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张桌子排成一排, 上面铺设着笔墨纸砚,来自六大书院的六名学子分别站在各自的桌前, 或低头, 或闭目,或踱步,或摩挲笔杆……脸上俱是凝神思索的神情。
观众席上毫不遮拦的喧哗声变成了窃窃私语,每个人都有自己支持的学子, 谁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说话而扰乱了他的思绪。
虽然没有大声说话,但是他们关注考试的心却丝毫没有减少。
江令宛成绩优秀, 一路遥遥领先, 她能否大获全胜呢?
宁轩也表现不俗, 他会不会后来者居上呢?
往年也有学子一开始落后,后来如有神助作出字字珠玑的诗词,因此反败为胜的例子。
所以,傅子瑜、辛烟烟也是有机会的。
不到最后一刻, 谁都不知结果如何。
这一场如火如荼的考试已进入尾声, 考试的结果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绪,也考验着学子的才学、临危应变的能力。
以梅花为题做诗, 这样的题目六位学子都不陌生。
特别是宁轩, 他从前可没少做梅花诗。
不过从前那些诗并不能拿到考场上来,他要作出新的诗来。
其实昨晚, 他在梦中就作了一首梅花诗, 还有人笑着赞他作得好。
他自己也甚是满意, 虽然梦中的那首诗他想不起来了, 但当时的心情他却记得,那种淡淡的满足让他醒来时还十分愉悦。
宁轩垂目回想,依然想不起来那首诗。
他不再坚持回忆,决定重新创作。
梅花诗是他最擅长的,他很快就有了思路,斟词酌句,修饰润色之后,他低下头准备书写。
落笔之前,神差鬼使般,他转头看了江令宛一眼。
飞花令时,他们分别是第一、第二名,他们的桌子正是按照飞花令的顺序排的,两张桌子紧挨着,所以,他不需要刻意,稍稍转头就能将隔壁桌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江令宛已经开始写了,此时,他也该把自己作的诗写下来才是。
可他站着没动,想看江令宛对梅花有什么理解,会作出怎样的诗词。
很快,宣纸上有了前两句: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宁轩呼吸一滞,视线定在那张纸上,江令宛已经把下面两句也写了出来,作完了诗,完成了答题。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注释一]
梦中模糊朦胧的片段陡然清晰起来,宁轩视线粘在江令宛身上。
江令宛佯装不知。
如果她没有重生,那这首诗将会在三年后成为宁轩的又一佳作,让他风头无两,再登巅峰。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既然她重生了,那就顺手坑宁轩一把,不坑白不坑!
对不住了,宁轩。
那些赞美与夸奖,钦佩与羡慕,这一世,我替你受了。
辅考把江令宛的诗腾写两份,一份交给考官,一份写得大大的,张贴出来给其他人看。
当这首诗被贴出来之后,震撼全场。
拥护江令宛的那些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宛卿,太棒了,太完美了!
好高兴,好开心,我不想哭,可眼泪它控制不住啊!
“这个江令宛,接二连三给我惊喜。”宋山长满面春风,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萧夫子脸上亦是盈盈的笑意:“何止是惊喜,简直是震撼。莫说是本届联考,便是往年联考也没有哪个考生有这么优秀的表现,作出这么好的诗。”
她笑呵呵恭喜宋山长:“今年头名非江令宛莫属,看来山长得提前准备庆功宴了。”
“恭喜山长,贺喜山长。”夫子们俱笑逐颜开,“不仅要准备庆功宴,还要准备给我们涨薪资,这回女学恐怕要大出血啰。”
宋山长人逢喜事精神爽,爽快道:“若年年能得第一,本山长年年给你们涨薪资。”
大家哈哈一笑,比过年还要高兴。
京华女学这边扬眉吐气、喜气洋洋,国子学那边却愁云惨淡,死气沉沉。
昨天礼仪考试失利,今天诗词考试再次失利,连败两场,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以前都是国子学吊打旁人,如今轮到旁人吊打他们了,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大家静悄悄的,没有人敢贸然开口。
杨山长两眼发直,双颊抽搐,腮帮子随着呼吸一鼓一涨,瞪眼看了一会,他青着脸甩袖而去。
“哎,山长,您怎么走了,宁轩的诗还没贴出来呢!”
还用贴吗?
