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看他这架势就明白陈平可能连颜玉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听小李讲陈平还管别人叫老婆。
老刘坐到陈平身边,正襟危坐,肩膀上的警徽铮光瓦亮,搁在膝盖上的双掌因为常年拿枪磨出厚厚的老茧。
老刘认识陈平也是三年前,那会儿他负责陈家这边的调查跟进,经常跟陈平联系。
有一回陈平满脸憔悴,打起精神问他:“我爸这回要判死刑吗?”
老刘跟他说:“不会,你爸是犯罪集团的关键一环,搞不成能变成重要证人。”
结果第二天传来消息,说陈业死了。
陈家声誉一落千丈,陈平熬了大半个月处理一大摊破事,他焦头烂额之际,颜玉正因为立大功被表彰,然后遣送到ICPO反恐组,仕途蒸蒸日上。
陈平喜欢男人,老刘也是那会儿知道的,这小子放肆无比,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
那时候老刘都替他担心:“你们陈家现在成了落水狗,新闻轮播你爸的破事,企业形象一落千丈,股票跌停,你咋办呢?”
“能咋滴?”陈平边嚼橘子边漫不经心答:“日子照过呗,我就一喜欢男人的流氓,要个屁的形象。我他妈比那帮嚼舌根的会赚钱,我比他们过得好上千百倍,这不就够了?”
这就够了,老刘在心底叹气。
陈平奋斗了一年,每天平均睡眠四小时,早起贪黑,拼尽一切让陈家重振旗鼓。
春节的时候陈平提着两瓶茅台来跟他拜年,头发都他妈白了大半,吓得老刘媳妇给他整了一桌满汉全席。
老刘媳妇关心道:“你这也才二十七八,咋整得白了头呢?”
陈平酒饱饭足,醉醺醺地吐了吐大舌头:“我这个叫、叫他妈少年白!”
老刘糗他:“屁的少年白,都快奔三的人了,稳重点成不?”
陈平喝多了,嘿嘿傻笑:“数你稳重,床上稳重得跟柳下惠一样,当心嫂子背地埋怨你!”
老刘媳妇笑道:“去你的!”
老刘拉着媳妇的手拍了拍,复又问陈平:“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看中啥伴儿没?没有让我媳妇儿给你说一个,保管漂亮贤惠!”
“那不不不,”陈平摆手拒绝,又咽了一大口白酒,美滋滋地说,“我看上了一个人,长得特好看,特美,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就是……我知道他是……”陈平仰头,眯着眼睛凝望虚空,似在回想,“很特别。”
老刘就听他唠了一晚上。
那人美啊,冰山美人,说话声音特好听,他走下舞台时无意间一回眸,五光十色,混乱不休,唯有那人呐,就像故人隔了千山万水与他重逢。
第一眼就看上的人,比他的白月光还特别。
有时候陈平会想,要不就专心陪着颜玉吧,可是颜玉心里只有钱,颜玉根本不在乎他陈平喜欢谁,他从颜玉身上什么也捞不到。
因为颜玉,那可是高岭之花。
每思及此,陈平就安慰自己,高岭之花就高岭之花呗,反正他又不喜欢颜玉,他才不会像个下三滥一样低声下气地恳求颜玉心里有他,他陈爷有白月光,叫苏临。
反正骗天骗地骗自己。
只要不给真心,只要玩玩而已,他陈平就不会像他英年早逝的老娘,在孤独寂静的深夜为了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独自饮泣。
谁他妈喜欢谁,谁他妈就是傻-逼!
我的朱砂痣白月光蚊子血红玫瑰,陈平在心里对自己说,是苏临。
所以这两天,他一口一个老婆叫得挺欢,都是他自作多情,都是他开玩笑。
陈平张开眼睛,警局的气氛肃穆严峻。
老刘瞥见他红红的眼,不忍心道:“前年春节你说你看上个人,就是颜队,呃,颜玉?”
