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挣扎了,你没资格得到幸福。
别反抗了,黑暗才是你的伙伴。
别抗拒了,死亡是你真正的归宿。
逐渐的,黑暗压过了光明。
不,其实根本没有光明,黑暗只是扩大了他统治的区域,并将原本光明的宠儿纳入怀抱。
纲吉没有从光明中得到幸福,却在黑暗中逐渐安心。
他开始认同黑暗,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他在枪林弹雨中穿梭,鲜血让他感到安宁。
直至十年后,他被自身的血染红身躯,彻底坠入安宁之中。
可他又活了过来。
多么可笑。
那么多人想生却死,而他欲死却生。
好在这一次之后他便会陷入永恒的沉眠,不然他真的会撑不下去。
纲吉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还有几丝热气的天妇罗,细细品尝着久违的味道。
他要抓紧时间,不然回去后根本没有机会。
其实古武修炼冲破瓶颈后,只要好好调养,十天左右味觉便会恢复,但如果不加调养,那味觉的恢复便遥遥无期。
前世的纲吉去过那家小店,以自己余生的寿命换了一颗十年期限的药丸,在这十年,他的伤永远会快速恢复,人也会永远保持最佳状态。
但十年一过,十年间受的伤便全部爆发,纲吉会当场死亡。
纲吉复活奈奈是前世十年到达的前一天,奈奈醒来之时恰好是纲吉伤势爆发之时,至死,纲吉都没有见过活着的奈奈一面。
可惜的是,他的味觉到他死都没有恢复。而他再次醒来时,味觉便已失灵。
纲吉又咬了一口天妇罗,默默地计算这自己还有多久。
里包恩等人看着纲吉,不安的感觉又变强了,但除了里包恩,他们谁也不知道不安的来源。
石板突然发了光,纲吉随意的瞥了一眼,发现光芒散去后,石板便全部破碎,然后正中央的空洞出现了三个人。令人奇怪的是,石板破碎却没有一丝声响。
一个少年两个成年人,都穿着相当华贵的衣服,但却打成一团。
纲吉认得少年,那是未来言纲的守护者之一,狱寺隼人。
虽然未来的战斗力超强,但显然现在还没有成长起来,被两个看上去是黑手党的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但他们似乎打的太过入迷,都没有发现环境换了。
纲吉上前准备帮狱寺一把,但他才刚刚起身走了两步,狱寺突然爆发,几十个炸/弹一起扔出,十几秒后的爆/炸,足以让两个敌人尸骨无存。
但狱寺的爆发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他倒在了地上,想跑出炸/弹的爆炸范围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至于两个敌人也没动弹,他们冷冷的看着狱寺,露出一抹疯狂的笑。
‘能让这小子一起死,值了。’他们心中是同样的想法,狱寺满眼的不甘却没有一丝力气,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纲吉叹了口气,冲到了狱寺面前,抓住狱寺的两只手便飞快的向远离炸/弹的方向跑去,两个男人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愣了,几秒后才向狱寺方向追了过去。还没跑两步,炸/弹便爆/炸了,二人连惨叫都没有就消失在火海,也许他们叫了,只是被巨大的爆/炸声所遮盖。
不管怎么样,纲吉带着狱寺逃出了炸/弹爆/炸的范围,并成功的用一棵樱花树干挡住了飞来的弹片。
等爆/炸结束,纲吉从树干后弹出了头,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他的毯子和食物都化成了灰烬。
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些排列成图案的岩石却完好无损,上面甚至没有一丝烟灰,在一片焦黑中显得尤为诡异。
纲吉又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向樱花林深处走去,没有看狱寺一眼。地上放着一张卡,那是他给狱寺最后的帮助。
救了狱寺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去照顾狱寺。刚刚的爆炸没有弄死狱寺,那狱寺便会成功活下来。毕竟狱寺再怎么样也是黑手党,生命力极其顽强。
狱寺见纲吉逐渐走远,在纲吉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时,他终于有了些力气,左手捡起银行卡,右手扶着树干起身,踉跄的向纲吉走去。
纲吉没有发现狱寺的跟随,事实上,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只相当于他这个年纪的普通男孩,刚刚救出狱寺时又耗费了他一些代价。
纲吉在半个小时后停了下来。他的脸上显出几丝疲惫,鬓角有了细细的汗珠。他坐到了一棵大樱花树下,树干需要三人双手合抱,明显树龄不浅。
这块很明显没人来过,除了樱花树周围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树种和草,是天生天养的生机勃勃。
纲吉想,在这里也不错。
纲吉坐的地方是一层厚厚的草地,坐上去并不算太舒服,但纲吉已经懒得换地方了。
毕竟,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纲吉躺了下来,双手并拢合在胸前,闭上眼睛,感受着独属于草木的气息。
一阵风吹了过来,樱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一些花瓣落到了纲吉身上。细碎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周围,光与影的完美融合是大自然最擅长的,让纲吉宛若油画中人。
狱寺看到了这幅场景,再看看自己沾满血污的衣服,一时竟不敢上前。
但狱寺还是慢慢的向纲吉走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纲吉说一声谢谢,而里包恩却敏锐的发现纲吉面部的红润在慢慢褪去,他心里一寒,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狱寺却因为他目前的状况观察力有所下降,并未发现纲吉的异常。
事实上,他连自己怎么来这里的都不太清楚,他明明还在意大利的机场准备去日本看看他未来效忠的十代目是何方神圣,却被一个与他有仇的黑手党发现,然后对他展开了追杀,他正准备和对方最后两个人拼命,一道白光亮起,他就到了这里。
而到了这里后,他的身手却大大下降了,否则他完全有把握在炸弹爆炸前逃出炸弹范围,而不是险些为那两个人陪葬。
