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日吉神和猿神离开地狱的当晚,贝莉儿被鬼灯拉着促膝长谈,近日两人夫妻生活不和谐,鬼灯自觉倍受冷落,贝莉儿总爱把心事闷心里不告诉他的坏习惯惹得鬼灯憋屈得不行,偏偏这姑娘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她要闷着心事冷落他,他还真那她没办法。

    拿贝莉儿没办法的鬼灯,在和贝莉儿谈话结束的第二天早上,依旧臭着脸,但眼神却不再像前几日那般阴郁,阎魔大王习惯了他那张臭脸,在他从阎魔殿搬运石头回来后就笑眯眯地冲他打招呼,阎魔大王检查着今早司禄记录的审判流程,唉声叹气地抱怨工作繁忙。

    他抱怨的行为惹来伊邪那美嫌弃地一瞥:“阎魔大王,你今日才审判了七个亡者。”

    “已经够多啦,每次都要大声喊,嗓子都喊疼了。”阎魔大王趴桌子上撒娇,一点都不威严。

    伊邪那美视若无睹地收起手中的卷轴,说:“审判流程已经够精简了,如果你不满意,可以看俱生神的记录。”

    “嘿嘿。”阎魔大王嘿嘿笑着装傻,俱生神提交的亡者生平记录太过冗杂,一般都由伊邪那美提前翻阅,圈出罪状供阎魔大王快速浏览,不然每回审判前阎魔大王都要看书本一样厚的亡者生平,实在太影响效率。

    “不过俱生神的记录实在太潦草了,如果能更简单一点就好了。”阎魔大王叹息道,“伊邪那美你也辛苦了,每次都要提前把那么多记录记住。”

    “这是我应该做的。”伊邪那美客套地说,“如果阎魔大王你能更勤快一点,我也不用每日工作到深夜了。”

    辅佐官委婉地暗示他不勤快,阎魔大王也不恼,笑眯眯地招呼前来报道的鬼灯:“鬼灯君你来得正好,这些是今早审判的七位亡者的记录,你帮我送回资料室放好吧。”

    “不必了,等会儿贝莉儿就要过来了,直接让贝莉儿带过去吧。”伊邪那美插嘴道,“阎魔大王,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特地把人叫从阎魔殿叫回来,你不能这样随便使唤新人。”

    阎魔大王:“……哦。”

    说到随意使唤新人,把人家姑娘特地从合众地狱叫过来帮忙整理资料的伊邪那美你,怎么看都更过分吧……

    相互指责对方过分的阎魔大王和伊邪那美在贝莉儿来了以后,双双陷入沉默,他俩在使唤人时都忘了他们各自使唤的新人是一对正处热恋的未婚夫妻,两夫妻在审判所一见着面,臭着脸的少年立即春风化雨,温柔地帮小姑娘扛了所有文件,少年在阎魔殿搬了一早上石头,小姑娘体贴地擦去少年鼻尖沾上的灰尘,然后两人亲亲密密地携手离去。

    “这回我没使唤鬼灯君……”阎魔大王提前为自己伸冤。

    伊邪那美:“……我知道。”

    所以说,她一个孤家寡人,为什么要和阎魔大王分别使唤那对夫妻,让他俩在审判所秀恩爱给自己添堵?

    来到审判所旁的资料室,鬼灯放下怀中抱了满怀的文件,牵着贝莉儿坐桌边休息,自己包揽了杂务在一旁干活。

    “我这样偷懒会不会……”贝莉儿休息得有点儿不安心。

    “偶尔偷懒一次是可以允许的,况且你今日身体不适。”鬼灯克制地亲了亲贝莉儿的额头,说,“乖,你坐着休息。”

    贝莉儿闻言,听话地捂着肚子趴桌上偷懒,她今日来月事,身体不如平日有劲儿,但其实干活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从前她一来月事就爱偷懒撒娇,令她家少年有了她每月那几天就会不干活的坏印象。

    昨晚也……

    贝莉儿有点儿脸红了,她趴在桌上靠着肘窝,侧过脸偷瞄正翻阅文件的少年,他握着卷轴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远远瞧着格外好看,那好看的手指昨日不规矩地解开她的腰带,伸入她的衣内抚摸她的身体,要不是突然来了月事,指不定又要……

    想到这,贝莉儿的脸更热了,昨日她说解决猿神要娶她的事件就和少年谈谈,结果少年真拉着她谈了一晚上,她也是才发现自己近日冷落了他家少年,她其实也不想一味拒绝他,她就是有点接受不了,平日里少年对她有多温柔,做那事儿时就有多霸道,第一晚她还当他不熟练,不知道她会疼,第二晚都打着惩罚的名义折腾她了,他分明就是知道她会疼还硬撞着她呀!

