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人人都知道,萧嗣寅最疼爱的是萧泊, 因为他是杨姨娘生的幺儿。最看重的是萧湛, 因为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是萧家的中流砥柱。所以萧嗣寅对萧泊很宠, 带在身边教养;对萧湛很倚重, 事事都让萧湛自己拿主意。
萧湛对萧嗣寅很尊敬,父亲的吩咐,他一向是照办的。
像今天这样当众顶撞, 还是头一回。
萧嗣寅跟萧泊对视一眼, 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下蛊的事情,必然被萧湛知道了。
否则他不会这样对萧泊, 更不会顶撞萧嗣寅。
片刻的慌乱之后,萧嗣寅最先冷静下来, 他板起脸孔,对萧泊说:“今日你坏了规矩, 就要受罚。你自己去领,不要让人押着, 那样不体面。”
萧泊知道,老国公最重规矩, 又疼萧湛, 若他不去领罚,事情传到了老国公耳朵里, 就不单单是五军棍那么简单了。
“儿子知错, 甘愿受罚。”
萧泊临走前, 狠狠看了萧湛一眼,这件事虽小,但兄弟二人已撕破脸皮,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一幕被领着孩子来给老国公拜年的萧江、萧河夫妇看到了,四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决裂会来得这么快。
萧嗣寅的脸色清冷,看了众人一眼:“走吧,别让国公爷等急了。”
一家老小齐聚一堂,恭恭敬敬给定国公磕头,定国公笑道:“都起来吧,很好。今年家里添了宛姐儿,人比去年多了,这样很好。”
虽然多了一个江令宛,却少了一个萧泊,但定国公却像没看见似的。
萧嗣寅面色更冷了几分。
他为什么偏疼萧泊,是因为穆婉柔,更是因为老国公太偏疼萧湛,忽视萧泊。
定国公须发皆白,却老而弥坚,举止不见行伍之人的粗俗,反而儒雅从容,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文武双全,胸有沟壑的儒将。
萧湛俊雅风流的气质与他一脉相承。
定国公让众人坐,吩咐随从姜叔把红包给小辈们发下去,萧江萧河的孩子得了红包很高兴,都喊着跟曾祖父道谢。
江令宛没想到自己也有,而且还是最大的。
定国公说:“宛姐儿今年头一回给我拜年,所以我破例给她一个红包,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这话让吴氏、宋氏都酸了,她们头回拜年的时候可没有红包。
国公爷连她们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一律是大郎媳妇,二郎媳妇,但是叫江令宛却是宛姐儿,这份体面与尊贵,乃孙媳辈中的第一人了。
萧嗣寅也很不舒服,下不为例的意思是说,以后萧泊娶了媳妇,也不会有红包,这份待遇独江令宛一人。
老国公分明是故意把江令宛与其他孙媳区分开来,给江令宛体面,就是给萧湛体面。
国公爷给的红包很大,少说也有一万两,江令宛微微一笑,落落大方:“谢谢祖父。”
定国公微微颔首,吩咐婆子把几个孩子带下去。
这就是有重要事情宣布的意思,众人面面相觑,正襟危坐。
萧嗣寅早就知道定国公要说什么了。
“两年前我就跟你们说过要只要清华娶妻,我便退下来颐养天年,让大老爷袭爵。”
随着定国公的话出口,萧嗣寅立刻站了起来,要推辞。
定国公摆摆手,挡住他的话头:“袭爵的折子我已经写好,一共两份。第一份是让你承袭爵位,做新任定国公;另一份是立清华为下一任世子,你签字盖章之后,一同送进宫。”
萧嗣寅身姿不动,点头应是。
江令宛抬头看了萧湛一眼。
定国公府的爵位会传给萧嗣寅,萧嗣寅一定会立萧泊为世子,为此,他给萧湛下了药。
萧湛对他心寒,不屑与他争,早做好萧嗣寅承爵,他就分家离开定国公府的打算。
江令宛也是这么想的,听说定国公要传爵位,她私下看了好几处宅子,以后搬出去,就她跟萧湛还有婆婆,关起门来过他们的小日子不知道多幸福。
只是没想到老国公今天会宣布这样的决定。
“从前清华没有娶妻,内宅的事情就不说了,既然宛姐儿进门了,以后便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夫子,这管家掌中馈的事情也该担起来。”
老国公指着吴氏说:“你整理整理,一个月后把对牌账册交出来。你回去后,把这话告诉杨氏,让她也准备交出中馈。”后面这句话却是对萧嗣寅说的。
老国公说完了话,众人次第离开。
萧嗣寅说:“今日大年初一,家中事多,待我明后两日拿了私章再签字盖章。”
