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愈演愈烈,但云雀却死撑着没有昏迷。
他有预感,如果他昏了过去,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那段似乎曾经存在,但却被他所遗忘的记忆。
时间缓缓流逝,疼痛没有丝毫缓解,云雀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已经出现在他的额头,但他却依旧死撑着,不肯以昏迷来逃避这足以把人逼疯的疼痛。
突然,疼痛在一瞬间消失,汹涌而来的记忆淹没了云雀,但只有一会儿。
云雀恢复了记忆。
他记起了和纲吉相处的往昔。
可惜太晚了。
纲吉早就被过去的他放弃了。
云雀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嘲讽地笑,不是对纲吉,而是对他自己。
他记起了自己和纲吉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也记起了他失忆的原因。
有人将他的记忆故意‘锁’住了,但刚刚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冲开了。
这本是不可能的,那人的‘锁’足够坚固,至少要到他十七岁才能被冲开。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他的锁被提前打开了,云雀的记忆也提前恢复了。
可是,依旧晚了。
在他放弃纲吉的时候,纲吉也放弃了他。
他想起了他失忆后和纲吉的第一次见面:他如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纲吉,纲吉看到他的神色后,眸子一点点的冷下来,直至恢复与其他人相处的平淡。
他们擦肩而过,没有交谈,恍若路人。
可笑的是,上一次他们相见时还相‘谈’甚欢。
云雀的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涩。
他忘了纲吉,放弃了纲吉,丢了纲吉。
他不是故意的,却再也找不回原来的纲吉。
他看得懂纲吉和云雀恭弥的相处,看似和谐却只有疏离与客套,没有一丝的真心真意。
他看懂了,可他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连解释也无法做到,这里是纲吉的回忆,他只是一个看客。
“哈哈哈...”莫名悲怆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不知是为了什么。
...
纲吉对此一无所知,他睡得很沉,直到闹钟响起才睁开眼睛。
起床,穿衣,刷牙,洗脸。
每一个动作他都做的很慢,但还是有几次扯到了伤口,里包恩等人暗自心疼却无能为力。
纲吉下了楼,言纲还没起床,打开家门,太阳还没出,但天色已是微亮。
深吸一口独属于此刻的微凉气息,纲吉背起书包悄无声息的出了门,踏上了上学的路。
此时大部分的家庭还在梦乡,街道空空荡荡,只偶尔有个“极限——”的声音打破寂静,声音逐渐变弱,直至消失。
纲吉知道,这是笹川了平在晨练。
笹川了平。
拳击社社长。
口头禅是极限。
纲吉了解的只有这么多,但今天又多了一条,笹川了平有时会早起晨练,至于为什么是有时,那是因为纲吉很少起的这么早,也就无从得知晨练是不是笹川的习惯。
......
街道渐渐喧闹起来,纲吉依旧走在上学的路上。
他的时间掐的很准,到达校门口时刚好在上课前十五分钟。
云雀恭弥守在校门口巡查学生,在纲吉靠近校门时眼睛莫名一亮。
纲吉从云雀恭弥身边走过,没有丝毫停顿,就好像他们只是陌生人。
本来就是陌生人啊。
云雀恭弥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这个事实,不自觉伸出的手缓缓垂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阴郁的气息。
据说,这一回被云雀逮到的迟到者下场格外的惨。
......
纲吉推开教室门,班里安静了一下又恢复了一片喧闹,但纲吉却感觉有许多视线在盯着他,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但目光中没有恶意,他也就懒得管,反正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走到桌子前,纲吉愣了一下,这次的桌子竟然干干净净?
