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纲,怎么了?”
里包恩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里包恩,我们谈谈。”
纲吉端坐在床上,他的姿势很自然,却有一种莫名的洒脱。
“谈什么?”
里包恩意识到,纲吉终于要向自己坦白一些东西了,尽管心中已翻滚起滔天巨浪,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声音连颤抖都没有。
“...关于我。”
纲吉组织了一下语言,却发现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吐出三个字。
“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最后纲吉无奈放弃,对里包恩打了个直球。
“什么意思?”
里包恩突然发现自己和纲吉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去意大利接受训练?”
见里包恩依旧一副疑惑的样子,纲吉也不管里包恩是假糊涂还是真糊涂,索性将话挑明了。
“什么训练?”
难道是首领训练?里包恩有些疑惑,却感觉十分不对劲。
“当彭格列十代目的替身的训练。”
纲吉此时也隐隐感觉到不对,超直感正在疯狂的拉响警报,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谁跟你这么说的?!”
纲吉看到里包恩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身后似乎翻滚着巨大的黑影,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里包恩终于知道了纲吉一直担心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纲吉有些奇怪,他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哪里正常了?”
里包恩也意识到了他和纲吉思维的不同之处,所以他开始诱导纲吉。
“我害死了母亲,所以被言纲怨恨,欠了一分命债,要还的。”
纲吉认认真真的说着,配上他的眼神,里包恩都差点以为他说的是真理了。
“还完以后呢?”
里包恩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暴戾压了下去,继续追问,但即使极力掩饰的语气依旧透露了几分急切。
然而并不知道为什么,纲吉并没有听出来。
他只是认认真真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挺幸运的,和一位林姓女孩有一样的结局。”
纲吉甚至有心情卖了个关子,但里包恩却再也压抑不住了。
“你欠了什么?”
里包恩冷冰冰的问,纲吉惊讶的抬头,发现里包恩的脸色已经是一片平静,但他的超直感依旧在疯狂叫嚣。
“是你害死奈奈的?”
纲吉还没反应过来,里包恩的下一个问题就来了,他下意识的点头。
“你放屁!”
一向优雅的里包恩不禁爆了粗口,同时在心里暗下决心——等他抓到了那个给纲吉灌输这种思想的人,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奈奈的去世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错。”
里包恩用自己平生最大的耐心,小心地说服纲吉。
“那只是一个意外,谁都不想发生,但它就是发生了。”
里包恩说的有些磕磕绊绊,他一向擅长斯达巴教育,口头教育一般不是他的强项。
“我们都很伤心,但我们必须往前看。”
里包恩说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用他从未想过的语气在喋喋不休,然后在他还没有吐出下一句话的时候,被纲吉打断了。
“没什么意义。”
纲吉平静的说道。
里包恩其实这一世陪了他很久,甚至让他不自觉的有点依赖。
但没什么意义。
“我八岁的时候,奈奈妈妈就走了。”
纲吉平静的表情让里包恩感到无比的心慌,但他什么都没法说。
“然后,一切都天翻地覆。”
纲吉的脸色依旧是平静的,如果忽视他眼中浮起的淡淡雾气。
“父亲远走意大利,兄弟视我为仇人,同学把我当灾星,老师看我是孤儿。”
纲吉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而里包恩的心又酸又涩,他连想象都不用,就能勾勒出纲吉的日常。
黎明的时候少年起床,默不作声的打理好自己和房间,小心的下楼却还是几次差点被摔下去,洗漱用品被带进洗手间又带出来,在言纲起床前便走出家门。
清晨的微风还带着凉意,大街小巷还未喧嚣,偶尔有早起锻炼的人经过,整体却还是一片寂静,甚至带着些城市少有的荒凉。
少年背着书包走在路上,苍白着脸色看起来并不让人喜欢,消瘦的身材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然后溶于雾中消散人间。
但少年终究到了学校,他似乎下意识的隐藏着自己,在来时的路上尽量贴着墙根行走。
但没有用。
