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里炎真的眼睛是很好看,可怯懦却让它失了灵气。
纲吉喜欢看别人的眼睛,却不喜欢没有灵气的眼睛,那种眼睛跟死鱼眼珠一样,就算再美都不值得一观。
‘沢田纲吉’纲吉动了动嘴唇,可古里炎真却没有纲吉的夜视能力,所以又问了一遍。
这一下,纲吉索性拉着古里炎真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喉咙上,才让古里炎真知晓了纲吉不能说话的事情。
“对不起啊...”古里炎真讪讪的说着,脑袋垂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种低落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一只做错事的小动物,却诡异的戳到了纲吉的萌点。
‘没事。’纲吉在古里炎真的手上写道。
古里炎真的手较之同龄男性略显修长和秀气,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勉强可以作一块写字板。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古里炎真读懂了纲吉的字,立马又高兴起来,只是兴奋劲还没过三秒,就被黑漆漆的林子吓了回去。
树林里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变大了,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吓人,至少对于古里炎真来说是这样,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纲吉的手,试图从纲吉那找到一点安全感。
古里炎真的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滑滑腻腻捏着并不舒服,纲吉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几经努力后都没法成功,最后索性站了起来,打算以实际行动带古里炎真出去。
古里炎真很快便领会了纲吉的意思,也顺势借力站了起来,忍着双腿的不适,努力跟上纲吉的步子。
枯枝断裂的声音时不时响起,风依旧发出呜呜的吼叫,但古里炎真却奇异的不再害怕,他没有发现,他已经隐隐将并不熟悉的纲吉当成了依靠。
风很大,也很猛,初春的风总还是带着一丝冬日的寒气,到了晚上,这丝寒气变得更加明显,也让古里炎真手心的温暖变得更加明显。
他不由得将纲吉的手握的紧了一点,更紧了一点...
手心里突然传来腻滑的感觉,一股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的味道飘进了鼻子。
手忽然被轻轻敲了一下,古里炎真下意识的放轻了力道,纲吉抓住了这个空隙,迅速将手抽了出去。
瞟了一眼手背,不出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裂痕。
那是一道结痂不久的伤口,却在刚才被古里炎真的用力过猛而硬生生被挤裂了。纲吉借着月光查看了一下伤口,发现并没有流太多的血,也就没有急着包扎。
他悄悄转到古里炎真的另一边,用没有受伤的手牵住了古里炎真的手腕,带着古里炎真向树林外走去。
他并不喜欢与他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在他的记忆里,与他人的肢体便代表着辱骂,唾弃,殴打,又要在医院住上或长或短的一段时光。
还有记忆已经有些模糊的,但他记得并不好受的疼痛。
他屏蔽痛觉的最初原因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想来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纲吉没有发现他的伤口逐渐流出血液,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树林外,血液也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然后迅速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地面上。
他的伤口并没有向以前一样结出血痂,五厘米长的伤口处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肌肉和鲜红的神经,随着纲吉的行走如有生命一般一动一动。
纲吉手上的紫黑没有丝毫减退,指甲也没有长出来,那道伤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落在手背上,看上去像一道陶瓷上的裂痕。
恐怖,却有着诡异的美感。
古里炎真并没有发现纲吉的伤口,事实上,他一路都在想着那味道到底是什么,可直到他们出了林子,古里炎真也没能想起来。
出了林子,古里炎真终于想到了一个有些严重的问题:他的家在隔壁的小镇,而他没有回去的路费。
“那个...”他拉住了纲吉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先收留我一下,就是,就是...”他还是厚着脸皮说出来了,但他越急却越说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跟我来。’纲吉投给他一个眼神,放开了手,转身冲着泽田宅走去。
古里炎真看懂了纲吉的意思,赶紧跟了上去。
身后的树林中突然走出一个小身影,他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纲吉远去,然后纵身一跃消失了踪迹。
当纲吉回到泽田宅的时候,言纲已经快要急疯了。
时针已经转向了二的数字,而纲吉依旧不见踪影,他跑去竹寿司想要问问山本武,却发现竹寿司今天莫名关门。
纲吉不见了,他却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他。
他说要对纲吉好,却终究对纲吉一无所知。
他知道纲吉和他一直有距离,却从来没发现这中间是一道天堑。
言纲眼中的金红逐渐变深,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瞳孔深处燃起了一簇火焰。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他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计算机,正在以超高速运转着,思考着今天纲吉出门时可能的路线和概率,中间遇见的突发事件等等,他脑中地图密密麻麻的线开始逐渐减少...