江令宛作的这首吟梅诗立意高远,不落俗套,偏又郎朗上口,有一种未经雕琢的质朴天真。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样出类拔萃的诗作,乃是最近几年联考最好的作品。
就算今天宁轩落笔生花,字字珠玉,也很难做出这样的佳作。
而且前面三题一直是江令宛领先,本以为第四题宁轩能扭转乾坤,绝地反击,吊打江令宛,现在看来,那是万万不能了。
这一场诗词比试,他们已经输了!
“考试结束,让宁轩与烟烟来见我。”
……
辛烟烟很震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江令宛又得了第一。
她本来以为,江令宛只是第一题领先,然而成绩公布之后,她才发现,江令宛是每一题都领先。
第二题的骑射,江令宛是七言诗,宁轩是五言诗,就算江令宛箭无虚发,百射百中,也要用掉七个箭羽,而宁轩只会用五只,宁轩会领先本该是定在铁板上的事情。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江令宛竟然只用了四箭,她真的想不明白,七个字,怎么会是四箭。
还是考官点评时,她才知道,江令宛竟然有三箭是射双灯笼的。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江令宛作弊,但是她却知道,其他题目或许可以作弊,唯独射箭是做不了弊的。
众目睽睽之下,旁边还有辅考,当时宁轩也在旁边,江令宛绝无作弊的可能。
不是作弊,那就是……实力!
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江令宛这样不知羞耻、死皮赖脸的人,会有这样的实力。
她还未能接受这个事实,第三题又给她沉痛一击。
宁轩的飞花令数量是一百八十二,跟她之前推测的相差无几。
她自己的飞花令数量是一百六十一,也在她预料之中。
江令宛的飞花令数量却不是一百二十七,而是比她想象中足足多了一百句。
二百二十七,令人胆战心惊的字数。
后来,江令宛的诗,她也看到了,那是可以流传于世,被人交口称赞的佳作,以后提起吟梅诗,一定绕不过这一首。
连败两场,她不在乎,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奔着头名来的。
宁轩该怎么办呢?
辛烟烟花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结果,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又露出她一如既往的、若有若无、如仙子般缥缈恬淡的笑意。
收拾好心情,辛烟烟对宁轩说她今天坐自己的马车,然后她出了考场,走到江令宛的马车旁。
不一会,江令宛来了,一行三个人,另外两人一个是被锦绣女学开除学籍的陆明珠、另一个她不认识。
辛烟烟轻移莲步,款款上前:“江三小姐,烟烟有话要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行!”陆明珠第一个跳出来,把江令宛护在身后,“考试比不过,就想来阴的啊,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敢散播谣言诋毁我的人,本郡主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江令宛扶额,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人了?
辛烟烟不慌不忙,反而微微点头:“既然郡主已经知道了,那烟烟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今天来见江三小姐,就是要跟三小姐道歉。那些诋毁污蔑的言论,的确是从烟烟那里传出去的。”
“联考时,只有两所女学,我身边的下人为了给我造势,便针对京华女学散播了许多不实的谣言,她们并不是针对江三小姐你,而是针对京华女学,若不是江三小姐参加联考,换做其他人,她们一样会造谣攻击。”
说到这里,辛烟烟脸上露出惭愧之色:“我一直在安心备考,对外界的事一概充耳不闻,等到听到消息,风言风语已经成势。”
“好在江三小姐心性坚韧、安如磐石,并未被流言蜚语影响,考试发挥出色,否则烟烟就再也无颜面对江三小姐了。”
“烟烟惭愧,未能约束下人,所以今天让她们来给江三小姐道歉。”
跟在辛烟烟身后的两个丫鬟立刻走出来,“噗通”跪在江令宛面前,一个说自己猪油蒙了心,追悔莫及;一个说自己一时糊涂,万分后悔。
“这二人犯下大错,我绝不袒护,任凭江三小姐处置。待联考结束,烟烟再亲自登门,向江三小姐负荆请罪。”
江令宛听完她这一番假惺惺的说辞就笑了:“烟烟小姐说哪里话,下人自作主张,怎么能怪到你的身上?”
“若不是因为她们散播谣言,我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的关注?站到众人面前时,又怎么会因为对比强烈而大出风头?”
