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艾琪跟杨书记一起到的同学聚会的饭店,却没有和杨书记一起进去,因为她的这身打扮,实在是有些喧宾夺主。
侯艾琪梳着甜美范儿的编发,将后面的直发披着,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确良’大摆A字带棉衬裙的长连衣裙,这条裙子用的布料,即使是不会针线活儿的人,一打眼都知道这料子足够做三件衬衫了。
现在正是‘的确良’流行的时候,它的价格比棉质布料要贵不少,扯“的确良”可不是以一尺布票抵一尺的,而是对折之类的,能拥有一件‘的确良’的衬衫就已经是“身份的象征”了。
穿着这样一条长裙的侯艾琪,此刻站在饭店外的一颗大树下,随着微风拂过,白色的长裙裙摆飞扬,真真是仪态万方,脚上穿着矮跟乳白色皮凉鞋,单肩挂着一只白色小皮包,站在那就像一幅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如梦画卷。
侯艾琪想着等到韩春明来了一起进去,不想接完杨书记的杨华健又出来了,而且直奔她而来。
“侯艾琪?”若不是刚才他问过杨书记,打死他也不信这个比电影明星还漂亮的少女是‘小黄人’侯艾琪。
“杨华健,好久不见了。”侯艾琪打招呼后道:“你不用招呼我,我等春明。”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看着现在大变活人的侯艾琪,杨华健不知道怎么的,再也拿不出从前的熟络和随意了:“杨书记到了,咱们这就开始了,你还是先进去吧。”
想想韩春明下了班还要回家换衣服,她总站在这饭店的大树下等着也不好,这里人来人往的,而且她刚才也看到了,要不是杨华健径直向她这过来,还有几个男青年是想往她这边来的,不想惹麻烦:“好吧,不等他了。”
因为还没开场,大家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地聊着天,即使是能摆下十张大圆桌的会场,现在也闹哄哄的。
侯艾琪跟着杨华健走进会场,一开始还没什么,可渐渐的,整个会场就变得特别安静起来,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落在了侯艾琪身上。
“她是谁?”
“不知道啊。”
“我刚才在外面,看她是和杨书记一起来的。”
“她就是你刚才说的尖果(漂亮的女孩)?”
有人沉不住气了,直接喊道:”杨华健,这是谁啊?“
“是家属吗?”
“对啊,给大家介绍、介绍啊。”
“一年多不见,大家就不认识我了?”侯艾琪也不怯场,笑道:“我是侯艾琪啊。”
“假的吧?!”
“她是侯艾琪?”
不管众人的议论纷纷,杨华健引着侯艾琪坐到了杨书记身边,一是,侯艾琪是跟杨书记一起来的,二是,大美人已经名花有主了,还是自己兄弟,他当然要帮自己兄弟护好了。
坐在斜对面桌的程建军一路看着侯艾琪进场、落座,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因为他实在不相信,也不想相信,这人是侯艾琪,是他印象里皮肤黄黄的,韩春明那个长相寒碜的对象。
侯艾琪和同桌的人打完招呼,抬头正好看到程建军直愣愣地看着她,侯艾琪弯起眼睛,向程建军露出了一个被系统打分最高的微笑,还向同样看向她的苏萌挥挥手打招呼。
待几个知青串场表演完节目后,主持人杨华健上台道:“各位哥们姐妹们,各位一块插队的知青们,咱们这次聚会啊,特地请来了咱们在房山插队的时候,小清河党支部的杨书记。”抬手请向杨书记:“大家欢迎!”
杨书记在大家的掌声中站起身,跟大家打招呼。
杨华健见杨书记不上台,就继续请道:“您来给我们讲两句。”
知青们也都应和道:“好!好!”
杨书记是惯常上台讲话的人,而且这次来,他也是有任务的,所以也不推辞,就上了台,用手指敲了敲话筒,听到音响传来的回声后道:“谢谢大家,大家聚会还想着我们,感谢,感谢。”继续道:“咱房山的老话说一年萝卜二年葱,芝麻冲茶得三冬,咱们这些城里的知青啊,在咱们小清河插队,一呆就是三年,说句老实话,你们走了,乡亲们还真想你们。”又道:“这个念书靠嘴,种地靠水,庄稼不认爹和娘,精耕细作多打粮,咱们这种地的农民啊,就想着怎么多打粮食多挣几个工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就想告诉你们这些孩子啊,没事儿回房山走走,回我们小清河,你们的第二故乡看看,别坐骑驴骡思骏马,回了这四九城呢,就忘了我们,就说这么多。”说实话,能到他们小清河下乡的,大多都是干部子弟,所以这次被请来参加聚会,他也是想和她们拉近拉近关系的。
“好。”众人鼓掌。
杨华健送杨书记下台,接着道:“杨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们就是革命螺丝钉,您哪里需要,我们就钉哪里,大家伙是不是?”
在场的知青们道:“是!”
杨书记摆手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帮孩子们回了城,可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可不是归他管的那时候了。
掌声结束后,杨华健正要继续串场,就看到挤在最后一桌,抻着脖子往侯艾琪那边看的韩春明:“韩春明!来了你怎么躲在后面呢,是不是怕见杨书记?赶紧上来!”