他知道这里面有异常,但纲吉救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他现在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倒不如暂且跟着纲吉。
狱寺怀着这样的心情跟上了纲吉,但看到纲吉在休息他也就没好意思打扰,在离纲吉十米远处坐下,抓紧时间处理起自己的伤口,打算等纲吉醒了在问清楚情况。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变小了。他比划了一下,发现现在的身子骨顶了天十二。
饶是狱寺也被这种不科学的是搞蒙了,愣了不少时候他才回了神,目光灼灼的盯着纲吉。他有预感,他身体的问题纲吉能够回答。
可惜的是,纲吉醒不过来了。
狱寺离得稍远所以不知道,但里包恩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纲吉的脸色在短短时间就变得雪白,呼吸也迅速变得微弱。
云雀等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纲吉的变化他们也看在眼里,他们想将纲吉叫醒,但却只能穿过纲吉的身体。
而纲吉正在做梦,他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繁华的街头,人们说的是意大利语,这个街道看上去热闹却和平。
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哭泣的孩子,银发碧眼,看上去有些熟悉。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糖放到孩子手里,然后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那个孩子将他的样貌死死的印在了心里。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没多久,那个街头就被炮火侵占,人们疯狂的奔跑,渴望着一线生机,哭喊代替了欢声笑语,夜幕降临时已是一片死寂。
那个孩子机灵的躲进了死角,却从天而降一块大石,将他出去的路堵住。
孩子在那个角落待了三天,唯一的食物就是纲吉给他的那块糖。
第四天,孩子出去了,然后向远方走去。
纲吉成了他的信仰。
那个孩子长大了,在年轻一代的黑手党中逐渐崭露头角,他一直在寻找纲吉的踪迹,却一直没有成功。
那个孩子,叫狱寺隼人。
纲吉并不知道这一系列的故事,但狱寺却突然想起了这段记忆。
狱寺连滚带爬的上前,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纲吉的手,然后猛地缩了回来,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狱寺认出了纲吉。
可他的笑转眼就僵住了,他发现纲吉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衰弱。
他轻轻摇晃着纲吉的身体,希望能将纲吉摇醒,见纲吉依旧闭着眼睛,他的力度越来越大,口里也喊了出来。
没有用。
纲吉依旧闭着眼睛,看上去跟睡着了一样。
但狱寺知道,这只是看起来。
再过一小会儿,纲吉就会死去。
狱寺的脑海疯狂的转动着,却找不到让纲吉醒来的方法。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纲吉死去,和里包恩等人一样。
狱寺目光呆滞的跪在纲吉面前。
纲吉要走了。
他却才刚刚见到他。
狱寺的眼泪流了下来,滑出眼角,滑下脸颊,最终落在了纲吉的眼脸下方。
纲吉的梦还在继续着,他走出了街道,然后来到了一个小院,里面种满了蔬菜。
他熟练的给蔬菜们浇了水,然后拔了两颗进屋做饭。
日子过得十分平静,纲吉近乎贪婪的享受着。
两个月后,一切都变成了黑色。
纲吉平静的合上了眼。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又一次死亡。
可惜不是永恒的沉睡。
他静静地等待着光亮的出现。
这一次醒来,是最后一次了吧。
纲吉近乎冷淡的想着,眼中空空荡荡,没有常人对于生的一丝渴望。
与此同时,纲吉的身体停止了呼吸。
狱寺没有再流泪。
他要留着体力为纲吉收尸。
纲吉停止呼吸后,狱寺伸出了手。
可纲吉的身体却在渐渐变得透明。
狱寺的手还没碰到纲吉,就跟被烫到了一样缩了回来。他哆嗦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纲吉逐渐消失。
纲吉消失的一瞬间,一颗黑色的药丸出现了。
里包恩等人认得,那是纲吉从旗袍女子手中拿到的。
狱寺不知道,但他下意识的去抓那颗药丸,手指却从药丸中穿了过去。
他愣住了,神情有些恍惚。直到他看到了一只手拿起了药丸。
那只手很好看,指若葱根,但狱寺只觉得碍眼极了,他控制不住的想将那只手扳开,然后将那个药丸抢回去。
旗袍女子看出了狱寺的意图,她笑了笑。
“他还活着。”说完,便朦胧了身形,和纲吉一样消失了。
狱寺的眼睛闪了闪,手里紧抓着卡,站起来向出口处走去,眼里重新有了希望。
而里包恩等人,在女子消失的一瞬间也离开了。
纲吉耐心的等待着,眼前逐渐出现熟悉的光亮,他走了过去,然后睁开眼睛。
他重回人间。
可他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他并不是光明的宠儿,只能在死神展开的羽翼中得到宁静。
他曾看过一本小说,内容早已记不清了,但有一句话却记得分明:愿你一生所求皆唾手可得。
他很喜欢这句话,因为他从来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他的幻境里有一世自称为木偶,事实上,他觉得这才是他的名字。
他只是一个有着人类身体的木偶,一世都被绳子紧紧束缚。
但木偶可以被烧掉,他却连死了都要被硬生生的拽回人间。
他不知道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并盛医院最好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沉睡的少年。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着,即将醒来。
命运的齿轮再度开始转动,这次是否会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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