然后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咯嗒一声,传入言纲耳中时犹如炸雷。
他瞳孔深处的火焰瞬间熄灭,脑中本来清晰的地图也在一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但他并没有在意,他只是直起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
纲吉一进门就对上了言纲的眼睛。
一双仿佛燃着火焰的眼睛。
真漂亮。
他想。
可惜不属于自己。
纲吉很有自知之明,看了一眼言纲就转身上楼,他可不想再被言纲吼一次要挖了他的眼睛。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如果被挖了眼睛,那就又要重来一遍,也太麻烦了。
他依旧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那是他十三岁的时候。
先前已经说过,他取代了沢田纲吉的身份,其实,不应该用取代,而应该用继承。
他继承了名为“沢田纲吉”的一切,包括情感和记忆。
除了奈奈妈妈的爱。
原来的“泽田纲吉”无法接受没有奈奈妈妈的生活,他选择跟随奈奈去往忘川河旁,而他唯一带走的就是奈奈妈妈的记忆和爱。
他并不知道原来的沢田纲吉为什么不带走其他的东西,也许是因为葬礼上言纲带有恨意的目光,也许是泽田家光再也没有和他对视过得表现,也许...
不管怎样,最初真实的原因已经无法考据,原来的沢田纲吉已经跟上了奈奈妈妈的步子,留给了他余下的一切。
他对于占据沢田纲吉的身体没有任何内疚心理。
因为泽田纲吉是自愿放弃的。
而他只是个被强行拖来的。
他从未想过借尸还魂,他只想在死亡的深渊中陷入永恒的沉眠。
但是他来了,他就会做好。
他自认问心无愧。
前世,他是泽田言纲的影子。
他复活了奈奈妈妈。
他为沢田纲吉多次挡枪。
他尽了自己的义务,身为“沢田纲吉”的义务。
他问心无愧。
但在偶尔的夜深人静,他会回想起一些东西。
那是属于“沢田纲吉”的回忆。
他将这些一向分的清楚,尽管他现在就是沢田纲吉。
他继承了沢田纲吉的记忆,也接受了沢田纲吉的感情。
沢田纲吉的世界很简单,感情简单却也纯粹。
他很喜欢泽田言纲这个哥哥。
父亲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符号,奈奈妈妈说父亲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奈奈妈妈是纲吉的一切,占据了纲吉十分之九的生命。
纲吉哭了,奈奈会来安慰。
纲吉笑了,奈奈会跟着高兴。
纲吉馋了,奈奈会想尽办法做出美食。
纲吉害怕,奈奈会轻声细语的哄他。
奈奈妈妈在纲吉眼中无所不能。
可是有一天,奈奈妈妈走了,那要怎么办?
当然是追上去。
纲吉的情感简单而纯粹,他对这个世界,包括哥哥和父亲的留恋都抵不过对奈奈妈妈的依恋。
奈奈是纲吉的天,是纲吉的一切。
所以纲吉走了,走的毫不犹豫,只带走了对奈奈妈妈的感情和记忆。
他将尘世的一切都留给了他,然后便走了。
沢田纲吉的记忆简单却温馨,美好到让纲吉产生了错觉,他觉得自己也许也可以拥有这一切。
沢田纲吉将奈奈的回忆和感情带走了,可剩下不多关于哥哥的感情已经足够让纲吉留恋。
毕竟,那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所以他第一次有了不切实际的奢望,他开始学着笨拙的讨好着泽田言纲。
直到那一天。
泽田言纲和同学打赌,喝了酒,然后醉着回来了。
虽然法律规定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但对于泽田言纲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规定就是用来打破的,所以言纲和同学偷喝了酒,然后不出意外的醉了。
言纲很晚才回来,纲吉坐在沙发上等他。
所以当言纲推门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沢田纲吉。
这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幕,可酒精似乎将沢田言纲的理智一起烧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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