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东窗事发

    月上中天,寂静的夜晚里,祁云晟忽然睁开了眼。

    周围的灵传递出来的信息,似乎不太对?

    他想坐起身,却差点倒回去。这时才发觉浑身酸软,肌肉都带着几分疼痛。

    明明睡了一段时间,却完全没有恢复体力的感觉?祁云晟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席婆婆出来了,并且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

    他咬着牙从床上坐起,流失严重的体力差点让他连这件事都做不到。周围的灵似乎察觉到了祁云晟的窘状,纷纷凑过来。

    可惜他现在只能与灵沟通,不能修炼。

    他抚着隐隐作痛的丹田处,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此时此刻,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太多,让他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席婆婆为什么会离开那么久?

    屋外传来一声尖叫,顷刻间祁云晟便看到老人的身姿在夜色下浮现。

    “你怎么擅自下床?!”老人见到祁云晟的狼狈相,显然颇为不满。

    “婆婆,有进展吗?”

    被祁云晟问起,老人便道,“有动作了。”

    说完,老人消散无形,恢复了行动能力的祁云晟长舒一口气,连忙冲出门去。

    尖叫的来源是仓房的地方,祁云晟过去便发现那门没管好。

    里面有人在捣鬼!

    他推开门,却被室内的场景吓了一跳。

    女人狼狈地坐在地上,手臂汩汩地流血,神情恐慌,在她的周围,似乎散落着什么油纸包。

    “鬼啊……有鬼……!”

    女人似乎是被吓得够呛,止不住地哆嗦,是血加上恐惧,让她根本站不起来。

    丁老二也循声赶来,见到仓房里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这……这……!”

    倒在地上的女人,赫然就是孙翠翠。现在的她哪有先前的随意自在,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吓得够呛。

    丁老二连忙动身,在仓房内翻出了绷带,但是在看到女人身边散落的那些东西时,怔住了,“大嫂……你这……”

    孙翠翠似乎此时才察觉到丁老二的存在,面上一悚,口中的话语更加破碎。忽的,她似乎是才发现不断飙血的手,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

    “老二!救我……有鬼……有鬼啊!!血……我流血了?!我要死了!”

    她就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爆发出一股力量,竟是扒到了丁老二身上。

    丁老二更懵了,只能先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乱动啊!啊,小兄弟,快来帮帮忙!”

    看到那满地的鲜血,祁云晟其实很抗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的他见到这满地血腥,总会想起自己死前的痛苦与绝望。

    这么一想,心口似乎又在回忆当初的剧痛。体内热度流失的感觉是那么地糟糕,让他现在都无法摆脱影响。

    祁云晟只能扶着门框,看着染了满身血的丁老二,虽然已经听到了他的话,但迟迟迈不开步伐。

    到底是个妇人,孙翠翠很快就被丁老二压制住,手忙脚乱勉强将伤口包住。虽然想要痊愈要另外上药,但至少能临时止血。

    孙翠翠虚弱了不少,伏在地上,周围都是她挣扎时涌出的血液,一时之间满室都是铁锈味。

    丁老二这才抹了一下额头的汗,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大嫂出现在他的仓房里,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仓房里放着他已经分拣好的材料,用于酿制的下一批海清露。而丁老二很确定,地上的这些,不在他的所需范围里!

    接收到丁老二疑惑的眼神,孙翠翠慌张了片刻,而后看到了门口处皱着眉的祁云晟,灵光一闪道,“哈啊……弟弟,你有所不知,我撞鬼了!”

    “鬼?”丁老二不明所以,“好好的,怎么有鬼?”

    “这……这是因为,我……”孙翠翠眼神游移,最后一咬牙,道,“你捡回来的这个小家伙有问题!”

    “什么?”丁老二惊讶了。

    祁云晟闻言也注视着妇人,并不开口。

    信口开河贼喊捉贼之人,他已经见过太多了。上辈子自己无力反抗,这辈子的话……

    祁云晟并不打算打断对方的表演,因为自己说一句,对面能用十句顶回来,最后理所当然让他成为一切的罪魁祸首。

    怎么辩解,怎么有理有据都是没用的,最后还不是看听的人愿意相信怎样的现实。

    而事实证明,海宫那边的人,更愿意相信对自己不利的言论。

    先前在集市莫名被诬陷,祁云晟自觉惹不起对方而选择退避。这次孙翠翠诬陷自己,祁云晟想看看丁老二愿意相信哪边。

    丁老二信他,皆大欢喜,丁老二若是不信,那便算了。他只能走之前请婆婆代劳,取了孙翠翠的命。

    一时之间,这仓房内,心思最少的竟是丁老二。他左右看了看,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大嫂你在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我想起来有东西落在你这里,便回来取了……然……然后,我就看到这小子行迹鬼祟,甚至进了你重要的仓房!我怕他动手脚,便在他出仓房后摸进来看看情况。可……可谁知……”

    妇女嚎啕大哭:“我撞鬼了啊!不知道从哪出现了一个老妇人,拿着把刀。把我砍成重伤!!”

    她抓住了丁老二的衣领,“弟弟,大嫂可是为了你才被人伤成这样的啊!”