老国公“嗯”一声让他走,喧闹的院落渐渐又归于安寂。
“老姜,你说他会签字盖章吗?”老国公语气很随意,仿佛跟老友交谈。
姜叔给他沏了一盏茶,恭敬道:“大老爷听您的话……”
姜叔瞥见老国公的目光,知道主子不想听场面话,就道:“即便是为了爵位,大老爷也一定会同意立五爷为世子的。”
老国公语带锋芒:“他一日不签字,我就一日不让他承爵,你都能看透,其他人必然能明白。我倒要看看,他避到什么时候。”
他这个儿子本事没多少,主意却大的很,背着他从皇家庵堂弄人,犯了滔天大罪,还以为旁人都不知道。
志大才疏、不分嫡庶,他是绝不会把定国公府交给他的。
长孙萧湛才是定国公府最合的继承人。
只是萧湛太过懂事,不愿他这个做祖父的夹在儿子、孙子中间为难,所以主动朝后退。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他退让就可以解决的。
立国之初,拥有私卫的四大国公府已经凋零三家,只剩一个定国公府。
萧家、萧家军若不交给萧湛,等待他们的只有覆灭。
他年事已高,命不久矣,唯有这一件事不能放心,无论如何他也要替孙儿把路铺好,把定国公府稳稳地交到他的手中。
……
萧家规矩严,负责打棍子的人最是令行禁止,萧泊也知道他们不会留情,趴下去结结实实挨了五军棍。
棍子不轻,但数量少,他年轻身子骨强壮,挨了棍子忍着疼自行离开。
杨姨娘又心疼又焦急,慌慌张张把老国公宣布的两件事跟萧泊说了:“……这该如何是好?若萧湛真做了世子,凭着他的手段,我们如何是他的对手?”
国公爷的心都偏到咯肢窝去了,抬举萧湛,抬举江令宛,一个立为世子,另一个就要她掌中馈。
他们母子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若真让萧湛得逞了,他们岂不是要越来越艰难了?
杨姨娘的慌乱让萧泊很烦躁。
这个女人又蠢又笨,帮不上他一点忙,就知道叽叽喳喳,哭哭啼啼让他烦扰。
“好了,姨娘。”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祖父让你把对牌账册交出来,你快想想有没有漏洞赶紧描补吧。我这就去找爹商量对策。”
他丢下这句话就走,杨姨娘追在后头喊:“你爹到外头去了,今天不在家。你身上的伤还没上药,怎么能乱跑?”
“伤口我自己会处理。”萧泊头也不回,“我知道爹在哪。”
发生这么大的事,爹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娘去了。
萧泊来到穆氏的院子,果然看到丫鬟婆子在正房庑廊下等着,他没上前,去了厢房。
半个时辰之后,丫鬟婆子忙着朝屋里抬水。又等了一会,萧嗣寅出来见萧泊,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神清气爽。
萧泊心里焦躁,急着问:“爹。祖父这是故意抬举萧湛,您一定不会同意的吧?”
他觉得萧嗣寅不会同意,但没听到确切的答案之前,他还是不安心。
萧嗣寅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回答,告诉他不会同意,反而说:“阿泊,男子汉能屈能伸,因眼前的意气之争因小失大,是愚夫的行为。你可明白?”
萧泊不明白!
他只知道萧湛很嚣张、很放肆,他还不是世子,就敢反驳萧嗣寅打他军棍,压得喘不过来气。若萧湛做了世子,凭着萧湛的手段,只会让他越发抬不起头。
萧泊很不忿:“爹!祖父只有您一个儿子,这爵位迟早是您的。就算不签立世子的折子,您依然是下一任定国公。”
“爹理解你的气愤,我也不想立萧湛为世子,但你祖父的意思,我不能违背。你放心,现在的避让只是暂时的,我以后一定会废了萧湛,立你做世子。”
萧嗣寅拍拍萧泊的肩膀,语重心长:“为父避让多年,方有今日,你还年轻,万不可心急。”
萧泊知道萧嗣寅不会更改主意了,压下满心的不忿,道:“是。”
他也是萧家的儿孙,祖父眼中只能看到萧湛,不管他再努力,他都看不见。
他甚至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定了萧湛。
在祖父眼里,他这个孙子恐怕连陌生人都不如吧?
祖父无情在先,便不要怪他无义了。
萧泊进屋去找穆氏:“娘,你给舅舅去一封信,让他给我安排十个高手。”
定国公府的人他是不敢用的,那么只有依靠荣国公府的暗卫了。
穆氏面色清冷,声音如霜:“你爹等得,我们可等不得。只有你掌管定国公府,掌管萧家军,你哥哥才有复辟的可能。”
若是萧嗣寅在此,必然会很震惊,因为当年他从皇家庵堂救出来的是母女二人,温仪郡主是萧泊的姐姐,何来一个哥哥呢?