    而且他全程都冷着脸,她说什么都不听,别提多过分。

    赛亚人虽然力量强大,但是肉体还是人类,没鬼的身体结实,怎么可能白天上班夜里不睡觉陪他过夫妻生活。

    况且她虽然在没认出假冒的猿神和夸猿神不错这事儿上认了错,但私心里她才不觉得自己犯错了,她甚至觉得少年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她认错只是不想与他争吵,少年一贯不会哄她,真吵起来还是她自己生闷气。

    贝莉儿憋着满心委屈憋了好几天,直到昨日才被鬼灯百般追问给撬出来,贝莉儿很少和鬼灯那样谈心,幼时闹了矛盾觉得受委屈就自个儿跑出去冷静,或者找般若以及神兽白泽先生开导,现在她和鬼灯是夫妻了,夫妻之间的矛盾令她羞于启齿,好在少年认认真真地听她倾诉,不仅和他认错,还保证以后绝对不凶她。

    摊开心事聊了一晚上,两人解开心结后,少年又亲密地搂着她说情话,甜言蜜语太惑人,他们不知怎得又亲到一块儿,往日少年热烈的吻变得格外温柔,她被吻得晕头转向,如果不是月事突然造访,昨晚肯定又要……

    贝莉儿将脸买臂弯里,暗恼自己太不知羞。

    “很难受?”鬼灯不知何时走到贝莉儿身旁,担心地轻抚她的后背。

    “不……不难受!”贝莉儿立即挺直了背脊,双眼水汪汪,眼神四处躲闪。

    “你在想什么?”鬼灯捏捏她绯红的小脸,有心逗她。

    “没在想什么呀……”贝莉儿慢吞吞地说,她取来桌边的卷轴,心虚地转移话题,“这些是早上审判的亡者记录?”

    “应该是的,早上的审判我没有旁观。”鬼灯说道,“不过我听阎魔大王在抱怨俱生神的记录太过潦草。”

    “比起工整的判决书,俱生神的记录确实很潦草。”贝莉儿粗略浏览了番,又收起卷轴,说,“其实可以设立一个部门,专门抄写俱生神的记录,把内容进行简化……不过地狱人手不足,好多新地狱都开设不了,伊邪那美大人应该也不会调人手专门去抄书。”

    “我觉得你的建议可行性很高。”鬼灯摸摸贝莉儿的头,说,“以后亡者越来越多,你说的部门迟早要开设的。”

    “是吗?”贝莉儿眨了眨眼,说,“那鬼灯你可以去这个部门哦,因为你抄书可快了。”

    鬼灯:“……在你眼里我只会抄书?”

    贝莉儿天真地摇头:“不止呀,你还会看书。”

    鬼灯:“……”

    “嘿嘿。”

    少年脸色有点儿黑,贝莉儿装傻充愣地嘿嘿笑,那傻乎乎的笑容和阎魔大王的笑何其相似,惹得鬼灯都有点儿手痒,想跑去揍阎魔大王一顿,远在审判所的阎魔大王猛打了个喷嚏,这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相中的第二任辅佐官进入地狱没几个月就天天想着揍他呢。

    手痒的鬼灯最后没跑去揍阎魔大王,也没揍戏弄他的姑娘,但他依然坏心眼儿的报复了下,他狡猾地趁小姑娘不备,伸手挠她痒痒,把她挠得咯咯笑,直到她求饶才放过她。

    “鬼灯总是这么记仇。”小姑娘笑疼了肚子,虚脱地趴桌上抱怨,“你害我肚子都疼了。”

    “我要是记仇,就不是让你笑了……”鬼灯从身后抱住虚脱的姑娘,揉着她小腹说:“这样会不会好点?”

    “不好不好,你手太凉,揉得我更疼了。”贝莉儿恃宠而骄,装得更虚弱,鬼灯瞧着她拙劣的伪装,好笑地不点破,反而体贴地搓暖了手继续给她揉肚子,他的姑娘每个月也就娇气那么几日,他总得宠着点,他昨日才知道自己常常惹她不高兴,她觉得委屈了也不告诉他,只在心里埋怨他对她不够尊重。

    他俩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姑娘对他是有怨言的,鬼灯自昨晚开始反省,一直反省到早上。

    他终于知道自己从前有多不体贴,他的姑娘实力强,不记仇,总笑嘻嘻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以至于他从不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姑娘对待,是他想岔了,他的姑娘到底是女性,若她需要,他以后会学着体贴,学着迁就,学着待她好,好到让她没有一点怨言。

    他们还要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他决不允许他们之间有积怨。

    ·

    秋日过去,很快迎来隆冬,年末期间,辅佐官伊邪那美组织狱卒们进行大扫除,地狱建成初期,彼世借鉴华夏的历法,在年终过年节,地狱也制定了政策,在年终给狱卒们集体放长假,在假期到来前,整个地狱都在工作之余轰轰烈烈地大扫除。

    终年被业火烹煮而乌漆嘛黑的铁镬、各大地狱遍地散落的亡者血迹、生出锈迹的刑具等等,都要清理干净,贝莉儿在上班打扫之余,下班回家也和鬼灯一块大扫除,把往日没有清洗的屋顶墙面一寸寸擦干净,贝莉儿在合众地狱工作大半年,耳濡目染平日里也注重起打扮来,家里添置了不少漂亮衣服,这会儿也统统搜罗出来清洗。

