“太师父不宜奔波，如今去救宋师伯他们和其他门派中人，也只能靠我明教了。”

    韦一笑杨逍等人抱拳，道：“谨遵教主法旨。”

    张三丰见张无忌年纪虽幼，但品行端正，竟可以号令得动这么多武林间成名已久的高手，心中欣慰不已，又担心他功夫不足，难以服众，道：“无忌，今日一祸，我最为忧心的不是武当被毁，而是传承断绝，此番与你得见，要将太极尽付与你，也免得以后断了传承。”

    张无忌一行人在武当山逗留一日，第二天一早便马不停蹄地继续赶往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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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教反元事业遍布各处有蒙古人的乡村城镇，趁机起义，起义不成则潜藏在市镇各处，因此张无忌一行人从武当山到大都一路上基本都有人接应，到了驿站换马而行，没几日便到了大都边上的一个小镇。

    张无忌韦一笑杨逍和说不得等人在城门口约好再见时间，随即各自去布置人手，杨逍和韦一笑随张无忌一起入大都去万安寺查探敌情，其余各人寻觅明教部属，分批潜入大都准备各种应对方法接应教主。

    张无忌三人入了城门，这镇子虽然不大，但因着在大都边上，却也格外的繁华，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各色人口穿街走巷，热闹得紧，四处有人叫卖吆喝。卖糖人的边上围了一群小孩张大嘴巴眼睁睁看着那枝子上长出一只小糖牛，细看墙角也蹲了不少乞丐，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流口水。

    张无忌见不远处有个酒家酒幡在外迎风招摇，思下便决定去那里歇脚打尖商量对策。

    三人坐定二楼窗口，刚刚点好了菜斟上了酒，便见得窗外楼下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快步走过，韦一笑探头一瞧，惊道：“赵敏！”

    张无忌眼疾手快，一拍窗沿飞身跳下，几个腾跃横身挡在赵敏身前。

    赵敏正在人群中焦急地四处寻觅，推推搡搡地到处瞧看，突然面前跳下来一个人，一惊之下向后退了一步，聚睛一看是张无忌，恼火道：“张无忌！挡我路作甚！”

    张无忌身比心快，下意识就觉得要拦住赵敏，因此急急地便从酒馆的二楼窗口直接跃下，来得急了些差点撞倒赵敏，只感到一阵隐隐约约桂花香味儿撞在怀里，赵敏向后一退，怀中一空。

    张无忌一个晃神没来得及回答赵敏，赵敏便闪身要从他旁边掠过去，赵敏没掠两步，感到身后一股刁钻的掌风袭来，一个旋身运劲对了一掌。定睛一看，竟然是杨逍。

    杨逍向后微退一步，嘴角微翘，赵敏又回头一瞧，发现前路被韦一笑堵住了。

    韦一笑露出一嘴白牙，笑得阴森森，道：“赵姑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你可叫我们抓住了，真是天意。”

    赵敏心中焦急，苦不堪言，却不愿与张无忌解释，只能阴沉着脸盯着张无忌，道：“张无忌，我现在确有急事，没空陪你玩，我们改日再算账。”

    杨逍冷笑道：“赵姑娘当初屠戮六大门派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赵敏气极反笑，道：“笑话，你以为我怕你们不成，既然杨左使心有芥蒂，我赵敏应战就是了。”

    张无忌道：“我们三人围攻你未免胜之不武，赵姑娘武功卓绝，让小子一人挑战可好？”张无忌心想赵敏今日未带倚天，要是自己使出太师父教授的太极拳，未必便不能赢徒手的赵敏。

    赵敏冷笑一声，道：“啰嗦。”说着脚下迈步便起掌挥向张无忌。张无忌引掌卸劲，侧身闪避，打出一手起势。赵敏一击未中，聚精会神起来，运起阴阳之气打出天山六阳掌中第二式阳春白雪。

    天山六阳掌的掌意与太极拳略有相似，二者均是追求阴阳之力的运转。

    但天山六阳掌以内力蕴阴阳，强调化解敌人掌力中的刚猛之力为阴阳之力，然后以阳力攻外，以阴力蕴内，伤人于无形之中。

    而太极拳却是强调形意，以源源不断的守做为攻。

    如此说来，二者是不相伯仲。

    今日若是张三丰亲手使出来，必能将赵敏生擒，但张无忌初学太极，拳意只得四五，又遇到世所少见的逍遥派绝技，初时被赵敏压制，尚在下风。而后越打越顺，一团团云手使出来，直让赵敏无处可攻。

    赵敏心道不好，张无忌不知从哪里学得这绝技，以虚化实，要硬生生地耗死自己。她心生一计，莲步轻移，走起八卦路数。张无忌被她脚步带来带去，云手有些滞涩，心下着急，此时赵敏突然看向他身后，叫道：“宋大侠？”

    张无忌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慢了半拍，太极打得更是乱了半分。

    韦一笑在一旁急道：“教主，莫被她骗了，这妖女狡猾得紧。”

    张无忌定神过来运功再转，又看着赵敏笑嘻嘻地盯着他，说道：“张公子也是一代少年英雄，俊朗非凡，敏敏看了也觉……”

    张无忌被她说的有些心神不宁，更是打不好云手。

    赵敏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脚下还是踩着八卦的路数，张无忌数攻不到，见她本应踩到那儿，下一刻却突兀地出现在另一边，明明是只差了半步，但是却就错这半步好似隔了千千万。

    赵敏顿了片刻，又凶凶狠狠地说道：“你可知殷六侠在大漠如何糟了毒手？”

    韦一笑喊道：“教主！别上当！”

    张无忌心中焦急似裂，道：“什……什么！”

    赵敏咧嘴笑，俏生生地说道：“阿大阿二阿三三人围攻殷六侠，将他浑身骨骼全捏碎啦。”

    张无忌听她娇声说这残忍的话，心神剧震，一招云手打裂，反手以刚猛掌力强攻过去，招招直逼要害，暴怒喊道：“你这妖女！我要替六叔报仇！”

    韦一笑心中苦叫一声：“哎呀！”

    赵敏见张无忌果然中计，心中得意，恰到好处地一记阳关三叠打在张无忌胸口，将他击向韦一笑的方向，运起凌波微步，游龙一般瞬息而去。

    韦一笑杨逍见张无忌被伤呕血，迅速上前扶住，伸手就要助掌运功，张无忌摆手示意无事，运功顺气，吐出黑血，几个调息之后终于可以开口说话。

    “六叔……”

    韦一笑见他仍气息不稳，道：“殷四侠吉人自有天相，教主莫太担心，我们必能找到良药医好殷六侠。”

    张无忌缓口气道：“六叔和三伯都是被大力金刚指捏碎骨骼……要想治好，只能用阿三他门派中的黑玉断续膏，这又如何去求……”

    杨逍道：“到时我们打断他们阿大阿二阿三的腿，也捏碎他们全身骨骼，赵敏难道弃之不管么？然后我们偷偷取得他们用的药膏，应该就无误了。也不怕赵敏耍诈。”

    张无忌早知明教中人阴狠毒辣，但与杨逍他们相处的久了，觉得他们思虑周到豪爽大气，却把这一茬忘了，此时杨逍说话，他才有确实身处魔教的感觉，但自己却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韦一笑见他脸色不佳，明白这年轻教主心地仁厚未免心慈手软，听得这话怕是有些不悦，使了个眼色给杨逍。

    杨逍会意，接着道：“这招太过阴损，到时见机行事，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再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吧。”

    张无忌面色稍缓，道：“是这个道理。”

    此时赵敏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三人只得回到酒楼继续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