老师不屑于看他一眼,同学的恶意清清楚楚,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就在不远处,却从未伸出手帮过他一把。
但少年似乎也习惯了这个待遇,下课和午休自觉地出教室不碍着他人眼睛,手中一本被翻卷了边的书籍他从不离手,时不时拿一支笔在某个校园的角落独自写写画画。
随意地买了一些吃食,强迫自己混着水咽下,却依旧难受的咳嗽了许久,身上的伤口被震裂,丝丝血迹蔓延开来却无人在意。
少年一直生活在并盛,却在许久以前已经变得格格不入。
时光的推移,眉眼的长开,让少年的面容越发的俊秀,却一直和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放学后的路上依旧只有一个人,可能会有一些不顺眼的人前来欺辱,少年时代的恶意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等那群人走了,少年将早就放到角落的书包拿起归宅。
小心地开关门,明明这个宅子有自己的一份,却活得像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掐准时间快速的洗漱,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另一个人碰面。
回到房间熟练的处理好伤口,一笔一划的认真的写着作业,即使老师并不会认真批改。
时间到了便准时睡觉,缩成了小小一团等待着没有什么不同的明天到来。
然后偶尔的老师责罚,偶尔的言纲发怒,时常的医院买药。
构成了纲吉的日常。
也曾尝试过打好关系,也曾尝试过伸出手去,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失望,最后终于心灰意冷,站在圈外看着滚滚红尘。
没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事情,只需要安静的活着然后等待着终究会来的死亡。
里包恩突然感觉毛骨悚然。
生存是人的本能,可纲吉已经连对于生存的欲望都没有了。
那什么能留下他?
里包恩已许久未曾流泪,但今天他突然想哭。
他生于黑手党,长于里世界,即使变成婴儿也从未哭过,但现在看着他面前依旧消瘦的少年,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纲吉喜欢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容不下他。
“我曾想离开。”
偶尔的,纲吉其实会疑惑自己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走自己该走的路,有时候他真的会感到疲惫,然后想放弃。
“然后现实击败了我。”
纲吉其实偶尔也想疯一回,闹一回,但彭格列的监视人员束缚了他的脚步。
“没有钱,没有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假的,其实只是因为彭格列的监视而不能轻举妄动,惹来怀疑,但这个理由在当时的一般人看来的确是最合理的。
“曾经有一次我不顾一切的出去了,醒来却是在并盛的医院。”
纲吉真的试图走过,但当时他的身体素质...都到机场了,然后整个人就晕了,再醒来已经被彭格列的监视者送到了并盛医院,从那时起他就彻底死心了。
“所以我放弃了。”
老天都让他走完自己既定的命运迎来死亡,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他又在反抗些什么?
纲吉莫名的觉得讽刺。
里包恩则是想起了曾经看过的资料——纲吉曾经有几次不知缘故的跑出并盛,在请示泽田家光后彭格列的监视人员就将他带了回来。
“不要让他出去。”这么小的孩子在外面会有危险。
这是泽田家光的原话。
于是纲吉的活动范围永远限制在了小小的并盛,走出并盛就会有人把他带回去。
方法...下药或是直接打晕。
“后来你们来了。”
纲吉对于里包恩他们的到来其实挺意外的,因为前世他在里包恩到来之前就到了意大利接受训练。
但也因为里包恩他们的到来,纲吉才终于可以走到并盛以外的地方,虽然这么久也只是去过隔壁的黑曜而已。
“接受训练,还完欠债,然后迎来我最终的结局。”
纲吉说的平静,里包恩额头上的青筋却一根根浮起,极力压抑着怒火,再次确定了把给纲吉洗脑的那个人千刀万剐的决心。
“谁跟你这么说的?”
里包恩的声音平静的不像样,却让纲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也不记得了。”
纲吉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天道是不能随意说出去的存在。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里包恩沉住气套话。
“...有一天莫名其妙就知道了。”
纲吉想了想,给了一个看似一点不合常理的答案。
但这个答案在里包恩看来,却是相当合理——被洗脑者会按照要求行动并自动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理由,而纲吉的状况极其符合。
既然这样的话,那只能换一种方式说服纲吉了。
#南辕北辙又天衣无缝#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