    黄泉时代没有年节,第一次过节的贝莉儿十分热心,编了草绳在屋前圈出一个院子,又砍了松竹栽种在院里,地狱新政颁布的节日里,年节是辞旧迎新一家团圆的大日子,年节期间不仅狱卒放假,地狱紧闭的锅盖也会揭开,在地狱服刑的亡者也能获得两天回乡假,准许回现世探亲。

    年节前夕,爱热闹的贝莉儿拉着鬼灯四处购物,挑选好礼物前去拜访旧时好友阿香和温罗以及白泽先生,也提前赠送了礼物给地狱的同事兼好友的乌头蓬以及阿枭等人,当然也特地感谢了工作期间时常关照她的伊邪那美辅佐官,鬼灯也送了阎魔大王礼物。

    两人拜访了一圈亲朋好友回到家,贝莉儿发现鬼灯扛着的狼牙棒上还挂着一大袋东西,她好奇地将包裹取下拆开,笑嘻嘻地问道:“鬼灯你又趁我不注意买了什么东西?诶,发簪?”

    贝莉儿举起簪子晃了晃,蚌壳磨制的簪子透着股珍珠般的剔透色泽,簪尾坠着鬼灯形状的红珊瑚,贝莉儿熟练地挽起头发,将簪子插在发间,她雀跃地在少年面前转了个圈,眉眼含笑:“是送我的吧,是吧?我戴着好不好看?”

    鬼灯:“……好看。”

    小姑娘搜刮他买的东西可搜得真熟练,连给她惊喜的机会都不给他。

    “谢谢,我很喜欢。”贝莉儿蹲下身又开始拆包裹里的东西了,鬼灯连忙上前将包裹提起来藏身后,面上似乎还带着点心虚,贝莉儿见状好奇地歪头,“怎么了,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看?”

    “也不是不能看……”鬼灯轻咳了声,真诚地提议,“我建议你别看。”

    “为什么?”贝莉儿更好奇,探头探脑地瞅准少年手里的包裹,找准时机要抢,结果抢了两回没抢到,少年护犊子似的护着手里的包裹,他这行为惹得贝莉儿更想看了,她假装气恼地跺跺脚,背过身去威胁他,“你不给我看,我就不理你了!”

    小姑娘近日被他宠得越来越任性,鬼灯看着小姑娘骄横的背影,叹了口气将包裹递给她:“算了,你看吧,反正是用在你身上的。”

    “嘻嘻,果然还是送我的吧。”贝莉儿翻脸像翻书,转身瞬间就开心地笑起来,她接过包裹打开,取出里面的一个乌木盒,她将木盒打开,盒中躺着一团绵软的白云,贝莉儿捻起这团白白的团子,观察了半天没发现用处,她扭头问一旁安静的少年,“这是什么?不像首饰呀。”

    “这是……”鬼灯凑到贝莉儿耳边耳语,随着他解说,小姑娘渐渐涨红了脸,烫手似的将盒子塞回少年手里。

    “色……色鬼!”

    小姑娘红着脸骂了一句,转身哒哒哒跑出门,鬼灯看着小姑娘跑远的背影,镇定地将盒子收起来。

    嗯,他早告诫她别看了,她就不听,这不,又害羞了。

    将盒子收好后,鬼灯出门去找他害羞的小妻子,小姑娘正捏着毛笔在布条上写字,鬼灯走近了,就看见小姑娘在布条上写着的色鬼鬼灯几个大字。

    鬼灯:“你这是在骂我?”

    贝莉儿:“对,我要把这些字挂满松竹,让你知道羞耻。”

    鬼灯逗她:“你不知道,你拥有神格以后,你说出口的话容易成真吗?你把那些字挂满松竹,说不定我以后真会变成见一个姑娘爱一个姑娘的色鬼了。”

    “诶?!会成真吗?!”贝莉儿吓了一跳,连忙将布条上的字划了揉成团,看起来后悔极了。

    第二天早上,鬼灯先贝莉儿一步醒来,他出门去准备早餐,刚踏出门就看见院子里的松竹挂满白色的布条,鬼灯诧异地取下一个布条,摊开来一看,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布条上写着:鬼灯不是色鬼。

    【鬼灯不是色鬼】几个字挂满了松竹。

    真是个傻姑娘。

    鬼灯将一条条布条解下来看了又绑回去,等解到最顶端的那条,他突然激动地跑回屋,盯着熟睡的姑娘看了半晌,他取了毛笔默默走出门,在布条上补了一句,然后挂回去。

    他告诉他的姑娘,她写下的字会成真。

    他的姑娘就写了一句话。

    做个好妻子,和鬼灯永远在一起。

    如果这句话成真,那……那他也是。

    他会做个好丈夫,和贝莉儿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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