她上前一步,握住辛烟烟的手,十分的诚恳:“我不仅不责怪,反而要感谢,正是因为某些人心思龌龊、手段卑劣,我江令宛才能扬名啊。”
……
“哈哈,好一个心思龌龊、手段卑劣。”
陆明珠笑弯了腰:“骂得好,骂得妙,骂得辛烟烟咕咕叫。”
程静昕噗嗤一声:“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偏偏还不能还口,可不就是气得咕咕叫嘛。”
想起刚才辛烟烟被气得半死,却还偏偏做出笑容,明明十分厌恶她,却不能甩开手的憋屈模样,江令宛也笑了起来:“不仅是气得咕咕叫,而且是七窍生烟,这下可算是人如其名了。”
三人再次大笑起来。
一阵笑闹之后,程静昕说:“今天那个李考官不对劲,说不定已经被人收买了,宛姐儿明天一定要小心。”
江令宛早有主意:“等到明天就晚了,我这就去李考官家中走一趟。”
“也好。”
然而江令宛还是晚了一步,三人抵达李家,从下人口中得知,不仅李考官一直没有回来,就连李考官的夫人张氏也在三天前消失了。
三天前,正是联考的前一天。
联考即将开始,考官的夫人却消失不见,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她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联考的八位考官,除了萧湛,其他几人的情况她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李考官出身清贫,与父母妻子相依为命。寒窗苦读数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本该为官一方,大展宏图,老母亲却突发疾病,撒手人寰。
李考官丁忧在家,为母守孝,三年后刚出孝期,父亲又过世了。
如此,又是三年丁忧。
这些年来,家中开支一律靠妻子张氏卖绣活度日。半年前,张氏犯了眼疾,本以为是小病,没想到病情越来越重,每况愈下,直至双目失明。
本就一贫如洗的李家越发困难,为给妻子治病,李考官不得不支起摊子给人代写书信、状纸,然而收入十分微薄,莫说给张氏找大夫,就连一日三餐都无法维继。
去年,他写的《广陵赋》沉博绝丽、脍炙人口,一时间广为流传,就有人登门,许以金银财宝,请他代笔写文章,被他当场拒绝。
他文笔极佳,本可以靠给人捉刀代笔谋利,却守志不阿,恪守底线,正因如此,今年礼部才会选他做联考考官。
像他这样秉节持重、光明磊落、不为金钱所动的人会在考场上为难江令宛,只有一个原因。
除了有人以妻子张氏性命要挟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如今连李考官也不见了,必然是幕后黑手出现了。
幸好她早就猜到原因,让柳絮跟着李考官,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
柳絮的确带来了消息,不过却是个坏消息:李考官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掳走了!
考官与学子一样,不仅备受关注,而且有专人保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联考还未结束就敢掳走考官,对方胆大包天,来势汹汹,必定有所依仗。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势单力薄,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江令宛道,“走,去找五舅舅。”
这个时候,只有五舅舅能帮她。
……
“李考官不见了?”
杨山长眼皮子一跳,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你们是怎么看人的?”
那人道:“我们也没想到,就是一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那烟烟小姐知道吗?”
那人回答:“暂时还不知道。”
“立刻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杨山长表情冷漠,“记着,不要告诉烟烟。”
“是。”
那人退下去不久,宁轩与辛烟烟来了。
“阿轩,你七岁便与我学书法,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今年联考,也是我一力举荐选的你。本以为我们国子学能再续辉煌,蝉联头名,但是现在……”
杨山长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现在我们很危险,你这个当事人责无旁贷,你该立刻跟我保证,明天一定会抓住机会,不让江令宛得逞。
然而宁轩一声未吭,并没有给杨山长任何回应。
杨山长无法,只得再接再厉:“上午考试,第二题江令宛射箭的时候,你就在她旁边;第三题的飞花令、第四题作诗,你都离她很近,本来是有机会将头名收入囊中的。”
但是你却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宁轩无话可说,依然沉默。
杨山长等了一会,没等到只言片语,声音越发的语重心长:“书院上下师生,俱对今年联考抱有极大的希望。现在却连败两场,眼看着我们就要失去第一名,我这个山长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大家交代。”
杨山长做好了宁轩再次沉默的准备,没想到宁轩开口说话了。
“等明天考试结束,若我真的一败再败,所有后果,我愿意一力承担。山长不必有所顾虑,记过也好,革出学籍也罢,我悉数接受。”
给你记过有什么用?
我革出你学籍做什么!
我要的是你的承诺,要你保证明天一定不会让江令宛再嚣张下去!
你给我这么一个答案,还不如把沉默进行到底呢!
杨山长被气得吐血,按着胸口道:“明天书法考试,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定不能再输了。去吧,回去好好准备。”
“宁轩告退。”
走,走,走,赶紧走,再不走,本山长就要活活被你气死了!