    “哈?”

    丁老二听完更是一脸迷茫,下意识看向祁云晟。没想到那安静的小少年就在那扶着门站着,静静地看着这边。那眼神丁老二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是幽深的湖,又像是那狂风呼啸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丁大哥。”祁云晟缓缓道,“我是刚刚听到尖叫声才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的。”

    “他在搞鬼!他在骗你!”妇人虚弱地道,“他一定是偷偷把外人放进来了,在那里装神弄鬼!弟弟你快把他赶出去……不对,你要为嫂嫂报仇啊!”

    那么,你信哪边?

    祁云晟等待着结果。

    他恍惚间发现,这似乎是他难得的等待结果的机会。因为以往在海宫出了什么事,不管怎么辩解,结果在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永远是犯事的那一个。

    不是诬陷他毁了什么宝物,就是先挑事而后反过来说他冲撞他们。这些事情似乎都会被上报到鲛人皇那边作为对质子的日常监视。

    当初他憋着口气,在难得见到面的那人面前为自己申辩,可得来的答案全是,“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我不记得。”

    “你怎么在意这种小事?”

    只一句话,便能让他将剩余的话语全数吞回去。

    除了他以外,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都是“既成事实”,没有人想知道“真相”。

    兴许是觉得他说得多了,那人还表示,“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么为何要回过头去追究过程?”

    那人从来都觉得,只要结果满足要求,便不用去在意过程。只要最终出来的东西对了,那么先前的过程便不重要了。

    于是,祁云晟也明白了。在海宫,“结果”已经定好了,“过程”是不重要的。

    只有他自己在意真相罢了。

    他学会了冷眼旁观别人的诬陷与表演。反正对于那人来说这些都是不重要的小事。他们闹得再欢,只要好好避开,在他们想动用私刑一类的手段时及时逃开,就是安全的。

    在海宫住的那么些年,他倒是没有因为那些诬赖受到什么惩罚与损失。显然对于那人来说,与自己相关的,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那么,在重来一回的现在,丁老二会给他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大嫂,你在说什么呢?!”丁老二道,“小兄弟不会是这种人!”

    “你……可,我是你嫂嫂,我的话你都不信了?!”

    女人喝道,勉力举起手指向祁云晟,“他想谋害你,我是因为你才受这个伤的……你连嫂嫂的话都不听了?”

    “嫂子,我和小兄弟是前后脚到的,我只比他慢了几步!他根本是刚到的!”

    丁老二道,“这、这旁边这些东西……”

    他从地上拾起还沾着血污的油纸包,“嫂子,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临时编出来的谎言错漏百出,注定是个被拆穿的结局。那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面目变得狰狞了些,“弟弟,你说这话,是不信嫂嫂了?”

    “可是。”丁老二站起身,摇摇头道,“嫂子你这样,根本让人没法相信!”

    油纸包内的是灰色粉末,与某个陶罐里的存物十分相似。

    祁云晟发动灵眼,看了两眼后便道,“那是毒粉,小心一些。”

    周围的灵在让他避开那些粉末,显然毒性不低。

    “怎……怎么会是毒粉!你不要血口喷人……好哇,这肯定是你带过来的吧……”

    孙翠翠似乎是崩溃了,有些口不择言,丑态毕露。丁老二长叹一口气,摆摆手,示意祁云晟回去休息,他来处理这一地鸡毛。

    丁老二毫无保留的信任让祁云晟心中微暖,在离开之前,他想了想,便道,“先前我救下大哥的时候,那个地方有人为处理的痕迹,想来是有人故意要害大哥。”

    说完,祁云晟便离开了。

    不是他不想继续留着,是他的体力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了。席婆婆应该跟踪了不短时间,并在关键时刻出手断去那女人的阴谋。相对的,自己的体力就被榨取得不剩多少。

    他扶着墙朝着客房前进,嘴角不自觉带了些许的笑意。

    这种感觉,大约是挺畅快的吧。

    宝舟之上,男人取过最近的消息,“妖兽走了?”

    “是的,尊上料事如神!那妖兽果真是来林家寻仇的,只攻击特定的目标,对另一部分人置之不理,察觉到我们跟上去追踪的人,也没有动手。”

    这一遭,金阳城林家除了那些正巧在外的家族子弟,可以说死伤大半,大受损失。这一下,可真的要算元气大伤。

    “呵。”男人冷笑一声,“质子的消息?”

    “启禀尊上……没有,方圆千里已经寻遍,都没有质子的踪影。

    “那你们还有脸回来?”

    “尊……尊上恕罪!我等一定将质子寻到!”

    “还不滚?”

    “是!”

    下属战战兢兢地退去了,余渊的心情也不见好。

    那人长大之后性格似乎多了几分冒失与任性,成天不是毁了什么就是冲撞了谁。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护得他周全?

    于他而言,那人成天犯的,不过是各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听来听去也没个新鲜的,他便下令等哪天那人动手杀人了再来禀告自己,别拿这些小事烦他。

    他宠着的人,是该横行霸道一些。所做的那些,一点都不算过分。

    可问题是,现在他人不在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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