……
萧湛跟江令宛回了图南院,说起立世子的事。
“大老爷为了继承爵位,一定会同意立我为世子,但这只是暂时的蛰伏。他一贯能忍,之前已经忍了十几年,接下来他会为了萧泊再忍十几年。祖父活着,他不会将我怎么样,一旦祖父百年归老,他必会废我立萧泊。”
萧湛嘴角溢出一丝嘲讽:“堂堂定国公府,父子相争,手足相残,就为了一个爵位。他们不在乎,我却不想祖父百年之后还被人议论纷纷。”
所以萧湛今早才会跟萧泊撕破脸皮,他是想让定国公知道他跟萧嗣寅萧泊之间的矛盾已经非常尖锐了,就算老国公强压着萧嗣寅立萧湛,但强扭的瓜不甜,迟早会分崩离析。
既然萧湛不想父子相争,那前世他怎么又做了定国公呢?
仅仅是老国公因为他坠马身亡,所以他心生愧疚所以才要把定国公府撑起来?
不,真正的原因,绝不仅仅这么简单。
江令宛大脑飞速旋转,去思索整件事最重要的转折点。
以萧湛现在的心性,一旦老国公过世,他必会立刻搬离国公府,再不与萧嗣寅纠缠。
可是他却没有离开。
不仅没离开,还让萧嗣寅主动退位,把定国公的位置传给了他。
外界有传言,说萧嗣寅知道自己撑不起来,所以主动让贤而儿子。
也有一种说法,是说萧湛捏住了萧嗣寅的命脉,用雷霆手段逼得他不得不退位。
她之前对第一种说法深信不疑,因为萧湛的能力有目共睹,定国公府迟早是萧湛的,萧嗣寅便早早把家业交给儿子,自己退居幕后做个悠闲自在的老太爷。
可是现在,她越来越相信第二种了。
萧嗣寅给萧湛下蛊,偏疼萧泊,他绝不会主动让位,必然是被萧湛相逼,不得不退。
萧湛原本不愿相争,后来却主动夺权,这中间只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老国公之死。
如果老国公真的死于意外,萧湛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除非是老国公的死跟萧嗣寅、萧泊脱离不了干系,所以才激怒了萧湛,逼得他越位夺权。
据她所知,萧湛当上定国公之后,萧嗣寅就没了消息,对外是说他一身清闲,游山玩水去了。
现在看来,他其实是被萧湛软禁了吧。
至于一年后,他突然病逝,萧湛被洪文帝夺情,没给他守孝,这一切的一切,也就合情合理了。
如果老国公真的是死于萧嗣寅、萧泊之手,那么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有所动作了。
江令宛便对萧湛说:“祖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最近家里事情又多,不如你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这样我们也更安心一些。”
“有你安排的那几个人就可以了,人太多容易被察觉。”
江令宛一窘,忙解释:“五舅舅,我……”
“我知道你是好意。”
一开始属下汇报,说有四个人暗中跟着祖父,他以为是有人想图谋不轨,就让青峰去查。
没想到人是她派的。
他想着祖父戎马一生,出门又有亲随,又想着大老爷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祖父下手,便没有想过给祖父身边安排人。
到底她是女孩子,心细一些,给祖父多一层防护,有备无患,他们也能更放心些。
“我没想到的事情,你替我想到了。”他亲了亲江令宛的脸颊,一脸满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把江令宛抱在腿上,扯动了江令宛的伤口,她皱了皱眉。
萧湛立刻意识到自己昨夜的孟浪弄伤了她:“还疼吗?”
疼倒不至于,不舒服总是有一些的,江令宛想若是说不疼,萧湛晚上怕又要折腾,就点点头说:“还有点疼。”
“我给你上药。”萧湛抱她起身,将她放到床上。
那册子上的确写过,若是不舒服可以上药,没想到萧湛也看了册子。
真体贴。
江令宛接了药,让他背过身去,她要自己上药。
萧湛其实很想帮忙,但怕擦枪走火,药没上成,反而让她伤上加伤,就捏了捏她的手,转过身去。
江令宛还是头一回给自己上药,觉得怪怪,脸也有些热,不过药清清凉凉,涂上去立刻觉得很清爽。
上好了药,她穿好衣裳,坐起来:“这药效果立竿见影,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是娘刚才给我的,她特意跟淑妃娘娘讨的,之前就想给,看你不是特别疲倦,就没给。”
也就是说,她跟萧湛昨晚……婆婆也知道了。
江令宛僵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呆呆的,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真是说不出来的可爱。萧湛捏捏她白皙的脸颊,像哄孩子一样哄她:“既然身子不舒服,明天给岳母拜年之后,你就留在家里哪都别去。养好了伤,元宵那天我带你去街上看灯。”
“不用你带。我们早就在街市上最好的铺子里包好了上等房了。”
她跟明珠、静昕约好了只要在京城,就一起到街上看灯,谁不遵守约定谁下辈子就会变成大王八。
离正月十五还有好几天,陆明珠便遣人送信,说十五那天有大事跟她说,让她无论如何不能爽约。
江令宛回信,说一定准时到。
……
元宵这天,宫里有夜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宫外东大街、西大街上,扎满了各式花灯,街市上人流如织,花灯如海。猜灯谜的摊子前,围满了男女老幼。玩杂耍的、卖糖人糖葫芦的、现场编花灯的,各种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小姐妹三人穿了家常衣裳,在底下逛了一圈,每人拎了一个花灯回到沿街酒楼的包间内。
陆明珠卖了一路的关子,进了包间就按捺不住了:“你们知道吗?龙虎山最厉害的天师一清道长来京城了。”
一清道长?
