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路上，程建军和苏萌并排骑着自行车：“春明的对象回来了，你知道吗？”
“春明有对象了？我怎么不知道？”苏萌被这个话题挑起了兴趣。
“你怎么就不知道？就是那个侯艾琪，嗨！就是那个脸黄得像梨，眼睛挺大的那个，小学一年级还和你一个班。”程建军见苏萌想不起来，又仔细描述道：“‘南片儿’的张译还给她起外号‘小黄人，大眼妹’。”
“哦，是她啊，她什么时候和韩春明处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苏萌终于想起了侯艾琪是谁，继续问道。
程建军道：“我们下乡那会儿，他俩就是一对儿了。”
苏萌点点头，随意地问道：“她也下乡回来了呗？”
“什么啊！”程建军立刻解释道：“昨天韩春明来找我，问我能不能问问我爸，帮侯艾琪也找个工作。”压着上扬的嘴角道：“我们回城那会，那个侯艾琪不知道走的什么门路，据说是去部队文工团了，就这，韩春明和我显摆了好几次了。”嗤笑道：“结果怎么样？前天从部队回来了，又没有个接收单位，还得回乡下去呢。”
“她去了部队文工团？”苏萌问道。她在少年宫教唱歌，虽然是第一年上班，但也从同事们那听说了，能进部队文工团的，那都是文艺尖子，她们少年宫里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进呢，她也是想过的，便问道：“你知道她走的什么路子吗？”
程建军皱眉，他知道苏萌对此有想法，但这纯属就是好高骛远，本想批评她几句，但想到两人刚和好不久，不想再节外生枝，咽下都到了嘴边的话，反而道：“你当她到部队去是干什么的？唱歌跳舞？别逗了！就她那长相，你没见过啊！多寒碜啊！”继续道：“我问过春明了，她就是去给部队打杂的，什么擦擦抹抹、缝缝补补、归拢归拢东西的活儿，呵呵，就这都没干好，这不就让人部队给撵回来了嘛。”
“哦。”苏萌一听是这样的内情，瞬间就没了兴趣。
苏萌没了兴趣，程建军却话头正浓，继续道：“要不怎么说人走背字，喝凉水都塞牙啊。”对苏萌一笑道：“你有一阵子没见着春明了吧，你还不知道吧，前阵子他张扬了一通的贸易公司，人家根本就没要他，你知道他后来干什么工作去了吗？”
苏萌一边看路，一边道：“他干什么去了？”
程建军将车子往苏萌这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春明收破烂去了！”
看到苏萌惊讶地看向他，程建军的心理一阵满足：“唉，我跟你说啊，春明现在跟咱们已经不是同类人了。”叮嘱道：“以后你碰见他，给他留点面子，一个院住着，出一收破烂的，你说他怎么抬得起头啊。”
苏萌皱着眉头道：“你不是说要帮他找工作吗？他怎么去干那个了。”
程建军眼睛一翻道：“工作哪那么好找啊，你得容我个空吧。”话说到这，程建军就不想继续了，转移话题道：“这星期我开工资，礼拜天咱俩去百货大楼逛逛？我听我们同事说，百货大楼上新连衣裙了，我给你买。”
“不用你给我买，我自己有钱。”苏萌拒绝道。
“诶，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就当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程建军立刻道。
苏萌想了想，勉强同意道：“那行吧。”
韩春明用板车拉着侯艾琪回到小清河大队，杨书记办理的接收手续：“……侯艾琪同学，现在知青点就剩五个人了，也不好让你一个人住一大间，你看，要不你就住到乡亲家里吧，我记得你和王家是亲戚，要不你去他家住吧。”
韩春明愣了愣道：“不是还有五个人吗？怎么让侯艾琪住到老乡家去？”
杨书记解释道：“这五个知青，有两对是两口子，单着的那个是个男知青，前阵子他们五个一合计，就把知青点一间大房给打了间壁墙，又新开了俩门，人家五个人住的挺好的，还不多占地方。”想了想道：“不过那个男知青倒是占了两个小屋，让他倒出来一个也行。”
侯艾琪琢磨了一下道：“我先去知青点看看吧，要是实在不方便，我就住到老乡家去。”她是不想住到王家去的，王家人口是真的多，大大小小的，不清净。
两人到知青点的时候，正赶上大家在吃午饭，五个知青都在。
“陆白苏。”侯艾琪一看，呦，还有个熟人。
“侯艾琪？”陆白苏看到侯艾琪，有些惊讶，忍不住问出口道：“你不是回城了吗？”
“一会再说，我先看看房间。”侯艾琪见是陆白苏，就放心了，要是房间差不多，她就决定住下来。
侯艾琪直接进了屋，跟在后面的韩春明却不淡定了，他没想到剩下的男知青竟然是那个会中医的陆白苏，程建军让他小心的陆白苏，全知青点长的最好看的陆白苏……