他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后才慢慢坐了下来,期间再次牵动伤口,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瞬间惨白。
班上的人看着纲吉,心里的愧疚不断涌出,他们很想帮纲吉一把,但谁都没有勇气上前。
纲吉坐下来后便照旧无视了老师和同学,从书包中掏出了一本英文的《十日谈》看了起来,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下课再想办法和纲吉沟通上。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下课后没有一个人敢去和纲吉交谈,他们多多少少都曾欺负过纲吉,实在是拉不下脸。
纲吉并不知道同学们的心理活动,或者说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毕竟伤害已经铸成,再如何愧疚和道歉都无法改变结果。
中午,终于有人鼓足勇气冲纲吉踏出一步,但纲吉看了那个同学一眼,便抱起书走了出去。
纲吉知道那个同学来干什么的——班里的人不愿和他共处一室,希望他中午自觉出去。
他今天看入了迷,忘了,所以有人专门来‘提醒’他了。
那个同学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纲吉愣住了,先是愤怒,后是愧疚,很明显,他想起了纲吉出去的原因。
班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纲吉走出了教室,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天台?不行,有人。
最后,纲吉决定还是去校园里的小树林坐一会儿。
树林里很安静,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进来,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光斑。
但纲吉没心思欣赏这幅景色,他皱着眉头蜷在一棵大树下,抱在手里的书被随意的丢到了地上,衣物缓缓染上红色。
他的伤口崩裂了。
纲吉想爬起来却没了力气,几次努力都没能成功,红色蔓延的速度更快了。
里包恩等人担心的看着纲吉,希望有人能发现他。
没有。
直到纲吉自己爬起来都没有。
他们看着纲吉踉踉跄跄的走向医务室,让医生帮他重新包扎好伤口。
看着纲吉从储物柜里取出新校服换上,完美的避开了其他人。
看着纲吉若无其事的回到班上上课。
看着纲吉慢慢的回家。
他们看着,也只能看着。
纲吉回了家,简单的洗漱后强撑着做完了作业,就向床上倒去。
里包恩皱着眉头看着纲吉突出的骨头。
纲吉这一天除了早上吃了两口面包,其他什么都没吃。
这代表着什么,里包恩几乎不敢想象。
不管里包恩怎么想,日子总是要过的。
纲吉隐约明白他这次的死法:伤重不治身亡。
但他也明白了这个幻境的意思:这是一个美梦,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只有两个月。
尽管如此,纲吉还是很开心。
他终于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了。
哪怕,只是幻境。
哪怕,只有两个月。
纲吉第二日是笑着起床的。
他拉开了窗户,深吸了一口独属于清晨的微凉气息,然后慢慢的走向学校。
但这一次,他破天荒的没有去上课,他跟老师请了假,很轻易地得到了许可,于是他在其他人上课时出了学校,完美的避过了来找他的委员长。
先不说没找到人的委员长如何生气,此时的纲吉已坐上了前往黑耀的列车。
黑耀离并盛学校并不太远,但对纲吉而言却是不小的负担。
八岁以前的纲吉和奈奈妈妈还有言纲一起来过黑耀,在那时这里似乎是个植物园,后来因为公路等一系列因素渐渐衰弱,最后成了不良学生的聚集地。
但纲吉此次的目的并不是黑耀学园,而是那附近的一家小店。
纲吉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家小店的存在,却莫名的知道店里的人可以实现他的愿望,他前世也来过。
纲吉走进小店,这是一家小小的中餐馆,仿古设计,凭着纲吉的眼力可以看出小店里的东西都是真品,包括他现在坐的百年梨花木椅。
纲吉刚刚坐下来,墙上的一处装饰便一动,定睛一看才知那只是一扇掩饰的很巧妙的门。
门里出来的是一个身着长款旗袍的女子,一双黑眸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
纲吉知道,这是店主,也是他要找的人。
“你想要什么?”女子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完好的身体。’纲吉做出口型,他知道女子看得懂。
“两个月。”女子开出价码。
‘不治嗓子。’纲吉皱皱眉,退了一步,他现在根本没有两个月。
“一个半月。”女子也退了一步,满意的看到纲吉点头,手一翻,一颗漆黑的药丸就出现在手中,让人看了心里就泛起一股寒意。
“两天。”见纲吉吞下药丸,女子给了他一个小饶头。
纲吉点点头,然后走出店。
里包恩等人从头到尾都没明白纲吉和女子在交谈什么,或者说是,不愿明白。
他们情不自禁的跟在纲吉身后,可回头看时却发现小店在缓缓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小店的消失说起来久,其实不过数息,这让里包恩等人都皱起了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再看纲吉,他们发现纲吉身上的伤在缓缓痊愈,短短五分钟,纲吉身上就再也看不到一丝伤痕,此时的纲吉看上去才像一个正常的男孩子,而不是一个被反复撕碎又被强行缝合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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