江令宛跟程静昕都惊了一下。
虽然世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一清道长,但关于他的传闻却是人人耳熟能详的。
传说这个一清道长道法高深,能窥天机,逆天改命,他的回魂决可让人起死回生,逆天改命。
太.祖当年能得天下,就是年幼时受了一清道长的指点,这件事在太.祖实录里有记载,是太.祖亲口承认的。后来为感谢一清道长,太.祖认一清道长为义兄,还在龙虎山修建天师府供一清道长居住。
一清道长的名讳江令宛前世是听过的,她病重之时,主子说请了龙虎山的道士来给她治病,那个道士就是一清道长。
想来,那时候主子应该已经知道她命不久矣了,说是治病,其实是给她续命。
可惜迟了一步,她没能续命成功,也不知最后那一味药引子到底是什么。
陆明珠拿出三张票来,炫耀地摇了摇:“一清道长目下就住在白云寺,他等闲不见客,只派了十张票,凭票与他相见,可向他问一个问题。我特意跟皇伯伯要的,咱们三个一人一张,够朋友吧?”
程静昕半信半疑:“我听说一清道长指点过太.祖,如果是真的,那他少说也得有两百岁了吧?真有人能这么长寿吗?”
她不信:“明珠你该不会遇到江湖骗子了吧!”
“能让皇伯伯微服亲自到白云寺去见他,你觉得会是骗子吗?”
陆明珠压低了声音道:“不仅皇伯伯去了,就连海陵郡主、李太后也去了。你们猜,她去干什么?”
江令宛呵呵一笑:“李太后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海陵郡主去是想让一清道长为宁轩招魂,让他起死回生吧?”
宁轩伏诛后,海陵郡主大病一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据说她偷偷把宁轩的尸身冻起来,找了好些道士做法,要让宁轩活过来。
这事知道的人挺多的,大家明面上没说,私底下却传得有鼻子有眼。
洪文帝也知道这件事,心里很不高兴,但宁轩已经死了,海陵郡主状如疯癫,他也只能由着她。
不过,洪文帝的耐心也是有限的。短期折腾,他可以容忍,若海陵郡主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这位帝王就要翻脸了。
陆明珠竖起大拇指:“宛姐儿说的没错,海陵郡主的确是这个打算,只可惜没有成功。因为一清道长说了,若要已死之人活过来,必须要另一人心甘情愿替他死,这样他才能复生。而且复生时,时光会交错,并不是复生到现在,而是会复生到从前。”
“就是要一命换一命,还得心甘情愿才行。”
“你们猜,海陵郡主同意了吗?”
程静昕摇了摇头:“我猜她不会同意。前些日子,听说海陵郡主大闹白云寺,我还觉得奇怪,今天听你这么说,我算是明白了。她一定是不想为宁轩去死,又想让宁轩活,所以强行要求一清道长。”
“对,海陵郡主在一清道长面前大放厥词,皇伯伯听说了十分生气,将海陵郡主送出了宫,这一次李太后没替海陵郡主求情,还脱簪待罪,亲自跟一清道长赔罪。”
脱簪待罪要去首饰,散发髻,脱华服,着素衣,下跪求恕。是犯下重大过错请罪时的礼节。
程静昕目瞪口呆:“太后娘娘、脱簪待罪,实在是匪夷所思!”
陆明珠撇了撇嘴:“一清道长可是太.祖的义兄,李太后聪明,才脱簪待罪,否则又岂是下跪求饶这么简单?”
“那明天我们一定要去见一见一清道长。”程静昕把那张票握紧了,转头正要跟江令宛说话,发现她脸色苍白,身子紧绷。
陆明珠跟程静昕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切事情。”
想到了前世临终前,主子说,只要有这一味药引子她就能康复。
这一味药引子是什么,她已经知道了,是一个人,是一条命,是一个为了她心甘情愿付出生命的人。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明天去见了一清道长,或许就能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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