韩春明盯着陆白苏，陆白苏看着韩春明，这时候侯艾琪从屋里出来，对韩春明道：“就住这吧，屋挺好的，还是阳面，你去搬行李吧。”又对陆白苏道：“你把你那些草药收一收吧。”
没想到陆白苏和韩春明异口同声道：“不行！”
陆白苏和韩春明两人相视一眼，韩春明立刻示意陆白苏先说。
陆白苏道：“我特意留的阳面晒药材的。”
韩春明立刻附和道：“是啊，琪琪，你看这屋人家有用。”
侯艾琪对陆白苏笑道：“那你给我出去老乡家住的房租吗？”
陆白苏红了脸，他一穷二白的，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钱。
韩春明却立刻道：“钱我……”本来想说他出钱的，可在侯艾琪的瞪视下，硬是拐了弯，对陆白苏道：“钱我觉得该你出……”这话说的他都脸红。
“我没钱……”陆白苏只能实话实说道：“……住一户，影响不好……”他连‘咱俩’两个字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韩春明这次是没说话，却不耽误他赞同地直点头。
侯艾琪想了想，又进屋看了看，出来道：“那就再打个间壁墙，我重新开个门。”
见侯艾琪‘住意已决’，韩春明也没办法。
说干就干，碍于情面，陆白苏下午请了假，和韩春明一起砌墙。
两对儿老知青，张风和鲁胜男，刘伯原和李慧，他们在侯艾琪下乡之前就成家了，算是落户在了小清河的，在成家后就租住在村里，同韩春明和侯艾琪是没有过来往的。
四人见他们要砌墙，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可能是碍于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有陆白苏的面子在，也都上了手帮忙，牺牲了午休时间跟着和泥搬砖，直到上工的时间，才都匆匆上工去了。
“还真是你回来了，听人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周永红站在门口，看着忙活的三人道。
“永红姐。”侯艾琪出来打招呼。
陆白苏对周永红点点头，就继续干活。
倒是韩春明感觉好尴尬啊，他和程建军是好朋友的事，这是人尽皆知的，程建军回了城就和苏萌公开处对象了，全院的人都知道，现在他遇到周永红，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果然，周永红看向韩春明问道：“韩春明，程建军行啊，返城了人就没影了，我说他怎么连他家的地址都不给我留呢。”
“啊，嘿嘿，呵呵，呃……”韩春明陪着笑脸，抓耳挠腮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连连给侯艾琪打眼色。
“行了，你就别眨巴眼睛了。”周永红翻了个白眼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难为你，不过你替我转告程建军，别让我们家人碰见他，我那些哥哥可都不是吃素的。”转头对侯艾琪道：“我爹早就和我说程建军不是个好东西，偏我就被他给哄住了，倒贴了他不少粮食，还让我哥他们帮他上工，我真是瞎了眼。”指着低头干活的陆白苏道：“我明明一开始看上的是他的。”对陆白苏喊道：“诶！都怪你油盐不进的，害得我被白眼狼给坑了。”
陆白苏继续干活，仿佛没人和他说话一样。
周永红气哼哼地对侯艾琪道：“你看他，就像个老和尚似的。”
韩春明和陆白苏在砌墙上都不专业，磨磨蹭蹭地到了晚上大家都下工了也没砌完，最后还是张风和刘伯原，还有周永红叫来了两个哥哥，帮着完工的。
当然，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忙，也算是为了‘温锅’‘暖房’，侯艾琪用她带来的五斤五花肉炖了一大锅红烧肉炖土豆，还蒸了一大盆二米饭，让大家美美地吃了个肚圆。
“没想到忙到这时候。”侯艾琪看了看已经擦黑的，对韩春明道：“今晚你就住这吧，明天一早你再回去。”
韩春明闻言脸顿时就红了，磕磕巴巴道：“这，这不好吧。”腿却往侯艾琪身边挪了挪。
“天也不冷，我匀你一条被子就是了。”侯艾琪转头对正在摆弄草药的陆白苏道：“就麻烦你收留他一晚上。”见陆白苏一点不客气地坚定摇头，侯艾琪笑道：“他现在在回收站工作，我听说回收站里书老多了，特别是古书。”又道：“对了，他对古董也挺有研究的……诶，春明，我前天收拾你的东西，我还看见一本《验方新编》呢。”
一听到医书，陆白苏看向韩春明的眼神登时就放起光来，犹如饿狼看到肥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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