枉我从小教你书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这样报答我。
你这个白眼狼,没有血缘关系就是养不熟,还是烟烟靠谱,从未让我失望。
“烟烟……”
“外祖父,我送送宁轩,等会再来陪您说话。”
杨山长:……
……
“外祖父求胜心切,年纪又大了,说话做事难免不周全。不过他的心却是好的,阿轩哥哥,你别怪他。”
辛烟烟觑着宁轩的脸色,轻声安慰。
他一向骄傲,这次却连败两场,还是被那样的人打败,他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了,外面的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已经够多了,回来了,外祖父不说安慰,竟然也雪上加霜。
难怪他一语不发,眉头紧锁,这要是换了她,恐怕更无法接受吧。
辛烟烟很心疼:“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无妨。”宁轩拧着眉头,淡淡道,“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怎么可能不在意?
若真不在意,便不会这样皱着眉头了。
辛烟烟轻轻咬了咬下唇,很想伸手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
一路无话,辛烟烟一直把宁轩送到门口。
快出门时,宁轩突然停下来,看着她问:“你觉得今天夺魁的那首诗怎么样?”
辛烟烟滞了滞,才缓缓一笑。
自然是江令宛的那首诗了。
宁轩是对诗感兴趣,而不是对江令宛感兴趣。
他刻意不提江令宛的名字,就是因为太厌恶她这个人了吧?
“诗很好。用桃李来衬托梅花的素雅高洁,能得最高分在情理之中。”辛烟烟语气轻缓,有三分的钦佩七分的遗憾,“若这首诗是阿轩哥哥所作,才名副其实。”
宁轩站定不语。
不是她。
梦中那个夸赞他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轩郎,这首诗作的真好,梅之高洁的确非桃李可比,就像轩郎你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是一样的。这首诗作的太好了,我要轩郎给我写在扇子上,我要时时拿着,天天看着,口头不离,心头不离。”
女子声音娇娇糯糯,拽着他的衣袖娇嗔痴缠,很烦人的样子。
可他醒来竟然是欢喜的。
用那种语气跟他讲话,跟他很熟悉,却不是辛烟烟。
宁轩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辛烟烟看着,心头隐隐发疼:“阿轩哥哥,我不是说你不如她。”
“我知道。”宁轩声音没有起伏,依然淡淡的,“回去吧。”
辛烟烟没走,目送他出了门,上了马车,还依然站着。
阿轩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江令宛继续得意下去的,我会替你扫除她,就像从前扫除那些烦人的莺莺燕燕一样。
……
江令宛正在跟萧湛说李考官的事:“……五舅舅,您拨几个人给我,只要我查到李考官在谁手里,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想借几个人?”萧湛凝眸问她。
“也不多,八个人足以。”
“八个啊!”萧湛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窗前朝外看,“好,我让青峰安排,给你八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令宛总觉得萧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让他很高兴的事似的。
“谢谢五舅舅。”
江令宛完成一桩大事,便在临窗下的躺椅上坐下来,身子朝后一靠,交叠了双腿,稍稍用力,躺椅就前后摇摆起来。
“五舅舅,让青峰把人叫进来吧。”她使唤起他来越来越不客气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她闭上了眼睛,像只惬意的猫儿般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萧湛就笑问她:“宛姐儿,我看你今天射箭,比萧晴还要高超娴熟,你私底下拜的夫子是谁?”
萧晴,就是萧夫子的名字。
江令宛没有回答,她双目微阖,呼吸绵长,仿佛睡得香甜。
她面若莹玉,白皙无暇,看上去又嫩又软,好像能滴出水来。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卷翘可爱。
萧湛目光朝下移,看到她的唇。
红唇欲滴,娇艳妩媚……不知亲上去是什么味道?
喉结滚动,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萧湛忙收敛心神,伸出去想捏她下巴的那只手也收了回来。
“宛姐儿,醒醒。”
事实证明,你是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但萧湛知道,有一样东西能。
“咦?”萧湛声音轻轻,好似鹅毛缓缓飘落:“谁掉的一百两银票?”
“哪儿呢?”刚才呼呼大睡的人突然从躺椅上坐起来,两眼不停在地上扫射,“哪儿呢?银票在哪儿呢?”
“哈哈哈。”
萧湛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令宛怒瞪萧湛,脸颊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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