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我怕我的土气又把您熏晕了。
“陆大少不舒服，最好还是好好休息。我认识路的，不劳烦您了。”齐毓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
没办法，不这么客气不行。陆臻一句“我送你”让白蕙兰眼睛都亮了。可是天知道陆臻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说不准他前脚送到楼下，后脚就给他套麻袋。
白蕙兰热情地拉住齐毓的手：“人家要送，这是人家的好意，年轻人可以多聊聊天嘛。”
陆臻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神色复杂。
“真的不用了，谢谢。”齐毓没来得及多想，向其他人点头示意，便脚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侍应生已经将菜色上了一半，香味扑鼻，让齐毓的肚子更饿了。
他不明白陆臻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态度，多半他是觉得一次奚落还不够，最好再挖苦几句。齐毓可没对这次相亲抱多大的期待，认为陆臻忽然看上了自己。
会直言不讳当面说出别人缺点的人，可见还幼稚得很。当然，像陆臻这样的家世，这辈子不需要长大。只要他不是拿着全部家产去赌大小，他一生都会衣食无忧，又何必去想得罪一个普通人的后果。
“妈，天太晚了，他一个小孩子不安全，我送送他。”
房间太大，房门太远，齐毓还没走到，听到身后陆臻对周女士说。
周女士焦急：“可是你刚才差点晕倒了……”
“我装的，想考验考验他，看他的反应速度。”陆臻飞快说完，拿了车钥匙就走。
齐毓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后面的那只手后发先至，抚过他的手背，却像是不经意地掠了过去。
齐毓的手登时缩了回来。陆臻已经推开了门，十分绅士地让他先出去。
齐毓忍不住看了陆臻一眼。陆臻今天的行为逻辑已经足够引起他的好奇心了。他能看出来，陆臻刚才绝对不是装病。
演技那么好，你怎么不去混娱乐圈？
哦，娱乐圈那么辛苦，挣的钱可能还不如他妈给的零花钱多。
但是陆臻为什么抽一下风，就忽然要送他？
齐毓很疑惑，但他没敢多想，也没多问。
在碰面以前，他心里的警铃已经在响了。现在看来，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这是个像猫一样的男人。正中他的萌点。
可是他连猫都养不起。
本来走向挺好，他看不上自己，这代表两个人的缘分到此为止，从此以后可以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陆臻忽然厥了一下，就要送他回程，这到底是个什么走向？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齐毓紧紧抱着胸前的书包，一言不发。
陆臻从电梯里的镜面，肆无忌惮地看着镜子中的少年。少年虽然挺直了背，但并不能完全掩饰内心的胆怯。
陆臻自然也看到了镜子里年少张扬的自己，那种重生后的不真实感才淡化了许多。
他想起来了，回国没多久是有这么一天，被母亲硬塞了几个不知所谓的人来相亲，后来都被他打发了。他记得这一天出现的人让他满脑子都是纳闷“这是什么臭鱼烂虾”，于是顺理成章地遗忘了。
如果小毓就在这几个人当中，就是他旁边这只小土包子，这、这简直就是天坑啊！
陆臻一身都是冷汗，目不交睫地看着镜中的人影。
还好，除了相貌以外，和他的小毓完全不像。
他的小毓呢？他那么大个的帅气逼人闪闪发光的小毓呢？都让他重生了，为什么不把他的小毓也还回来？
算了，这只疑似伪版的，就当成小毓的弟弟吧。长得那么像，名字也一样，至少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先顺藤摸瓜找找看。
快要下到地下车库的时候，陆臻终于开口：“刚才什么也没吃就出来了，现在有点饿。”
齐毓：“……”
齐毓：“陆少现在回去应该还赶得及。”
陆臻单手插兜，挑眉道：“吃饭也是要看饭友的，你那个赵叔叔和白姨看着让人不爽，像卖儿子似的。你家人呢？他们是什么态度？”
齐毓抿了抿唇：“我没家人了。是赵叔叔资助我念书的。”
陆臻呆了呆，他是硬被逼着来相亲的，对饭局的对象都了解得不多，不过不妨碍他随机应变，逮住别人短处，把所有目标都喷了一次。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
电梯到了，齐毓想要抢先出门，没想到和陆臻撞了一下。
“抱歉。”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开口。发现巧合以后，又都顿了一下，才依次出去。
齐毓本想自己打车回去，可是陆臻一直亦步亦趋，目光还紧紧围绕着他，仿佛他是个什么稀罕物。
齐毓有点受不了了：“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扫他这一眼凌厉的眼神……有点像了。
陆臻眼睛发直，游魂一样地回答：“我在看……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吧！”
陆臻这才回过神：“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厌食症之类的，或者只是挑食？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馆，做得还可以，就是如果不预约的话，就不能点菜，有什么吃什么。上次去运气不坏，遇到了一条现捕的野生大黄鱼，肉极鲜甜，用筷子挑开，白生生的肉像蒜瓣儿一样，一咬上去还会弹牙，好得不得了。”
齐毓听得直流口水，可是在陆臻的眼皮子底下咽唾沫太丢脸了，他不自在地扭开了头：“哦，这样啊。”
陆臻看他这个时候的模样，只觉得和心里那个人越发地像了。
这些形容语句原本就是齐毓约他吃饭的时候说的，不知怎么地，他就全记住了。现在用来逗齐毓1.0版，也似乎一逗一个准。
“我们一起去吃吧，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才行。”
齐毓的手不自主地抠了一下裤子的边缝：“一定很贵的。我没钱，就不去了。”
陆臻愣了一下，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他没想到这个齐毓居然会为了一顿饭发愁。当年他和齐毓周游世界，动辄一掷千金，从来没差过钱。
“我请你的，不用你花钱！”
“我下次也要请回来的，你请我吃几千块一顿，我只请得起几十的，这就不合适了。”齐毓很认真地说。
“怎么就不合适了？”
“做朋友就不长久了。”
齐毓这么说也只是一个借口。他本来就没觉得可以做朋友。双方财力相差太大了，自己态度好像狗腿子，态度不好像不给面子，这个度太难把握了。有这个琢磨的时间，还不如放在学习上。
陆臻似乎被他的理由镇住了，半晌才道：“那我也请你吃几十的，行不行？”
齐毓也没想到他还没放弃，看来是真的饿惨了。他犹豫地抱着自己的书包，里面装着他的换洗衣服，一包泡面，几本书。
如果今天回去及时，他就不用外宿，不用外宿，就可以省下住宿费，以后也不用还这笔债……
可是陆臻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让他十分难以拒绝。
他只能算半个猫奴，如果猫猫轻盈傲慢地路过他，他只会欣赏地多看几眼，不会多费神。但要是它喵喵叫着向他讨食，他可能吃饭的钱也省下来喂猫。
更何况，这……得是一只布偶猫吧？听说身价贵，肠胃脆弱，吃普通的猫粮还会拉稀……
半个小时后。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一家大排档的小桌子上，桌上摆着炒牛河，小笼包，豆浆，还有一大锅海鲜粥。
别人的桌上都是堆满辣椒的烤鱼，他们的却是清淡得不得了。
菜是陆臻点的。他果然吃不了辣。齐毓看了对面的陆臻一眼，忍不住想。
夜市的光线没有酒店充足，陆臻身上的丝质衬衫便没有那么显眼。在这种满是油渍的地方，他比自己想的要自如得多。
齐毓忍不住问：“你衣服很贵吧？沾了油好洗吗？”
“想什么呢？洗不了就扔了啊！”
得，他就知道不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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