陈平扯扯唇角:“嗯,他说他是为任务来的,我当他就一出来卖的,现在上够了,我该走了。”
陈平拍拍屁股站起身,动作尤为潇洒,就是眼圈泛红。
老刘跟他身后道:“颜队的身份我也没必要瞒你,他是ICPO反恐组的队长。”
“关我屁事。”陈平瘪嘴。
“在我心里,他永远是个卖屁股的,他就一穷光蛋臭文盲,钻钱眼里的王八蛋,我这辈子都他妈瞧不上他,你告诉颜……”陈平猛地回头,愤怒的骂声戛然而止。
老刘怔住,胆战心惊地转过身。
只见颜玉站在审讯室门口,手里抓着一本黑封皮笔记本,面无表情地注视陈平。
陈平心虚地趴下脑袋,复又使劲抬起,不甘示弱地回瞪颜玉。
颜玉最终啥反应也没有,他转身走了,看那方向好像是资料室。
陈平摸摸心口,直愣愣地将颜玉目送过拐角,他的颜玉,又不见了。
老刘干笑:“小陈,你想通就行,他毕竟是警察,反恐组干的活儿又特危险,今儿看着还好好一活人呢,指不定明儿就没了。”
指不定明儿,就没了啊。
陈平失魂落魄地开车回了别墅。
苏临坐在沙发里孤单寂寞地掉眼泪,陈平自己心情也不好,看他一眼,转身上楼。
苏临喊住他:“哥,你和他怎么回事?他是警-察你知道吗,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陈平不想提颜玉,一提颜玉他就头疼心疼浑身都疼,陈平沙哑着嗓子道:“别说了。”
苏临吸吸鼻子,顿了顿,说:“哥,我觉得我喜欢你。”
“是那种……”苏临站起身,凝视陈平的背影,“嫉妒你和颜玉的喜欢。”
陈平愣住了,啥样的喜欢呀,他也不懂,以前觉得自己应该对苏临有感觉,虽然也没迫切想和他上床卿卿我我,就觉着兄友弟恭就行了吧,指不定能追一追试试。
后来颜玉在他心里播种发芽,看到颜玉就想化身泰迪精,艹的冰山美人四肢发软,在他身下酣畅淋漓的高|潮。
可是颜玉,平心而论,完全不是合格的情人和床伴,颜玉到哪儿都他妈跟冰块一个样,除了数钱的时候。
陈平艹了颜玉两年都没把冰山艹融化,太几把难了。
喜欢这种事,太几把难了。
陈平拍拍脑袋:“算了吧,苏临,你是个直的,别逼自己,哥知道你为我着想,我真没事,这两天公司的事你多看顾看顾,我就不去公司了。”
陈平大踏步上楼,苏临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陈平的身影就消失在扶梯后。
陈平脱鞋上床钻进被窝,颓废地开始泰迪精宅系生活。
陈平想不通,为什么颜玉好巧不巧是个警-察,又好巧不好干掉了他爸呢?
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下可好,他把杀父仇人艹了两年,还试图放弃白月光,巴心巴肝对他好。
不过他对颜玉好吗?陈平嘴角一抽,一般吧,说不上多好。
那么他和颜玉,互不相欠?
那不成,颜玉欠他爸一条命。
陈平琢磨,他得跟颜玉不死不休。
陈老板在床上颓废的躺到第三天,胡渣密布,头发凌乱,决定建一个微信小号,资料女,卑微地请求添加颜玉为好友。
颜玉蹲在杜风的办公室里翻阅电子资料,地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纸质版。
杜风小心翼翼地避开密布的A4纸,脚尖踮在巴掌大的地儿上,环顾四周,这还是他的办公室吗。
杜风心塞塞地问:“颜队,这些都是陈平公司的资料?”
“不是。”颜玉说:“是关金荣的资料。”
上次刘子敬死前,提到了关金荣的名字,颜玉把当天的录音交给了杜风。
杜风很快根据男、十九年前在港岛、现居京城几个条件筛选出了关金荣。
筛选结果让杜风和颜玉两个人都有点吃惊,关金荣是陈平公司的总经理,办事还挺能干,是陈平公司高级管理层的骨干人物。
颜玉把关金荣的资料全部打印下来,堆了杜风一屋。
颜玉放下关金荣的教育背景,手机微信响了。
他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请求添加为好友。
颜玉想也没想,随手一个拒绝。
陈平在这头恨得咬碎一口大白牙,他转而去找杜风。
陈平:你跟颜玉在一起没
杜风的手机微信又响了,他打开一看,是陈老板。
根据颜玉的说法来看,两人已经和平分手,杜风纳闷,不都分了吗,陈平还找颜玉干哈呢?
杜风:在啊,咋滴了?
陈平:让颜玉加这个号
陈平:【个人名片-叽叽叽叽】
杜风:……这是你的小号???
陈平:废话多,快点,让颜玉加
“……”杜风不想参与颜玉和陈平的破事,他转手把名片推给颜玉。
陈平:别跟颜玉说是我让他加的
杜风:作为一个直男,我已经搞不懂你们了
陈平:滚蛋,蚊香精
杜风:……
“颜队,给你推个微信号,你一粉丝,特想加你好友扩列。”杜风随口胡诌。
颜玉撩撩眼皮:“哦。”
他低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翻阅警方送来的刘子敬死亡现场勘查资料。
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法医鉴定死亡原因脑死亡,颅骨碎裂,脑部损毁严重,狙击枪9mm口径的弹头在他脑子里崩出了一朵红白夹杂的花。
狙击手放枪的居民楼是鸿瑞花园的C座,房屋主要用于出租,租给学生、来京务工人员和社会闲杂人等。
警方怀疑狙击手事前租下了其中某一间房。
颜玉把鸿瑞花园的租房广告扔到杜风面前:“查最近三个月内的租入户和一周内的退租户。”
杜风是电脑小能手,干这些不带怕的,不过……
他捡起颜玉的手机双手奉到颜队面前,毕恭毕敬地说:“您就把这个叽叽叽叽加了吧,颜队。”
不然陈平快烦死他了,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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