回家换衣服,来晚了的韩春明立刻起身道:“谁躲了,我那是不想打断杨书记说话。”走到第一桌,冲杨书记笑道:“嘿嘿,书记。”同时还向坐在杨书记旁边的侯艾琪眨眨眼,展示了一下他听话换了的‘的确良白衬衫、蓝色布裤和脚上的白球鞋’。
收到侯艾琪满意地点头后,韩春明立刻跳上台,推了一把杨华健道:“说到躲杨书记……那见着杨书记最该躲的人是你呀,兄弟姐妹们,一九七四年腊月二十三,咱们杨华健同志,自己偷摸给自己过了个小年,那天呢,这哥们想吃鸡了,大伙猜猜啊,他上谁家偷鸡去了,自个儿说啊?”
杨华健脸色发红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韩春明笑道:“上队长家偷去了!”一拍杨华健道:“那会儿要不是杨书记和大队长鼎力相助,杨书记自掏腰包帮你赔上这两块钱,你小子能顺顺利利回城吗?”
杨华健看向杨书记道:“这事儿啊,我还真得特别感谢杨书记。”回城工作这两年,经历了些人和事儿,才知道杨书记是真心待他们这些知青好。
韩春明双手叉腰道:“感谢可不能光靠嘴,给鞠一躬!”
大家立刻起哄道:“好!”
杨华健既然是真心念杨书记的好,自然不推诿:“杨书记,给您鞠躬了!”
大家见杨华健这么敞亮,立刻鼓掌叫好。
杨书记站起来,对杨华健直摆手道:“这事儿以后不许再提了啊。”
又看向坐在侯艾琪旁边的人,韩春明坏笑道:“我下面要说的这个人,那就是毛地图了,毛地图大伙可都熟啊,一九七五年正月哪天来着?”
有人在下面喊道:“正月十七。”
韩春明指向说话的人:“对!”继续道:“毛地图晚上睡觉把被子尿了,没被子盖,我们就跑到杨书记家借被子……”
毛振都脸红得像熟透了一样,恼羞成怒道:“你们再这样挤兑我,我可就走了啊,生气了啊。”
韩春明立刻连连摆手,安抚道:“别别别,别小心眼,我说这些呀,目的特别单纯,咱们杨书记啊,对咱们这么好……”
会场里的气氛因为韩春明活跃起来,程建军在下面低头喝茶,视线时不时地扫向侯艾琪。
苏萌不知道知青们这些趣事,听的乐呵,转头对程建军道:“春明人缘挺好啊。”
程建军瞥了一眼台上的韩春明,不屑地道:“大庭广众之下揭人伤疤,说人糗事,我看是哗众取宠吧。”
苏萌最听不得程建军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话,就道:“你刚进来那会儿,可没几个人跟你打招呼。”
程建军听苏萌这么说,脸立刻就寒了,刚想反驳,就被热烈的掌声给打断了。
台上,杨华健拉着韩春明道:“诶诶,你别走,你这就不讲究了吧,你这来的这么晚,是不是得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啊。”
韩春明立刻摇头:“别别别,我可没那才艺,大家伙放我一马吧。”
“大家说能饶吗?”杨华健开始带节奏。
“不能饶!”
“唱一个!唱一个!”
韩春明忙道:“我左嗓子。”
毛振都在台下立刻起哄道:“跳个舞!”
韩春明僵硬地支着胳膊和腿:“胳膊腿还没掰开呢!”
杨华健也加入进来整韩春明,一拍台上的钢琴道:“给我们弹琴吧。”
“不是,您别逗了!”韩春明都被整乐了:“弹琴?就咱这帮老插,有谁会弹琴啊。”对台下道:“有没有?”见台下无人应声,就又道:“但凡有一个,哥们管他叫爷……”说着,还冲侯艾琪眨了下眼睛,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就听有人插话。
“别介啊。”程建军坐在台下慢条斯理地道:“你不会弹就意味着全世界人都不会弹?”
韩春明见程建军拆台,就笑道:“呦呦呦,有点意思了啊?”
毛振都跟着道:“建军啊,你小子行不行啊,行就来一个。”看着程建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道这说不定是韩春明和程建军两人做的扣,一个逗一个捧,就大声道:“咱们给建军一大哄啊!”
“哄啊!哄啊!”大家都跟着起哄,在大家起哄的时候,韩春明也乐得就坡下台,挤到侯艾琪身边坐下,把毛振都挤到一边去了。
程建军当仁不让地站起来道:“行,春明,诶,我还就跟你叫这个板了。”笑呵呵地道:“你说,我要是弹出声儿来,怎么办?”
“哎!我说的可不是光出声啊,我说的是弹出曲子,是不是啊?”韩春明虽然听着程建军这话说得别扭,却也没当回事,继续玩笑道。
大家跟着应和道:“对啊!”
“列位都在啊,做个见证,下面我就郑重邀请……”将身边的苏萌拉起来道:“苏萌演唱,我,钢琴伴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好!”大家热烈鼓掌。
随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前奏响起,韩春明看着台上弹钢琴的程建军,忍不住想起刚才程建军从他们这桌经过时,扫向他那眼神……
“呵呵……”侯艾琪忍不住轻笑出声,在韩春明耳边道:“让人给装里头了吧,让你嘚瑟。”
“那哪能啊。”韩春明回头解释道:“我是不知道建军会弹钢琴,不过他也就是借这机会显摆显摆的事儿,听歌,听歌,苏萌唱歌挺好听的,听建军说,她还有个外号叫‘金嗓子’呢。”他和程建军可是发小,他相信程建军不会让他下不来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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